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听到小姨的口令,很配合的撅起小嘴巴,对着前方喊起来:“爸爸,爸爸…”

也许这几天特别训练过,兜兜喊的时候,这两个字发音比起之前,更加清楚。

凌靳扬双眼死死盯着屏幕,健硕的胸口微微起伏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收拢,双手已经触上车轮,却终是忍住,最后又把手移开。

不着痕迹的看着他的动作,童念热络的心再度有些失望。她都把兜兜搬出来,可他还能忍住,真是让她很生气!

又和兜兜说了说话,童念沉着脸关掉电脑,把东西收拾好,径自走去厨房,忙着准备晚饭。

推着轮椅出来,凌靳扬停在厨房的对面,他看着远处渐渐垂落的夕阳,菲薄的唇动了动,忽然开口道:“童念,不要白费力气了!如果你现在不想签字,那我可以等,两年后我可以起诉离婚!”

童念摘菜的动作一顿,她并没有抬头,手里的动作也继续进行,语气含笑道:“我们今晚吃蚝油西兰花、糖醋排骨、玉米沙拉、蒜蓉菜心,好不好?”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凌靳扬抿着唇,把轮椅转过来,面朝着外面,眼底的神情几许沉浮。

望着他呆坐的黯然背影,童念眼底的光亮淡了淡,她埋下头,用心洗菜,虽然满腹心事,却并没有表露在脸上。

晚饭很丰盛,四菜一汤。

童念的厨艺很有长进,她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凌靳扬的面前,笑道:“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身边的男人,吃饭的动作优雅,如同从前的模样。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夹起来放进嘴里,然后色咪咪的凑过来,在她耳边道:“没有你好吃。”

可是现在的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动作也没有。他只是自己夹菜,然后低头吃饭,对于她的话,她夹来的菜,毫无回应。

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童念嘴角的笑容凝固住,她放下筷子,心底酸涩一片。明明知道他是故意这样的,可是看到他如此冷淡的模样,她还是控制不住的伤心!

自从知道他是因为炸弹爆炸,残存的弹片压迫到腰椎神经,导致瘫痪后,童念受到的震惊也很大,可她消化的时间都没有,凌靳扬就一走了之,她费尽心力的找到他,他留给自己的又是这副嘴脸,真的气死人!

虽然心里气愤,不过见到他坐在轮椅里的模样,童念那满心的怒火,又无从发泄。说到底,可怜的人是他啊,承受痛苦磨难的人也是他。

而她所能做的,就是永远都陪在他的身边,给他爱给他幸福,让他明白,她嘴里的爱,绝对不会停留在口头上的。

重新拿起筷子,童念神情自如的吃饭,紧绷的神情舒展开。她自己夹起一块排骨,尝了尝后,满意道:“味道不错。”

凌靳扬举着筷子的手腕顿了顿,他虽然没有抬头,眼角却闪过一抹异色。

须臾,用过晚饭后,童念勤快的收拾干净,她整理好碗筷,洗干净手出来。

客厅里开着电视,凌靳扬手里拿着遥控器,随手播到一个台,剑眉紧紧的蹙着。虽然他没有说话,不过他的神情透着焦燥。

看了眼时钟,时间尚早,童念走到他的身边,笑吟吟的蹲下来,抬手覆上他的膝盖,柔声道:“我给你洗澡吧。”

“不用!”凌靳扬一口回绝,口气不容置疑。

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童念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道:“护工让我辞退了,天气这么热,不洗澡多难受啊?”

凌靳扬恶狠狠的瞪着她,薄唇勾起的弧度凛冽:“我明天再请一个。”

“不行!”这次换到童念拒绝,她脸色紧绷,怒声道:“我不容许别的女人,碰我男人。”

男人好看的剑眉紧蹙,眯着眼睛看了看她,然后甩给她一句话,“我请的是男人。”

童念这才想起来,原先那个看护是男人,难怪当时她没有发觉什么不妥,敢情他还挺自觉,一开始就请的是男人!

