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班的小子们正拿了钱买面,看到戴着帷帽走来的人没认出来是谁。穆澜掀起纱帘一角,马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豆子欢喜地扑过去抱着穆澜的腿,仰着脸笑道:“少东家,我们出来买面呀。你不是在读书么?今天休沐吗?”

穆澜这才发现,从这条胡同穿过去不远,就是穆家面馆的后院。她高兴起来。吩咐几个小子盯着谢家,快步回了穆家面馆。

看到穆澜回来,穆胭脂高兴地给她煮了碗面,亲手端进了房:“快吃!”

她坐在炕桌旁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进国子监快一个月了,有什么发现?”

香喷喷的臊子面顿时失去了味道。如果不是无涯安排的宿舍,如果不是许玉堂打掩护,穆澜在国子监不会过得这样轻松。可是母亲第一句话关心的是案情,不是她的安危。穆澜没了胃口。她放下了筷子道:“娘,我吃过早饭了。还不饿。”

“也不早说,白浪费一碗面。”穆胭脂说着将面端了出去,随手给了干活的小子让他吃了。

穆家班的人都是杂耍出身,手脚灵活,也够机灵。穆澜相信那几个小子能盯紧了谢百户。她的时间不多。就怕有心人去医馆打探,方太医拦不住。见母亲进了屋,穆澜顾不得计较母亲的态度,将谢百户掉包藏书的事情说了。

“这可是大事!那三个小子怎么盯得住人?豆子才七岁呢。”穆胭脂气得说了穆澜几句,旋风般地又出了门。

穆家面馆瞬间又出去了十来号人。穆胭脂安排妥当回来,脸色也变好了:“娘的安排不会错。你要不进国子监,哪能探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母亲心情,报仇是头等大事。她的安危并不重要。穆澜心里泛起阵阵苦涩,瞧着母亲兴奋的模样又不忍说她。外头有人盯着,她也能轻松一点。穆澜扔开心里的不舒服,正色说道:“娘,我白天溜出国子监不容易。家隔得太远传消息不方便。”

“这事娘已经安排妥了。六子和得宝昨儿进了国子监外的云来居当伙计。本想等月末你休沐时告诉你。正巧你今天就回了。”穆胭脂胸有成竹地说道。

云来居是国子监外最大的酒楼。伙计都得识文断字。想安插两个人进去并不容易。穆澜笑道:“六子和得宝倒是聪明,一个月就学会读书认字了?我记得他俩从前可是大字不识。”

穆胭脂讪讪说道:“他俩跟着周先生学了半年呢。”

这么说来,是自己在杜家的时侯,母亲就已经想到要在国子监外安插眼线了。母亲根本不是见到自己进了国子监,才想到卖船买下这座大杂院开面馆。穆澜突然想起母亲与老头儿在一起煮茶的优雅。那种陌生感又一次浮上心头。她头一回觉得母亲心思慎密,淡淡说道:“娘离开扬州来京城,就打算解散穆家班了?”

“是。”穆脂胭既然开了口,就没打算再瞒她了:“娘等了十年,等到你跟着杜先生学文进国子监。就一定要把你爹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穆澜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母亲还有什么安排,还是一块说了吧。”

“臭小子!”穆胭脂最看不来穆澜这样笑,恼羞成怒地说道,“娘又不是成心瞒你。想着你在国子监不容易,不想让你分心罢了。有什么事,你去云来居找他俩也方便不是。”

“知道了。”穆澜下了炕道,“我是溜出来的。得回去了。跟着谢百户夫妻俩有什么结果,娘叫人告诉我一声。”

“好。”穆胭脂送她出了门,低声说道,“陈瀚方找的东西可能与你爹案子有关。你盯紧一点。娘也会找人盯着他。”

穆澜应了声,见李教头已经给自己租了匹马,也没客气,骑马往国子监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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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纪监丞正在医馆和方太医聊天。

穆澜半夜生病。许玉堂敲开了擎天院的门,送她去了医馆。谭弈很自然地知道了。白天穆澜没有来上课。许玉堂拿着方太医开的假条替她请了假。谭弈总觉得奇怪。但凡许玉堂和穆澜有关的事,他都上心。一下课就去找了纪监丞来医馆探问虚实。

