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此时大厅里有一抹红色亮丽的身影站了出来,“老夫人,我们都是接了拜贴或者是因为殷公子的盛名而来,现在怎么就如此草率的把我们打发走了,即使落败,也要我们心服口服啊!”

“此话在理,风儿,做事要有始有终,你打算怎么做?”老太太殷切地看着他。殷浩风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转而看向那个发话的姑娘,刚才的笑容已末,换而代之的是一张冰刻的脸,冷冷的说,“的确是在下的疏忽了,没有事先和姥姥说明,不知姑娘想怎样才好?”

那位姑娘似乎被吓倒了,缩了一步,可是还是挺起腰板的说:“让我们看看她有什么本事就行。”敢捻老虎须,勇气可嘉!

说完,殷浩风用哀怨的目光看着我,好像在说,我不想娶这样的女子,你忍心把我推落虎坑,见死不救吗?

我叹一口气,觉得每一次帮人就有一个新的麻烦,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呢?“不知道姑娘想我怎么做?”我婉约而道,其实我自己也是不怕死的,居然也顺着他的剧本演。

“琴棋书画,随便一样!”

看来,弹筝是我的唯一选择了,其他的一窍不通。弹首什么好呢?想了一下,就《相见欢》吧!已经很久没有弹过这首了,每个人相识都是一种缘分,相见相识相忘亦须欢。琴音从指间流泻而出,此时我看不见在场的人,随着指法的舞动,我想起了和岚的相遇,与狐狸的相许,还有和尹勋的相识……一切的一切,似近忽远,抓不住摸不透,唯有那初见的欢喜盈盈在心头,终曲落寞,一首好好的相见欢被我掺进了愁绪,似乎算不上好曲了,我抬眼看了一下殷浩风,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让我感觉奇怪。这时,一个洪亮的拍掌声音响起,也鼓动了在场的人拍起手来,呵呵,看来是宝刀未老啊!

“浩风,去何处寻得此佳人啊?要成亲了也不打算告诉我吗?”一个似深沉又极副磁性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看过去,门外,站着一个如天神般闪耀的人,身着淡黄色的绣金龙祥云的锦缎长袍,领口袖口均是滚金绣花,镶满宝石的腰带坠有一个晶莹剔透的扇形玉坠,头发随意披洒落肩,用一个镶玉的金环固定着。再看看脸,剑眉很浓,星眸熠熠生辉,薄唇紧抿,我一下子愣在那里,这个人,怎么这么像岚?

殷浩风已经回过神来,带领着众人(包括我),徐徐跪下,“参见太子殿下,愿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其他人一听此称呼,已经是吓得屁滚尿流,也跟风的喊着。

“无须多礼,你我还需如此客套吗?快起身吧!”这话才让众人安心下来。原来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天沧国太子?我苦笑,真是人有相似啊,的确,岚如果是太子的话,那我们就不会那样子相遇了,也不会见了我也不来认我。而且我们也有五六年没见了,他可能早就变了样子了。

我们站了起来,我这才发现他后面跟有两个护卫般的人物,均是长得眉清目秀,若不是身上配着剑,眼看四方耳听八方的,真是个书生模样啊!此刻太子已经被请到了上座,现场本来就不怎么好的气氛此刻更是冷凝起来。殷浩风看看我,然后过去跟那两个侍卫耳语,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只是时不时的看过来,其中一个听完后还皱眉,可能是在说我些什么吧。

说着殷浩风就向我走来,脸色不太好,“你先回去吧,这里没有什么事了。”典型的过河拆桥,看我鼓起的腮帮子,又说:“谢谢你的帮忙啊!”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回去了。哼,正好我也不想在这里,然后就趁着一堆女人在观看太子天颜的时候悄悄离开了。

在后花园里,我们坐在天井旁赏月看花,如锦和如雪也在,有些话我想趁此说清楚,“如锦,如雪,你们看看这轮满月,可是不久后就会变成新月,如此周而复始,就像人类的爱情一样不稳定。要记住,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即使身为女子,也不必过于依赖男子的,爱情、婚姻并不是我们的全部,知道吗?”两个小丫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低叹,“那如雪,你告诉我今天你看见殷浩风拉我的手时,你有什么感觉?”

