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怒号,天空仿佛漏了个大洞,大雨瓢泼似浇了下来。天色昏暗,悬挂的灯笼被吹熄了烛火。远远望去,这一弯山崖下的船只随浪起伏,像水里的暗礁,成为几团暗影。

秦刚选出来的下属都是禁军中的好手。已然有了警觉之心,将素公公的舱房围了起来。

穆澜进了船舱,脱掉了蓑衣,提着一盏灯笼沿着高而窄的楼梯进了底舱。

船靠岸后,船工们无事可做,大都回了大通铺的舱房里喝酒打牌。穆澜对船只构造极为熟悉,径直绕过舱房,来到了货舱。

里面传来隐约的咚咚声。穆澜停住了脚步。

昏暗的灯光照出一片水光,已有水从货舱漫了出来。

许是听到她的靴子踩出的水声。里面的声音消失了。

不出所料,潜在船工里的奸细选择无人的货舱动了手脚。船才靠岸,就已经开始凿洞沉船。看来今晚一场恶场在所难免了。

穆澜噗地吹熄了灯,走进了货舱。

深手不见五指。安静的货舱里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前方货物背后有一人,右侧也有一个。穆澜脚步移动,靴子无可避免地踏出了水声。

一缕劲风从右手边飘起,穆澜侧身避过,反手一刺。黑暗中响起一声惨呼。

声音如指路明灯。藏在她正面的人用力将一包货物扔向了穆澜,抽刀直刺而来。

货物砸落,发出沉重的响声。那人甚是聪明,刀却是横着贴地挥舞,想砍中穆澜的腿。手里的长刀蓦然沉重,竟被穆澜踩了个正中。那人果断弃刀,掏出一把匕首往上刺去。

就在这一瞬间,他听到风声从头顶掠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脖子微凉,已被穆澜一刀割了喉。他双膝一软,跪在了水渍中。

火光亮了起来,穆澜将灯笼点燃,看也没看死在地上的两人,在角落处找到了凿开的洞。她从箱笼中寻出宫里御赐的锦缎将洞口紧紧塞住,移过一只箱子压在了上面。

这时,船突然猛地震动,穆澜差点没有站稳。她心里大惊,难道尾随而至的船竟是扮成商船的战舰?

穆澜飞快地跑了出去。

下了锚停靠的官船简直就是活靶子。船不停地震动,等她奔到甲板上时,官船上的炮也响了起来。

隔着风雨,隐约能看到对面有艘船上炮火冒出的光。一闪之后,官船四周的河水被炮弹激起冲天的水柱,掀得船摇晃不己。

穆澜头顶突然响起一声呼啸声。她刚抬起头,就看到桅杆被炮弹击中,咔嚓断裂,笔直地砸了下来。

“闪开!”她大喊了声。

甲板上的禁军纷纷躲开。桅杆不偏不斜,正好砸中了船头的大炮。官船哑了火。对方立时开始了强攻。

一群黑衣蒙面人从岸上挥刀攻向了官船。

禁军在船舷边站成长排,力阻着黑衣人登船,居高临下倒也占了不少便宜。

天色已然黑透。对手的船仍不停地向着官船开火。又一发炮弹落在了官船上,砸出了熊熊火光。

这条船保不住了。穆澜想都没想直奔素公公所居的正舱。

形如鹰嘴的峭壁上,穆胭脂带着人站立在风雨中,一动不动。

李教头低声说道:“东家,官船已经起火了。是否叫兄弟们动手?”

居高临下望去。借着官船上的火光,李教头看得极为清楚。官船上的禁军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穆胭脂从一开始就走的陆路,带着人马沿着大运河尾随着官船。官船靠岸,她带着人就绕着山道登上了河湾上方的峭壁。

她望着河湾里一左一右停靠得甚远的两艘船摇了摇头:“局势不明。”

那两艘船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河湾中相互开炮的两艘船与已无关。

李教头禁不住急了:“官船的炮已经被砸没了。对方再发几炮,官船就会被轰成碎渣!”

“再等等。”

穆胭脂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她就是觉得那两艘船太过安静。难道真是普通的商船?碍着风雨太大不敢起航,只能老实地停在原地?

黑衣人攻势太猛。已有人攻上了甲板。穆澜奔到舱房门口,看到两名禁军紧张地握着刀尽职地守在门口没有离开。

这时又一炮落在了甲板上。穆澜就地打了个滚,抬头时看到门口的两名禁军被炮火掀翻。舱门仍然紧闭着。她爬起来一脚踹开了舱门,提刀冲了进去:“素公公!”

