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霁:“…”

见鬼了!他为什么看得懂这丑鸟的意思!

胖胖:“…”

太欺负鸟了,你才丑鸟!

胖胖用它的脑袋往姬瑾荣脖子边拱,想要姬瑾荣为自己“主持公道”。

姬瑾荣莞尔:“我们胖胖当然不丑,我们胖胖最可爱了,没看到刚才那些人都看呆了吗?”

胖胖高兴地蹭姬瑾荣:“下次可以染成蓝色的吗?”

姬瑾荣说:“可以啊,你想要什么颜色都行!”

俞霁:“…”

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俞霁回过味来,再次瞪着姬瑾荣:“你骗人?!”

刚才见到姬瑾荣肩膀上那只“朱鸟”时,俞霁才跪得那么心甘情愿——连朱鸟都认姬瑾荣为主了,他还和姬瑾荣争什么呢?姬瑾荣天赋比他好,性格又那么软和,他主动将国君之位“还”回去,姬瑾荣肯定不会害他的——

没想到这丑鸟根本不是“朱鸟”,是姬瑾荣给它染了色!

俞霁说:“你怎么可以骗人!要是他们知道了——”

姬瑾荣笑着逗他:“不让他们知道不就成了。胖胖很喜欢你,所以它刚才才和你说话,你不会出卖它的秘密吧?”

俞霁目光转到胖胖身上。

胖胖也看着他,眼睛里竟有着名为“信任”的东西。

俞霁憋红了脸,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他还是不太放心:“可是如果——”

姬瑾荣说:“没有如果。”

他想要得到什么、想要做什么事,从来没有得不到、做不到的。凤溯想自己去解决一切,他不会阻挠;但是要他什么都不做乖乖等着——

绝不可能。

对于怎么让别人相信他是“天命所归”这种事,姬瑾荣再熟悉不过了。不管他的光灵根是不是有多厉害,不管胖胖到底是不是“朱鸟”,他都会将它变成事实。

他说胖胖是,那胖胖就是。

当然,靠“天命”笼络人心是远远不够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姬瑾荣伸手抱了抱俞霁,说:“俞霁哥哥,阿溯被人给抢走了。”他扫扫俞霁的脑袋,“我们要想办法把他抢回来!”

俞霁呆住了,他顾不得骂姬瑾荣没大没小,着急地问:“抢走了?被谁抢走了?”俞霁气愤极了,“光天白日之下,他们居然敢明着来抢人吗——”

姬瑾荣放开俞霁,说:“我也不知道。”

俞霁安静下来。

姬瑾荣说:“但是就像登高一样,爬得越高,能看见的东西就越多。”他语气笃定,“只要我们越来越强,一切自然会摆在我们眼前。”

俞霁说:“好!”他认真无比,“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姬瑾荣笑眯眯:“俞霁哥哥真好。”

俞霁耳根红了,恼羞成怒地骂道:“我这么做可不是因为喜欢你,我还是特别讨厌你!”

姬瑾荣说:“当然,你只是和我一样想把阿溯抢回来嘛。”

俞霁:“…”

虽然这家伙说的话就是他想说的,可是听起来还是怪怪的。

这时盛白双、廉平、炎红玉也赶了回来。

俞霁看到炎红玉,莫名地颤抖了一下,往姬瑾荣身后退了退。

姬瑾荣一顿。

他望向炎红玉。俞霁前些天还和他针锋相对,怎么可能像刚才那样带着人过来找他。俞霁可以“想通”,应该是有人帮他“想通”。

至于怎么帮法,从俞霁对炎红玉的畏惧可窥一二。

肯定不是多温柔的办法!

姬瑾荣没有深究。

炎红玉选择他,是从将胖胖给他开始的。

上回他已经向盛白双表明要离开,盛白双却还是安排他和俞霁一起上课,肯定有她的原因在。

现在看来,“原因”应该是炎红玉。

在所有人都认同了俞霁这个“新国君”的时候,炎红玉依然没改变自己的选择。

姬瑾荣不在意炎红玉选定自己的理由。

想要走到更高的位置,用些手段是必须的。

否则他也不会为胖胖做“伪装”。

姬瑾荣神色认真,说道:“盛姐姐,红玉姐姐,阿廉,我们谈谈。”

有些事,不可能一个人做到。

盛白双、炎红玉和廉平所知道的,肯定比他更多。

*

群玉山。

每隔十年,群玉山都会举行宗门大比。所谓的宗门大比,就是各大宗派聚在一起切磋切磋,比试比试,正儿八经地排出个名次。

在“圣者”再现之前,各大宗门都会派核心弟子前往群玉山才加大比。

比起最开始的以武论事,现在的宗门大比都是点到即止,十分温和。现在各大宗门的重点都摆到了后面的宗门“会谈”上,“会谈”上才是明枪暗箭来个不停,毕竟这群玉会上定下的事情是所有宗门都必须遵守的。

