越大的能力,越要当心它落在了不该拥有的人手里。

频频出现在两人的对话中的“他”,显然便是那个不该拥有,却又只能让他拥有的人。

矛盾得连一点选择的余地都不给。

“那就必须要找一个能够控制住他的人。”尚渊沉着眼眸,低头点开了面前的一个文件,转过来递到了男人面前,“我之前曾经在他最虚弱的时候给他做过一个心理评估,他的人格倾向比我预估的还要更严重。”

他点在了其中的一个选项上,下面已经用指甲划出了许多道浅浅的痕迹,连那两个字都被他摩挲得有些脱落,“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好像事实就是如此。”

“他居然在期待着一个血脉相连的女儿。”

尚渊指着那个选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反社会人格在记录中,并没有出现过这类的情况,按一般的反应来说,他们的情感不够成熟,以自我为中心,不愿付出亲情与爱意,更不会去期待一个血脉相连的女儿…”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对面看了报告后就在沉默的男人轻咳了几声,帅气的脸上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别开眼泄露出几分尴尬,“应该是我。”

男人顶着对面调侃的视线,帮“他”证明了下清白,“非常期待一个血脉相连的女儿的人是我,他应该是无意识中受了我的影响。”

虽然这是一句大实话,但要他一个连女朋友都没有过的人说出口,到底还是有些怪异。

没女朋友却在期待着女儿什么的,原来女儿真的是上辈子的情人吗?

尚渊把跑偏了的思维转回来,收住差点就要说出口的话,回到原本的话题,“如果他真的是受了你的影响而在无意识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那这就是再好不过的突破口,正好和我们所要的不谋而合。”

一个能够在他做出截然相反的判断前,即使纠正那个错误的人。

.

幸家年轻一辈中能力最卓越的掌权人突然有了个找上门的私生女的事,飞快地就在l星球上传播开来,检验得知那女孩并没有继承她父亲强悍的能力之后,原本叫嚣着跳脚的族老们终于安静下来,怀揣着没有被打破的培养出更强悍的能力的继承人的希望,各自回了自己地盘接着“颐养天年”。

而外面盛传着的关于幸家掌权人十六岁就搞大了别人的肚子给他生娃的事,也被暴力地隔绝在幸家之外,安静得像是黎明前的黑夜。

静好站在幸家老宅里,看着坐在面前的那个男人,沉默着没有说话。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沉默下来就像是只熊扑在了松软的雪地上,把绵软的雪地压得透不进空气,也捂化了最上层的雪,湿哒哒地和皮毛纠葛在一起。

沉闷,压抑,潮湿,让人喘不上气。

“你知道我并不是你爸爸,但你也必须记住我是你爸爸。”男人一出口的话就显得十分怪异,他盯着眼前通过层层暗访才被他选中的小姑娘,十一岁年纪却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看着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他的五官在帅气之外更多的是一种冷硬,看着就不好亲近,与他身上透露出来的温和细致的气息迥然相反。

静好垂了眼眸,沉默着点了下头。

她不问不闹,乖乖听话的模样倒是更让人心疼,男人叹了口气,起身过来,蹲下的身高正好与她齐平,两双真的有些相似的眸子平静地对视。

“能找你,是上天在一片黑暗里给我的唯一机会,所以,你以后的名字,就叫幸好。”男人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发,朝她温和地笑了下,“虽然知道会为难你,但以后,还是都要麻烦你了。”

静好看了眼他,用力地点了下头,瘦弱的小姑娘抿嘴笑了下,漂亮的眼眸里灵气闪耀,就像是一副挂在墙上的话突然变成了真人,跳跃着蓬勃的生气,“我知道了。”

她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在男人鼓励的眼神里低声喊了“爸爸”。

男人答了声,压住心里滋生出来的把一个全然无辜的小姑娘拖下水的愧疚和罪恶感,温和地牵着她的手走到了书柜边,向她展示书柜上那一整排的文件,零碎地夹杂着不少手稿和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纸片,一看就是仓促中组合出来的。

“我不知道时间还有多少,但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这里的一切,并且,学会和我相处,甚至连我平时不经意的,自己都完全无意识的小动作的含义,你也要清晰准确地记下来。”

他转回头看着才比书桌高出了一点点的静好,看见她明显紧绷起来的脸色之后,忍不住就笑了,“不过应该也不用太害怕,他应该不至于对一个小女孩下手。”

但是他也不会对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下手,因为他们和他,在本质上有着共鸣的地方,更能引起他的认同感。

绝对不能让他产生那种认同感。

.

