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在无涯眼中,他的双眸时倒映出她如花的美貌。那目光如此坚定,又如此温柔。她想起在灵光寺从水潭中出来时,他冻得双唇发白,却踏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他的眼睛会说话,他在告诉她,他会保护她……这一刻穆澜心里翻江倒海,有着淡淡的喜悦,又有着淡淡的悲伤。无涯已经看透了她,却还愿意陪着她发疯。穆澜垂下了眼帘,声音清越:“公子有心了。”

“留步吧,冰月姑娘。”

“公子慢行。”

不再是软糯吴音,他仍然叫她冰月姑娘。穆澜闭上了眼睛,将那股冲入眼底的酸胀关了回去。

无涯突然回身将穆澜抱进了怀里:“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只是一抱,他就松了手,取了帷帽戴上,拉开了房门出去了。

笑容一点点从穆澜脸上荡漾开,眼泪终于滑落。她的腿这样酸软,无力的倚住了屏风。她的额头抵在沁凉的边框上,声音低不可闻:“我也是。”

房门打开,又被无涯反手合上。

候在门口的核桃及时地缩回了脑袋,低下了头。

春来和秦刚瞪大了眼睛……皇帝亲自将房门拉过来关上了。他长这么大,动手关过门吗?

帷帽遮住了无涯的脸,谁也看不出他的情绪。但他的脚步太快,快得秦刚差点没反应过来。他迅速朝院子里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顺便拉了把呆愣的春来。一行人赶紧跟上无涯,簇拥着他离开了。

总算走了!核桃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栓了院门,提起裙子跑向了正房。她用力推开门,大声喊道:“少班主!”

“乍乍呼呼的做什么?”穆澜打了盆水,拧了帕子,洗去脸上的脂粉。

“我就打了个转身,你的发髻散了,面纱都没了!出什么事了?”核桃白了穆澜一眼,气鼓鼓地说道。

穆澜背对着核桃,借着帕子掩饰着唇角溢出的笑容,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不喜欢满头珠翠装扮华丽,就让我摘掉了而己。”

“就这样?”核桃总觉得怪怪的。

“他说以后让你蒙着面纱。每月十五会来。如果我来不了,你就挂根鸳鸯藤在门环上。有他的人盯着,珑主也会忌惮几分。不会轻易找你麻烦。”穆澜洗着脸叮嘱着核桃。心里却又担忧着。核桃有了价值,面具师傅暂时不会动她。可是无涯来的时间有了规律,会不会让面具师傅有机可乘?

怎么就这么难呢?穆澜回想起和面具师傅交手的那晚。下次,她拼尽全力,能否揭掉面具师傅的面具呢?谭诚舍不得吃掉她这枚子,面具师傅看起来也舍不得废掉她这枚棋。是否,是她的机会?

“知道了。”核桃重新打了盆水,动手帮穆澜挽好道髻,插好玉簪固定。瞧着熟悉的穆澜变了回来,她心情极好,“每月十五少班主都能来看我了?”

每个月十五,她都要想办法从国子监翘课了。穆澜答非所问:“只要他每个月会来,珑主就不会逼着你进宫。先拖上些时日,等我办完事,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少班主,到时侯我们去找个珑主都找不到的地方。”听穆澜说要带自己一起走,核桃美丽的杏眼亮晶晶的。

珑主都找不到的地方……她连面具师傅的真面目都不知道,这盘棋里,她不过是枚棋子。核桃眼里的希翼让穆澜不忍告诉她,将来会走得多么辛苦。她笑着捏了把核桃的脸道:“好。”

穆澜喜欢穿漂亮的衣裙,盼着自己能像所有姑娘一样。但习惯就这样可怕,换上裙子,像捆住了手脚,走路都不敢迈大步。换上自己的衣裳,她伸了个懒腰,“还是这样舒服。”

“是啊,我也看得顺眼。今晚你就别走了,明天一早再去国子监好不好?”核桃很想和她多呆一会儿。

穆澜也可以不走。核桃将服侍的婢女支走就可以了。但是这时院门被大力拍响,老鸨来了:“冰月!冰月你锁着门做甚?!”

