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关掉书房的灯,凌靳扬起身想要离开,却不想他右腿一阵僵硬,整个人跌落进转椅中。他怔怔望着麻木的右腿,眼底的眸色一沉。

最近这些日子,他总是右腿酸酸麻麻的,但都没有放在心上。原本以为是受伤的原因造成的,可他后背的皮外伤都已经痊愈,为什么还有这种症状?

第二天,凌靳扬早上离开澜苑,并没有先去公司,而是转道去了趟医院。

医生听到他说的症状后,立刻安排他去拍了片子,但是检查结果并没有当时出来,只让他等通知,然后再来医院。

见到医生神色间有异常的时候,凌靳扬心头就闪过不好的念头,他没有多问什么,开车回到公司,把全部的注意力都盯在安雅的身上。

也许是潜意识里的某种认定,凌靳扬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出安雅真实的身份,还有沈家的野心,褚峻的疯狂报复,他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统统解决掉!

安家的一场大火,终于把事情推到白热化。凌靳扬不露声色,暗地里观察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可医院的一通电话,彻底打乱他的方寸。

来到市医院,医生将他之前拍的片子拿出来,神情惋惜的告诉他:“凌先生,因为炸弹爆炸的弹片,嵌入你的腰椎,恰好在神经最密集的区域,所以你才会感觉右腿发麻,无力。”

凌靳扬内敛的双眸动了动,幽暗的眼眸蛰伏着让人看不清的眸色。他脸色如常,平静的问道:“然后呢?”

医生语气一顿,眼底闪过不忍,“这些症状都会越来越严重,并且因为压迫神经区的关系,你的腰部会有剧烈的痛感,直到最后下半身瘫痪!”

凌靳扬倏然抬起头,锐利的双眸扫向对面的人,他一把揪住医生的白大褂,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医生吓得脸色大变,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重复道:“凌先生,真的很遗憾,弹片压迫在神经密集区,我们无法进行手术,最后的结果就是…下半身瘫痪!”

额上的青筋紧紧凸起,凌靳扬一双眸子里的情绪翻涌起伏,他努力压制住心底的激动,慢慢松开医生的衣领,沉声道:“我还有多少时间?”

医生愣了愣,神情忍不住暗淡下去:“你不要做剧烈的运动,到底什么时候会瘫痪,还要看弹片转移的位置。”

深深吸了口气,凌靳扬没有再问,医生给他开了一些止痛药,便再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

一路回到公司,凌靳扬脑袋有些发懵,他才刚回到办公室不久,童念就来公司找他。难得见她心情很好,他不忍扫了她的兴致,带她去蓝调吃饭。

晚餐间,童念含笑望着他,那双眸子里的脉脉深情,忽然让他感觉喘不过气来。

她是精心打扮过的,凌靳扬看得明白,今晚的她,好美!

用过晚饭,凌靳扬开车回家,路上童念无意间说起要让他教兜兜打鼓,那刻他心头狠狠扎了下,涌起细细密密的痛。

路口转灯后,凌靳扬想要踩油门,可右腿蓦的没有知觉,后面不断响起的喇叭声催促,他抿着唇,额上的汗水渗出来。

幸好只是短暂的失去知觉,很快的功夫他一脚油门踩下去,这才把车开回家。

夜晚,哄好兜兜入睡,凌靳扬坐在床边发呆,直到童念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撩人的气息靠近过来,却让他一怔,忙的躲闪开。

眼前的她,双眸含春,那双清澈的翦瞳见底,凌靳扬真的很想伸手把她拥入怀里。可医生说过,不能激烈运动,甚至包括,床事。

在看到她眼底失落的眼神后,凌靳扬艰难的转身逃开,一个人躲在书房里,睁眼直到天明。

翌日早上,凌靳扬疲惫的离开家,却不想关于他身世的秘密,被曝光在新闻上,一夜间便被炒作的沸沸扬扬。

至此他终于明白,那隐藏在背后的黑手已经是拼死一搏!