正舱宽敞,里间卧房传来素公公的声音:“咱家好着呢。”

穆澜松了口气,奔了进去。

只见床底下露出两张脸来。素公公和服侍他的小太监卷着被子趴在床底下仰起脸望着穆清澜。

“穆公子,你也进来躲躲吧。不会有事的。”素公公居然冲着穆澜笑了起来,满脸褶子笑得深深形成了道道沟壑。

穆澜半跪了下去,一拳将小太监揍晕了过去。

素公公愣了愣,叹了口气道:“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天下太平,皇上又是个明君。穆公子何必要追寻往事,再掀血雨腥风?”

雨太大,隔了舱门,穆澜隐隐听到有枪声响起。对方连神机营的火枪都搬出来了,真攻上了船,她功夫再好,也插翅难飞。

穆澜心急如焚。她没有时间再和素公公绕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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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还会有更新,大概在四点左右,我回家早的话会提前更新。

第194章 一锅端了

素公公躲着穆澜。穆澜却将那只绣着一枝丹桂的荷包硬送到了他手里。怪不得杜之仙收穆澜做了关门弟子。他早该猜到,杜之仙怎么会收一个杂耍班的小子做弟子。那穆班主的救命之恩,怕也是杜之仙设计的吧?

他望着穆澜叹息:“咱家什么都不知道。”

穆澜很佩服自己,如此紧张的情形下,她还能和素公公斗心眼儿:“在下还没开口,公公就说不知道。您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

素公公瞟了眼被穆澜一拳打晕过去的小太监想,如非那些秘辛,你又何必将他打晕。

“素公公,船上起火了,在下带您先离开。”

把自己带走更方便逼问吧?素公公摇头:“外面太乱。一动不如一静。咱家老了,不打算逃。”

穆澜她耐着性子劝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您是钦差天使,在下可不想祭祀师父的同时又多祭一个人。”

说着朝素公公伸出了手。

素公公干脆挑明了:“那只荷包上的花样咱家认得。咱家服侍过三朝皇帝,能活到现在只明白一件事:在宫里头最要紧的就是闭紧嘴巴。穆公子,你甭想从咱家嘴里听到什么。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前程,深受皇上看重。何必要活在仇恨之中?”

穆澜恨不得将卷成蚕蛹躲床底下装死的素公公直接拖出来。

两人目光对视了会儿。穆澜看明白素公公平静眼神中表达的意思。用强是万万行不通的。服侍过三朝皇帝的老太监有他的骄傲。

但是她没有更多的时间与机会了。穆澜瞬间心意已定,跪下朝素公公行了大礼。

额头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吓了素公公一跳。

穆澜抬起头,手里捡来的长刀已压在素公公脖子上。

“你,你这是……杀了我吧!”素公公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睛。

冷静的声音在素公公耳边响起:“素公公,我只想知道先帝驾崩前夜,家父为何会给先帝熬一碗虎狼之药。您当时在乾清宫里服侍先帝。还望您告知实情。是池家罪有应得,还是另有内情?您告诉我,我会给你一个痛快。您不说,我也会给您一个痛快。”

不论素公公说与不说。知晓了她是池起良的女儿,他都不能再活着。

素公公惊得猛地一抬身体。穆澜以为他想抹脖子自尽,瞬间将刀收了。谁知素公公根本没有扭脖子就刀的想法,只是脑袋撞到了床板上。他哎哟了声,捂住撞疼的脑门,偏着脸看穆澜:“前太医院院正池起良是你爹?”

他万没有想到穆澜竟然是池起良的儿子。不对,池起良没儿子!只有一个闺女。素公公望着穆澜,啊地张大了嘴巴。

皇上知道吗?

一个姑娘进了国子监当监生!还是自己亲自去扬州颁的旨。

素公公嘶地倒吸着凉气。

戏弄皇上,祸乱朝纲,死罪呐!

素公公以肘撑着,噌噌噌从床底下爬了出来,也没起身,就坐地上看着穆澜道:“池起良没儿子!”

穆澜眼皮都没眨,解开高领对襟袖扣:“我是池家独女,名霏霏。那天是我六岁生辰。我出生的时侯,也是个雨雪天。我爹进宫的时侯说过,一定要赶回来给我过生辰的。第二天他真的回来了。回来和全家一起赴死。”

露出的脖颈光滑纤细。没有喉节。

穆澜是池起良的女儿!素公公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清楚地记得十年前的那天晚上。一场雨雪入夜起袭来,冻得人直哆嗦。他将宿在值房的池起良召进了乾清宫。守着池起良在乾清宫里煎了那碗药。他亲手喂给先帝喝下。池起良出宫之后,他才令人将先帝驾崩的消息传了出去。

穆澜扣好领间的盘扣,静静地望着素公公:“我只想知道真相。我爹为何会给先帝熬一碗虎狼之药。如果家父罪有应得,我绝不复仇。”

刀兵相击的声音已在耳边。

素公公突然推了穆澜一把:“你快走!莫要管我这个老东西!”