“核桃,我还是不留宿了,人多眼杂,行事稳妥一点好。”穆澜想了想说道,“天香楼的妈妈准是尝到了甜头,教你如何讨好无涯公子。你小心应付吧。我先走了。”

核桃一直望着穆澜的身影翻出了围墙,这才去开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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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三更。明天起,更新时间确定为每天上午十点左右,下午四五点左右。

第106章 仍然做不成舍友

穆澜到国子监时暮色已然弥漫开来。

她走到集贤门门口,听到街对面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应明从对面一间酒楼里窜了出来,如释重负般道:“总算等到你回来了!”

“应兄?你等我做什么?有急事吗?”穆澜很吃惊。

“今天你不用考勤,我却要应卯。再过半个时辰,就封门了。回去再说。”应明赶时间,急步往国子监走去。

两人进了国子监,应明又拉着穆澜陪他点了卯,这才去了新进监生所居的玄鹤院:“我帮你搞到间天字号房。拿行李搬房间去!”

“啊?”穆澜哭笑不得,她觉得住四人间合适,还能避开林一川,没想到应明却利用率性堂监生身份,给她弄到一间擎天院的住宿,“应兄,真不用了。我并不想搬宿舍。你拿去卖给那些贵胄公子,还能赚上一笔银钱。”

我也想卖掉赚钱!可惜这间天字号房不是我弄到手的。应明眼中的羡慕一闪而过。皇帝下旨荫恩的监生就是待遇不一样啊。想起对方的承诺,他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办妥当了。

应明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苦口婆心地劝道:“穆贤弟,你比我小几岁,听哥哥一言。侯庆之是你的舍友吧?他是我同乡,昨天找我诉苦,说同舍的谢胜鼾声如雷,没办法睡觉了。你正是长身体的时侯呢。睡不好,白天没有精神,功课怎么办?国子监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你可是皇上亲自下旨的荫恩生!学业不好,下了皇上面子,龙颜大怒……你承受得起?”

她学不好功课,无涯就会没有面子。龙颜大怒会是什么模样?穆澜想着就笑了。暮色掩饰住了她脸颊的晕红,悄悄地嘟囔着:“谁怕他呀。”

“你说什么?”应明没有听清楚,继续游说道,“和你同屋的人是许玉堂!许家最有出息的三公子。他爹可是礼部尚国,祭酒大人的上司。与之搞好关系,毕业之后,你考评得个优,出仕定能挑个肥缺。听哥哥的话,搬行李去!”

搬到擎天院,同住的人是许玉堂?穆澜这时才发现应明待自己过于热切了。侯庆之是他同乡,两人曾谋划着考试作弊。关系应该不差。侯庆之昨天找到应明诉苦。应明搞到一间天字号房,没有给侯庆之,却给了自己。这间房,是无涯的心意吧?穆澜心头泛起一丝甜蜜。既然如此,搬去和许玉堂住,应该更安全。她回过神揖首道:“多谢应兄,小弟就却之不恭了。”

总算能交差了。应明暗松了口气,待穆澜更加热情:“赶紧搬行李去。戌时各院都会落锁宵禁。明天一早新监生还有举行入学礼。”

谈笑间两人走进了玄鹤院。

暮色中,挂在院落檐下的灯笼亮了起来。监生们大都回了房间,与室友们联络着感情。站在丙十六号房门口的林一川显得格外醒目。

自从穆胭脂叫了伙计送行李过来,他就在房中坐不住,时不时就走出来站站。他实在很期待看到穆澜知道和自己住在一起的表情。

“小穆!”惊喜在看到穆澜和应明连袂而来的时候少了三分,林一川仍快步迎了过去,“伯母差人送来了你的行李,我出去拿进来的。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应兄,原来小穆一整天都和你在一起啊。”

“我也是才遇到小穆的。”应明觉得这样称呼更拉拢关系,顺着林一川的话就叫了。压根儿没注意到林一川的脸黑了一半。

国子监几千监生,他才不相信两人这么巧在国子监里是偶遇。林一川偷瞄了眼穆澜。发现她换了身自己从未见过的新衣裳。象牙白的锦缎上蒙上了层灯笼的暖光,清雅中又不失秀美。

和旁人在一起,就换这么好看的衣裳。和自己在一起,穿得跟叫化子似的。林一川心里不痛快,一个健步上前,生生从穆澜身边将应明挤到了旁边,低声说道:“小铁公鸡!你是不是舍不得银钱去换宿舍?和我说,我还不能先借给你?不把我当朋友?”

