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近妖,你全家都妖。

银货两讫,两人的目的都达到了,李素与李泰之间又没什么太多共同语言,当初对付太子时大家情投意合,可是如今太子倒了,二人的同盟蜜月期已过,感情早已破裂,貌合神离的两个人坐在一起,聊什么话题都没意思,于是李素便想端茶送客。

无奈这个年代没有端茶送客的规矩,李素当着死胖子的面端了几次茶杯,仍被死胖子彻底无视,得到答案了,这圆滚滚的家伙还死赖着不肯走,难道觉得一下送出去三千贯有点肉疼,打算在李家蹭一顿饭捞回点损失?

“呃,殿下,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哈哈哈啊…”李素没话找话,找的话题让场面愈发尴尬。

李泰倒安之若怡,跪坐在李素对面,仍不停地击节赞叹,看来李素出的难题和给出的答案已彻底征服了胖子的芳心,再这样发展下去…死胖子很有可能暗恋上他,必须把这种苗头掐死在摇篮中!

李素正打算找个有营养点的话题,打断胖子击节赞叹的思路,谁知李泰却抢先开口了。

“子正兄,自太子承乾被流放后,距今已数月,期间有朝臣上疏,请父皇考虑立新太子之事,可父皇却置而不闻,毫无表示,子正兄,你觉得父皇会不会…仍对太子承乾没死心?该不会数年之后再赦免了李承乾的罪,将他重新立为太子吧?”李泰忐忑不安地道。

李素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殿下,这种事,你该问你府中的幕僚谋士才对,问我作甚?我被陛下罢官除爵,至今还是一介草民白身呢,可不敢掺和朝堂之事。”

李泰不满地瞪着他:“子正兄何必敷衍我?天下人都清楚,你的罢官除爵只是父皇做做样子罢了,这次和亲的麻烦被你解决了,恢复官爵是迟早的事,父皇只是在敲打拿捏你而已,但这个问题我必须要问,你也必须要说,别忘了,李承乾可是你我一起推下去的,他若被父皇重新立为太子,便是你我的末日了。”

李素叹道:“殿下实在多虑了,李承乾犯的可是谋反大罪,陛下立谁都不可能再立他了,一个谋反的太子,若轻易原谅他,甚至将他重新立为太子,陛下如何向天下人交代?这岂不是间接怂恿天下人造你李家的反么?反正谋反事败也能被原谅的,李承乾就是个例子,你父皇非昏庸之君,断然不会做此昏聩的决定,所以,未来的大唐太子绝不可能是李承乾。”

李泰闻言顿时放了心,释然笑道:“我府里的幕僚谋士们也都是这么说,不过我总是不太相信他们的话,毕竟,圣心难测呀,今日子正兄亦如斯言,泰彻底放心了。”

再次露出傲然睥睨之色,李泰笑道:“若李承乾不可能当太子,那么,父皇诸皇子里面,唯一有可能当上太子的人,舍我其谁?论长幼排序,论学识深浅,论为人品性,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比我更出色,更得父皇的欢心…”

没皮没脸夸了自己一通后,李泰语声一顿,转眼望向李素,微笑道:“子正兄素有高才,泰向来敬佩仰望,子正兄若愿为我筹谋,来日必为从龙重臣,我当以国士待之,位比今日的长孙舅舅,正是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泰发誓一生永不相疑,永不猜忌,不知子正兄可愿辅佐泰,你我携手,共创一番远迈贞观的千秋功业,垂名于青史,泽惠于后人?”

李素笑容渐渐收敛起来。

嗯,废话了半天,直到此刻恐怕才说到了正题,这才是李泰今日登门的真正目的吧?

李泰是学问人,但他更是一个皇子,很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皇子,相比之下,后者的身份尤为重要,也是他最看重的。

现在的李泰,志得意满,神采飞扬。

他确实有这个资格,排名第二的嫡子,李承乾倒下后,最有资格当太子的人,只有他,魏王李泰。

当年亲手弑兄杀弟,李世民干下了这件天怒人怨的事,至今仍被天下人背地里唾骂鄙夷,一个人做了一件错事,往往要做百件千件对的事,才能堪堪消弭这件错事的污点,所以,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后,毫不犹豫便立下了自己的嫡长子李承乾为太子,便是公然昭告天下人,以弟篡兄之事仅此一次,日后任何人都不能再重复,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这已成了李家皇朝铁定的法则,任何人都不能更改。

李世民知道,只有立下这条规矩,天下人才能勉强原谅他当年干下的恶事,才能维持李家江山的万年久安。

李泰之所以如此笃定下一任的太子人选必然是自己,也是因为这条规矩。

李承乾倒了,唯一合法且能服天下之众的皇位继承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铁定事实了,父皇会下这道册封太子的诏令的,迟早而已。

