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带着神秘的笑容道:“听说孙小姐长得极像朱八太爷,那双眼睛更是像极了朱老夫人。当年的朱夫人可是咱们苏州府的第一美女。孙小姐定然也是个美人儿!”

天门关桐一青芜纵马挥鞭向抱着一只锦盒的不弃击下。她眼里流露出恐惧,嘴里喃喃叫着九叔,一动不动的傻站看。

望京城郊红树庄的柴房里,不弃轻脆的唱着莲花落讽刺剑声:““药灵镇上花九叔,收了不弃捧钵钵……”

他对她说:“我说过,我是来杀你的。你怕吗?”

“贱命一条,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我答应过九叔的事情还没有做,挺对不住他的。”

“一个残废了的乞丐,养着你也是靠你博取人们的同情,方便乞讨罢了。你为何把他看得这么重?”

不弃眉一皱怒了:“乞丐怎么了?他不养着我,我能活着?讨来的好吃的,九叔从来都先让着我,那年大风雪,他把我护在怀里我才没有被冻死。”

雨劈头盖脸浇下来,不弃不管不顾的跑着,他自寝殿里追出去,自身后抱住她。怀里的不弃尖叫着挣扎:“放开我!我要找九叔去!”

收养不弃的乞丐花九,顾惜着不弃一条命的花九。不弃答应过花九的事情。

江南朱府突然病逝的九少爷……陈煜手里的筷子颤了颤。不弃的母亲是薛菲,薛菲的夫家在碧罗天。收养不弃的花九是朱府的九少爷?江南朱府突然有了个八月十五及笄的孙小姐。元崇嘴里眼Ⅱ青亮得惊人的丫头叫花花。今年突然同时出现在望京城的朱府四总管,高调争夺官银流通权……无数的线索似乎汇集到了一起,又产生无数新的疑问。

朱九华和薛菲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收养被薛家庄抛弃的不弃?难道又是一个迷恋薛菲的痴情人?因着朱八太爷的强力反对,只身带着不弃乞讨度日,冻死也不回家?

陈煜吐了一口气,筷子挟起一只蟹粉小笼送进了嘴里。

他轻轻的转过头,凝望着远处河弯包围着的粉墙黑檐府邸。不管不弃的生父是不是朱家九少爷,但他能确定,朱府今日行及笄礼的孙小姐一定是花不弃。改了生辰八字改不了这么多的巧合。朱府不想让人联想起府里的孙小姐和望京城流传七王爷女儿的花不弃有关系。那么,朱八太爷是否知道碧罗天呢?

身边又传来阵阵低语声:“孙小姐很能干,听说及笄后朱八太爷就把家业正式交给她管了。啧啧,才十五岁就这么有钱。”

“有钱?要有命才好!你没听说?朱府孙小姐进府的当晚偷偷溜出去玩,差点没命回来!”

陈煜心里一沉,想起偶然遇到的那场屋顶打斗。背上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那一箭本是可怜那个躲在风火墙边的小丫头。他竟然意外救了不弃一命?

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拎起包袱走向苏州河边。几名侍卫也陆续放下筷子,漫不经心的离开。

夕阳西下,染得苏州河水一片赤金。河畔柳树依依,长草离离。偶尔有乌蓬圻§M页河而下。

风吹起陈煜布衣的衣襟。他负手站着,默默注视着远处那座静关如画的府邸。

身后草丛里传来轻如狸猫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轻声下令:“今日起,你六人在朱府附近寻个营生。只有一个任务,保护朱府孙小姐。”

“韩统领给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少爷!”一名侍卫恭敬的回道。

陈煜回过头,唇角勾起一抹笑容。飘尖轻点,人冲进了侍卫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们身上各自拍了一下,气定神闲的回到原地。这一切只在电光石火间完成。众侍卫知道陈煜有武功,却是第一次见到他动手。不由张大了嘴巴。

“我不需要你们保护。我要她绝对安全。”陈煜从·}不里拿出了几张银票和一枚小印递给一名侍卫,微笑着说道,“我现在对苏州府很感兴趣。等我安排好东平郡的事情,还会有人前来。打点好这里的一切。需要用银子就去朱府四海钱庄里凭这枚印鉴提取。我在四海钱庄开的秘密户头,只认印鉴不认人。十万两之内任凭提取。做得隐蔽点,别让人盯上了。”

六名侍卫拱手一礼,不再多言,转身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澄色的光渐渐黯淡,陈煜独自站在江边望着远处的朱府出神。他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轻笑道:“元崇,你的母老虎有本事护得她么?”