一白天,童念打过很多电话来,凌靳扬都没有接听。下班后,他开车去了迷色,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吧台前,看着身边迷乱的人们,心底空空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直到沈沛妮找到他,凌靳扬没有把她赶走,而是跟着她来到酒店。

对于他的身份被曝光,沈沛妮万分震惊,又异常气愤。她拉住他的手,心疼道:“靳扬,你和童念离婚吧?你来沈氏,爸爸一直都希望你能在沈氏!”

“离婚?”凌靳扬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心底一闪而过什么。这算不算是上天帮他,帮他找到一个借口,强迫自己下定决心,远远地离开她!

抽回被她紧握的手,凌靳扬内敛的双眸闪了闪,道:“沛妮,你告诉我,顾烨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沈沛妮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神情怔了怔,随后她抿着唇,眼底有泪光闪动:“全部!”

闻言,凌靳扬低低轻笑出声,他挑眉看向对面的人,沉声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显然没有预料到他话锋逆转,沈沛妮秀眉紧蹙,盯着眼前这张与顾烨相似的脸庞,她心底一动,缓缓的点头,道:“你说吧!”

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凌靳扬俯瞰着那一盏盏鳞次节比的路灯,俊逸的脸庞染满落寞,“帮我离婚!”

“啊?”沈沛妮一惊,蹭的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惊讶道:“靳扬,你什么意思?”

从怀里掏出手机,凌靳扬放到她的手里,冷硬的嘴角勾起的弧度温和,“如果有我太太的电话,你来接,说什么应该不用我教你。”

盯着他放在掌心的手机,沈沛妮心头感慨万千,她挑眉盯着凌靳扬,却见到他微微垂着头,薄唇溢出一抹淡淡的笑。

随后凌靳扬交代她几句话,留下手机后就离开酒店。

一辆银色的奔驰迈凯轮,行驶在车道上。凌靳扬茫然的绕着街道转来转去,却不知道这种时刻,他能去哪里?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他停车从便利店买了些啤酒,便把车开到权晏拓的别墅。

晚上十点钟,权晏拓带着楚乔刚从外面回来,他一眼见到停在自家大门外的那辆车,立刻走过来:“靳扬,你怎么来了?”

凌靳扬扫了眼他身后的人,脸颊微微涌起一丝笑,他抬起手里的啤酒,道:“有时间吗?”

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权晏拓把大门打开,让他先进去,随后转身对着楚乔叮嘱道:“今晚你去老宅,陪着奶奶睡一晚,明早我去接你?”

扫了眼走进去的男人,楚乔撇撇嘴,心中也略知那些新闻报道,她乖巧的点点头,道:“好。”

拉住她的手,权晏拓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她,柔声道:“你开我车。”

掂了掂他递来的车钥匙,楚乔也没推辞,转身拉开车门,艰难的坐上车,把车开走。

直到那辆黑色的车身消失不见,权晏拓嘴角的笑意才收敛起来,转身走进别墅。

宽敞的客厅中,亮着一盏落地灯。白色的长绒地毯上,凌靳扬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放着几个捏瘪的易拉罐,眼底的眸色沉寂。

眼见他又拿起一罐啤酒,权晏拓眼疾手快的拉住他,“不要喝这么多!”

他盯着凌靳扬紧蹙的眉头,语气渐沉:“靳扬,这种事情早晚也会被人抖出来的,其实这样也好,没有这道枷锁,你能过得更快乐些!”

凌靳扬身世的新闻,愈演愈烈,短短几小时内,已经被炒作为爆炸性新闻,整个聿沣市,早已家喻户晓。

凌靳扬深邃的眸子眯了眯,他仰头灌下一口啤酒,任由金黄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染满他衬衫的前襟。

“靳扬!”望着他那副模样,权晏拓敏锐的察觉到是什么,忽然凑到他的身边,厉声问道:“你不对劲啊!告诉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凌靳扬单手撑在膝盖上,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啤酒罐,薄唇缓缓勾起:“阿拓,我要残废了,你知道吗?我很快就要瘫痪了!”

瘫痪?!