未来的太子,今日纡尊降贵亲自登门,亲自拉拢李素投入他的门下,只要李素一点头,他便是李泰将来最为倚重的肱股之臣,君臣二人的关系如同李世民和长孙无忌。

话已说得如此明白,而且李泰敢对天发誓,这些话确实出自他的本心,绝无半句虚假,这个时候他确实需要一位真正的人才来帮他出谋划策,李素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将来登基后列李素为掌管三省的中枢重臣宰相,也是李泰发自内心的念头,和李世民一样,他也看出了李素这个人对权力并无野心,而且每件差事都办得非常完美漂亮,这样的人若能完全掌握在自己手心里,用起来将是多么的放心和安全,将他列为中枢重臣宰相,有什么不对?

第七百四十六章 明月沟渠

对任何人来说,被未来的太子拉拢是个好机会,稍有野心的人通常欣喜若狂,就算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人,至少也会暗暗自爽,毕竟,自身价值被肯定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值得高兴一下的。

李素却并不觉得高兴,他甚至觉得自己又摊上了麻烦。

李泰的拉拢已经表现得很直白了,数年以前,那时的魏王李泰还在想方设法结党,在朝中广植人脉,与太子李承乾处处争宠之时,李泰便对李素留意上了。

朝堂上无端端多了李素这么一号人,而且无法对他定位。从根子上来说,李素不是什么世家门阀子弟,简简单单的农户出身,这个可以以“奇葩”称之的少年,所思所想与旁人大相径庭,常有奇思妙想,而且一个人不知不觉鼓捣出许多新奇玩意,有诗文之小才,亦有治国安邦之大才,很奇异的一个人,没有师门,也不知他那满脑子天马行空的想法是从哪里学来的,靠着这些奇思妙想,李素渐渐得到李世民的倚重,短短数年时间,一路官运亨通,顺风顺水,至今仍被满朝君臣深深看重。

当初与李素认识后,李泰心底里一直便对他有些忌惮,准确的说,应该是嫉妒。

作诗比他好,写文章比他好,办差事比他好,尤其是临机应变的能力更是出类拔萃,现在李泰又知道,李素的智商也比自己高。

样样都不如人,李泰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可偏偏这人是父皇眼里的红人,而且心机城府深,当初扳倒太子的过程李泰是最清楚的,所以他知道如果要与李素为敌,这个敌人将是多么的可怕,以往李素孤身一人单打独斗都是一个无比厉害的角色了,更何况如今他认了亲,他的亲舅舅李绩成了他最大的靠山,不知不觉间,李素已然成为长安城的一个庞然大物,除了当今天子,没有任何人能轻易撼动得了他了。

这便是李泰今日亲自登门拉拢李素的原因。

不愿与他成为敌人,那便尽一切努力成为朋友,仔细想想,从认识李素到现在,李泰与他虽然有过小小的摩擦,也有过互相防备算计的时候,但大家同时也有曾经互为盟友的过往,总的来说,二人之间勉强还是有一两分交情的,凭这一两分交情,再凭着将来毫无悬念的未来东宫太子的身份,李泰才有登门的底气。

一个思维和智商正常的人,但凡不太笨,在未来唯一的大唐太子面前,都应该知道如何站队的。

可惜的是,李泰今日偏偏碰到了一个不正常的人。

李泰最大的倚仗,看在李素的眼里却什么都不是。

这就是预知历史的优越感了,李素很清楚,李承乾被废黜后,李世民的诸皇子之间为了争那个位置,已然开始非常激烈的明争暗斗,他也很清楚,在所有人的眼里,赢面最大的非魏王李泰莫属,现在很多朝臣已经毫无顾虑地站到了魏王阵营里,因为没有任何悬念,魏王必然是下一任的东宫太子。

然而,李素还知道一些任何人都不知道的东西,比如…这场争夺东宫之战,最后的赢家爆了一个巨大的冷门,赢家不是李泰,而是另一个。

所以李素不能站队,早在李承乾还是太子时,李素已经站好队了,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把那个看似是一团烂泥的家伙扶到墙上去,同时帮他扫清一切障碍,帮他在群狼环伺的险境中杀出一条生路,让他直登世间最尊贵的位置,面北背南而王。

拒绝的话,不能说得太硬,心智成熟的男人永远不会把话说得太直接,得罪一个人比多交一个朋友的后果要严重得多,李素不想再树敌了,无论是自己寝食难安算计着别人,或是别人寝食难安惦记着自己,滋味都不好受,而且这滋味李素尝过,这几年为了扳倒李承乾,也为了提防李承乾的算计,李素活得太辛苦了,好不容易把李承乾推下台,李素不希望又被另一个敌人惦记上。

认真思索片刻,李素忽然笑道:“魏王殿下,我实在有点不明白,世人皆云你魏王是学识渊博之士,早在幼年便发下成为一代大儒的宏愿,如今你却为何不再醉心圣贤书卷,偏偏要谋那东宫太子之位?”