抬手抵着唇轻咳了声,童念再度堆起笑脸,道:“可你今晚就要洗澡啊,天气这么热,你都好几天没有洗澡了,是不是也要考虑下身边的人?”

凌靳扬脸色一沉,下意识的低下头闻了闻,似乎嗅到某种味道,让他厌恶的皱起眉。他素来有洁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两天不洗澡?

见他表情变了变,童念暗暗松了口气,得意的推着轮椅往浴室走去。

她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又把浴缸里放满热水,这才将凌靳扬拉过来,开始给他脱衣服。

“我自己来。”

童念动作一顿,挑眉扫向他,沉声道:“你真矫情!”

听着她的低斥,凌靳扬幽暗的双眸闪了闪,倒是没有固执,把手垂下去,任由她给自己宽衣解带。

虽说他们早已是夫妻,可这样让她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由外到里,还真是第一次。凌靳扬垂着头,神情有些尴尬。

童念本来心无旁骛,专心给他脱衣服的,可是脱到内裤时,她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平时活蹦乱跳的某物,此时蔫蔫的,缺少生机。

医生说过,因为弹片压迫在他腰椎密集的神经区附近,会影响他的性功能。

喉间溢满一股酸涩,童念眼角湿润起来,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种打击是绝望的吧,是不是就好象女人不能生孩子?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童念忙的回过神,她瞥了眼身边的男人,见他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凌靳扬不明白,他们的爱情,在她心里早已超越了男女间的欢爱。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能体会到那种欢愉,性是一种因为爱有繁衍出来的欢乐,可如果她的爱没有了,性又算什么呢?!

把他的衣服一件件褪下,童念两条胳膊从他腋下穿过,双手技巧的扶住他的腰,卯足全身的力气,一口气就把他扶起来。

这个技巧,是这两天她自己总结出来的,把手的力量落在他的腰间,能够省去不少力气,也能把他抱的更加牢靠。

人的潜力都是靠开发的,原本她扶不起超过她体重将近两倍的事物,可这两天不就有进步吗?虽然扶着他的时候,她全身还会发抖,但是总算能够撑住,这就是进步嘛!

这样想着,她心里还有些骄傲,小心翼翼的把凌靳扬扶进浴缸里,让他安稳的坐下。

“水温怎么样?”童念笑着问他,等到的依旧是冷漠。

她脸色如常,自己伸手试了试温度,感觉正好,也就放心下来。

把花洒拿下来,童念蹲在浴缸边沿,动作轻柔的给他洗头。眼见他自己伸手过来,她先一步躲开,沉声道:“我来。”

对于她的执着,凌靳扬也是领教过的。他抿着唇无声的叹了口气,抽回手落下来。

头顶有温热的水漫过,她手指间的力度拿捏得当,凌靳扬冷峻的脸庞泛起一抹异色。他抑制不住回忆起曾经的画面。

有一次,他们两人打赌,结果童念输了,愿赌服输的代价就是给他洗澡。那时候,她也如这般,蹲在浴缸边沿,动作温柔的给他擦洗,洗着洗着,她的衣服全都湿了,而他一把将人拖进浴缸,继续着她刚才在自己身上的动作,火热缠绵…

那时他们是调情,夫妻间的情趣。可如今,他是丧失行动能力,吃喝拉撒睡都需要人照顾。

这种心境,果真是天差地别的,让他心底狠狠的揪痛起来。

凌靳扬嘴角滑过惨淡的笑容,他双拳紧握,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他当初逃离开她的视线,就是害怕会有这样一天,他害怕自己会贪恋她温柔细致的照顾,从而把她的一辈子都毁在自己的手里!

属于她的美好人生,不过才刚刚开始。他,凌靳扬,凭什么去剥夺她享受幸福的权利?他不允许,她把幸福的定义加注在自己身上,因为那样,她的这一辈子就毁了!