穆澜只能讪讪地笑。

她支使林一川花钱换了房,自己却躲开了他。林一川没有计较,还热心地将自己的行李都拿进了宿舍。她心里愧疚着,嘴上却不服软:“你家的银子姓林。我事事冲你伸手,成什么人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林一川换房成功,自然不会再计较。他笑咪咪地陪着穆澜进了屋。

“应兄!穆贤弟!”侯庆之像见着救星似的上前见礼。

这间宿舍搬走了一个苏沐,却来了个林一川。苏沐斯文儒雅,已经是举子了,功课上还能讨教一二。林一川是个富家公子哥,东西流水般搬进来,占了半间屋,只差没把床给换了。神情傲慢得很,几乎就没正眼瞅过他。再加上一个鼾声如雷的谢胜,侯庆之顿时觉得孤立无援。他扯了应明的衣袖到书架旁,低声问道,“我肯出银子。应兄帮我想想办法。”

“今天太晚了。你先忍两天。我想办法帮你换间房。”应明今天受人之托,专心办穆澜的事,哪有工夫替侯庆之挪宿舍,只得先安抚一番。

穆澜的行李是两个大包袱。包袱结是她自己打的,没有动过的痕迹。拎了包袱,将国子监发下的东西打包就可以走了。这时,林一川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床上,眉目前一片欢喜:“小穆,我决定和你同甘同苦。我和苏沐换了房间,我们以后就是舍友了!”

穆澜眨了眨眼睛,神情有点呆滞。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是这副表情!”林一川终于如愿以偿,痛快地大笑出声。

应明看了眼表情尴尬的穆澜,又瞅了眼没说话正在认真擦拭着铁枪的谢胜,匆匆对侯庆之说道:“过两天等我消息。”他走到了穆澜床前,拎起了最大的包袱,“走吧。”

穆澜背起一个包袱,抱起国子监发下来的物品,似笑非笑地对林一川道:“大公子,在下换到宿舍了。”

什么?!林一川从床上跳了起来:“你换了宿舍?”

我千万百计换到这里,你居然换走了?有这么捉弄人的吗?林一川心情坏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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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是下午四五点左右哦。

第107章 被打脸了

“是啊。咱们不是说好花点银钱换房间的么?只不过我托了应兄,少出了点银子。”穆澜睁着眼睛开始编瞎话,满脸遗憾,“哪知道你动作这么快,你提前告诉我一声多好。唉,阴差阳错!真对不住你一片心意了。”

一席话里,只有最后这一句,是她的真心话。

整来整去,成了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林一川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端详着穆澜的神情,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他就知道,这小铁公鸡想骗人时,装得忒像。苦涩的感觉仍然漫上了心头。如果她真有心,她就会把签给自己拿去换了。在她心里,始终和他隔了距离。

林一川属于遇强则强的人,他嘿嘿笑道:“小穆,你能换到更好的宿舍,我自是替你高兴。你别内疚了。我会想办法的。”

他有银子!砸也把和穆澜同室的人砸走!想到这里,林一川不恼了,伸手从穆澜肩头摘下包袱道:“我送你。”

再推辞,估计林一川会知道自己想摆脱他的粘乎。林家大公子真要恼了她,破坏力不容小觑,穆澜笑了笑:“辛苦你了。”

“什么话!咱们是朋友嘛。”林一川说着就大步出了房间。

三人出了玄鹤院,应明带路。远远望见擎天院大门口的灯笼,林一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早知道穆澜托应明换了擎天院的房间,哪怕再不想被谭弈盯着,他都不会换了宿舍。

擎天院丁字七号房正处于院子的最边上,是单独的一间屋子。前面临着小湖,左边和旁边的三间屋宇隔了两丈多宽的花圃。右边邻着一片小树林,再过去能看到高大的围墙。这房间私密性够强!穆澜想到无涯的安排,嘴角悄悄地翘了翘。