李泰笑道:“大儒与太子,有冲突吗?我为何不能当一个满腹经义的太子?既可与世间儒生士子坐而论道,又可与朝中砥柱治国安邦,二者既可兼得,我为何要在二者之间做出取舍?”

李素叹道:“殿下,恕我直言,在我眼里,你适合当一个读书人,比如今日登门,仅只为了解决一个难题,那般执着的模样就很可爱,我喜欢跟刚才那个模样的你论交,因为刚才的你,眼睛很干净很清澈,除了世间真理,世上再无别的东西能让你眼中泛起涟漪,可是现在的你,眼里充满了对权力的欲望,这样的你,一点都不可爱了…”

李泰呆住了,他没想到等到李素这样的回答,偏偏这番话却在刹那间令他心底里生出一股羞愧,对学术和圣贤真理的羞愧,仿佛那个一心想当太子的自己,成了真理的叛徒。

当然,羞愧仅仅只是一刹那。

世间最动人心者,权力,财帛和美色,可以说,它们是人类的原罪,而圣贤真理,战胜不了权欲。

李泰确实想做一位名垂青史的大儒,可是,他更想当一个手握日月,执宰生杀的皇帝。

沉默许久,李泰缓缓问道:“子正兄,你若是我,你愿当大儒还是当太子?”

李素笑道:“我都不愿意,无论大儒还是太子,当起来都很累,大儒要读书,要讲经,要论道,太子要磕头,要争斗,要制衡,这两种人日夜都活在操劳和阴暗之中,人这一生短促匆匆,如白驹过隙,名扬一世,显赫一世,死后所躺仍只是三尺黄土,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么多事?若要我来选呀,我就选当个懒汉,吃吃睡睡,数数日子,混混日子,一天过去,一年过去,一辈子过去,老了往棺材里一躺,子孙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跪在我的墓前嚎啕两嗓子,这一生也算对自己有个交代了。”

李泰惊呆了,半晌长长呼了口气,叹道:“子正兄是泰今生仅见的豁达淡泊之人,可惜了你这一身深不见底的本事…”

李素淡淡地道:“哦,我的本事你也别惦记,有机会用呢,我就拿一两样出来刷刷存在感,若是没机会或是没心情,那一肚子本事我打算带进棺材里去,没打算著书立传,也不想留给子孙。”

李泰又沉默了,垂头不知想着什么,许久后,抬头看着他,忽然展颜一笑:“我终于听出来了,子正兄不愿投我门下,对吗?”

李素笑了,不可否认眼前这家伙胖得跟猪一样,但却是绝顶聪明,跟聪明人说话向来省心省力,欣然愉悦。

没回答李泰的问题,李素很厚道,他不想刺激胖子脆弱的芳心。

沉默就是默认,李泰神情浮上几许不解,还有几分愤怒,两只肉乎乎的手紧紧攥成拳,声音带了几分怒气,道:“泰只想问一句,为什么?因为我不值得你辅佐?”

李素笑着摇头。

“是因为你我当年有过小小的过节,你怕我记恨?泰虽比不得父皇胸襟似海,但你未免也太小觑我的气量了!”

李素还是摇头。

他相信李泰说的是实话,他与李泰之间曾经的小过节,其实真算不上多大的事,李泰和他一样,算不得好人,但也不能说是坏人,胸襟气量确实也不小了,否则当年二人产生过节时完全可以斗个不死不休。

“难道你觉得我是个昏庸狭隘之人,不配被你辅佐?”李泰不依不饶地问道。

李素摇头叹气。

“究竟是为了什么?”李泰咬牙怒道。

李素叹道:“殿下,凡事寻根问底,便已落了俗套,抛去各自的身份不谈,你我勉强也算朋友了,以后我也希望跟殿下继续做朋友,闲暇相约打猎喝酒逛青楼,哪怕是酒肉朋友,也自有一番乐趣,可我唯独不愿你我的交情里面掺杂了庙堂俗事,这种朋友是我生平最不愿交的,认真说来,这已不算是朋友了。”

李泰冷冷道:“这就是原因?”

李素微笑道:“还有一个原因。”

“我洗耳恭听。”

“我比你聪明。”

李泰一呆,接着勃然大怒:“这算什么原因!你在羞辱我吗?”

“绝非羞辱,今日你口口声声对我比你聪明这个事实表示服气,此时此刻,我也相信你确实是服气的,可是日后,你若当了太子,还会对我服气吗?还会真心觉得我确实比你聪明,并且谦虚地将我待之以国士吗?”李素笑容渐敛,目光露出几分冷意:“你一生所傲者,便是你的才智,现在有个人比你更强,你果真心服口服?扪心自问,你难道没有一丁点将我除之而后快的心思?”