十五的月总是十六圆。但看上去同样又白又亮。

繁复的礼仪之后,静心堂显得格外安静。不弃倦极睡了。丫头们兴奋的挤在床上说着白天小姐惊艳亮相的及笄礼。

小虾脱了曲裾,打散了头发,舒服的泡在了屋后的池水中。一年四季,她习惯冷浴。她迫不及待的想洗去身上沾得的脂粉香。

柳林垂下长长的枝条,被秋夜的风无声的吹起。她好奇的想,元崇今晚不会又想着翻墙进来挨揍吧?

月光透过枝叶落在水面上,小虾对柳林的阵法极有信心。这片林子太大,除非是懂得阵法的高手才能穿过来。元崇在白天入林,依着太阳的方向埋头直闯。

晚上却不是这么容易就能闯进来的。

她也相信自己的感觉。她的感觉一向很灵敏。几乎与这片柳林溶为了一体。

在小虾的感知中,这片柳林是泓平静的池水,飞过一只麻雀就像往林中投下一枚小石子。泛起的涟漪都瞒不过她。

所以,正如在红锦地大白天洗天浴一样,小虾此时也放心的洗着月光浴。她闭目躺在水中,打算再泡一会儿就起身。

警觉就这样突然而至,她还没跃起身时,就听到一个飘忽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你最好呆在水里别动。免得被我看光了。有人会想挖了我的眼珠子的。”

声音戏谑,又带着一丝微微的冷意。

但陈煜并没有想到,小虾根本不在意。她几乎没作任何思考或停顿就从水里跃起,带起漫天的水花。他下意识的闭上眼偏开脑袋,暗暗咒骂元崇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不按常理行事的怪女人。尖锐的风声在这瞬间向他袭来。

陈煜凌空一个翻身,往柳中避开。

清冷月光下,小虾身上白袍翻飞,黑发飘扬,手里短匕划过丝银亮的光。

陈煜心里赞叹了声,希望她的武功越强越好。轻功施展到了极致,如鱼一般穿梭在柳林中。

一道白影,一条隐藏在柳树阴影中灰影以常人视线难及的速度在林中追逐。

没有交过手,陈煜跑不掉,小虾也追不上。

她停了下来,冷冷的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不出手?”

“如果来的不止我一个人,我缠住了你,别的人穿过了林子呢?”

小虾怔了怔。她当然不会告诉对方,静心堂里还有海伯这么一个高手。更不会告诉对方,静心堂中一示警,朱府的护院家丁会蜂涌而至。而不弃的房中有夹墙暗道,会让她躺在床上瞬间离开。

陈煜从怀里摸出一卷物事扔了过去,轻笑道:“其实我一个人就够了。”

小虾扬手接过他扔来的东西。远远的看到灰影闪过,消失在了院墙处。她小心的打开这卷东西,惊异的发现是机关消息布置图。来人不仅没有恶意,反而提醒她在柳林中安置机关。他是谁?

没有蒙面的脸看上去平华无实。她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小虾郁闷了半天,又听到有脚步声在柳林中响起。她站在柳树上,被先前神秘人挑起的火溢满了眼哞。

元崇轻车熟路的翻过院墙摸进了林子。回忆着那天的路一头闯了进来。月光照着他粗犷中满布英气的脸。他兴奋而小心的往前走着。不时四处张望一下,希望小虾又会突然出现。

他当然来的不是时候,小虾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脸,银牙狠挫,短匕挥下根粗大的柳枝,狠狠得挥下。

风声尖锐,元崇只来得及抱着头,背上已挨了一记。这一记比不得当初小虾示警式的教训,打得他惨呼一声:“小虾,是我啊!我等不及明天来看你了!哎“

气恼中的小虾下手更急。

元崇也学得武艺,连滚带爬的抱着柳树躲避。见她也不说话,一味的下狠手。无奈之下边喊边往院墙方向跑。心知来得不是时候。

这时候听到小虾冷哼了声,手中的柳枝已缠上了他的腿。带得元崇重重的摔在地上,脑袋和坚硬的地面撞击出清脆的响声。身体蓦得飞了起来,元崇眼见直撞上树,吓得哇哇大叫:“我只是来看你,没有恶意!”