群玉山以盛产玉石而得名,群玉山上随便一块石头都蕴含着极大的灵力,简直是天然的灵器。可每年来参加群玉会的人数不胜数,却没有人敢打这些“石头”的主意。

因为群玉山有“守山人”在。

这些实力强悍的“守山人”,正是各大宗门遵守群玉会上各项“决议”的原因。

人嘛,都只服气比自己强的。

这一年出了个新人高手,在群玉会上出尽风头。这高手不过才二十三四岁,加入宗门仅仅八年,却已经成为宗门年轻一辈中修为最高的人。

群玉会大比上这新人高手连胜七场,黑赌坊里赌他输的人已经输掉了裤子!

茶坊里,许多人拿着份《群玉会时报》在看。靠窗的桌子边,一个十八九岁的玄衣少年正坐在那儿品茶,手中很合群地拿着份《群玉会时报》。在报纸正中央,印着如今群玉会上讨论度最高的人的画像。

在他对面,坐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相比玄衣少年的从容,这少年有些局促,忧心忡忡地说:“阿瑾,我们不去和红玉大人他们会合吗?”

玄衣少年正是姬瑾荣。他含笑说:“难得出来玩儿,我们自己逛逛不好吗?”

坐在他对面的自然是俞霁。他对炎红玉显然有了阴影,这次姬瑾荣领着他和炎红玉一行人分开走,他心里实在不怎么安宁——生怕炎红玉发现以后会生气。

姬瑾荣见俞霁满脸忐忑,也不逗他玩了:“别怕,我和红玉姐姐说过了。”

俞霁耳根通红:“我才没有怕!”

姬瑾荣笑眯眯地看着他。

俞霁说:“我是因为尊敬红玉大人。”

俞霁这句话是真心的,在看到姬瑾荣天赋测试结果的那一瞬,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在姬瑾荣乘着胖胖离开之后,炎红玉带走了他——在那短短的小半个时辰里,炎红玉告诉他的是他与姬瑾荣的差距,也告诉他继承国君之位所必须承担的责任。

炎红玉让他知道,继承国君之位不仅仅是享受拥有权力、地位和财富的快意,还得去挑起沉甸甸的重担。

而他,没有能力做到那样的事。

俞霁很感激炎红玉让他明白这一切。

否则他还会像个蠢货一样去争去抢,变成其他人手里的棋子。

俞霁小脸紧绷,神色认真。

姬瑾荣最喜欢的就是俞霁这股劲头。他很赞同俞霁的话:“我也尊敬红玉姐姐。”

他尝了口茶坊的点心,两眼一亮。他说:“这味道真不错,你也快尝尝,回头给阿廉说说。”

俞霁说:“廉平大人又没时间来吃。”最近廉平大人忙得脚不沾地,连他心爱的小甜饼都没时间做了。这种忙碌的状态在这几年可不少见!

姬瑾荣说:“你不觉得阿廉想吃却又吃不到的表情很有趣吗?”

俞霁:“…”

俞霁替阿廉抱不平:“你这样也太过分了,廉平大人他对你那么好!”

“好像是挺过分的,”姬瑾荣语带反省,“要不你去向店家讨些他们用的糖浆回去送给阿廉?”

俞霁马上应道:“好!”

姬瑾荣含笑看着俞霁跑走。

年轻人的活力就是好。

姬瑾荣的目光回到《群玉山时报》上。

那上面的画像竟是八年前离开国都的泰明安。

姬瑾荣看着报道上写着的介绍。

事实上这个介绍早就放到他桌前。

天煞宗啊。

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能参加群玉会,天煞宗当然也不能归为邪道。可天煞宗的修为方式极为阴损,每年招收回去的弟子只有十之一二能够活下来——至于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泰家居然加入了天煞宗,难怪这几年都听不到消息。

带着泰家举家之力加入,泰明安应该不会吃什么苦头。

只是入了天煞宗,要抽身可就难了。

姬瑾荣抬手拿起第二块糕点,却迟迟没有送入口中。

他将糕点放回盘中。

自己选的路,只能自己去走。

姬瑾荣望向窗外。

巧的是,报纸上的人正好被人簇拥着走过。

泰明安走在中间,面色沉冷,身上带着难掩的煞气。周围的人讨好般往泰明安身边凑,泰明安却一句话都没有回应,只有脸上那丝不耐烦让人知道他听见了“苍蝇们”的嗡嗡叫。

姬瑾荣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小胖子。

虽然脾气冲了点,做事横了点,但还是个单纯的少年。即使是八年前的夜市上,泰明安也没改变多少。

如今过了八年时间,泰明安竟被时光磋磨成这样。

姬瑾荣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不能多想。

他连凤溯都没找回来,哪里顾得了别人。

这时俞霁跑了回来,高高兴兴地对姬瑾荣说:“我要回来了!”