“我、我就觉得公子和小姐很相配啊!小姐比那些女人强多了,如果公子能和小姐结为连理,我是很高兴的!”语气半点嫉妒都没有。

“傻丫头,你确定你真的是喜欢他甚至是爱他吗?而且像他那样的人,不会只有一个女人的,你愿意做这其中的一个?”

“那什么才是爱呢?”她们天真的问。

“爱啊,就是会让你觉得很温馨,很甜蜜,想时时刻刻见到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即使什么事都不做也会觉得幸福,而且,俗话说,情人眼里容不得沙子,看到他跟别人在一起会觉得心痛……”

我话没说完,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殿下,您怎么到这里来也不跟属下说一声啊,让我们好找。”

“哦,只是随便逛逛,浩风这山庄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呀,看来我得常来啊。”说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就离开了。

……

什么,那个太子一直都在?我怎么都没有发现,心底冒出寒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而且居然还会偷听。

招亲会已过,除了几个私心不息的人还留下来,其他那些识相的都已经离开了,在我看来,殷浩风本就没想成亲,何况他的病也是假的,更不需要冲喜什么的了,那他同意招亲又是为何呢?还有他看起来似乎和太子很熟,怪不得生意做得这么大,原来有这么一把保护伞罩着,当然可以横行无忌了。

要问玉落山庄什么最多,我可以告诉你,除了银子,就是地!所以在我百无聊赖,决定跟如雪和如锦去放风筝,走到广阔无垠的草地上,开始了风筝之旅。

“如锦,你拿稳了,跑得差不多你就放手。”她点点头。

我跑啊跑啊,在我的不懈努力下风筝很争气的升了起来,真是好高兴啊,突然啪的一声,线断了,看它远远的落到了另一头,我想跑过去拣,急了一点,脚拐到了,如锦见状,已经比我快一步了。我就慢慢的回到原地,。

“怎么来这里了?”不用想,是殷浩风的声音。

“无聊呗!”我翻翻白眼,正好,“尹大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我的视线越过漫无的草地,看着如锦的身影,手一边揉着扭伤的脚。

“正在查了,有点眉目了,反正汐朱阁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阴狠狠的侧脸有着不易撼动的坚定。“还有,你跟太子……”

“啊……”听见远处如锦高呼一声,我连殷浩风说什么都不知道,就一拐一拐的小跑过去,他也没再多说一把抱起我,向如锦跑去。

一条青蛇吐着蛇信,在草丛里狰狞的挪动,而如锦苍白的脸显示她被这条青蛇咬到了。“该死的!”殷浩风怒吼一声,就挥剑把蛇砍死了。我拉起如锦的裤筒,已经变成清黑色了,好不犹豫就俯身将嘴贴上她的伤口,想把毒吮出来,却被殷浩风一个机灵拉了起来,“你做什么,这种清幽蛇是有剧毒的!”

“我知道,可是不这样做毒就会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到时就药石无灵了!”我没有再理他,继续帮如锦解毒。许久之后,如锦才幽幽转醒,看见我的动作,想把腿缩回去,“小姐,你,你怎么能屈尊做这种事?”

“不想死就别乱动!待会回去还要再服药,这几天不要下床走动!”我斥责她,看见她的脸色好转,我才放心下来。我问:“你怎么会到这么远的地方?”风筝应该没有落这么远才是啊!

“不知道,我刚到那里就发现风筝不在,就再找找,可是这蛇就突然跑出来,我还来不及躲就已经被咬到了。”

“看来这件事情大有文章,殷浩风,你可知,要不是我扭伤脚,这蛇咬的就是我了。看来有人不想我留在山庄啊!”可能是想给我警告,不然不会是毒蛇这么简单了。不过那些人显然不知道我会武功,怎么会这么容易被咬到!如锦只是倒霉替我受伤而已。很明显看见殷浩风的俊脸铁青,想当然在他的管辖下竟有如此猖狂的恶人。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可是我有更好的办法!”我笑看着他,不过笑意没有进我的心,想害我的人……我也很想知道呢……

“什么办法?”