身体被骤然翻转,柳枝将他的双臂缠了个结实,屁股上又中了小虾一飘。元崇被揍得七晕八索,头晕脑涨的摔倒在地上。

抬起头,看到披散了头发的小虾沭浴在月光下的美丽,他喃喃说道:“你真美……”就此晕倒。

晨曦初现时,元崇醒了。浑身痛得麻木。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棵柳树上。正想开口大喊,听到脆脆的笑声响起。

然后一张脸差点撞上他的鼻子。他下意识往后缩,脑袋撞着树,彻底痛清醒了。

一个衣饰华美的女孩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那双眼睛清亮晶莹,像极了林中的小仙女。

元崇愣了半H向才反应过来,惊喜的大喊道:“花花!你是花花!快替我向小虾求求情,我真的没有恶意!”

“哈哈!”不弃开心地大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不叫花花,我是朱府的孙小姐!小虾说捉了只王八,原来就是你呀!”

元崇苦笑。王八?他可真王八!

不弃跳下秋千,走到他面前眨了眨眼压低声道:“你真的喜欢她?你敢喜欢我喜欢的人,我阄了你!”

元崇吓了一跳。左右不见小虾的身影,知她把自己交给这个说话半点不知羞的孙小姐处理了。他一口气直冲头顶梗着脖子道:“我就是喜欢她!你敢阉了我,当心我把你卖青楼去!”

“啧啧!嘴真够硬的!你有什么本事卖我?我现在就可以阉了你!”不弃从怀里摸出把小银刀晃了晃,伸手拉住了元崇的腰带干净利落的一刀挥下。

元崇Ⅱ则钏争看着腰带断开,衣衫散开露出了白色的中衣不由傻了眼。他气得泼口大骂:“你知不知羞?!亏你还是大家小姐!男女授受不清,你一个小姐家居然随意替男人解衣!”

不弃心想,不就是割了腰带又不是割了你的裤带,一个大男人就气成这样。

难不成他要以身相许?她打了个寒战,撇撇嘴道:“我不会对你负责的。不过,看样子小虾对你真没兴趣。元公子,翻墙窃美也要有本事才行。我看你,不行。”

这时候小虾捧着个果篮走进来。不弃对元崇耸了耸肩,坐到秋千上张开了嘴。小虾叉起片梨喂进她嘴里,淡淡的说:“小姐,他能找到莲衣客。”

梨还没嚼吞进了喉中,不弃被噎得猛咳两声,含糊的说道:“你绑他在这里叫我来,就为了这事?”

小虾认真的说道:“小姐不是想见莲衣客么?”

不弃费劲的吞下梨,对小虾有明‘候短路的思维无语。她看到元崇惊奇的瞪大了眼睛,头痛的说道:“那晚我是想见见救我一命的恩人。想谢谢他而己。而己!”

元崇听出了端倪,心里欢喜无限。小虾看上的不是陈煜。他呵呵笑道:“我认识莲衣客!他既然是小姐的恩人,小姐想见他包在我身上。”

不弃骤然变了脸,这个人难道真的知道陈煜的身份?他是望京守备公子,如果陈煜是莲衣客的消息泄露出去,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她跳下秋千郁闷的想,能这么喜欢小虾的人,而且在醉一台肯出头相助怎么也是个见义勇为的好青年。杀了他也会给朱府带来麻烦。她该怎么做呢?

不弃的脸瞬间像开出了花,笑咪咪的看着元崇道:“真的呀?那你告诉莲衣客,他的武功帅极了!有空来朱府我请他喝茶!我最喜欢武功高强的大侠了,你替我问问他,花多银子可以请他做我的保镖!小虾,放了他!”

她的脸在元崇眼前放大。她和那晚看到的小丫头有些不一样。及笄后头发不再是两个小抓髻,挽了流云髻,插着几枚精致的钗,人就似长开了似的。其实她的脸乍一看并不漂亮,但是脸上闪烁着光芒的眼睛却在瞬间让人印象深刻。

他心里突然晃过陈煜曾经说过的话:“不漂亮,但很特别。若是有比较,她连莫若菲的贴身侍婢嘉欣冰冰都及不上。偏偏站在一起,你能记住的就是她。”

元崇的嘴巴越张越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难不成花不弃是真的没有死?难道偷走她尸体的是朱府的人?可是,如果是她,她怎么会不认识莲衣客?

还想着花银子雇他做保镖?元崇的脑子又一阵迷糊。

不弃像是极高兴能找到一个传话人,抛下元崇离开了柳林。

小虾切断了绑住他的绳子,皱着眉道:“元公子。你三番数次闯进朱府来,小姐没把你绑送官府是她心软。事不过三,你若再撞进来,我会打断你的腿。不杀你,打断你的腿却是能做到的。守备大人也不能因此说朱府的不是。”

元崇猜着朱府小姐的身份。没注意到身上的绳子已经解开,圳、通摔倒在地上。小虾望了他一眼,伸手抱起他的腰,直掠上树。带着他往院墙处去。

鼻端嗅得阵阵清香,元崇偷眼看向小虾,脑袋又被狠狠的拍了一记,他却傻傻的笑了。

送他上了墙头,小虾静静的说:“你别想着提亲什么的。我是不会答应嫁给你的。”

元崇骑坐在墙头笑了:“我会来的。不过,以后我只走大门。看你还敢动手!”