俞霁如今比刚回到国都时开朗多了,也更像他这年纪的孩子。

小孩子果然应该多出来玩玩。

姬瑾荣满面诚挚地夸道:“俞霁哥哥真厉害。”

俞霁:“…”

总觉得怪怪的。

第49章 收服异界邪尊(十四)

在姬瑾荣收回目光的刹那,泰明安敏锐地察觉了他的视线。泰明安往姬瑾荣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见木窗之中坐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姿态从容而悠然,仿佛什么事都无法干扰到他。

明明群玉山中处处剑拔弩张,对他而言却像坐在家中品茶玩乐一样。

霎时间,泰明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大栾朝发生的一切,他们早已听说了。凤溯消失不见,俞霁没有继位,国君之位又回到了姬瑾荣手中。他原以为姬瑾荣会伤心孤苦如同丧家之犬,没想到沦为丧家之犬的人竟是自己。

继位之后,姬瑾荣迅速扫清所有障碍,赢得了各大家族的支持。

泰明安觉得心底有把火在烧。

若是他没有因为他遇刺而知晓家中与天煞宗的关系,他恐怕只能仰视这个他认为孤苦无依的少年!

那么厉害的家伙,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一切。

说不定当初对泰家下手的事,就有他参与吧?

毕竟泰家也是“障碍”之一。

泰明安的目光定在姬瑾荣身上太久,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了。

他们循着泰明安的视线看去,瞧见了面容俊丽的姬瑾荣。

那少年明明长得那么漂亮,却让人无法生出亵渎的感觉。他就那么坐在那里含笑与对面的人说话,竟像将周围都变成了暖和的春日。

不少人不自觉地看呆了。

有人回过神来,面带龌龊的笑容,奉承道:“您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去把他弄——”话未说完,一柄利剑已刺入他胸口。

周围人都吓了一跳,从刚才那种失神状态中回神。

泰明安将剑从那鲜血直流的胸膛里拔出来,取出手帕擦干净上面的血,仿佛嫌弃它弄脏了自己的剑。

他扫视其他人几眼,说:“不该想的东西,不要想。”

泰明安抬眼看向茶坊,发现姬瑾荣对面那少年睁圆了眼看着他们。

姬瑾荣也跟着望了过来,只是在看见躺在地上的尸体时眼里毫无波澜,好像死那么一两个人根本不值得惊讶。

泰明安与姬瑾荣对视。

他并不上前,站在原地向姬瑾荣问好:“好久不见。”

姬瑾荣像是听到了他的话,也说:“好久不见。”

早听说天煞宗以实力为尊,实力低下的人毫无尊严可言——甚至连性命都无法保障。看到泰明安随手杀死同行的人,姬瑾荣才知道传言不假。

只是没想到泰明安真的会被天煞宗同化。

姬瑾荣朝泰明安笑了笑,别开了目光。

泰明安也笑了笑,被人簇拥着离开。

茶坊里响起了各种议论。

俞霁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他吃惊地说:“你认识那个可怕的家伙?”

姬瑾荣说:“认识。”他与泰明安算不打不相识,但也只有那么几面之缘,谈不上深交。顶多只是因为看到那天真单纯的小胖子变成了这样,心里有些惋惜而已。

俞霁说:“那人是他的同伴吧?他怎么就那么杀了他?你还是别和这种人走太近,太可怕了!”

姬瑾荣见俞霁一脸紧张,笑了起来:“好,我听俞霁哥哥的。”

俞霁:“…”

感觉姬瑾荣好像一直在哄他。

茶点用过了,闲话也听完了,姬瑾荣见天色不早,便领着俞霁去找落脚的地方。每年群玉会是这边最繁荣的时候,商贩和酒家都格外忙碌。姬瑾荣问了几家旅舍,竟都没有空房了。

俞霁一筹莫展:“我们应该和红玉大人他们一块走的。”

姬瑾荣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没事,还有个地方没问呢。”他带着俞霁来到一处富丽堂皇的花楼前,取出不知从哪顺来的折扇啪地打开,“走吧,我们进去瞧瞧。”

俞霁瞪大眼。

空气中飘来的脂粉香味,提醒着俞霁这是个什么地方。俞霁着急地说:“阿瑾,这不行的,廉平大人他们知道一定会生气的。”

姬瑾荣合上折扇,用扇子挑起俞霁的下巴,语气轻佻:“你以为我去做什么啊,这不是没地方吃饭也没地方落脚,我才挑这么个地方吗?难道你以为我会来喝花酒?”