纪监丞原没当回事。到了医馆,还没开口,方太医一看天色,先邀纪监丞一起用午饭。吃过了饭,又请到房间吃茶。纪监丞就觉得不对劲了。他与方太医并不熟。方太医虽然从太医院下放到国子监,品阶比他高。犯不着对自己如此热情。

他当即说道:“穆澜是我分管的学生。她突发肠绞痛,我去看看她。”

“吃完茶再去吧。”方太医愁死了。他原想着好歹能拖上一天,穆澜晚上总会回来。没想到才过半天,纪监丞就来了。

纪监丞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下官是粗人。吃茶素来如牛嚼牡丹。”

他起了身,方太医只得跟着起身。

医馆不大,进了后院就是病房。进了院子,方太医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穆澜不在的理由,急得额头见汗。

纪监丞越发觉得古怪,快走几步推开了厢房的门。里面没有人,他的眼神冷了下来:“人呢?”

“啊?”方太医赶紧说道,“不是这间。”

“她在哪间房?”

后院一溜有十来间房,方太医装起了糊涂:“老夫诊治后叫人送她进后院观察。叫人一问方知。”

纪监丞懒得再等,迅速地查看完,转过身道:“她人在何处?”

方太医只得装出满脸惊奇:“她明明疼得昏迷不醒。人去哪儿了?”

纪监丞冷笑起来。这一次,穆澜还想逃过惩罚?

“方太医!纪监丞也在啊。”穆澜从屋后恭房捂着肚子虚弱地出来了。

方太医大喜,斥道:“你去哪儿了?”

穆澜苦着脸道:“学生大概是吃错东西受了寒,拉肚子……”

“回去躺着,老夫再为你把把脉。”方太医吩咐着,得意得胡子都翘了起来,“纪监丞还有什么事?”

“好好休息。莫要耽搁了功课。”纪监丞看不出破绽,又觉得方太医的神色可疑,也只得郁闷地走了。

第135章 六堂招考

谭弈不会这样想。在数年跟着义父生活的日子里,他学会了一点:永远不要以为生活里发生的各种事情都是遇了巧。

穆澜是否是真的病倒?如果是假,她上午绝不会在医馆。她去了哪里?谭弈迅速和东厂取得联系,国子监外加派了眼线。

谭弈相信,就算这一次抓不到把柄,盯死了穆澜和许玉堂,也能让这两人将来的行踪悉数被自己掌握。

他如此紧张,除了要和许玉堂打擂台,拉拢有才之人为东厂效力。更主要的是为了眼前的这纸告示。

教室外的墙上新贴出了一张告示。

开学一个月后,随着监生毕业离开,六堂将从新监生中招选人员。

率性堂是六堂之首,在监生中威望最高,拥有最大的权力与便利。谭弈绝不能让许玉堂和穆澜考进率性堂。

新老监生们成绩好的,均有意报名。

甲一班落榜举子居多,谭弈打的主意是,自己人最好全考进六堂,再分到各班去。新进监生还敢不听自己的话么?

举监生们占据的优势显而易见。哪怕会试落榜,都有举人的功名。成绩能甩荫监生贡监生和捐监生几条大街。

自绿音阁事件后,荫监生们和谭弈那群举监生就结了仇。举监生们一脸六堂监生非我莫属的神色,瞥来的目光仿佛在说,什么狗屁贵公子,将来见了老子要行礼,被老子管得死死的!

被一群穷举子骑到头上施威?

奇耻大辱!

荫监生们高傲感觉一脚踩进了牛屎里,说不出的恶心难受。

靳小侯爷咬着小牙道:“让他们来管咱们,还不如退学呢!”

林一鸣就在这时跳了出来,笑得满面桃花样,大声恭维起来:“谭兄和甲一班的同窗定能进六堂。将来有什么事,可得给兄弟两分薄面。”

这个叛徒!

佞臣!

气得靳小侯爷脱口骂道:“狗崽子!马屁精!”

骂林一鸣是马屁精众人都觉得有理。但谭弈是谁?东厂督主谭诚的干儿子!

这不是骂谭诚是老狗么?

众人都望向了谭弈。

谭弈走到靳小侯爷面前。低头望着个子只到自己肩膀的他冷冷说道:“你骂谁呢?”

靳小侯爷挺直了背,轻蔑地说道:“我骂狗、崽、子!还有人犯贱站出来承认,啊呸!”

谭弈一拳就打了过去。

许玉堂拦之不及,眼睁睁看着靳小侯爷被揍在了地上。他大喊一声:“谭弈,你犯监规打架!”