小虾瞟了他一眼,对他的无耻厚颜感到不耐烦,一飘就将踢了下去:“我会动飘!”

元崇摔得半天J爬不起来,干脆躺在地上大吼道:“你和你家那丫头都给少爷等着!叫她别太嚣张了,没准儿有一天她要向少爷敬茶陪罪!”

小虾什么话也没说,干脆的消失。留下元崇望着湛蓝的天,想着是不是该走一趟东平郡,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陈煜。

喘过气来,他费劲的想从地上爬起来。胳膊被人用力的拽起,一个面目无奇的陌生人背起他就走。

元崇大惊,才想着挣扎,听到熟悉的笑声响起:“说是母老虎吧,你胆子真大。”

“长卿?!”

陈煜背着他一阵急走,阳光透过林间的树叶在他身上投下点点光斑。元崇身上痛极,叭在他背上又委屈又高兴,有气无力的说:“我要吃的,还要水!妈的,下手真狠,绑了少爷一晚上。胳膊都差点伸不直了。”

直进了一片树林,陈煜找着条小溪放了他下来。

元崇把头埋进溪水里一阵痛饮,灌了个水饱。

回头见陈煜升起一堆火,抓了只兔子利索的剥着皮。

他一瘸一拐的走过去,瘫坐在他身边轻声问道:“你不是往东平郡去了?怎么出现在苏州府?”

陈煜已揭下了面具露出脸来。他清洗着兔子好笑的望着他道:“包袱里有衣裳,别让渐飞看到你这样子,会笑话你一辈子。”

元崇解开包袱,拿出一件布衣换上后笑道:“我不会让他看到的。你在柳林里都瞧见了?”

陈煜点点头。

元崇气得一拳就揍了过去。拳头被陈煜捏住,他恨恨然的抽回手道:“你就忍心让我被绑了一夜?”

陈煜把兔子串在树枝上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看上了只母老虎,我却想替你看看那母老虎对你是否有情。”

元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凑过脸讨好的说道:“我晕过去后她对我做了什么?”

陈煜闷笑着道:“难不成你想听我说她非礼了你?”

“快说!”

“她,盯着你瞧了一晚上。”

元崇的表情先是震惊,继而惊喜,再放声大笑:“不枉少爷我爬墙挨打!值了!”

陈煜摇了摇头,唇边却有一丝暖意。他想了想道:“元崇,你以后别再去朱府了。等以后再说吧。”

元崇聪明的反应过来,试探地问道:“真是她?”

“嗯。”陈煜忍不住笑了。

元崇奇怪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露面?”

“我有我的理由。不是见她的时候。我马上要离开苏州府。你把白渐飞弄回望京去。别让他搞出什么提亲的事情。更别让他再见到朱府孙小姐。我不想让别人猜到她是不弃!”陈煜说完叹了口气。掩住眼中的思念,继续埋头烤兔子。

他的脸色平静。元崇心里纵有太多疑问却不再问了。他沉默了会儿突然说道:“长卿,我什么也不问。不过先说好,你不帮着我把小虾娶进门,我就找你算账!”

陈煜笑了笑。捶了元崇一把,两人相对呵呵笑了起来。

被绑架

及笄礼之后,不弃正式接管朱府。

走马上任第一天,朱八太爷舒服的端着越青瓷茶盏喝着山泉水泡的当地新茶,悠然坐在前院里逗乌弄鱼。他吩咐下人把前后院的门锁了。他乐呵呵的说道:“要来烦我,没门儿了。”

不弃坐在后院书房正厢宽大的紫檀木椅子上面对着一堆账目发呆。

大总管朱福在西厢办公,四总管朱喜在东厢。书房后门那一处花园里人来人往。各种事情流水般的报上来。

这情景让不弃想起了前世的政务中心。

一应事情都来问她,要她点头用印。刚开始对这权利还觉得新鲜,没过多久,不弃就烦了。每天办公六个时辰,她觉得自己会未老先衰。难道朱老头儿以前都这样活着?赚那么多钱只能这样活着,真没意思。

小虾坐在能晒到太阳的地方看书。甜儿和杏儿拿着绣花样子嘌着书房里侍候的清秀小厢咬着耳朵眉开眼笑的嘀咕。自正厢望出去,西厢朱福在下棋,东厢朱喜在逗乌龟。

不弃看得分明,院子里川流不息的人们一去西厢,朱福闲闲把手往正厢一指,人就跑来了。一去东厢,朱喜一拍脑门,下巴往正厢一扬,人又点头哈腰拾缀着长袍下襟跑来了。看得她牙龈直痒痒。

她打发走一个下人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椅子太硬了!”