“引蛇出洞……”

为了引出幕后黑手,我故意天天在庄里乱晃,为的就是使“他”有机会下手,而殷浩风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看着我,所以只好多派点人在背后保护我。不过那人似乎知道什么,很多天都没有动静,我也乐得清闲。这天天气很好,听说庄里从北边草原进了一批上佳好马,我就兴致勃勃的想去看一下,如锦和如雪拉也拉不住,如锦旧伤没好,所以不让她跟,就我和如雪去了马厩。

哇噻,好棒啊,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马,此时我看见了有一匹马全身红得黑亮,鬃毛长而稀,骨骼强劲,总之很合我的眼缘。没有犹豫的就走了过去,是的,我想试试骑一下它。

“小姐,你想做什么?”如雪惊恐的问。

“嘿嘿,我要骑一下马!”

“万万不可,这样很危险的!”她拉住我。

“没事的。我有经验的了,所以不怕!”见她没有兴趣,就自顾自的去了,马厩的人一见是我,很配合的帮我上马鞍,,我其实也就简单的学过骑马,但兴奋的心情已掩盖了害怕,此刻我忘了还有人想要害我,已经欢快的奔出去了。

马厩的人说这匹马是母马,性情会温顺一点,所以我很放心。可是没有骑多远,它突然一声嘶吼,好像踩到了什么,异常痛苦,上下跳动,然后把我甩了下来,我尝到骨头错位的剧痛,全身都不能动了,泪水脱眶而出,这时一个身影闪到我跟前。

“你有没有怎么样?”语气很着急。我抬眼一看,“岚,我好痛啊,全身都痛……”我忍不住痛吟,后来认真看清楚,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太子?他怎么会在这里,近看他更像岚了,难不成是我摔糊涂了,马上禁声,看他的脸没有什么表情,忽然抱起我,“啊……我的手……”他拉开我的袖子,发现我的手脱臼了,而后脸色一暗。没有说什么就轻轻抱着走,走过如雪的身边并没有停下来,直直的向前,留下一脸惊愕的如雪呆滞的站在那里久久。

“呃,太子殿下,我的住处不在那个方向啊……”那边好像去山庄的大门啊。

“谁跟你说我们要往那里去?”他微笑着,玩味的看着我。

“呵呵,不劳烦殿下了……啊……”我眼前一黑,被点了睡穴,跌入了黑暗之中。

原来如此

“殷公子,您、您不能进去!殿下吩咐……”一个柔弱的女声低呼。

“走开!不要挡路!”

我在蒙蒙中转醒,睁开眼来,目之所及的都是明黄的帐幕,十分陌生。混沌的大脑开始运转,这里想必是那个太子的住所吧!想借力坐起来,动一下,感觉到手矫正了,可是脱臼后完全没有能力支撑起来,又无力的躺下。隐隐听到屋外很吵,正想找人问一下,一个俊秀的身影已经闪了进来,掀开帷帐,定睛一看,原来是殷浩风,在晨曦的照耀下全身有着耀日的光辉,只是,样子似乎很急切。

“你有没有怎么样?”他俯身探询,衣服的熏香很清淡,此时觉得他似乎成熟不少。

我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手不能动,你……啊……干什么!”我本来想问他怎么这么着急地闯进来了,却被他一个动作打断了,他双手抱起我就要往外走,惹得我一声惊叫。

“浩风,没有通报就擅闯,该当何罪?不跟我解释一下你这是为何吗?”我认得这个声音,是那个太子,只是语气里没有了戏谑,更添了一分冷凝,不怒而威,很快,一个穿着淡紫色的绣金龙衣袍的人已经到了跟前。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在他平静的外表下已掀起了波澜,尤其是看到殷浩风抱着我的时候,嘴抿得紧紧的。看着他询问的眼神,就好像我们是偷情私奔的人似的,忽而觉得身体一阵冷寒。