权晏拓双眸一阵收缩,他不敢置信的揪住凌靳扬的衣领,怒声道:“你他妈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呵呵…”凌靳扬抿唇笑了笑,望着他震惊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笑:“炸弹爆炸的碎片嵌在我的腰椎神经区,不能手术,没有治疗方法,等着我的就是下半身瘫痪!”

“…”权晏拓紧揪住他的手指缓缓松开,他阴沉着脸,许久后才怒声道:“没关系,我们去美国,去英国,哪里医学先进我们就去哪里!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松开手里的啤酒罐,凌靳扬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神情慢慢的沉寂下来:“阿拓,我要离婚!”

“离婚?”

权晏拓瞪大了双眸,一个劲的摇头:“是童念要和你离婚?!妈的,我去找她!”

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凌靳扬沉下脸,怒声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你想离婚?”

凌靳扬坐进沙发里,俊逸的脸庞一片阴霾:“我要尽快离婚,解决掉所有的事情,然后离开这里。”

“靳扬!”权晏拓按住他的双肩,正要开口,却被他拦住。

“不要劝我。”凌靳扬打断他的话,伸手拿起一罐啤酒,拉开封口,仰头灌下去。

长长的叹了口气,权晏拓也拿起一罐啤酒,脸色难看:“靳扬,她是你的老婆,应该陪在你的身边。”

凌靳扬坚定的摇了摇头,那双鹰隼般的目光黯然失色,声音艰涩道:“如果我患的是绝症,总还有个死期,可瘫痪是一辈子的事情。童念今年才24岁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把以后所有的青春都浪费在我的身上!”

转身扶住权晏拓的肩膀,凌靳扬已有醉意,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但神智异常清醒,“阿拓,我不能那样对她!我不能亲手摧毁她,你懂不懂?我不能,我不要…我也舍不得!”

肩上的男人,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权晏拓没有动,任由他把情绪发泄出来。

半响,权晏拓眼底的神情暗了暗,情不自禁把自己编织到那副画面中,而他想起楚乔,想起她笑起来,脸颊两边那浅浅的梨涡,倏然间有些明白凌靳扬此时的反应。

“哎…”权晏拓深深的叹了口气,扶着酒醉的男人躺下,他拿来一条毯子给凌靳扬盖好,自己就坐在茶几边上,把剩下的两罐啤酒都喝光。

凌靳扬只把这个秘密告诉权晏拓一个人,并且再三叮嘱他,不能告诉任何人。自然也包括,楚乔。

开车回到澜苑,时间尚早。凌靳扬经过庭院的秋千时,忍不住在那上面小坐一会儿。

须臾,他抬脚走进客厅,迎面沙发里蜷缩的那道身影,似乎并没有让他感觉意外。

凌靳扬轻轻走到沙发边,蹲在她的身边,他内敛的双眸盯着她紧蹙的眉头,抑制不住的抬起手,想要帮她抚平眉间的褶皱。

伸出去的手,颓然的停在半空中,最后一点点的收敛起来。

闭上眼睛,凌靳扬心思沉淀下来,他忍不住问自己:这辈子,他最在乎的人是谁?

眼前掠过一张又一张的脸孔,凌靳扬发觉有很多人,都是他在乎的。比如父亲,比如兜兜,比如身边的朋友们。

可最后那个瞬间,停驻在他心底深处的,只有那双清澈的翦瞳,她怯怯叫他哥哥的模样。

原来,他在乎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唯一的!

许久后,凌靳扬微微笑着垂下眸,掩去心底所有的情绪,他直起身,迈步回到卧室。

搬出澜苑,提出离婚,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仅有的,让他始料不及的,便是安昕和沈沛敖联手,而沈沛敖竟然要趁此机会吞并凌氏。

顺利的解决掉安昕和褚峻,凌靳扬又一次在救护童念的时候,伤到腰椎。医生宣布,他随时都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凌靳扬明白,他所剩下的时间太少了。沈沛敖收购到凌氏的股权,把凌氏彻底推入深渊。

凌氏是凌仲这辈子的心血,也是在他懂事以后,就发誓要保护的。凌氏不能垮掉,也绝对不能落入外人的手里!