甜儿起身替她又加了一个软垫,替她把顶着后腰的软枕移到最舒服的位置。

“茶凉了——”

杏儿起身重新给她泡了杯茶。用的是江心白瓷,去冬存下的梅花蕊雪,十两银子一包的今春明前新茶。

不弃喝了一口茶,看着杏儿甜儿继续眉开眼笑的看男人咬耳朵,小虾边晒太阳边看书边吃小点心。她伸开双臂伸了个懒腰道:“下班了!”

三人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

不弃怒从心起,拿着镇纸猛然往桌子上一拍,惊堂木的效果出来了。三人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她。

“去请福总管和喜总管。我想讲个故事给他们听。”不弃深吸口气平静下来。她觉得有必要改一改当家人的工作状态。

不多会儿,大总管朱福和四总管朱喜慢吞吞的自东西厢房走出来。飘步悠闲,神态自然。不弃越瞧心里越鹤努美名其日她需要锻炼学习,连一两银子的账都推给她处理.难怪他们能悠闲自若。

她脸上堆了满脸笑,从椅子上跳起来,扬手招呼道:“福总管,喜总管,你们辛苦了!甜儿杏儿沏茶!今年最好的新茶!”

她笑咪咪的亲手搬了两张瓷凳殷勤的送到两位总管面前。唬得朱福和朱喜连称不敢。

三人坐定,不弃用两根手指夹起茶盖拂了拂茶沫,望着天空悠然道:“二位总管,江南的秋日天高云淡,气候怡人哪。”

包括小虾都抬起单眼皮儿瞄了限不弃,这不是废话?

朱福八面玲珑,轻笑了笑:“孙小姐想出去观秋色游山水,小的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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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弃暗骂朱福不是太机灵就是傻到家了。这事说出来她怎么好意思当甩手掌柜?她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笑道:“瞧福总管说的。我才接手府中事物,要多花时间学习。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眨眨眼就过去了。”

朱福和朱喜深以为然。喝了口茶就急于回到自己的地盘作主去。

“趁着这会儿空闲,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从前有个富翁去海边玩,遇到了一个渔夫。他很不屑渔夫的辛苦。钓一天鱼能值多少银子?渔夫于是就问他,你挣了钱做什么?富翁说当然是娶上三十房姨奶奶一天睡一个!”

“扑哧”一声,杏儿笑了。涨红了脸扭过头。

朱福和朱喜咳了两声也扭过头去。

不弃的故事还没有说到最精彩处就被他们的表现打断,不由得火起:“难道你们都听过了?”

小虾放下书凉凉的说道:“小姐,这个睡字不够风雅。”

“睡还不够风雅那么……”不弃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尴尬的收回了后半句。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紧接着渔夫又问他,娶了三十房姨奶奶后又挣了钱做什么?富翁说,盖大房子让她们住,要盖像朱府这么大的房子!渔夫又问,盖了房子之后呢?富翁一甩袍子道,栽花养乌溜鸡斗鸡钓鱼!渔夫笑了,我这不是正在钓鱼么?!”

与后院相连的门哗的大打开,朱八太爷怒气;中;中的走进来道:“你管家,我不钓鱼我干什么?!”

不弃笑咪咪的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头儿你可以陪我逛……

自家商铺!”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接着顺溜的说了下去,“朱府的主业是丝绸行,茶行,米粮行,还有瓷器行。我打算从今天起,微服私访,全面了解下这些商行的情况。本想请福总管作陪,喜总管替我讲解,但又考虑到每天府里都有这么多事情,喜总管的·限目每天都是要算的。所以,打算请你陪我去瞧瞧。不知福总管和喜总管对我出府私访有何建议?比如,女扮男装一类的。”

朱福心里明白不弃是坐堂坐得不耐烦,她又说的有理不好反驳。想了半天说道:“孙小姐要挨着把这些商行全部看完,府里的事务……”

不弃已经跳了起来,亲热的挽住了朱八太爷的手笑咪了眉眼道:“府里的事务自然是交给大总管处理。每天大总管捡要紧的事情写个总结条疏给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