“参见殿下。兰筝叨扰殿下多时,浩风在此谢过,应该是时候带她回山庄了。稍候再来领罪,请殿下开恩!”语气不卑不亢,也没有放下我,默默的等待着回应,感觉他不想让我跟太子见面一样。

“宓姑娘……让我感觉很亲切,似乎我们是熟人?”太子没有理他,只是看着我说话,如深泓般的眼眸直视着我,让我觉得很不自在。熟人?明显感觉到殷浩风的气动,我也一样,但是我不认识太子,这是事实。

我干笑几声,想缓和气氛,打了个圆场:“太殿下是天皇贵胄,怎么会跟我这等小老百姓认识,人有相似,人有相似……”我下意识的更靠近殷浩风,似乎觉得这次败下阵来,就要跌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一样。

太子的星眸一眯,全身散发着冷然又危险的气息,“姑娘的手上和腿上是不是都有一条极浅却未消的疤痕?”平稳一颗炸弹。

“你怎么知道?”我嘴快一答,摆明了告诉他说对了。

不过,这次真是轮到我震惊了,知道我手上有疤痕的人不少,但是小腿上的疤痕,就只有……岚?那是采闻腥草的时候被划伤的。突然那个太子笑了,似乎很满意我的表现,只不过笑意未达到眼底。“看来还有很多事情你们没有跟我交代啊。”然后我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他怀里了,敢情这些人都把我当皮球了,抛来抛去的,可惜此时我的心情不是他们所关注的。看到殷浩风想向前一步,却被太子的凌冽的目光制止了,“回去想好怎么跟我说再来,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显然下达了逐客令。

只是殷浩风那个呆子还傻站在那里,我叹一口气,一国的太子,让月擎国军队节节败退的人岂是你一个商贾可以反驳的,正好我也有些疑问,既然双方僵持不下,那就只有先留下来了。“你先回去吧,呃,殿下都盛情邀请了,我怎么能不赏脸?”我不停地使眼色让他快点离开,免得这里火山爆发了,他再看我时,已经恢复冷静,一抱拳,“浩风先行告退,兰筝就麻烦殿下的照顾了。”说完便退了出去。我自然又被带回了内室。

他轻轻把我放下靠在床头坐着,动作很轻柔,而神情已不复刚才的冷峻,多了一丝温暖,对,就是温暖,像是所有情绪都放下来了。

接着他就在椅子坐下,“手好些了没有,还痛吗?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

“好很多了。”他似乎不相信,又走来提起我的手左看右看,我是没什么感觉,就是没有力气而已,他看过了才放下心来。“你、你怎么知道我腿上有疤痕的?”我鼓起勇气问。

“猜的!”什么?我当场愣住了,是他天兵还是我弱智,居然用猜的!?许是被我逗乐了,他真的哈哈大笑起来。我敢肯定他之前都没有怎么笑,因为笑容跟那张冷脸搭不上边,不过却又该死的好看极了。

他眉笑眼开的看着我,“其实我是真的不知道,可是脑海里总是有这么一种感觉,我是认识你的。”

“那个殿下……”

“我姓东方,单名一个昀字,叫我名字就好。”他温柔的说。

不会吧,直呼皇族的姓名,我怕惹来杀身之祸啊。似乎看出我的疑虑,他笑笑,“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的。”此时的他在我的眼里居然和岚连接了起来,如春风和煦般温暖人心。我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这时有人在屋外禀告,“主子,皇上宣您进宫!”