这时已经有姑娘注意到他们的到来,见他们衣着不凡,气质又温和,和群玉会上一干武人大不相同,不由都围了上来。她们美目中溢出光彩,笑吟吟地说:“小哥哥,你们第一次来吧?”

姬瑾荣温柔的目光从姑娘们身上扫过,眸底带着善意的笑意:“对,带我弟弟出来开开荤…哦不,开开眼界。”

俞霁炸了:“我是你哥哥!”

姬瑾荣“哦哦”地应了两声,笑眯眯地说:“小姐姐们太漂亮,我都紧张得不记得我是弟弟还是哥哥了。”

姑娘们被姬瑾荣逗笑了,引姬瑾荣上了楼。姬瑾荣挑了个姑娘给自己弹琵琶,自己则和俞霁坐下吃酒吃菜。

俞霁浑身不自在。

姬瑾荣泰然自若地夹了几口菜,见俞霁吃了辣子,端起酒就往嘴里灌,也拿起酒杯凑到鼻子边嗅了嗅。

俞霁总算缓过劲来,见姬瑾荣把酒端起来又搁下,好奇地问:“怎么?这酒不好喝吗?我觉得味道挺不错啊,劲头也不猛。”听到俞霁这么说,在他身边盈盈站着的貌美姑娘又将他杯子倒满了。俞霁到底是个毛头小子,脸皮薄,嗅见姑娘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香气时脸都红了,小声说,“谢谢。”

说着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俞霁又把酒往嘴里灌。

姬瑾荣慢悠悠地说:“这酒倒不是不好,就是加了春药。”

噗!

俞霁把嘴巴里的酒都喷了出来。他急得满脸通红:“你怎么不早说!那现在怎么办?我已经喝了一杯!”

姬瑾荣说:“你傻啊,是男人还不知道怎么办?见着合眼的就温存一晚,实在找不着喜欢的就自己解决呗。”助兴的药物而已,他真要不想“开荤”难道别人还会逼他?

噗嗤。

包厢内的三个姑娘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连琵琶曲都顿了顿。

这小哥哥果然是个雏儿啊!

俞霁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姬瑾荣知道俞霁不经逗,掏出颗糖果一样的东西塞到俞霁嘴巴里:“好了,没事了,放心吃饭吧。”

俞霁只觉得嘴巴里清清凉凉,脑袋里那种昏昏胀胀的感觉霎时消失了,一种冰凉的滋味在身体里漫开,让他觉得非常舒服。他高兴地问:“这是解药吗?”

姬瑾荣说:“不,这是阿廉送我的薄荷糖,蛮好吃的,还能提神醒脑。”

俞霁:“…”

俞霁终于从发懵状态走了出来,对上身旁那娇滴滴的姑娘也不那么拘谨了,听姑娘和自己搭话也能顺顺畅畅地答上几句。后来听姑娘说起自己的身世,俞霁心中便多了几分怜悯。若不是遇上了惨事儿,谁愿意靠出卖自己的皮肉赚钱!

姬瑾荣看见俞霁的转变,满意地笑了笑,也让身边的姑娘坐下,享用着对方殷勤夹过来的菜。

别看这是座花楼,厨子的厨艺却还蛮不错的,他领俞霁过来,一来是想逗逗俞霁,二来则是慕名来尝尝这里的食物。

果然名不虚传啊。

姬瑾荣吃掉姑娘柔柔夹来的食物,微笑着夸道:“美人夹的菜就是不一样,比我平时吃到的都要好吃。”

听听曲儿吃吃菜,不知不觉便已入夜。姬瑾荣和俞霁赶了一路,有些疲乏。

姬瑾荣笑问:“俞霁哥哥,今晚要不要和你身边的小姐姐一起睡?”

俞霁满面通红:“不要!”

他身边的姑娘面露委屈和失望,幽幽地看着俞霁。

俞霁说:“我不是嫌弃你,只是…只是我觉得这种事还是得夫妻两人做才好。”他母亲被先皇始乱终弃,郁郁而终。他从小因为身世吃过不少苦头,最不愿意的就是当先皇那种人,所以他发誓这辈子若是娶妻,那便只和妻子过一辈子。

姬瑾荣见俞霁神色黯然,哪会不知他的想法。他将三锭金子放到桌上,给了三个姑娘。

见姑娘软声道了谢,姬瑾荣便吩咐伺候俞霁吃酒的那位姑娘:“带我哥哥去隔壁房间,着人看着些,别让不相干的人扰着他。”

那姑娘得了这样的重赏,哪还有刚才的委屈失落,立刻笑吟吟地领俞霁出去:“小哥哥,我们去隔壁吧!”