上次的“私生女”事件几乎是幸家近百年来的最大丑闻,原以为那位找上门去的私生女会就此消失在人前,却没想到幸家那位不过二十七岁的掌权人根本都没在意,到处都带着这位最新出炉的私生女,说是掌上明珠也不为过。

吃饭的时候一边说着话还要一边为女儿剥虾剔蟹,走着路隔几分钟就要回头看下宝贝女儿到底在不在身边,连案件现场都旁若无人地带着小姑娘进去,吓得小姑娘吐得脸色煞白,自己就在一旁焦急着手足无措。

说话时更是三句不离,各种话题都能引申过来花式炫耀女儿,偶尔独自在外时看见小女孩喜欢的东西就像是看见了大减价的女人们,手一挥就是买买买。

种种言行,全然便是一个新上手却已经中毒颇深了的女儿奴。

因着他的态度,幸家大半的人倒也接受了这位最新出炉的大小姐,言语和行动上也是颇多维护推崇,认可了这位半路冒出来的私生女的小主人身份,俨然就是一大家人其乐融融的美好画面。

直到一年后,幸家掌权人突然在一起连环分尸案的第一现场昏厥,那个一直活跃在人前的,不过才十二岁的私生女冷静地处理了纷繁的后续,将原本足够造成轩然大波的事,变成了报纸上只活跃了一天的头条。

只有四个人知道,那个“他”,终于苏醒了。

第138章 反社人格(2)

幸行迟从昏睡中苏醒过来,睁开眼首先看见的就是天花板上整幅画着的圣女图,那个传说中靠一己之力诞生出了新世界的希望的女人抱着怀里胖得有些水肿了的婴儿,笑得整个人都在发光。

是有些刺眼。

不过,他难道是想用这样的一幅图就让他“改邪归正”

幸行迟靠在床上享受着丝滑柔顺的薄被带来的舒适触感,莫名就觉得有些讽刺,明明都是同一个人,却无论哪一个清醒着,都将沉睡的那个称之为“他”。

难不成还真以为是可以区别出来的关系?

他躺着想了会事情,懒洋洋地连动都不想动一下,完全忽视了肚子里传来的饥饿的声音,和因为饥饿而产生的疼痛感,静止得像是一幅雕塑。

直到关着的房门从外面被推开,看上去才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站在门口,端着手里的餐盘和他对视。

【叮,目标人物已锁定,请再次确认人物信息】

【幸行迟,有“真相的勘破者”之称的幸家的掌权人,幸家记载中的能力最强者,掌握着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判决能力,是法典之上的维护者和成就者,因压抑本性而产生次人格,温和细致,理智果决,成为幸家史上最富成就和最受爱戴的掌权人;现次人格能力消失,主人格强势出现,具有强烈的反社会倾向,没有道德感,不能对是非对错进行公正又人性化的判决】

【任务内容:影响主人格,避免其评判失误】

静好端着餐盘走到床边,支起床边的一个小架子把餐盘放在上面,顺手把勺子粗暴地塞给了还躺在床上不动的幸行迟,“尚医生说爸爸差不多要醒了,没想到爸爸还真的醒了。”

幸行迟从她踏入这个房间起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视线,但她的所有动作和表情,无一不在诉说着她和原本呆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关系匪浅,以致于她刚才一连串的动作即使是闭着眼睛重来,也不会出现分毫的差错。

而且他要是没听错的话——

“你刚才是叫我爸爸?”

幸行迟看着这个从年龄上就不可能是他女儿的小姑娘,仔细打量着她的五官,发现其中还真有几分神似,“你到底是谁?”