“这间屋子比较小,原是小厨房。后来监生统一安排用饭,就弃了。擎天院环境好,房间却少,重新改建成了一间监舍。小是小了点,胜在清静。”应明已经在国子监读了三年,对这里极为了解。

林一川观察了下这间房,点头道:“树林有条小径,顺着小径过去,围墙那边应该还有道角门。倒是方便。”这里很适合穆澜。如果能把和她同住的家伙赶走就更好了。

“大公子目力过人。是有条小径,通向角门。不过很多年前这道角门就锁住不用了。”应明相当佩服林一川的眼神。

围墙有点高,借一条索勾就能翻出去。穆澜没把角门的事放在心上。

小屋里亮着灯,林一川大大咧咧地上前敲了门:“有人吗?”

门很快开了。许玉堂悠悠然地出现在门口。

许玉堂?小穆的同舍室友居然是许玉堂!林一川心里一沉。许玉堂可不是砸银子就能搬去玄鹤堂住的人。不过,他还能想别的办法让许玉堂搬走。林一川对许玉堂露出了笑容:“许兄!”

“原来是扬州首富家的林大公子。”

林一川堵在门口,许玉堂没看到他身后的穆澜与应明。见他手里拎着只包袱,禁不住犯起了嘀咕。这房间明明是秦刚费劲才弄到手的,怎么来的不是穆澜?想起当初在林家吃的闭门羹,许玉堂抢在林一川开口前道,“在下跟你不熟。有事莫要找我。”

这叫什么话?他得罪过许玉堂?林一川完全不知道许玉堂曾被林一鸣奚落的事。为了将来让许玉堂搬走!林一川忍了下来,侧身让开了道:“许兄,穆澜与你同屋,我是帮忙送行李的。”

许玉堂的脸色变化之快,一步迈出了门,抢先向穆澜拱手行礼:“小穆,能和你同屋,我很高兴。”

两人先前在街上的马车里见过一面,穆澜也笑着行了礼,向他介绍了应明。

应明跟着自己叫穆澜小穆,许玉堂居然也叫她小穆!林一川看出穆澜和许玉堂之间似是相熟,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她什么时侯和许玉堂又有了交情?

“小穆,我帮你拿东西。”许玉堂热情地从穆澜手里抢过了物品,带着几人进了屋子。

这间屋子只有玄鹤堂的一半大。进门设了座屏风,绕过屏风是一张八仙桌,北窗下摆了一张床,已挂上了青色的帐子。东面靠墙的书架上已摆满了书。墙角放着春夏秋冬四只衣箱。西面有一道小门。

许玉堂颇有些抱歉地说道:“听说这里原是厨房改的。西屋原是间小小的柴房,我便占了大的这间。东屋是浴房。”

他走向西屋,将穆澜的物品放在了案几上。

还能有单独的房间住!穆澜眉开眼笑,连声向应明道谢。

如果她把抽到的签给了自己,难道他不会帮她?见三人聊得高兴,林一川心里很是失落。他气咻咻地将包袱放在了床上,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这间原是柴房的小屋北窗略高,窗下放着一张床。南墙下摆着一张书案。靠墙是书架与衣箱,比起进门的那间小了一半。

也好,这样除了自己,就没人能发现穆澜的秘密了。林一川心里虽然不痛快,也觉得这间屋子或许是整个国子监最适合穆澜住的。

他出了房门,去了浴房。窗户很高很小。他查看了下门,门是新安上的,里面的插梢。林一川彻底放心了。

如果能住在穆澜外面守护着她,林一川会觉得更完美。

穆澜在屋里收拾着行李。应明和许玉堂退到了外间寒喧。林一川就凑了过去。

见他过来,许玉堂立时住了嘴,淡淡说道:“戌时就要锁院门宵禁。明天还要早起参加入学礼。就不留二位了。”

应明先告辞离开。林一川朝许玉堂灿烂地笑着:“许兄,商量个事行不?”

许玉堂目光微闪:“何事?”