东方昀眉头一皱,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神情又恢复了原来的冷漠。

“你的伤还没好不要到处乱跑,先休息一下,我已经叫人备好膳食,饿了就叫他们呈上来,知道么?”是一个温和却不容拒绝的命令,我唯有乖乖的点头答应,他才满意地离开。

我歪躺在床上,再一次陷入沉思,还是老问题,东方昀、岚、东方昀、岚……还是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不过很快我就知道答案了。

在太子府这里呆了已经有五六天了,太子其人没有再出现,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闲来无事就在府里乱晃,也不知道他给那些丫鬟下了什么命令,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再好的兴致也被打散了,在花园逛得无趣,正想回去,却听到有人在呼喊,“哎呦,我的小祖宗哦,求求您行行好,快点下来吧,不要折煞奴才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一个穿着翠绿色绫罗流苏裙的的小女孩正爬上一棵树,“你们都走开,我爬高一点就能看见昀哥哥回来了,走开走开!谁敢拦我就给他好看!”一边说一边斥退下面的丫鬟老妈子,眼看就要怕到树干上了,却一个不留神叉了空脚,把周围的人都吓坏了。我只能凭直觉冲上去,一个飞身,把她搂在怀里,本想安稳送她到树上,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小女孩因为惊魂未定,紧紧抱住我不说,还用力掐着我,我一吃痛本来力气不大的手已承受不了她的重量,依附的树干也不堪重负,就直直的下坠,,为了护着她,就只能和大地亲密接触了。那一刻,我听见了骨头错位的声音,上帝啊,我可怜的手!

“你,有没有怎么样?”小女孩怯怯的说,语气已没有刚才的跋扈,两只小眼珠子水灵灵的,似乎惊魂未定。我讪笑,“如果你能从我身上起来的话,我想我会好一点。”坐在我身上很舒服吗?我现在没有任何知觉了,不过估计手又脱臼了。“哦!”她机灵的站起来,这时她又来个尖叫,“啊,你、你流血了!”

流血?可能因为麻木了所以我没感觉,怎么就没人来扶我一下呢,这,我环视一周,呃,人似乎挺多的,这种形象出现实在难看。

“这是在干什么?”低沉严肃的声音在我们耳边想起,但是我先看到的是一双白缎锦靴,然后听见隔壁的小女孩高兴的呼喊:“昀哥哥!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人家很想你啊!”

昀哥哥应该是东方昀了吧,只听见“恩”一声,然后再对我说:“躺在这里做什么,这么多人也不怕别人笑话。”见我丝毫没有动的迹象(其实是动不了),也不恼火,“怎么几天不见就成小懒虫了,看来是要我背了?”语气没有不自然,仿佛我们从来都是这样说话一样,亲近又随和。

显然还没有人来得及告诉他什么,他在一片低不可闻的抽气声中把我抱了起来,我动了一下才觉得痛,不意外的他的手沾上了黏稠的血腥,神色已从刚才的淡然转换成阴鸷,眼底酝酿着的是一场不可预料的风暴。“什么事?”没有看我,估计应该在用眼神扫射众人,没有人敢出声。

“说!”

“昀哥哥……”小女孩已经有哭音了,到底是年纪小不禁问。聪明人应该能了然发生什么事。“来人,把若晴公主带回宫,让淑妃娘娘严加管教!今天管事的人知道该去哪里领罚了?”周围的人已经跪倒一片,大气不敢出一下,我这才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女孩是他的妹妹,不过才那么点大,怎么禁骂,眼眶都红得想兔子了。

“没有什么事啦,小孩子打打闹闹没关系的!”我想说好话,不过效果不彰,滴滴小美人依然被送走了,我则和一个冰块回到了住所。从路上到现在,没有人说过一句话,也不敢说,因为老大还没有发话。那个御医也是战战兢兢的帮我包扎好,就冷汗尽出的退下了,我苦笑的看着自己的手,左手脱臼,右手除了旧痕,又新添一条狰狞的疤,应该是树枝划伤的。心狂跳得厉害,一身伤还要面对一个阴晴不定的人,命苦至极啊。

我们对看了许久,从他见到我受伤开始到现在,已经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了,在我以为沉默要再继续的时候,他负手背对着我看向窗外,“为什么,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面前呢……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继而凝神远眺许久,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我傻愣在那里,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天,我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一个多年前与我有一面之缘的人。事情发生在我喝下午茶的时候,一个如雕塑般立体外貌的男人,手持长剑,飘然来到我面前,估计也是太子府里的人,其余一切人入内不得佩剑的,不过不是那天在山庄看到的。他说他叫薛听雨,太子的近卫,而且谈话的方式很单刀直入。

“请你马上离开主子!”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赶,而且原因不明。

我还在品尝所谓的贡茶,被他一搅和,也品不出味来了。还很俗的说了一句,“为什么”。

“你留下来只会人殿下分心,让敌人伺机而动,我不能让多年前的事情再重演一遍了。”多年前,我差点把茶喷出来,我们见过面?