童念动作专注,细致的给他洗头,生怕有泡沫浸到他的眼睛里,水流也冲的缓慢。她把全部的精神都放在清洗的动作上,并没有看到他眼底情绪的起伏。

洗好头发,童念拿起边上的浴球,给他搓澡。心知他喜欢干净,她搓洗的时候,特别留意每一处地方,确保没有遗漏,让他感觉舒适清爽。

这个澡,洗的并不算轻松。童念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给他清洗好后,她身上的裙子已经被汗水浸湿,胸前也被水渍和汗水晕染开大片。

把花洒放回到原来的位置,童念拿过一条毛巾,把他的头发擦干,终于松了口气,笑道:“好了,我扶你起来。”

说话间,她放下手里的毛巾,双手穿过凌靳扬的腋下,咬牙将他扶起来。

因为此时在浴缸里,童念和他的位置是面对面的,她双手扶着他,眼睛只能盯着上面,从而忽略掉他脚下踩着的是水,那染满泡沫的水,比起刚才更加滑润。

凌靳扬刚刚直起的身体,因为身体一个不稳,倏然往外侧栽倒。他双腿不能动,所以身材直勾勾朝着外侧倾斜,重重地往地面垂直落下去。

童念一惊,本能的伸手护住他,想要拉住他。可她本身的力气有限,撑起他已经耗尽全力,哪还有的多余的力气去拉住栽倒的他。

就在身体倒下的那个瞬间,凌靳扬也发自本能的伸出手,想要抱住身边的人,可他双腿使不出半点力气,僵硬的好像石头,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倒下来,并且还连累她一起栽倒,两人几乎同时落地,“砰”发出好大一声响。

童念一声痛呼,摔倒的时候,左边胳膊先着地,胳膊肘重重磨蹭在地面上,皮都擦破了,立刻就渗出血来。

望着同样倒地的男人,童念来不及查看自己,忙的伸手将他扶起来,急声道:“摔到哪里了?你摔到哪里了,哪里痛?”

两人倒地的时候,童念手肘碰到花洒的开关,喷洒出来的水流“哗哗”的落下来,浇溅在他们的身上。童念身上的裙子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黑色的长发拧成一缕缕的,粘在两颊,那模样狼狈至极。

“靳扬…”童念见他不开口,担心他真的摔到哪里,她脸色发白,双手撑着地面就要起身去打电话求助。

“一定要这样吗?”

倏然间,凌靳扬低低一笑,薄唇勾起的弧度凄凉:“童念,你一定要看到我这副模样?”

因为他的话,童念乌黑的翦瞳缩了缩,她抿着唇,从地上爬起来,怒声道:“对,我就是要看到你这副模样!”

她抬手关掉花洒,重又蹲在他的面前,一字一句道:“凌靳扬,在你摔倒的时候,我要陪在你身边。在他无助的时候,我要陪在你身边。在你绝望的时候,我也要陪在你身边!你没有权利,拒绝我守护着你,就如同曾经的我,也不能拒绝你一样!你懂不懂,明白吗?”

凌靳扬瞪着她的眼睛,深邃的眼底翻涌起伏的情绪瞬间把他自己淹没,他抿着唇低下头,额头两边的青筋凸起。

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童念也分不清那是水渍还是泪水,她咬着牙站起身,一鼓作气将他扶起来,重新放进轮椅里。

跌倒又怎么样?跌倒后,他们还可以站起来,可如果没有她在,他一个人要怎么站起来?