知道砸再多银子也请不走许玉堂,林一川想到了别的主意:“我在擎天院找到更好的房间,许兄能否搬过去住?我想和小穆住一起。我们是同乡,她年纪小,我能照顾她。还望许兄成全。”

穆澜是皇兄看重的人才,杜之仙的关门弟子,自己怎么可能放过与之结交的机会。许玉堂毫不客气地回拒:“林大公子,你的意思是在下就会欺负穆澜不成?我和她也有交情,我不会和你换宿舍的。”

只差没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林一川几时这样低声下气过,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满:“许兄,我可是诚心诚意想与你结交。”

不过是一介富商之子罢了。许玉堂是何等身份?前面缀着太后皇帝,正儿八经的皇亲外戚。他也压低了声音,高傲且冷漠地说道:“这里是京城。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林一川,你以为你是谁?一介商贾之子,有几个臭钱就想和我结交?你配吗?”

生意场上,再讨厌对方都不会这样直接把话说绝了。直接打脸打得啪啪作响啊,林一川大怒,他怎么这么讨厌许玉堂呢?他越生气时越冷静。林一川没有还嘴,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许玉堂,恍然了悟。这家伙和无涯是一路货色!那种浸入骨髓的高傲与生俱来。他想起了东厂梁信鸥,不过一个大档头就能逼得自己宰了林家的镇宅龙鱼。如果不是为了权势,他何苦捐钱进国子监?

还要在国子监混几年呢。想整死许玉堂有的是机会!林一川懒得与之口角,朝东厢喊了一嗓子:“小穆,我先回去了!”

穆澜匆忙出来。许玉堂高冷地站在书架旁,若无其事的拿了卷书。林一川的笑容很淡。这两家伙之间有过节?“我送你。今天谢你帮忙啦!”

“客气什么,咱俩是过命的交情!”林一川的声音比较大,引得许玉堂忍不住瞥来一眼。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再讨厌许玉堂,也总比穆澜和谭弈住一屋强百倍。林一川大度地想,是我的就跑不了。他还不信穆澜会喜欢上许玉堂这种高傲漫进骨子里的贵胄公子。

穆澜将他送到了门口。她想起了林一川的好洁。他放弃了有独立浴室的擎天院,跟着自己搬到玄鹤堂。他怎么住得下去?穆澜越发愧疚:“你想洗澡,随时过来。”

她的担心让林一川心暖,和许玉堂怄的气一扫而空。

许玉堂在,他怎么可能来这里借浴室洗澡?国子监只准监生沐休日出去,他总能想到办法的。可是厚着脸皮来,就是见她的借口与机会。林一川大声答了句:“好!”

偏来这里借浴房洗澡,气死许玉堂去!多好!

林一川倒退着离开,一直笑望着穆澜。直走到了花圃处,他才停了下来:“明天见!”

石柱灯光照出他英俊的脸。他不是无涯,他不知道她是女子,他仍然对她这样好。穆澜心里感动,大声说道:“明天见!”

一直以来,他粘着她时,总感觉她有意回避。听到穆澜这样说,林一川几乎痴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情绪这么容易被穆澜的态度影响。他一直望着穆澜返身回屋,轻轻掩上了房门,这才蹦了起来。

夜色中,林家首富家掌控着南北十六行的大公子难得的露出了小孩儿的心性,从花圃中摘了一朵花,簪在了帽沿上,吹着口哨溜哒着回了宿舍。

第108章 拉帮结伙抢早饭

卯初,悠长的钟声响彻了整个国子监。

新进的一年纪监生们早就被舍监通知过。国子监监生卯时起床,卯时三刻用朝食,辰时早课。因今天有入学礼,辰时的早课取消了。

国子监一共有六个饭堂。分别靠近天地玄黄四座院子。位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方便各年纪监生用饭。饭菜都是一样的。只是厨子手艺不同,口感上略有差别。擎天院的厨子自然是手艺最好的。如果黄字号院的监生想去擎天院附近的饭堂用饭也可以,起早一点,多走一段路就行。

另外两个饭堂,一个是国子监官员们专用,另一个则是六堂监生专用。这两个饭堂面积小一点。菜肴自然也更精致可口。

一年级新监生们对监生生涯充满了好奇心。卯初钟声一响,几乎没有人迟疑,起床洗漱换上新发下来的礼服。三五结群去了离宿舍最近的饭堂。

穆澜收拾整理好,与许玉堂连袂出了宿舍。能想办法换进擎天院住的新生仍然以贵胄公子和有钱人居多。林一川花钱换宿舍并非首创。走在院子里,勒小侯爷和几个公子哥看到许玉堂就高兴的招呼起来。

家境不同,难以融入。穆澜有意放缓了脚步。许玉堂才和几个熟悉的公子打过招呼,转身想叫上穆澜,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穆澜避开这群公子哥,却遇上了刚踏出房门的苏沐:“苏沐!”