“辱人父母,如辱自身!”谭弈很感谢靳小侯爷给了自己一个当众展示形象的机会,大喝一声腿朝着倒在地上的靳小侯爷踹了下去。

监生们吓得纷纷后退。

眼看谭弈这一脚踹得实在,靳小侯爷非吐血断骨不可。靳小侯爷被穆澜拉开了。

谭弈的脚落了空,也知道不能再过火了。他住了手,冷冷看着多事的穆澜,话却说给众人听的:“在下两岁时就被义父收养。义父一手将我养大。教我读书明理。父辈们行事,为人子女不便置喙。谭某只知道养恩如山。听人辱及义父,明知犯了监规也绝不能当没听见。打了靳小侯爷,回头谭某自去绳愆厅领罚便是。”

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一些因他义父身份对谭弈颇有微言的举子也点头称是。

如果谭弈充耳不闻,当起了缩头乌龟,才真让人瞧不起了。

靳小侯爷何时挨打不还手过?他刚挣脱了穆澜的手,又被赶过来的许玉堂死死拉住,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林一鸣和追随谭弈的监生骂道:“东厂无恶不作!一群走狗!”

“东厂是皇帝钦设监察百官之所。我义父得皇上信任担任东厂督主。东厂行事乃奉旨所为。靳小侯爷是对皇上设东厂有所不满?”谭弈当即反驳道。

许玉堂一把将靳小侯爷拉到了身后,斯斯文文的说道:“公道自在人心。东厂口碑差,难道不是行事的方式有问题?谭兄就不必拿话做套了。”

靳小侯爷还要叫嚷,穆澜低声劝道:“小侯爷,现在逞口舌之快有什么意思?现在最重要的是咱们班的人能考进六堂,别叫谭弈那帮人骑到头上来。”

对啊,骂谭弈又如何。打回来……还打不过他。白去绳愆厅挨顿板子。靳小侯爷能屈能伸,叫道:“表哥,和他废话什么。咱们报名去!”

一句话就劝得靳小侯爷转了性子,许玉堂朝穆澜赞许地笑了笑:“六堂监生又不是非举子才录。告示上写得明白,考试以成绩优劣从上往下录取。未录取者也有了侯补资格。能报名的都报名去。”

甲三班以荫监生为主。捐监生宁可奉迎贵胄公子,也不愿去捧穷举子的臭脚,有钱得使在刀刃上不是?巴结以讲究风骨的穷举子,没准还会碰得满鼻子灰呢,能得个什么好?这一刻倒是也巴不得自己班里出两个六堂监生。

许玉堂一呦喝,甲三班的人纷纷响应着离开了。

留在谭弈身边的只有林一鸣。他翻了个白眼道:“这是嫉妒!有用吗?报了名还不是考不上!难道他们比举子成绩更好?”

谭弈被他的话逗得一笑。他察觉到虽然自己站出来显示了孝道与血性的一面,仍然有很多举子离自己远了。

东厂要的是忠心之人。他再三告诫自己这点,仍把那些突然对自己敬而远之的举监生记了下来。等他有了权,再一一收拾。

离了教室。许玉堂正色对穆澜道:“我是要尽全力考率性堂的。小穆,我看咱们班能进六堂的人少。你可不能再藏拙了。”

将甲三班一通分析后,许玉堂觉得最有把握的人选是穆澜。

“我尽力。”穆澜知晓轻重。但她心里想的人选是林一川。如果自己进了六堂,权力与便利有了,也会成为监生们盯着的目标。不利于她单独行动。

方太医先给林一川开了一个月的假。他回家养伤已有半月,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大概月中休沐日,林一鸣没有回去,看起来也不知道情况。

穆澜她寻思着六堂招考这件事对林一川有好处。转眼到了月末休沐这天,穆澜去了林家。

“我家大公子在养伤,一律不见外客。这是燕管事亲口吩咐的。”

林一川上次中毒病好后,将宅子狠狠整治了番。先前那位请穆澜在门房用茶的管家已经凄惨地被撵回了扬州老家。新来的管家很客气。

穆澜心里有数。林一川装着受伤严重,如果不露面不见自己,定是趁机办事去了。穆澜也懒得问缘由,直接告辞,托管家转告六堂招考的事情:“已经替大公子报过名了。五月十三考试。那时大公子的伤应该大好了。”

她是一早离开的,时间尚早。穆澜牵挂着核桃,骑马去了皇城。

第136章 封了月美人

高大的红墙,黄色的琉璃瓦。红黄二色映衬下的皇城尊贵威严。

秦刚默不作声地带着一队禁军行走在宫墙之下。偶尔回头,能看到换上禁军服饰,清俊帅气的穆澜。她神泰自若,丝毫没有第一次踏进皇宫的忐忑不安。眼神清正平和,似乎眼前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平常。

这小子!