将他推出浴室,童念动作麻利的给他擦干净身上,换好干净的衣服,然后将他放到床上安顿好,她才安心的走去浴室,整理自己。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凌靳扬沉寂的双眸闪烁过无数的神情,他抬手按住双腿,无论他使出多大的力气,就是感觉不出一点儿痛。

麻麻的,木木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很快的功夫,童念洗好澡出来,她没来得及吹干头发,穿着一条白色的睡裙出来,手里提着医药箱走到床边坐下。

把药箱放在床头柜,童念直接掀开他的T恤,找到他腰间的擦伤,拿起酒精棉球消毒。他侧面的腰间,因为刚才在浴室滑倒,磨破一大块,伤口有点深。

“嘶——”凌靳扬皱起眉,薄唇轻抿起来。

“忍着点,我会轻轻的。”童念低着头,将脸凑到他的身边,手指中的棉签蘸上药水,温柔的往伤口上涂抹,她边上药,边轻轻给他吹着伤口,缓解他的痛楚。

“还疼吗?”为他上好药,童念抬起头,眼底噙着一抹温柔的笑。

凌靳扬摇了摇头,从她手里接过药水,把她左手拉过来,微微侧翻,露出她手上的胳膊肘。她那里也被划破一个长长的伤口,渗出血丝。

药水浸入伤口的刹那,童念咬唇忍住,没有发出惊呼。她定定望着对面男人的动作,紧蹙的秀眉慢慢舒展开,唇边泛起的笑容暖融。

片刻后,她嘴角的笑容逐渐收敛,水润的翦瞳闪过一抹黯然。她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迫使他抬起头,与自己深深对视,“老公,我们回家吧!”

凌靳扬不说话,也不回避她的目光,直勾勾望进她的眼底,神情一片蓦然。

望着他双眸闪动的落寞,童念心有哀戚,她抿着唇,直言道:“你不要想着又躲到哪里去,这招对我没用的!你知道吗,在来希腊之前,我把全家人都叫到一起,告诉他们我要来找你,全世界每一个地方,我都会找遍,一直到把你带回家!”

凌靳扬眼底一动,好看的剑眉拧成川字。

凝着他深邃黯然的双眸,童念心里难受极了,万般感觉翻涌在心尖,她眼里含着泪,哽咽道:“你不能丢下我,丢下兜兜,丢下我们的家!你答应过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们,你不能骗我!”

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脖颈,童念将脸枕在他的肩头,艰涩道,“老公,我要你长命百岁,我要你和我白头偕老!”

凌靳扬额上的青筋紧绷,他薄唇轻抿,抬起的双手停驻在她的肩头,却迟迟不敢落下。

半响,童念还是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从他怀里抬起头,她通红的双眸恶狠狠的瞪着他,怒声道:“凌靳扬,你要是再敢离开,我就按照你的样子,也把自己弄残废,让你后悔一辈子!”

“…”凌靳扬脸色大变,无语凝噎。这…算是赤果果的威胁吗?

末了,童念还怕他不相信,抬起手,在他面前发誓赌咒:“我说到做到,如果我失言,出门被车…”

眼前的光亮被遮挡住,男人猛然低下头,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真要命啊,这种赌咒发誓的话,怎么可以随便乱说,如果真应验了,这要让他死几百次啊!

唇上一片温热,属于他的清冽味道传来。童念先是一惊,随后意识到什么,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把自己朝着他依偎过去,乖乖的仰起头,回应着他的热吻。

唇齿间的悸动,牵引出彼此最真实的感情。凌靳扬抬手按住她的后脑,狠狠啃咬着她的唇瓣,他贪婪的吸允着她的小舌,力气大到几乎让童念怀疑,他要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气息绵长的吻结束,凌靳扬低头望着窝在他心口的人,整颗心酸酸的,有种莫名的滋味。他长长叹了口气,沉声道:“你不后悔吗?”

顿了下,他抿着唇,问道:“如果我一辈子都这样,你不后悔吗?”

童念直起身,翦瞳定定望进他的眼底,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间,那对戒指拼凑起来的心形图案,完美无缺。

“自从遇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辈子我都是你的。”童念抿唇轻笑,眼底有流光辗转,“哥哥,你是我今生,唯一的选择!”