静好站在床边翻了个大白眼,那眼神不像是女儿在看着父亲,倒像是妈妈在看着调皮捣蛋的儿子,“爸爸,这个游戏已经玩过十遍了,你真的没有玩烦吗?”

她弯腰熟门熟路地从床边的柜子里掏出一大叠的资料,全部都堆在了还躺着的幸行迟的肚子上,微微卷曲的边角证明它已经被人翻阅过许多次,却又被小心地收藏着,只剩下细微的痕迹。

“幸好,u893年6月1号上午七点十六分二十八秒出生于l星球红星医院妇产科319室,现在就读于星际小学六年级三班,家庭住址是郾城清龙巷三十七号幸家大宅,联系人的电话是638xxxx679…”

静好面不改色地噼里啪啦背了一堆,显然早就将内容熟透于心。

幸行迟看完堆在肚子上的出生证明和户籍证明等,再抬头看向静好时微微眯了眯眼眸,颇为立体的五官中的英气被发挥得淋漓尽致,还真有些慑人,“你刚才说,你是自己找来的私生女,那为什么出生时间会被精确到秒?”

l星人的生命周期不长不短,正常人在日常生活中根本不会将时间精确到秒。

但刚好他就有这样的习惯。

“难道你还期待我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能记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吗?”静好从那一堆资料中扒拉出一个录像带塞过去,“时间是你自己从录像带中推算出来告诉我的。”

她摊了下手,人小鬼大的模样叹了口气,“好吧,爸爸,我答应你不会再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你是不是也可以停止这样单调的失忆游戏?”

“游戏?”幸行迟终于从床上坐起身来,抖着被子将上面的所有东西都抖到地上,“我倒是觉得,出现在我面前的你倒像是个恶意的玩笑。”

“幸好,幸好。”他念了两边,满脸都是嫌弃,“是哪个家伙给你取了这么一个简单敷衍,看着就没有内涵和修养的名字?”

他从一开始时就表现出来的嫌弃在此时达到了巅峰,静好双手环胸抱在身前,摆出了防御和抵抗的姿势,脸上挂着明显不是小姑娘该有的冷笑看着他。

“我真不知道,原来您一觉醒来会对自己有这么多不满。”静好冷冷地看着他,“从出生时间到觉得我是个玩笑,再到吐槽我的名字,爸爸,您不觉得在您不满这些的时候,最被嫌弃的那个人,正好是确定了我的出生时间和名字,又给予我生命的您吗?。”

“要知道,我可是您的那堆精子里,跑得最快,也是最优秀的那个。”

幸行迟的眉头拧了下,在过去的清醒的时间里,在他的印象中,似乎还没有人敢这样和他对着干,一句接着一句顶着他的话的。

难道说真不愧是他的女儿?

刚才压在他肚子上的那些证明可都是真的。

“不是我的精子的问题,”他举着勺子舀了勺西米粥塞到嘴里,甜得有些发腻的味道,却正好是他一贯的口味。

可惜甜得再发腻的粥,也不能让他的嘴变得甜一些,“我只负责提供佐料,原材料导致的质量低下的问题,你应该去问下你的母亲。”

“可现在妈妈不在,我能问的只有你,毕竟看上一个原材料质量不合格,还让她生下了质量低下的我的人是你。”

静好笑眯眯地看着他,挂在嘴角的笑温和无害,却又透着和他如出一辙的尖锐和盛气凌人,“至少当时你也眼瘸了,爸爸。”

幸行迟定定地看了她一会,转回头来接着喝粥,“我觉得争论这样无意义的话题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很高兴能和您达成这样的共识,爸爸,”静好嘴角换成了公式化的笑,“实际上如果不是你一直像认生的猫一样拿爪子抓着接近它的东西,您早就能把热乎乎的粥喝到肚子里了。”

幸行迟舀着粥递到嘴边,瞥了她一眼,学着她之前的模样,冷冷地哼了声。

等他飞快地解决了面前的那碗粥,静好端出去递给了放到了厨房,回来时手里就拿了资料,递给了还在床上呆坐着似乎是在冥想的人。

“这是您晕倒前那起分尸案的最新案件记录,在昨天早上和晚上就有两位受害者,尸块被扔在公园的花丛里,围观群众受到了不少惊吓,消息传开后更是造成了大面积的恐慌,警局那边催得紧,让您清醒后就赶紧想办法找到凶手。”