秦刚心里有点不平衡了。偷带你进宫,你不紧张便罢了。你倒是表现出那么一点点好奇也行呀。见穆澜终于拿着锦衣卫的牌子找上门来。秦刚很想显摆一番。结果那些引诱的话硬生生被穆澜平静的神色给堵了回去。

一个杂耍班出身的小子,不就拜了江南鬼才杜之仙为师嘛。杜之仙活着,隐居十年,如果不是皇上想拜他为师,他早就淡出人们的视线了。如今杜之仙又死了,更不能靠那张老脸四出替你刷好感。除了一个关门弟子的身份,秦刚硬是没想通穆澜这份镇定从何而来。

过了乾清门,秦刚散了禁军,如往常一样只带了四个贴护卫进去。另三个禁军是他的人,秦刚找了处无人之地就说开了:“穆公子这份镇定让秦某好生佩服!”

镇定?太镇定就是异常!穆澜眨了眨眼,仿佛腿软,往墙边一靠,伸住了墙苦笑道:“秦统领,在下腿都吓软了。一路行来感觉人人都在盯着我瞧似的。唉!”

噗!

秦刚笑出了声。这才是个正常人嘛。他大力的拍打着穆澜的肩道:“进了乾清门就是秦某的地盘了。甭怕!”

“多谢多谢!”

穆澜这时眼神也活跃了。张头望脑的样子又让秦刚冒汗:“别太夸张了……”

“是是。”穆澜老实地跟着。

秦刚将穆澜带到了自己的值房。关了房门,他先前的谨慎小心不见了踪影,笑呵呵地给穆澜泡了茶道:“穆公子,秦某给你的腰牌是应急所用,你不会真的只想进宫来逛一逛吧?”

在灵光寺脚下的梅村,秦刚招揽不成,送给穆澜一面锦衣卫牌子。说遇到麻烦事可以到宫门寻他。穆澜今天拿着牌子见秦刚,说她想进宫来看看。秦刚自然不相信这个理由。

如何解释核桃和自己的关系,是道难题。

到现在为止,秦刚都不知道和无涯出门逛街的冰月是穆澜所扮。

穆澜想到了母亲的心愿,想到了面具师傅,想到了杜之仙……她不愿意核桃成为一枚废棋。一个无辜的牺牲品。

“我有个妹妹。听说她被送进了宫里。”

穆澜什么时侯有了个妹妹?难道是开春刚送进宫里来的那批宫婢?多少嫔妃进了宫,都难见父母亲人一面。何况宫里品阶低微的宫女。穆澜想见妹妹一面,还只能用腰牌找自己。

秦刚啜着茶,释然了:“这事简单。我寻着你妹子找机会让你们兄妹见上一面。”

“如果可以,我想带她离开。”

他就知道,不是普通事,穆澜不会用上那面腰面。敢带穆澜进宫,秦刚是担了风险的。皇帝看重穆澜,他也看重穆澜,为示好,这样的风险秦刚担得起。但随意就把人弄出宫去,秦刚为难了:“宫女都归掖庭管辖。宫里自有规矩。就算皇上想放个宫女出宫,都难呢。”

方方面面的关系太复杂了。一旦被东厂注意到,他这个禁军统领就甭想干了。

“我知道这事让秦统领为难。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我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穆澜将那面腰牌推向了秦刚。意思是她只用这一回。

让穆澜欠着自己一个人情,秦刚觉得暗中安排一番,也不是不可以。“需要做些安排才行。她在宫里何处担职?叫什么名字?”

有秦刚帮忙,也许真的可以把核桃弄出宫,送她远走高飞隐姓埋名。这是穆澜设想过的最好的情况。但她心里明白,人是东厂送进来的。秦刚未必办得成。

“我只知道她进了宫。在什么地方并不清楚。”穆澜沉默了下,告诉了秦刚,“她叫冰月。”

秦刚险些被茶水呛着:“谁?”