李泰面色阴沉地道:“你今日不投我,来日我为太子,再登皇位,你照样还得当我的臣子,那时你就不怕我嫉妒你的聪明而对你起杀心?”

李素笑得如阳光般灿烂:“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惊讶地发现,我突然变蠢了,而且变得蠢不可及。”

李泰瞪着他许久,忽然展颜一笑:“你觉得我会信?”

李素耸了耸肩:“信不信无所谓,当了皇帝可不像当王爷,喜恶不能凭一己之任性了,我这个人呢,众所周知的没野心,没权欲,偏偏我还很聪明,很会办事,对天家没有威胁,对治国安邦有益无害,你若是皇帝,哪怕再恨我,你舍得杀我么?比如魏征魏老头,你父皇想杀他多少次了,可仍活得好好的,每天在朝堂上蹿下跳,没事便指着你父皇的鼻子骂,你父皇仍旧拿他无可奈何。好好想想,你父皇为何不杀他?”

李泰明白他的意思了,长长叹道:“因为魏征于国有大用,或者说,父皇把他当成了一支广纳良谏的标杆,用以标榜帝王的胸襟。”

李素笑道:“等你当了皇帝就知道,皇帝杀人,从来不会因为私仇,哪怕你对我恨得牙痒痒,只要我对大唐仍有用处,只要我还有本事没贡献出来,你肯定无法对我动手,甚至还不得不咬牙切齿给我升官晋爵,因为我,值得拥有。”

垂下头,李素看着自己洁白无瑕的双手,语气淡淡地道:“更何况,我虽淡泊,却非引颈就戮之辈,若想除我,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李泰一惊,看着李素波澜不惊的脸,仿佛明白了什么,缓缓点了点头。

“今日泰来得孟浪了。”李泰终于放弃了拉拢,他已经明白,李素不可能投入自己的阵营了,虽然李素说了一大通似是而非的理由,但李泰心中仍有疑惑,他觉得李素不愿投他还有别的原因,那个没有说出口的原因恐怕才是真正的原因。

不论如何,李泰的理智告诉他,这场谈话不能再继续了,继续的话二人今日可能就会产生矛盾冲突,李泰虽然恨他恨得牙痒痒,可是他也不愿意得罪李素这样一个敌人,因为他亲眼见过李素对敌人的手段是何等的狠辣,李承乾被逼谋反,最后被狠狠扳倒,可以说,这一切都是李素在背后暗暗谋划的结果,这样的敌人,很可怕。

李素也暗里松了口气,急忙笑道:“不孟浪不孟浪,看在三千贯的面子上,殿下来多少次都是蓬荜生辉…”

李泰苦笑道:“莫提这件事了,泰潜心治学多年,自认无所不通,没想到居然还有花钱买学问的一天,实在是毕生之耻辱…”

李素正色道:“活到老,学到老,花钱买学问一点也不耻辱,学问跟钱财是无法等价的,我把这么高深的学问折成钱财卖给你,说实话,我亏大了。”

李泰斜眼瞥着他:“得了便宜卖乖之辈,子正兄亦是我今生仅见。”

该聊的话差不多聊完,李泰坐了片刻后便起身告辞。

离开时的心情很复杂,今日登门有收获,也有失望,收获的不仅仅是那道难题的答案,也收获了李素真正的心思,尽管原因仍不太明了,但李泰并不着急,即将成为东宫太子的心态下,李泰的性格也有了些许的改变,任何投奔自己或拒绝自己的人,李泰都不报以太明显的喜悲,无论目前什么情势,当他真正当上太子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将臣服于自己脚下,这便是他的底气。

李素亲自将李泰送出大门外。

门外站着十来名魏王府随从,一个个鼻青脸肿,显然被李家部曲揍得不轻,一脸愤怒地站成一排,与方老五等部曲遥遥对峙,方老五等人蹲在门口的石阶上,没皮没脸的朝他们笑,见二人走出门,众人慌忙起身列队行礼。

看着自己的随从被揍成这副惨相,李泰表情一滞,不满地斜瞥了李素一眼。

李素急忙道:“气度,殿下,气度啊,别忘了,这事早已揭过,可不能算旧账。”

肥肥的脸颊抽搐了几下,李泰重重一哼,在众随从的护侍下缓缓朝马车走去,走了两步忽然转身望着李素,强笑道:“今日泰获益良多,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过子正兄解惑之情,回去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幸好世上刁钻的难题只此一个,哈哈…”

李素冷眼看着他,嗯,很理解李泰的心情,其实多少还是有几分不服气的,所以临走刻意强调“难题只此一个”…

理解归理解,但李泰的笑声听在耳里还是觉得很讨厌。

李泰的笑声仍在继续,李素忽然道:“有一个人,掌管着一个大水池,这个水池东西两面分别有两个管子,一个管子往里注水,三个时辰可注满水池,另一个管子往外放水,四个时辰可将水池放空,请问殿下,若两个管子一边注水一边放水,多少时辰能将水池注满?”