凌靳扬被凌氏的股东们踢出公司,却不想正好给他一个掩护的机会,能够迷惑沈沛敖的判断力。

当牧惟晗来找他的时候,他把最后的一个希望交出去。

那一晚,凌靳扬心底一片宁静,全身都感觉畅然,他为她除去最后一个敌人后,也是自己应该落幕的时刻。

巧妙的利用沈沛妮放烟雾弹,凌靳扬终于如愿,一举击败他最忌惮的敌人,只要打压下沈沛敖,童念身边有牧惟晗帮着,那么以后凌氏集团便能平平稳稳的。

最后那场戏,凌靳扬演的滴水不漏,终于让童念彻底死心。

离开聿沣市的前一天,他回到澜苑最后去看了看兜兜,他听见女儿不算清晰的喊出爸爸,眼底酸酸涩涩的,漫过一片晶莹。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凌靳扬紧紧拥住女儿,贴着她火热的小脸,终于深切的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纵然万般不舍,可决定的路还要走下去。

骗过父亲,司机开车来到机场。凌靳扬改掉原先权晏拓安排他去美国的航班,暗地里换成去希腊的班机。

飞机驶离地面的那刻,凌靳扬缓缓的低下头,指腹摩挲着他无名指中的婚戒,深邃的双眸闪过很多种情绪。

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此时他心底究竟在想什么?

九个小时后,飞机降落。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凌靳扬神情异常平静。他来到蜜月时曾经住过的酒店,预定了那间套房,留下来住宿一晚。

周围的一切,并不算熟悉。还记得,当时他特意安排人,把这间套房布置成新婚蜜月房,玫瑰花瓣,红酒烛台,浪漫的气息火热。

可今晚,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这里,缅怀曾经的甜蜜时光。

往昔的幸福画面,如今回想起来,对他来说是一种凌迟。

彻夜未眠,眼睁睁看着天边的朝阳升起。凌靳扬伸手摸了摸照射进来的阳光,那指尖的暖意,稍纵即逝,再也不能带给他任何慰藉。

托着行李来到伊亚,凌靳扬安排好晚上的班机,打算看完落日就离开。他手里攥着去往好几个国家的机票,好像抽签一样,最后抽中哪个,他就落脚去什么地方。

来到蓝顶的教堂前,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前来参观的游客不少,多数都是情侣,两两相伴,姿态亲密。他们手牵着手来到此处,许下爱的誓言。

伊亚依靠断崖而建,白色的房屋错落有致,希腊的风车,在金色的阳光下,散发出迷人的光晕。

踏上教堂的空地,凌靳扬面朝着大海,他舒展开双臂,把自己融入这一片霞光中。眼前的景色依旧如初,那种浑然天成的美,充满神奇的力量。

当太阳落下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阳光一点一滴从地平线消失,周围璀璨的金光,逐渐陨落下去。

身边不断有人发出惊呼声,赞叹声,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在人们陶醉的眼神中彻底消失。

落日是短暂的,欣赏的人们陆续离开教堂。方才还喧闹不止的地方,很快的功夫又恢复宁静。

凌靳扬怔怔杵在原地,耳边慢慢回荡起上次他们站在这里,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誓言。

曾经这些甜言蜜语,信誓旦旦,每一句都在啃噬凌靳扬的心。他抬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只感觉一阵锥心刺骨的痛,几乎让他窒息。

双腿虚弱的滑落下来,凌靳扬靠在观望台的边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夕阳落下,天空很快就被黑暗笼罩。

不多时候,四周便是一片黯然,只有远处零星的灯光闪耀。

凌靳扬喘了口气,缓解掉那种剧痛,他眼角一挑,见到阳台下面的墙壁上,有许多写写画画的字迹。

正面的白色墙壁,被刻画上许多字迹,全世界不同的文字这里都有。

周围的光线暗淡,凌靳扬看不太清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身边的墙壁照亮,他凝眸看过去,这才发觉,原来这面墙被大家当作许愿墙,到此的人都会留下自己的愿望。