穆澜愕然,继而惊喜交加:“公公,你愿意告诉我了?”

就在这时,一行脚步声踏进了舱房。穆澜霍然起身,提刀挡在了素公公身前。既然素公公改了主意。她拼死也要一战。

来人绕过槅扇的瞬间,穆澜一跃而起,长刀狠狠劈下。

一柄雁翎刀险险架住了她的刀,被她的刀势劈得坐在了地上。

两人照面间,都是一惊。穆澜翻身退开:“秦刚?”

“好险!”秦刚这才吓得吼了起来,“小穆,你看清楚人再出手行不?差点把我劈成两半了!”

秦刚喘着粗气,却没再说什么,起身站到了一旁。

身穿细金锁子甲的无涯出现在穆澜面前,急步走向了她:“你可有受伤?”

“无涯?”她没眼花吧?无涯怎么会出现在徐州地界的运河上?

“禀皇上,船快沉了,请尽快离船。”外面响起了一个声音。

“先离开再说!”无涯一把拉住穆澜的手就往外走,“秦刚,你扶素公公速速离开。”

“皇上!”

听到素公公的声音,穆澜心头一紧。她蓦然回头。看到素公公端正地朝无涯拜伏着。穆澜低下头看着被无涯紧握的手,深深呼吸。如此也好,就让她堂堂正正地问个清楚明白。

“公公这时侯还行什么礼?朕毫发未伤。赶紧离船!”无涯快速地说道。

“老奴要叩别皇上了。”素公公抬起头来,一根尖锐的木刺刺进了他的腹部,鲜血染红了衣襟。

“素公公!”舱房中的人都吓了一跳。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素公公为什么要自尽?他是想替自己保住秘密,还是想守住那个晚上的秘密?无涯的出现,素公公无声地自尽,让穆澜感觉心像被一只大手捏住,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无涯脸色大变,松开了穆澜快步抢到素公公面前,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您忍一忍。朕会治好你。走!”

他抱着素公公大步走了出去。秦刚赶紧扯了把穆澜:“走啊!”

穆澜被他拉回了神,突然想了起来:“床下还有人!”

她走回去,一把将打晕的小太监从床底下拖了出来。秦刚赶紧上前帮忙。

扶着小太监出了船舱,甲板已经倾斜,大火熊熊燃烧。外面站着一队士兵。领头的看到秦刚他们出来,摆手道:“走!”

雨已经小了,峭壁上穆胭脂一行人还未离去。

亲眼目睹那两艘安静停在雨夜中的船突然吐出炮火,直接将开炮的船轰得粉碎。李教头禁不住有些后怕。他佩服地望着穆胭脂道:“东家料事如神。”

雨水顺着斗蓬淌落,沾湿的鬓发贴穆胭脂脸上。她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看起来平静得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心里的怒火烧得她都快炸了。

“直隶水师。神机营。”穆胭脂长长地吁了口气。

年轻的皇帝竟然在暗中拥有了军队的支持。她没有想到,看来谭诚也没有想到。

那两艘看上去与商船一般无二的船只是战舰。而皇帝竟然藏身在船上,一路上没有露出半点端倪。

如果不是她谨慎多疑了一点。她的下场会和那些袭击官船的黑衣人一样,被年轻的皇帝一锅端了。

如果素公公是诱饵。那么小皇帝知道了多少?穆澜呢?她是否也投向了小皇帝,故意布下这个陷井引自己上勾?

“白眼狼!”穆胭脂从牙缝里冷冷挤出了这句话。她看了眼河湾上那两艘完好的船,带着人遁入了黑夜。

第195章 临终之言

这一场暴雨下了半夜,声势渐弱,如丝般沾上人的脸。

穆澜在甲板上站得久了,一摸脸,已是**一片。她强行让自己的双脚钉在舱门外才没有立时逃进滔滔大运河中。

随行的太医正在对素公公施救。老太监力气小了,胡乱弄了根木刺,没有立时将自己刺死。他有足够的时间告诉无涯。

一件披风搭在了穆澜肩头。令她情不自禁地僵直了背。

换上天青色大袖深衣的无涯像极了儒生。穆澜禁不住想起他披着铠甲的模样。若非这张脸,她真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她记忆中的无涯是初遇时的青青翠竹,是绿音阁烹茶的绮绮幽兰,是天香楼的静美明月。今晚一战,刷新了穆澜对无涯的认知。令她生出几分惶恐,隐约感觉到两人之间无形的距离。

无涯细心地给穆澜结着披风的带子,望了眼河湾里举着火把正在清扫战场的士兵,对穆澜的沉默有着几分了然:“生气我瞒着你?还是气我动手迟了?”