“哈哈哈哈哈…嘎!”李泰像一只被突然掐住脖子的小公鸡,笑声立止,猝不及防间被呛到了,弯腰猛地咳个不停,咳得面红耳赤,撕心裂肺,白白胖胖的脸孔涨得通红。

好不容易止了咳嗽,李泰瞪圆了眼,笨拙地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最后抬起肉乎乎的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李素,一脸悲愤凄然:“你,你你这个…”

李素笑眯眯地道:“殿下回去好好算,还是老价格,三千贯哦,恭送殿下。”

“回城!快,扶本王上车!”李泰气急败坏地转身就走。

马车渐行渐远,李素仍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目送马车离去。

好爽!不但心情爽,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几天,家里又有创收了,三千贯,不大不小也是一笔横财,老天逼他发,他不敢不发。

更可喜的是,类似这种变态的难题,李素脑子里还有一大堆,除了疯狂水池管理员,还有任劳任怨,匀速行驶从不晚点的马车车夫,还有分工明确合作默契,业界良心甲乙包工头,还有吃错了药非要把母鸡和兔子装进一个笼子数脚丫的变态老农…

如果每道题都卖三千贯,不但能让魏王府倾家荡产,而且还会逼得那个没事瞎嘚瑟的死胖子从此怀疑人生…

魏王的马车已消失在乡间的小道上,李素这才转过身,看着方老五等一众部曲,见大家神情有些忐忑,李素不由笑道:“刚才揍人揍得漂亮,以后皆须如此,李家不容许任何人撒野,进门做客也要遵守客人的规矩,失礼便是找死了。”

听得李素给刚才的斗殴事件定了性,众人这才放了心,纷纷行礼。

李素接着道:“方五叔等下去账房支钱,今日动手的兄弟们,每人赏钱一百文,领了赏钱好好造,喝酒吃肉也好,去长安青楼找姑娘也好,随便你们。”

众人大喜,急忙躬身道谢。

扭头看着方老五,李素又笑道:“五叔的喜事将近了吧?”

众部曲纷纷大笑起来,方老五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憨笑点头。

“还是那两个寡妇?是两个吧?这段日子没有再添人吧?”

众人笑声更大,方老五老脸一红,扭头恶狠狠瞪了部曲们一眼,随即挠头道:“还是那两个,太平村一个,牛头村还有一个,侯爷上次说既然无法取舍便索性两个都娶,小人老实照办了,说好了下月下聘呢…”

李素点头:“好,回头五叔去账房支二十贯钱,家里兄弟们都搭把手,就在咱家旁边给你划一块地,盖座大房子,二十贯钱便当是你的聘礼,新家所需吃穿用度,回头夫人帮你办妥,你只管放心入洞房。”

方老五红着老脸急忙道谢。

看着周围艳羡不已的部曲们,李素笑骂道:“你们眼红啥?五叔娶俩婆姨是他的本事,今日我便放下话,你们谁若想娶亲,只要说定了人家,府里照样每人给盖新房,再加十贯聘礼钱,谁有本事像五叔那样娶两个,给二十贯!将来你们有了孩子,府里开幼学,把他们送来读书识字,咱家风水好,说不定能出几个状元,那时你们也好光宗耀祖,这辈子沙场浴血,死人堆里滚过无数遭,也算给子孙博了个好下场。”

众部曲闻言眼眶一热,这次没再起哄,而是纷纷躬身行礼,异口同声道:“愿为侯爷效死!”

“都是一起上过战场杀过敌的自家兄弟,别说这些肉麻话,正事说完了,都滚!”李素笑骂了两句,转身便进了门。

身后多少人目光敬畏感激地看着自己的背影,李素懒得理会,真心诚意的给个恩惠,人心便迅速凝聚起来,如果说这世上除了亲人和朋友外,还有什么人对李素最重要,那么就是家里这百十号部曲了,他们是自己的立世之本,是自己的第二条性命,给多少恩惠都是应当的。

第七百四十七章 灵犀点透

真正活得潇洒惬意的人,厚待的不止是自己和亲人,有能力的前提下,多惠泽周围的人,收获的绝不仅仅只是心理上的满足,哪怕不从善良的角度上说,就算是功利性质吧,对周围的人好一点也是没有坏处的。

李家部曲都是与李素同生共死过的袍泽,百战余生,浴血归故,李素给了他们一个平静幸福的生活,对厌倦了沙场征战的老兵们来说,如今的生活已是做梦都不敢想的美好归宿。反过来,李素能得到这群老兵们的拥戴和保护,一声令下便是刀山火海也毫不犹豫蹚个来回,家里有这么一批人,对李素何尝不是更大的福分?