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泪痕,凌靳扬盯着凝聚在他指端的泪珠,薄唇缓缓溢出笑来。早就知道抗拒不了她的眼泪攻势,所以他才决然走远,却不想这天意果然捉弄,他想走的远远的,命运却偏偏让他停留在此。

见到她找来的那个瞬间,凌靳扬心里已然明白,缴械投降是早晚的事情,因为他抗拒不了她,从头到尾,他都不可能抗拒爱情,抗拒她!

“宝宝…”凌靳扬低下头,将吻落在她的额头,叹息着,微笑着,“你真傻!”

将脸枕在他的心口,童念终于浅笑出声,她用力圈紧他的腰,紧提着的心终于落下来:“我们回去吧,兜兜,还有大家都在等着我们。”

许久后,凌靳扬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他轻轻应了声,语气落寞。

童念自然明白他心里的感触,可有些事情必须面对,她亲了亲他的嘴角,忽然想什么,又沉着脸威胁他:“凌靳扬,这一次你还会不会骗我?”

看到她眼底的惊慌与害怕,凌靳扬喉间滚动了下,他微微一笑,自嘲的揶揄道:“我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骗你?”

童念剜了他一眼,心想他这个腹黑的男人,要是存心想骗她,那她绝对防不胜防啊?

眼见她并不相信自己的话,凌靳扬有些哭笑不得,心头又酸酸的难受。他伸手环住她的腰,神情沉寂下来,“我们回家!”

他这句回家,立刻让童念心头回暖,她用力吸吸鼻子,眼眶一片红润。

深夜,卧室里一片静谧。银色的月光照射进来,光影宁静。

躺在身边的人呼吸均匀,童念双手拉住他的胳膊,即使睡熟也不肯撒开,显然是心里存有阴影,害怕他半夜逃走。

凌靳扬抽出一只手,给她掖好被子,脸色颇为无奈。恐怕她这个毛病,需要调整许久才能改过来,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他之前走的那么彻底,真的是把她吓坏了!

摸出枕头下面的手机,凌靳扬滑开屏幕,看到设为背景的那张全家福照片,嘴角勾起的笑容温柔。他侧目盯着身边熟睡的人,心头一片平静。

其实来到希腊的这段日子,他见不到她,见不到亲人,也见不到兜兜,对于他来说,完全是一种狠狠的折磨!

从早上到日落,他坐在小院前,盯着夕阳一次次垂落下去,心底的凄凉只有他自己明白。曾经他也怀疑过,如果让他后半辈子都生活在没有亲人的世界里,他是不是真的能够坚持下去?会不会因为绝望而放弃自己?

如果说没有动摇,那是骗人的!只是他用强大的意志力,克服着想要回去的念头!但是这种意志力,仅限于没有她的出现。

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凌靳扬也说不出自己心底究竟是何种感受?是气愤,是震惊,还是…欢喜?

抬手轻抚着童念熟睡的容颜,凌靳扬内敛的双眸沉寂如海,他所有的坚持,在听到她那句:“哥哥,你是我今生,唯一的选择!”溃不成军!

凌靳扬转头凝望着身边睡熟的人,冷硬的唇角滑过一片温柔,她带给他的冲击力,太过震撼。忍不住想,他是有多么幸福,此生能够遇见她!

身旁的人,轻轻动了下身子,似乎是睡的不安稳。童念撅着小嘴朝他靠近过来,凌靳扬本能的伸出手,将她搂入怀里,放在心口最热的地方。

他们彼此心房靠近的位置,那两颗鲜活跳动的心,明白清楚的告诉他,这才是他想要的。哪怕,他已经是这样的他,可他还会贪恋,还会想要这份悸动。

终于,还是应了那句话,她就是他的命。

相拥在一起,感觉到属于他身上的温度,童念紧蹙的眉头舒展开,她寻到舒服的位置,环住他的腰,安然入眠。

今晚,是她睡的最好的一晚。她梦见自己回到小时候,她第一次见到凌靳扬的情景,她轻轻的,满怀怯意的唤他哥哥。

而他淡淡的撇了撇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惯有的清冷神情让她惧怕,却又忍不住想要亲近。

庭院中的秋千,他温柔的将她推起,小心的护卫。

满园的蔷薇花,花色灿烂,她折下的花朵,已经除去尖刺。

那块老旧的怀表,那句戏虐的低问:宝宝,长大后嫁给哥哥好不好?