俞霁见姑娘高兴,顿时放宽了心,跟着走了过去。

姬瑾荣目送俞霁走往隔壁,又着弹琵琶的姑娘去叫人将房里收拾停妥,顺便弄点水进来给他沐浴。

花楼向来是客人吩咐什么就做什么。

屋内很快剩下伺候姬瑾荣喝酒吃菜的姑娘。

还有一桶热气腾腾的热水。

姬瑾荣落落大方地朝姑娘一笑:“小姐姐,要一起洗吗?”

姑娘被姬瑾荣柔柔地看着,脸上竟忍不住红了红。明明她不是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听到这话居然害臊起来。她含笑说:“如果公子想要的话,奴家当然愿意。”

姬瑾荣温柔地说:“还是算了,这浴桶有些小。”

姑娘没有失落,反倒松了一口气。眼前这小公子气度极佳、出手又阔绰,显然出身不凡——而且,这小公子好看的脸总让她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样的人,不是她能肖想的。

姑娘一笑:“那我伺候公子沐浴。”

姬瑾荣笑了笑,没让她离开,坦荡得脱下衣袍跨进浴桶中。

不知为什么,姑娘竟不敢直视姬瑾荣的裸体,垂下头没敢多看半眼。等到浴桶那边有水声传来,她才敢抬起头看去。

只见浴桶里水雾腾腾,只露出那湿漉漉的头发和白皙的肩膀。

姑娘正要上前,却觉后颈一痛,眼前霎时黑了。

姬瑾荣仿佛对身后的事一无所察,闭着眼睛享受温水浸泡着身体的愉悦。他含笑招呼:“不是说伺候我吗?小姐姐来给我擦背吧。”

一个人影走到姬瑾荣身后,拿起浴巾给他擦洗后辈。搓弄的力道有些大,姬瑾荣却犹自闭着眼哼哼两声,说道:“小姐姐力气真大,要不是小姐姐长得这么漂亮,我都以为小姐姐是男人呢。”

身后那人伸出双手,一把将姬瑾荣抱了起来,对上姬瑾荣那双漂亮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阿瑾,你长大了。”

姬瑾荣睁开了眼,望见了那张含怒的脸。

美人就是美人,生起气来都这么好看。

姬瑾荣一点都不怕他的怒火,先发制人地指控:“几年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阿溯你!阿溯你竟然来这种地方,我真是看错你了。”

来人正是消失多年的凤溯。

明明年长了八岁,凤溯却没怎么变,只是因为没有了往日的温柔笑意,看起来冷厉了许多。

听到姬瑾荣痛心疾首的控诉,凤溯气得不轻。他本来也只是来群玉会看看,可见到姬瑾荣之后便不自觉地在暗处盯着。从茶坊到花楼,他一直暗暗跟随着,原以为姬瑾荣也就来这儿住上一宿——没想到姬瑾荣竟真敢让人伺候!

想到那姑娘不敢多看姬瑾荣一眼,凤溯才稍稍平息心中怒意。

若是那姑娘敢盯着姬瑾荣看,他也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凤溯沉着脸:“你也知道是这种地方,还敢跑来!”

姬瑾荣一点都不心虚:“我这不是带俞霁哥哥来见识见识嘛。”

凤溯目光冷冽:“顺便自己也见识见识?”

听到凤溯的话,姬瑾荣心里直乐。他笑眯眯地说:“是啊,不可以吗?”他们现在可什么关系都不是,凤溯还一跑就是八年。若不是凤溯忍受不了现了身,他还以为凤溯一点都不在意呢。

姬瑾荣坦然的态度让凤溯静滞下来。

他搂着怀里光溜溜的姬瑾荣,猛地意识到姬瑾荣真的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小娃娃。他怀里抱着的,是一具已然成年的身体,白皙,细嫩,匀称。

是啊,不可以吗?

他一声不吭地跑了那么多年,一见面就冲着姬瑾荣发怒——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姬瑾荣想上花楼不可以吗?姬瑾荣想和别人“开荤”不可以吗?

凤溯手臂微微收紧。

若说刚才他心中怒意翻腾,什么都没法思考,那他现在终于彻底冷静下来。

冷静得足以思考胸腔中难以抑制的怒火到底从何而来。

不可以,当然不可以。

他的阿瑾只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