苏沐为了遮挡喉间淤痕,围了块帕子。见到穆澜,他不由自主想起灵光寺的凶杀案。还不知道凶手什么时侯会找上自己,不要再连累恩公了。苏沐装着没有听到,埋着头匆忙地走了。

他怎么了?穆澜并不知晓苏沐身上发生的事,停住了脚步。

“呵呵,穆公子!”旁边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响了起来。

穆澜回过头,看到了林一鸣与一群学生正和谭弈站在一起。谭弈瞄了穆澜一眼,又转过头和身边的举子说笑着走了。

每次见着谭弈,穆澜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说他不正吧,他又站出来说分宿舍不公。说他正直吧,一个正直的人怎么会和林一鸣交上朋友?他的眼神总让穆澜不舒服。

林一鸣心里记恨着穆澜和林一川联手整自己,摇着把纸扇走到她面前:“好巧,穆公子也住擎天院。”

他拦住了路,穆澜敷衍地抬臂见礼:“林二公子。”

林一鸣斜眉斜眼地睥睨着穆澜道:“还好穆公子没打算当枪手。否则当场被锦衣卫抓住,我就进不了国子监了。老天有眼哪!”说罢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被林一川收买了。没有你帮忙,我也一样进了国子监!”

“林二公子这是抱上粗大腿了?写满篇正字都能考中国子监。谭公子能耐不小嘛。祭酒大人也要给他几分薄面。”穆澜趁机试探谭弈的背景。

谭弈和许玉堂不对付,肯定不会走礼部的路子。名单是要通过礼部审核的,难道是陈瀚方卖了人情?才让下面的学正博士没有将林一鸣的卷子刷下来?

“祭酒算个屁!穆澜,我实话告诉你,谭公子是东厂督主的义子。是我林一鸣的铁杆兄弟。你和林一川就等着看本公子怎么弄你们吧!”林一鸣刷地打开了折扇,像只骄傲的小公鸡昂着头追谭弈一行人去了。

谭诚的义子!穆澜倒吸口凉气。她犹豫起来。早知谭弈住进了擎天院,她打死也不搬宿舍。然而无涯暗中安排的这间房实在太合她心意。比起谭弈的关注,和许玉堂住在一起更为保险。看来她将来若要悄悄出入擎天院,需要加倍小心了。穆澜思忖着,去了饭堂。

好奇加新鲜感让新生们最早来到了饭堂。卯时三刻才开饭,擎天院的新生们几乎都到了。才开学第一天,监生们已自然形成了小团体。谭弈林一鸣和一群相熟监生站在一起。许玉堂为首的荫监生们聚在一处。穆澜看到苏沐孤零零地站在一旁,取了餐盘走了过去。

这时厨子敲着盆大声喊道:“开饭了!”

监生们纷涌而至。

“排队!”管理饭堂的学正大声喊了起来。

一群监生从穆澜身边跑过,她只得停下了脚步。

靳小侯爷打出生起就没有排队领过饭,新鲜之余,就挤到了前头。不忘回头招呼许玉堂等朋友。

极自然的,这群贵胄公子哥都因靳小侯爷跑得快,挨个地插了队。家世身份不如他们的,敢怒不敢言。新监生中有钱无权的让得快,这群人都排在了队伍前面。

一直在观察的谭弈抿着嘴笑了,朝林一鸣使了个眼神。

林一鸣端着餐盘走出了队伍,走到一旁探头看早饭的菜式,眼神却瞟着站在靳小侯爷前面的几名监生。

恰巧,苏沐为躲穆澜排在了最前面。

等他打了早饭端着餐盘离开时,林一鸣悄悄伸出了一只脚。也活该苏沐倒霉。压根没注意到林一鸣的动作,人突然朝前扑,一餐盘食物悉数飞了出去。

早饭份例是一碗粥,两个馒头,一个鸡蛋,一碟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