主仆也好,袍泽也好,什么关系无所谓,重要的是情分,重要的是遇到彼此后各自的庆幸。

扔给方老五等人一个潇洒的背影,李素负手慢悠悠踱进了前院。

前院的银杏树早在入秋便已渐渐萧瑟,树干上只剩一堆杂乱的枝条,迎着寒风轻轻招展。

李素走进前院,正打算进屋暖暖身子,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轻碎的脚步声,武氏熟悉的声音传来。

“侯爷为何拒绝魏王?”

李素头也没回道:“你不觉得他的长相和气质和我很不搭吗?如此丰神俊秀的我,辅佐一个又矮又丑的死胖子,别人会嘲笑我没有品位的…”

武氏:“…”

身后没了声响,李素停下脚步,转过身,笑看着她:“记住,不论任何朝代,终归都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武氏哭笑不得:“侯爷,您…莫闹了行吗?”

李素正色道:“谁闹了?有一张好看的脸多么重要,正所谓‘英俊者多助,丑陋者寡助’,你看,那个死胖子想必今天就深深明白了这个道理,回家一定痛定思痛开始减肥磨皮敷蛋清了…”

武氏噗嗤一笑,笑靥娇媚,如寒冬里绽开的腊梅,清澈明亮的美眸水波流转,连李素都情不自禁心旌一荡。

见李素微微失神的模样,武氏愈发得意,娇嗔似的白了他一眼,道:“侯爷可真是大唐权贵里的异类,就连选择辅佐皇子也得先挑脸,那些长得丑的皇子上哪说理去?”

见武氏风情妩媚的美眸盯着他,李素干笑两声赶紧扭过头去。

这女人又开始作妖了,不能给她好脸色,否则自己就成了她嘴里的唐僧肉,可以肯定的是,这女妖精绝对没有拖延症,不用等水烧开,说吃就吃,骨头渣都不留。

李素的反应令武氏有些失落,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这两年也渐渐懂得“进退”二字的重要,于是很快调整了心态,正色道:“侯爷,恕奴婢无礼,侯爷今日拒绝魏王泰的拉拢,可能…有些不智。”

李素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不智’?嗯,你说说,为何不智?”

武氏也不忸怩,落落大方道:“自李承乾谋反事败,贬谪黔州后,陛下一直未立新太子,长安城内暗流涌动,想必揣测圣意的朝臣和世家门阀必然不少,毕竟立下新太子后,朝堂势力将会面临一番大调整,而新太子的人选,对朝臣和门阀来说,却几乎是毫无悬念的,必然是魏王李泰,无论是从长幼嫡庶顺序,还是如今魏王在朝野中的人脉,或是陛下的圣眷,魏王李泰都是理所当然的唯一人选…”

看着李素平静的脸庞,武氏轻轻叹息道:“陛下立魏王泰是迟早的事,今日魏王亲自上门拉拢侯爷,说明他对侯爷甚为器重,若侯爷今日答应下来,果断投了他,李家既有英国公为靠山,又得两代帝王荣宠,若干年后位极人臣亦翘首可期,侯爷向来高瞻明断,从腾达之日开始便为李家谋万世之业,为何今日却行此下策,拒魏王于千里之外?恕奴婢愚钝,实在看不懂侯爷所思所想,还请侯爷为奴婢解惑。”

一番话说得诚挚真切,李素心中暗叹。

如果,这个女人真能为自己效忠一生,对自己和整个李家来说,自是万幸之事,可惜,他和她只有短暂同路的缘分,未来遇到岔路,他和她必然是分道扬镳的结局,大家走的路,终归不同。

看着武氏带着几分焦急的脸,李素笑了笑,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若魏王确定已是未来的大唐太子,我今日所为,已是取死之道,不过…咱们回到问题的源头,你觉得魏王李泰…果真是未来大唐太子的唯一人选么?”

武氏猛地抬头,盯着李素平静的脸,神情渐渐露出震惊之色、

“侯爷,您的意思难道是…”

李素笑道:“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凡事不可说得太绝对,众所周知的事情,不一定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也许它有一个令天下人意想不到的结果。”

看着武氏怔怔的表情,李素朝她一笑,然后转身朝屋子走去。

“侯爷留步!”武氏急忙唤道。

李素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她。

武氏脸孔涨得通红,带着几分急切道:“侯爷恕罪,奴婢愚钝,越来越不明白了,还请侯爷提点几句…”

李素叹了口气,道:“陛下立谁为太子,此事对你很重要么?你为何如此着急?”