穆澜平静地说道:“进宫之前,她在天香楼,叫冰月。”

冰月姑娘是穆澜的妹妹?秦刚盯着穆澜看了又看。两人长得都极美。但长得不像啊!

秦刚一激灵,难道皇上是因为知晓这层关系才喜欢上了冰月姑娘?皇上爱乌及屋?皇上喜欢的究竟哥哥还是妹妹?从皇上去天香楼的情形看,应该是妹妹。皇上怎么会喜欢一个少年呢?

先不想那些。现在是小舅子上门讨妹子?皇上好不容易动了凡心,怎么能让穆澜带走呢?不行,他得劝穆澜打消主意。

“穆贤弟啊。你妹妹在宫里也不错啊。总比在天香楼好吧?”秦刚想清楚关系和立场后,苦口婆心地相劝。

诸如你将来国子监毕业后,踏进仕途为官。在青楼的妹妹和被封为嫔妃的妹妹,能一样吗?前者给你家抹黑,后者给你家刷金粉来着……直说得穆澜觉得冰月进宫是祖坟冒了青烟。让冰月出宫,就是棒打鸳鸯——不是普通的鸳鸯,是抢皇帝的女人,想让皇帝打光棍,找死啊!

“穆贤弟且放宽心。有秦某在,你妹子在宫里头吃不了亏!”秦刚拍着胸脯向穆澜保证。

穆澜一句话就让秦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东厂梁信鸥送我妹子进的宫。秦统领不会不知道吧?”

“这事啊……我知道。东厂把人送进宫来。谭诚是想提醒皇上,什么事都瞒不过他。或许他还想给皇上添堵。皇上难得喜欢一个女子。如果相信你妹妹是东厂的眼线,皇上得有多难受啊。皇上不会信的。你且放心吧。”秦刚的想法又走到了岔道上。以为穆澜担心皇上厌了冰月。

皇上常去天香楼也不是办法。上次出宫,在街上被京城的姑娘们追了两条街。秦刚和春来都要愁死了。东厂把人送进宫来,简直是救了他俩。能顺利地让冰月进宫,再也不用抠破头皮想办法替皇帝遮掩。秦刚都想对谭诚说声谢谢了。

穆澜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既然是东厂送进宫里的,皇上不宠爱都不行?”

“那是自然。”秦刚不经思索地说道,“皇上年轻,后宫空虚。就喜欢上你妹妹一个。能不宠着?你妹妹进宫当晚就宿在了乾清宫……”

穆澜霍然站起,气得脸色煞白:“他真宠幸过我妹妹了?”

“这是好事,你生什么气?”秦刚一拍脑袋又想岔了,“放心吧,记了档的。皇上封了你妹妹美人。太后娘娘知道欢喜得不行。把人叫过去瞧了,赞她人如其名,赐了个月字。有封号的美人比起寻常美人尊贵。”

“太后还赐了封号?”穆澜的声音高了起来。

“小声点,这是宫里!”秦刚赶紧提醒她,“皇上一直没有立后。太后娘娘都急得不行了。听说皇上喜欢你妹妹。赶紧

有了品阶封号。死也只能死在这宫里头了。想要把核桃弄出宫,除非她死。穆澜心如刀绞。

秦刚还在叨叨:“穆贤弟,你就放宽心吧。皇上喜欢你妹子,将来你的仕途一片光明哪。你混得好,你妹子在宫里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

“秦统领,我想见我妹妹一面。”穆澜听不下去了。

秦刚一脸难色:“禁军不能随意出入后宫。穆贤弟,等有机会我再安排。皇上极宠爱你妹妹,让她住在永寿宫,离养心殿最近。”

她进宫太难。今天不见到核桃,穆澜不打算离开。若非万不得己,她实在不愿意这样和无涯相见。但为了核桃,她不得不见:“皇上会去见我妹妹吗?”

皇帝要去后宫,禁军定会跟随。穆澜就有机会。

这倒是个办法。秦刚看了眼沙漏,叮嘱穆澜在房中等自己:“我去打听下。”

过了半个时辰,秦刚就回来了,招呼穆澜跟着自己。

两人出了值房,正赶上无涯从乾清宫出来上了步辇。

秦刚朝皇帝抱拳行礼。穆澜毫不含糊跟着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