“我们认识?”我再仔细看一下,还是不知道他是谁。

“算不上认识,不过是曾在廉月城外见过一面而已。不知姑娘想起来没有。”

我一听,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心里似乎有些什么要冒出头来,隐隐的不安。“你、你说你是太子近卫,那岚和太子……是同一个人?”我为自己的大胆推测捏一把汗,不会的,不会的,肯定是我猜错了。

“没错!想不到你又出现了,浩风他们太胡闹了,如果我当时在的话,决计不会让你们见面的!”他语气刚毅。

“你这是什么意思!岚又怎么会是太子?而且他们是同一个人的话怎么不来和我相认,现在也不认得我了?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啊!”

“没有找吗?是你不知道罢了。”他叹了一口气,“以前是找了不去,后来怕就是不想也不能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现下该如何是好啊?还是请您在殿下记起之前离开吧!”看他的样子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而我唯一能推出来的事就是那个太子东方昀就是闻岚,因一些我不知道而面前这个人也不想告诉我的原因忘记我了。怪不得……那天他离开之前会说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恐怕是早就记起来了吧!殷浩风那场相亲戏码也是为了让他见到我吗?现在真的相信每一件事的发生总有它的理由。而且原来自己早前的感觉是没有错的,但是如果他是太子的话,那么他就从一开始就打算瞒着我他的身份了,怕后来也是真真找过我的,毕竟狐狸曾说过有查不出来头的人找过我,虽然因为种种而不了了之。

“你是说我的出现会造成岚的麻烦?”我摆弄着挂在衣服上的绣荷包,心不在焉的问。

“正是如此。”

“但是他应该记起我了。”他一副错愕的表情,但我没有空解释太多,因为这全是我的直觉。“而且你此番前来应该没有得到他的首肯吧,这样不妥,你先离开吧,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不会让你为难的。他毕竟是我的弟弟,我无论如何都会先考虑他的安危的。”听完我说的话后,他投给我一个感激的眼光,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我为今之计就是离开了,看见岚(这样称呼比较习惯)复杂的眼神,也不知有什么难处。今晚就告辞吧,多年不见,不能说感情淡了,但是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我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了,看他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老天开玩笑

我今天特地去了太子府内的厨房,打算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就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份心意吧,想起从前我们都是风餐露宿,没有这个机会,难得他这般身份还吃得消。幸好我这个人也贪食,所以做菜也难不倒我,不过是受伤的手不怎么好使力而已。

他每天都会固定来我这里坐一下,今天来的时候看到满满一桌子菜,先是一惊,然后眼神从狂喜到镇定回落,再来皱起他的剑眉,“手还没好就开始乱动?想把它废了不想要?”乖乖的,语气严厉威慑,眸光微凛。我对这种目光最没辙,以前在那个人面前如此,现在对这个比自己小却更像哥哥的人也一样,岚真的是长大了啊!我微笑的看着他,走过去,把他拉过来坐下,“快坐下来,试试看,太久没有做过菜了,不知道有没有退步。”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谁在你面前碎嘴了?!”可能是我表现得太熟络了,还是让精明如他看出了端倪。

“哪有人说什么。”我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看来要不说清楚这顿饭也就别想吃下去了,替我们俩的酒杯都倒满,“岚,倒是你还想瞒我多久?刚开始我觉得像,但是看你见了我似是不认识,还以为是看错了,现在看来,你瞒了我不少事情啊!”