梦境里,她穿着白色的公主裙跑向前方,而她身后的男子,一袭黑色的西装,深邃的双眸望向她,他款款走来,在她面前微微弯下腰,柔声道:“我的公主…”

童念咻的睁开眼睛,满室光亮,她怔怔回过神后,翦瞳中映入一张俊美的容颜。她眨了眨眼睛,只见身边的男人薄唇轻弯,柔声低喃:“早安,凌太太。”

抬手触上面前的俊脸,那真实的温热体温,让她惊讶的神情逐渐回神。童念抿唇一笑,抬手圈住他的脖颈,笑道:“早安,凌先生。”

互道早安的温馨中,童念乌黑的翦瞳噙着一抹湿润,她将脸落在他的肩头,轻轻抬手拂去那泪痕。这久违的,幸福的泪痕。

既然决定回家,自然是越快越好。看着视频中兜兜可爱的脸蛋,他们两人都归心似箭。

隔着电脑屏幕,兜兜又开始耍宝卖萌,她小手作揖状,对着爸爸的脸,一个劲的喊:“爸爸,爸爸…”

女儿稚嫩的声音,揉碎凌靳扬冷硬的心,他喉间酸酸的难受,整颗心都醉在这小家伙的糖衣炮弹中,不能自拔。

某人得意,自然某人就要失意。

童念对着电脑屏幕,沉着一张小脸,心尖不是滋味。这是她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女儿唉,怎么可以先会叫爸爸,到如今还不会叫妈妈呢?

岂有此理!

“心心,你有没有教兜兜喊妈妈啊?”童念撅着嘴,不高兴的把身边笑得一脸得瑟的男人挤开,不满的低问。

童心抱着兜兜坐在电脑前,听到她这么问,立刻保证道:“有啊!姐,我把复读机拿出来,随身给兜兜带着,从早让她听到晚的,可她就是不肯学,你说咋办?”

“废话!”童念生气,怒声道:“你这样让她听,她当然不学,要是你这样从早听到晚,只听一个词,你会学吗?”

“这个…”童心汗滴滴,结结巴巴道:“…不会。”

童念被她气得脸色铁青,到给身边的人看了笑话,凌靳扬撇了撇她,嗤笑道:“你死心吧,兜兜就是和我亲!”

听到他的刺激,童念眯着眼睛瞪他,偏巧屏幕那端,兜兜很配合的来了句:“爸爸——”

顿时,凌靳扬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一个劲的点头,柔声道:“兜兜真乖!”

童念气得七窍生烟,整个人趴在电脑前,给童心下达死命令:“童心,要是在我回家前,兜兜还不会喊妈妈,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嗷——”

童心如遭雷击,一声惨叫后,抱着兜兜迅速闪离电脑。

“喂!”童念瞪着中断的视频,抬手狠狠敲着屏幕,吼道:“童心你这个死丫头,你给我出来,出来出来!”

眼见她暴怒,凌靳扬憋住笑,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老婆,这种事情急不来的哈!”

“呸!”童念反手推开他,眉眼俱都狠戾:“凌靳扬你少说风凉话,你心里是不是特得意,特美,特显摆!”

凌靳扬无辜的耸耸肩,不敢与她正面交锋。他敛下眉,心底偷偷琢磨着,我闺女会喊爸爸,我就是特得意,特美,特显摆!

别看他表面无声,可透过他眼底的精光,童念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收紧,伸手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道:“凌靳扬,你给我等着,等回家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