武氏苦笑:“奴婢急的不是立谁当太子,那些事离奴婢太远,而且毫无干系,奴婢急的是自己,自小奴婢便常以智谋而傲,认识侯爷后,奴婢发现自己所傲者在侯爷面前根本就是个笑话,侯爷所思所想胜奴婢百十倍,奴婢竭尽全力才能勉强跟得上,可是今日,侯爷言中之意却分明提示太子另有人选,奴婢百思不解,不得不惶恐至极,也不知是奴婢认识侯爷后自己越变越笨,还是朝堂的水越来越浑浊,奴婢越来越看不懂…”

幽幽一声叹息,武氏凄苦道:“若奴婢所思皆错,那么奴婢留在侯爷身边还有什么意义?若奴婢只是一个目光短浅不识时势的粗鄙村妇,奴婢有何颜面留在侯府?此事侯爷若不能为奴婢解惑,奴婢在侯府内…实在不知如何自处了。”

李素恍然。

看来立新太子的谜团令武氏开始怀疑人生了,自身存在的价值被一再的否定,难怪如此凄苦惶然,她已不年轻,随着年岁愈长,她的容貌也越来越难俘获男人的心了,唯一所恃者只有自己的智谋,如果连智谋也被一否再否,武氏又有一颗不甘平凡的野心,如今赫然发觉自己的本事配不上野心,只怕想死的念头都有了。

李素叹了口气,如果这个女人若干年后会成为自己的敌人,那么此时此刻只消再狠狠打击她一次,她以后的人生轨迹恐怕截然不同,大抵会泯然于俗世,碌碌而终,李素自己从此亦可少了一个后患。

然而,一个原本应该光芒万丈,挥斥方遒的巾帼豪杰,只因为认识了自己这个原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而从此变成了一个庸碌平凡的俗女子,李素总觉得心中不忍,没有原因,就是觉得不忍。

真正的人上人,无论遇到任何打压,但凡有一个契机,终究还是会绽放出应有的光芒。

李素想了想,缓缓道:“武姑娘,有时候想事情不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那样有失偏颇,你我皆凡人,无法像神灵那般穿透迷雾,洞悉人心,所以,我们想问题不仅自己想,还得学会易地而处,将心比心,试着站在别人的角度想想,如果是他遇到了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武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李素笑道:“看来你还是不太明白,我把话说得更直白点吧,如果你是当今天子,当你创下了一个远迈古今的盛世基业,那么,你选择下一任皇帝人选时,希望选一个怎样的皇子来继承皇位,将这大好盛世继续发扬下去,而致千秋万世不衰?”

武氏不假思索地道:“奴婢若为…天子,必选盛气之君,既有吞吐天地之志,又有开疆辟土之心,将大唐的疆土版图一直延伸,扩展,目之所及,皆为唐土。”

李素笑了:“想法是好的,说得也很豪迈,可以说,历朝历代的帝王在临终前,想必都希望下一任的帝王比自己更争气,能开创一个强于自己的盛世,把自己的江山版图更扩张几分,可是,愿望只是愿望,世上不是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的,尤其是帝王家,想扩张,想开疆,首先要对自己的江山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吞吐天地的志向是必须有实力来支撑的,许愿之前不妨先掰着手指算算账,国库剩下多少粮草,有生之年发动过多少战争,百姓男丁还剩多少,抽调男丁征战天下,谁来种田,谁来纺布,不断的征伐邻国,会不会引起恶劣的反弹效果,如果不断发动战争,国库能不能支撑得住流水般的粮草钱财花销,穷兵黩武之君会不会引发国中民怨,等等…”

看着武氏错愕的表情,李素笑道:“这些还是只是对外的,还要考虑国内朝堂之中,若选了自己中意的皇子当皇帝,朝臣们会如何反应,朝中权力如何分配,朝局如何平衡,新旧交替过程如何平稳过渡,如何拉拢或打压权臣等等…你看,选个皇子当皇帝,不是那么想当然的事吧?要考虑的方方面面是不是比你想象中的更多些?”

“…把这些都考虑到了以后,你不妨再站在当今天子的立场上想想,如果你要在诸皇子中选定一人当太子,选择谁的风险比较小一点,新旧交替的阻力也小一点,能够更好地守护好这座江山,使之国祚延连千秋万世而不衰。”

武氏似有所悟,神情渐渐凝重,垂头蹙眉沉思起来。

一阵寒风拂过,李素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裹了裹身上的裘皮,想转身回屋子暖暖,然而看到武氏伫立在寒风中浑然不觉,自顾陷入沉思的模样,李素只好叹了口气,舍命陪这个女人一起吹冷风。

如此尽心尽力培养和教导一个未来很可能成为敌人的女人,李素想想都觉得自己有点变态啊…

良久,武氏忽然抬起头,试探着道:“侯爷,奴婢有点想法…”

“有想法就说,语速最好快一点,把我弄着凉了你赔不起。”

武氏嘴角一勾,随即正色道:“是,奴婢在想…当今天子或许需要下一任帝王开疆辟土,但他更需要的,是‘守成’,将这些年打下的江山好好守住。”

李素挑了挑眉:“此话何解?”