他端起酒杯,掩袖仰头一饮,思量了许久才说道,“诚如你所见,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是,现在又记起来了。至于我的身份,那个时候不好说明,再后来也就没有机会说了。”他幽转的星眸定定的看着我。

“就这样?!我不同意,哪有这么敷衍了事的回答的!我们几乎六年不见了,你就用这几句话把我打发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就这样了,其他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何况,我不也没有问你这些年你又经历过什么,你以前不是说,人要向前看吗?”他笑得灿如夏花,估计没几个人见过,我再一次叹气,他见状担忧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你不想说我也不免强你。只是看到你这个颠倒众生的笑容,不由得感叹而已,还是那句话,你笑的时候很好看,应该常笑的,阿姐不想看到你冷冰冰的样子。”

“我对着你时何时冷过?”被他一个反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似乎真是这样子,他的冷若冰霜从来只展现在外人面前,思及此,心里一阵暖流经过。

“先别说了,先吃饭吧,都快要凉了。”我热情的招呼着,这个认亲的场面没有想像中的泪水四溅,感动异常,倒像是未曾分开过,一切皆是自然的。看着他埋头吃饭,似乎吃的很香的模样,不过是些家常小菜他也吃得津津有味,我不仅多看几眼,怕以后再分开怕是看不到了。谈话间,又像从前一样嬉笑怒骂,无所不谈,不过对象再不是一个可怜而孤独的男孩,而是一个在天沧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的太子,举手投足间的雍容大气,优雅冷静充分突现了身份的高贵。但是我知道,时间没有回流,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而我就是那个打破安静的罪魁祸首。

“岚,今天晚上安排我离开吧,我住在这里已经够久的了,你的一切恢复正常。”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是从薛听雨的口气看来,我再留下来或许会引起不少的麻烦。

“离开?看来真是有人说了什么话,我来猜猜,是听雨?”他眯起眼,所以我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说是猜,但语气已经十拿九稳,平谰无波的声音却像能卷起千层浪的,这是一国太子所必须有的洞察力,果断,决绝,不由得替那个人担心了。

“是我自己要走的,不关任何人的事。你我还有各自要忙的事情,我最高兴的就是看见你安然无恙,这样已经胜过一切了。你只需放手做你要做的事情。”

“你以为还能当你没出现过的样子吗?阿姐,很多事情都是注定好的,我已经错过了一次,那已经是极限了,这种错不会再有!”说话间他已经站了起来,抬眼看着屋外已出现的点点星光,“现在已经入夜,阿姐早点休息吧!什么事明天再说。”

在他走了很久以后我还是想不通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想出去吧,门外的两尊门神告诉我“太子吩咐,姑娘旧伤未好须好好休息”,我也不想硬闯,想来岚也是为我好,就等明天再说吧。

可能是过度用脑的缘故,所以昨晚睡得很好,一夜无梦,直到天明。不爽的是一大清早被侍女挖起来,洗脸、穿衣、上妆、梳头,我都没有搞清楚发生什么事,就已经变成一个穿着天沧国宫装的女子,然后,岚出现了。

我泛着苦瓜脸瞅着他,“为什么把我搞成这副样子?”繁繁复复的,连路都不好走。

“我不是说过若你来我的家乡,就要带你到处游历的吗?”

“可是,我不是说要……”‘走’字隐没在某人一记眼刀当中,很好,我直至今天才深切觉悟,气势可以轻易把我击倒。他没有不高兴,反而兴致勃勃的上前拉起我的手,就要往屋外走去。我只能傻傻的跟着走。

走到大门口已经有一辆精致宽敞的大马车在等着,还有少数的包括门神在内的侍卫,看来他打算微服出巡了,隐约间看见了殷浩风的身影。

“我本想让你骑马的,这样能看见沿路的风景,不过……”他斜瞟了我一眼,顿了顿再说,“这么久了,你的骑术还是不怎么样,还是坐马车的好。”就是说我的骑术很烂了,哼!我愤愤不平的上了马车,这才发现里面布置得很精致,位置上垫着似乎很高级的绒毛毯子,一个镏金球香炉挂在车顶,小雕花桌案上放着食盒,门帘与窗帘都是用薄而不透的轻纱垂掩着,环境很不赖,我也就没有怨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