其实尚渊并不建议刚醒过来的幸行迟接手这个案子,这个案件能把之前还没有完全清醒的他惊醒,已经说明了它的诱惑力,甚至很有可能就一举将他拉过岌岌可危的那条线,从审判者变成彻头彻尾的犯罪者。

可惜时间闹得太大,凶手像是猜到他们在顾忌着什么,最近几天愈发地猖狂,而能在短时间内找出凶手,就只有幸行迟。

他不正常,他不稳定,但也只有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避免出现新的死者。

静好迟疑了下,还是把手里的现场照片递了过去,被鲜血沾满了的普通黑色塑料袋里,一整根手臂因为失血变得苍白无力且坚硬,肩膀部分放大了可以看见半个利落的刀口,和后半部分硬生生被蛮力拉扯开的破碎痕迹。

另外的肢体上也有着同样的痕迹,两对胳膊和腿,手指和脚趾上的指甲也都被拔除干净,留在指尖的碎肉里的粗糙的木屑,证明了凶手在这个环节中所用的反而不是什么尖锐的利器。

发现的只有四肢,和之前几起事件一样。

幸行迟深棕色的眼眸里的光亮越来越盛,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了赞叹的声音,修长的手指眷恋地拂过那些断肢的撕裂处,像是刚成为母亲的人抚摸着自己的孩子,满心满眼都是赞叹和喜爱。

“喔,这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他压低了声音把这句话又说了一遍,看着照片的狂热眼神像是透过照片看到了它身后的什么。

“他在杀戮的同时还在享受着他们痛苦的呻吟和嘶吼,享受着血肉分离开来的清脆声音,这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一首由顶级乐队演奏出来的交响乐,让人陶醉其中而不能自拔,他还在收藏,把它们当成了最好的乐谱。”

“我简直不能相信,他还是这样的年轻,这样的富有生机和创造力。”

他说着就激动地掀开被子,伸手去拿挂在衣柜上的衣服,“我必须去找他,我要和他好好聊聊。”

静好皱了下眉,快步地跟了上去,“爸爸,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她眨了眨眼,露出了纯粹的孺慕和崇拜,“那些人找了好久才初步确定下来凶手的居住区,说凶手大概是在…大概是在…”

她皱着眉头用力地思考着后面的答案,小模样可怜又困惑,幸行迟偏头看了眼,刹那间语速快过于脑速,流畅地报出了刚才看见的答案。

静好默念了一遍将地址记住,不经意间就落后了大步朝外走的人一步,在他伸手握上门把时,拿过门边的棒球棍,精准地砸在了毫无防备的人的后颈上。

幸行迟只来得及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力地软倒在地。

静好掏了手机冷静地告诉警方刚才发现的地址,并对幸行迟不能亲自到场表示了真切的歉意,在对方急急忙忙的道谢里挂了电话,接着就打给了尚渊。

“他一定要过去,被我打晕了,你过来帮忙扶到床上?”

尚渊,“…”

第139章 反社人格(3)

尚渊站在床边检查完幸行迟脑后鼓起的一个小包,回头看向坐在一边凳子上,端着杯牛奶很是镇定的静好,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咳了两声,正要说话,静好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嗡嗡地震了起来,她看了眼床上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的人,在尚渊催促的视线中开了免提,带着嘈杂的背景音的男声有些兴奋和更多的释然。

“凶手已经伏法了,在他家里找到了之前出现的四肢相符的基因的头颅,其他部分的埋藏点也被发现,对等着领回完整的尸首的家属算是有了交代…”

尚渊明显松了一口气。

静好瞥了眼他,开口的声音完全就是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的语调,甚至还有对刚才被描述出来的画面的恐惧,“好的,孟叔叔,我等会就告诉爸爸。”