武氏轻轻道:“不知侯爷可曾算过,自陛下贞观元年登基到如今,大唐总共经历了多少次征战?”

李素笑道:“这我可没算过。”

武氏轻声道:“奴婢也算得不仔细,但是能估个大致之数,自贞观元年起,大唐的敌人先后有东突厥,西突厥,吐谷浑,薛延陀,吐蕃,回纥等等,发动的国战大小不下百次,每次皆是成千上万的关中子弟伤亡,关中地大,却丁户缺损,沃野良田无人耕种,千户村妇独撑贫寒,征战,令大唐百姓大伤元气,这一点,想必陛下亦很清楚,他更清楚,大唐自他之后,应该休养生息,与民喘息,积累了数十年的底蕴后才能再图疆土…”

“而魏王李泰,性傲清高,恃才量狭,虽博学却不知疾苦,虽渊厚却失之自负,这样的人若一生只做学问,醉风月,可为一代名士,但若为帝王,则必丧权失土,步隋炀帝之后尘,陛下当有所思量。”

李素朝她赞赏地笑了笑:“想通了就好,世事如迷雾,一念豁达,则万念豁达,现在你再想想,大唐未来的太子,果真一定是魏王吗?他果真是唯一的合适的人选吗?”

武氏神情迷惘地摇摇头。

分析到这里,武氏也渐渐明白了。

“所以,侯爷才会拒绝魏王的拉拢,因为侯爷看准了未来的大唐太子不是他?”

李素没有回答,而是笑道:“行了,今日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够了,记住了,都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武氏一滞,随即小心翼翼地朝他扔了一记似喜还嗔的白眼。

“侯爷怕奴婢出去乱说不成?奴婢还有一事想不通,若陛下属意的太子人选不是魏王,那会是谁?虽说陛下有十几个皇子,可是,恕奴婢直言,那些皇子的品性实在是…相比之下,魏王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又是嫡出,若陛下另立他人,则又破坏了长幼嫡庶的法度,陛下难道不怕天下人议论么?”

李素显然已无心情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有些话非要说深说透,未免太没意思,隔着一层窗户纸,你朦胧我朦胧,世界多么美好,何必非要捅破?

抬头看了看天色,李素喃喃道:“这该死的天色,越来越冷了,我要的煤炭怎么还不来?难道派出去找煤的人被当地土著逮住当了黑煤窑苦力?”

一边说,李素一边迈步往屋子里走,对身后仍旧呆立的武氏却招呼都没打,径自进了屋。

武氏是个聪明的女子,看李素的态度便知他不愿多说了,但她仍呆呆地站在院子中,迎着凛冽的寒风陷入沉思,朱唇轻启喃喃自语。

“不是魏王…会是谁呢?若立长,除了魏王便是吴王李恪,可他是庶出,而且还有隋杨血脉,满朝文武怎肯答应?若立嫡,除了李承乾和魏王李泰,便只剩下一个晋王李治是嫡出,可他才十五岁呀,而且听说性子懦弱,庸碌无为,毫无君王气象,陛下怎么可能立他为太子?”

终究是个聪慧的女人,武氏蹙眉思索许久,忽然想到这一年来李素与晋王李治的来往颇为频繁,而且交情越来越深,晋王和晋阳公主兄妹如今已成了李家的常客…

想到这里,武氏悚然一惊,神情变得无比惊讶,失声道:“难道真是他?”

第七百四十八章 送亲启程

平淡而懒惰的新年元旦,太平村里一片太平,作为庄子里最大的地主和最有出息的年轻人,李素在年前便领着部曲们载着满车的年礼,挨家挨户给乡亲送礼。

关中人的脾气硬,通常不接受平白无故的礼物,幸好李素还没恢复官爵,此时的他只是一介平民白身,而且在村里乡亲眼里仍是小辈,送礼倒也勉强顺利,一通叔叔伯伯喊下来,几大车年礼很快送完,送的都是实用的东西,绿菜,肉,麦面,还有几尺粗布等等。

到了元旦夜里,太平村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算是过了一个殷实的新年。

送完了年礼,李素和许明珠一同到老娘的坟上祭拜了一一下,给老娘的坟头除了草,夫妻二人跪拜喃喃念叨了一些话,这才回了家。

回到家后,李素彻底瘫倒在暖融融的屋子里不动弹了,连吃饭都恨不得让许明珠一口口喂他,如同全身瘫痪的病人似的过了四五天,某天中午起床,李素忽然悲伤的发现…自己胖了!

这个事实令李素惊出一头冷汗,想象一下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着双下巴,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指点江山吆五喝六,那画面实在太瞎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