穆澜还不曾想过这些问题。她摇头道:“我没有生气。见着你很吃惊倒是真的。”

“只是吃惊没有惊喜么?”无涯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上了这艘船,她就一直站在舱房外,连衣裳都不肯去换。等他快速处理完事情,去了甲胄,她仍然沉默地站在这里。

“真没生气?”无涯目光扫过去,秦刚很自觉地一挥手,禁军齐齐转过了背。他挨近了穆澜,借着披风与身形的遮挡,从后面抱住了她:“雨太大,神机营的火枪就成了烧火棍。那些士兵怎敌得过对方百里挑一的好手。强攻的代价太大。我也着急得很。好在你没受伤,不然,我真的会后悔。”

“我真没生气。若是对方胜了,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穆澜轻巧挣脱了他,眸光闪了闪道,“我是在想素公公的伤势。”

“御医正在救治。”说起素公公,无涯也有些黯然,“临行前就叮嘱过他,藏在舱房中最是安全。没想到他仍然受了重伤。”

临行前无涯就做出了安排。难怪素公公和小太监不慌不乱地裹着被子藏在了床底下。穆澜哦了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官船会遇袭?”

“素公公告诉我的。他这一生服侍过三朝皇帝。谭诚最想要他的命。他愿意以身为饵出宫去扬州。定能诱得谭诚出手。而我,太需要拿住谭诚的把柄。”无涯望着滔滔运河,讥讽地笑道,“说来你许是不信。谭诚把控朝政,却从来没有落下一点不臣之心的把柄。就连上次押送侯继祖失利,也亲自领了二十廷杖。这个机会我等了很久。”

想定谭诚的罪,太难。纵然被谭诚的态度气得火冒三丈,无涯也只能忍着。这一次全歼对方。擒了活口,从那艘扮成商船的战舰查起。就像牵出了一根藤,可以顺藤摸瓜。

幸好和穆胭脂约定接应的地点不是在这里。穆澜虽与穆胭脂决裂,却并不想此时无涯将穆胭脂一网打尽。她还有太多的谜没有解开。穆胭脂还死不得。或者,她心底深处始终还有着另一个穆胭脂的存在——那个大大咧咧的粗鄙妇人,随时挥着鸡毛掸子追着她揍的母亲。

“皇上!”舱房的门开了,随行的御医急步走了出来,深深作揖。

无涯和穆澜同时转过身去。

“臣以银针刺穴暂时止住了血。但素公公年事已高,恐受不住拔出木刺之痛。”御医欲言又止。

无涯走了过去:“拔了木刺,有几成把握能救活他?”

御医苦笑着摇头:“素公公似有话想对皇上说。”

这是不成了。无涯大步走向了船舱:“朕去瞧瞧他。”

穆澜跟在无涯身后走到了舱房门口,她却停住了脚步。

看天意吧。素公公如果告诉无涯她的身份,她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素公公躺在床上,胸口微微起伏着。他努力睁着眼,看到年轻的皇帝坐在了榻旁,欣慰地笑了起来:“老奴令皇上失望了。”

他说话的精神劲令无涯一怔,望向了御医。

“老奴有话对皇上说,求林太医让老奴喂了碗提神的汤药。”素公公微笑着说道。

房里服侍的人默默退了出去。

无涯握住了素公公的手,眼睛渐渐红了:“幼时朕去乾清宫玩。常调皮乱跑。公公总是着急地跟在身后叫‘太子殿下!殿下别摔着了!’”

“皇上那时可爱极了。”素公公拍了拍无涯的手,“老奴若能再多活几年,也许还能瞧着皇上的小殿下出生。”

“是朕动手迟了!朕对不住您。您本该在乾清宫荣养,却还要为朕筹谋。”无涯黯然说道。

他是不能活了。素公公想起那些往事,心里叹息着,轻声说道:“皇上终于长大了。经此一役,老奴也可以放心去服侍先帝爷了。”

“朕情愿您好好的。”

对无涯来说,素公公更像自己的长辈。他情愿再耗上几年,他的羽翼总有更丰满的时侯。谭诚总有老去的时侯。他真不想看到素公公离他而去。

“皇上很喜欢穆姑娘吧?”

素公公的眼神是这样慈爱,无涯点了点头。

原来皇上早知道了。素公公心里又是一叹。

“十年前,先帝的痰疾又犯了。气都喘不过来,憋得紫涨。先帝太过痛苦,吃着太医院的药也不见缓解。池院正便冒险熬了副药。”素公公瞥了眼胸口没有拔掉的木刺,轻声说道,“先帝还是没能熬过药效,撒手去了。”

无涯突然有一种冲动:“您要不忍一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想说的可不是自己。皇帝的看重仍让素公公心里感激无比。他怜惜地望着无涯道:“皇上,池院正还有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