她挂了电话,抬头就对上了尚渊意味深长的视线,“之前阿幸告诉我,把他交给你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外面炫耀女儿没炫耀够,跑到我面前来说大话了,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你是怎么让他说出地址的?”尚渊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他不是会轻易相信人的人,你居然能那么快地从他嘴里套出东西,实在是有些让我惊讶。”

“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条件反射。”静好两口把剩下的牛奶喝完,拿着杯子站起身来摆出送人的架势,“之前爸爸只要我问了就会回答,把他知道的全部告诉我,自然这次也不会例外。”

次人格和她为了应对幸行迟可是做足了准备,一年多的适应时光,足够让幸行迟在乍然的强烈激动下,下意识的行为快过他要进行防备的精密大脑。

只是这种方法在他刚醒来时用一次还好,之后要想产生效用,就大半依赖于时机的选取了。

静好走到门边,回头看向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的尚渊,“尚叔叔,我还在长个子,需要早睡早起。”

潜台词就是你应该告辞了。

尚渊看向站在门边的小姑娘,阿幸对这个女儿倒真是宠到了骨子里的,一年前还瘦弱得和七八岁的营养不良的流浪儿一样的小姑娘,居然也被养出了十几岁孩子该有的模样,展开了不少的五官完全就是个美人胚子。

甚至聪明利落到完全超出了他们原本的预期。

想到好友那些天里差点把他耳朵念出老茧来的“帮忙照顾侄女”的言论,一向喜欢和别人反着来的尚渊乖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边才想起来一件差点被他忽略过去的大事。

“你把他打晕了,等他醒来要怎么解释?”

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干脆拽了下静好的手腕,“你先去我那里避避风头,等他消气了再回来。”

“不用了,”静好挣开他的手腕,“每次爸爸生气,我都能哄好。”

他们明明不止一次明确地告诉过她,原本的阿幸和醒过来的“他”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在刚才一连串的对话里,她一直的称呼都是“爸爸”。

她根本没有把他们区别为两个独立的人。

尚渊眯了眯眼,第一次抛开之前将她定位为幸行迟的“镇定剂”的观点来看眼前这个小姑娘,最后还是在她坚持的视线下退步妥协,“有任何情况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静好乖乖地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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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行迟醒来时下意识就动了下酸疼的脖子,结果在下一秒就感觉出来了从脖子后传来的疼痛,他“嘶”了声要伸手去摸,就听见了从床边传来的声音。

“后面还敷着药,爸爸最好不要乱动。”

几乎是这个声音刚一响起,幸行迟就想到了被打晕之前的事情,串联在一起,飞快地就猜出了这个小姑娘的意图,他转过头,狠狠地盯着她。

“你故意套了我的话。”

“不然爸爸想我怎么做?”静好看着他,丝毫没有被他的情绪所威慑,“医生说您需要静养,不能出去奔波,可那个时候,我和您说这个,您会听我的话?”

“至于您对我的控诉,主要是您看中的那个‘艺术家’随时都有可能离开那里去浪迹天涯,而且,严格意义上我并不算是套了您的话,我只是问了一句,那么快告诉我答案的人是您。”

“而且您原本要去探望的那位‘艺术家’,现在已经呆在了他该在的地方,他的手法和步骤,我让他们在知道后就传递过来,包括之前完整的过程和图像资料,大概明天就能摆到您的桌子上,根本不需要您亲自过去。”

她避重就轻,一句话都不说抓住凶手的必要性,因为幸行迟根本没有正常的道德标准,也缺乏辨别是非善恶的能力,无论她费了多少口舌说凶手的穷凶恶极,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富有创造力,只是手段有些奇怪的“艺术家”。

甚至他也喜欢那种由生命死亡所带来的刺激。

“浪迹天涯?”幸行迟坐在床上,深棕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似乎是要把她看穿,“你不用说得那么好听,不过是怕他跑了,急着让人去抓他。小小年纪,就在我这里玩这些把戏。”

“我的把戏都是爸爸教的,爸爸能看清才正常,”静好没有和昨天一般和他对着干,和斗牛一般,非要斗嘴斗出个胜负来,反而满脸都是自豪和骄傲,“如果不是爸爸对我没有防备,给我放了水,我一定拦不住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