心底微微一动,凌靳扬掏出一支笔,扭开笔帽后,蹲在地上,也写出一串字迹。

“祝凌靳扬和童念金婚五十年快乐,5211314。”

落款的时期,他笔端顿了顿,随后写上的是五十年后的结婚纪念日。

写好这一长串的字,凌靳扬淡淡笑出声,他鹰隼般的目光慢慢掠过每一个字,嘴角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

手机的背景灯灭掉,凌靳扬重新滑开屏幕,眼睛盯着背景那张全家福的照片后,眼眸深处渐渐的腾起一片水雾。

那片水雾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浸染他的双眸,落下细碎的晶莹。

凌靳扬后背靠着冰冷的墙面,冷峻的脸庞紧绷,他双手捧住手机的屏幕,沉声道:“童念,我爱你!兜兜,爸爸爱你!”

“我…爱你们。”

教堂上面的吊钟,咚咚敲响。

凌靳扬哽咽的低喃声,瞬间被淹没,他菲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收紧。

指间停留在手机的末端,只要他轻滑一下,那个熟悉的号码就能拨打出去。

四周一片静谧,凌靳扬能够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手指触上播出键的那个刹那,他双腿微微使力,想要站起身。

凌靳扬直起的上半身,重重跌落回去,他后背抵上坚硬的墙壁,盯着自己的双腿,狠狠用力捶打下去。

双腿毫无知觉,麻麻的,木木的,没有任何痛感。

无力的靠坐在墙角,凌靳扬动弹不得,他双腿使不出力,根本就站不起来。

男人鹰隼般的目光眯了眯,他嘴角轻勾,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快速清除掉那个号码。

远方的黑幕笼罩,凌靳扬仰起头,望着天边闪亮的星辰,自嘲的笑了笑。

就停在这里吧!

从今以后,他与落日为伴,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01 捡来的女人

聿沣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坐落着一栋英式小洋楼,这家拍卖行颇有威望,在此开拍的东西,不能说价值连城,却也绝对稀有。

今晚拍卖的所有物品中,有一件商代的青铜镜,最为惹眼。晚上八点,沈沛敖兴致盎然到此,他素来喜欢青铜器。只要是他看重的,不论价钱,都要到手。

拍卖会开始后,前面一些物品多为噱头,没什么特别。

直到场上的镁光灯亮起,那放在玻璃罩的青铜镜闪亮登场。这件器物保持完好,镜面布满饕餮纹,那点点的绿色透出时代的沧桑。青铜器完全是手工制造,没有任何两件是一模一样的,所以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几乎在灯光亮起的同时,沈沛敖狭长的桃花眼眯了眯,眼底映入的那件青铜镜,让他冷硬的嘴角微微上扬。

场上开始叫价,此起彼伏的声音不断,爆出的价位让人大跌眼球。

拍卖员举锤,最后喊道:“五百万第三次。”

“六百万!”

沈沛敖动了动手里的牌,眼底的笑容温和。

原本这么个青铜镜飙升至五百万,已是难得一遇,可他出价六百万,算是彻底封顶。

大家看出他今晚志在必得,没有人敢与沈家争夺。最后定锤,自然是沈沛敖抱得铜镜归,皆大欢喜。

沈沛敖拍到想要的器物,原本就要离开,但台上最后一件物品竟然是颗夜明珠。全场的灯光泯灭,舞台上方熠熠生辉,那浅蓝色的淡淡幽光,竟然让他缓下脚步,重新坐下来。

这颗夜明珠,有手掌大小,在暗夜中发出的光泽诱人。沈沛敖静静的看着,心头莫名一动,曾经他看过本书,那上面记载着唐朝曾有一颗夜明珠,名为水珠,价值连城。

这颗夜明珠也是价值不菲,起拍价就高达五百万。沈沛敖挑了挑眉,心想这种玩意,大概女人们都会喜欢,他恰好还少一份聘礼。

一直以来,沈沛敖想要的,不分手段,都会强势占有。

最后这颗夜明珠,被他用一千万的高价拍下,再次落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