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扬州首富继承人的林一川敢吗?敢在京城打东厂督主的义子吗?

话音刚落,林一川的拳头已经出现在谭弈眼前,他下意识地后退躲闪,谁知身后还站着个林一鸣。谭弈只来得及偏开头,林一川的拳头揍在了他的腮帮。一拳将谭弈连同身后的林一鸣打翻在地。

谭弈捂着脸,往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林一川揍了。

“犯贱。找打。”林一川眼神微凌,轻蔑地望着地的两人,“燕生,走了!”

燕生心里痛快起来,飞快地收拢地的铜板,昂着头跟在林一川身后。

“谭兄,这让他们走了?”林一鸣不甘心,自己又不敢追去。

“当然不能这样算了。他会非常后悔打了我一拳。”谭弈冷笑。

揍了谭弈,他们在京城还能呆下去吗?

第249章 等侯

倒春寒终于来了。天空飘着雨雪,落在地化为了泥泞的水渍。山里的天更为阴寒,山风呼啸,像小刀子似的扎透了单薄的夹衫,把寒冷直钉进人的骨头里。

林一川清楚的记得,去年此时,灵光寺风和日丽,春光明媚。踏春的游客络绎不绝。今天的灵光寺几乎没有游客,五百罗汉壁只有他与燕生二人。他伸手抚摸着面前的罗汉,飘落的雨雪沾满了掌心,沁凉湿润。

他把额头抵在了罗汉,眼泪涌了出来。

在祠堂里听到林大亲口说自己是父亲抱养的,他没有惊惧。父亲亲口承认他不是亲儿子,他没有伤心。连父亲再没有醒来,他也没有哭过。抱着灵牌送葬,他不过红了眼睛。

谁叫他躲着自己,都不肯醒来呢?林一川觉得自己该恨父亲的。这样轻轻松松的撒手走了,凭什么他以为自己能接受他的安排?可是他仍然想念着他。想念着过去父子俩相依为命的每一天。

感觉到冰冷的泪水从脸奔泄而下,林一川甚至生出种惊的感觉来。他想不起来一次落泪是什么时侯。大概那时他还是不醒事的孩童。

燕生整个人都傻了。他的少爷是在哭吗?

林一川摆了摆手。

燕生懂了。

他退到了一侧的小门外。听着山风吹来一阵压抑的哭声,燕生心都要碎了。他趴在墙也哭了起来:“少爷您哭吧。谁没有哭过啊?你为什么不能哭?哭过好了……燕生一辈子都会陪着你的。”

他狠狠地擦去脸的眼泪,握紧了手里的剑。燕生盯着后院的院门想,他家少爷想哭的时侯,谁敢进五百罗汉壁打扰他家少爷,得先从他身踏过去。

五百罗汉沉默地从绝壁注视着林一川。

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了。林一川终于放开心防,额头抵着罗汉把所有的委屈哭了出来。

他不是爹的亲骨肉。他又是谁?

他心里一直在对自己说不要去在意,不要去想。可谁又能不想呢?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大老爷不是亲爹。然而林大的证词坐实了东厂的证言,由不得林一川不去深想。

那是林大。选择撞壁自尽到黄泉去侍侯爹的忠心老仆。

林一川清楚地记得大年二十四,林大拎着两条自家做的酱肉来过老宅。走的时侯没有像平时那样笑咪咪地看自己。林大哭过。当时他以为林大是因为父亲活不了几天才哭。并没有放在心。此时回想,林大一辈子无儿无女,东厂拿什么去威胁他?他开口作证,只能是受父亲指使。

父亲早知道了二叔与东厂勾结。知道自己死后也保不住他。干脆揭了底,让他脱离林家。脱离东厂的控制。

他是那样疼他。让林家败了也不足惜。

父亲的安排让林一川心都碎了。

哭声渐弱时,绝壁之顶跳下来一个人。雪白的披风在风里飘荡,像空落下的一片雪,轻盈无声。

“有人告诉我。去年你在绝壁顶不眠不休冻了两晚,只为了还一枚残缺的云子给我。”穆澜走到了他身边:“所以,我也在这里等了你两天。”

林一川浑身一震,没有转过身来。

高大的身躯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背对着自己,是害怕让自己看到他满面泪痕狼狈不堪?穆澜偏偏要揭他的短,揶揄道:“呀,刚才我没听错吧?林一川你是在哭吗?”

不戳穿自己要死啊?林一川怒不可遏地转身瞪视着她。

“瞪着我做什么?去年咱俩在灵光寺打了一架。今天是不是也想和我再打一架?不过好像每次咱俩打架,你都被我收拾了。”

在脑出现过无数次的如画容颜让林一川瞬间失神。而那竹叶似的眉微微挑起一个挑衅的神情真是可恶!

他没想到再次见到穆澜会是在自己最软弱最狼狈最不想见到她的时侯。她可恶地让他连转过身都没有勇气。所有的思念与柔情被她的言语打击得消散于无形。

他真的很想揍她。真以为他打不过她?林一川握紧了拳头。

“我请你喝酒。敢不敢来?”穆澜在他犹豫是否出手时先开了口,脚尖一点朝着绝壁方攀沿而。

林一川悻悻地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拳头渐渐松开。他喃喃说道:“谁说我不敢?”手掌在罗汉头顶一拍,跃向了高处。

转眼间,两人已登了绝壁。

岩顶用竹竿和牛皮撑起了一个小小的窝棚。做得精巧,乍眼一看还以为是块山岩。

穆澜弯腰坐了进去,拿出个酒葫芦来。

为了等自己,她在这里呆了两天?回想去年和雁声睡在岩顶等穆澜时的情形,林一川嘀咕了句:“算你还有良心。”心里生出了一片暖意,一点期待。

葫芦里的酒太烈。林一川猝不提防辣得捂着嘴咳嗽。火辣的酒从胃里开始烧,不消片刻,浑身都暖和了。

许久没有喝过酒了。他还真有点想喝。林一川大口喝着酒,穆澜也不劝。拎出个包袱打开,拿了一包油炸花生米,一包卤肉给他佐酒。

小小的窝棚,安静的绝壁之巅,心里爱慕的女人陪着他饮酒,林一川闷在心里的话极自然地说了出来:“今天是我生辰。”

真巧。穆澜扬了扬眉,给自己倒了杯酒举杯贺他:“否极泰来!”

林一川饮尽:“在扬州,每年今天,我爹会悄悄陪我吃碗寿面。三天后才会大宴宾客遍邀亲朋为我庆生。我爹说,生辰八字不能让人知晓,免得被人算命改变。其实呢,他也不知道我是哪天生的,估摸着捡到我时,也刚出生两三生。那时他来灵光寺踏春,为求子来摸五百罗汉。下山时,在山沟里捡到了我。他觉得是菩萨把我送给他的。抱了我回去当他的儿子。”

雨雪下得更急。才过午时,天空阴沉如夜。穆澜的眼睛亮了,她盯着林一川想看出点什么来。

“不相信吧?我爹生前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过世后,给我留了一封信。信里写的。”林一川认真地说道,“我真不在乎是不是抱养的,我认他这一个爹。我根本不想去找十九年前将我遗弃在山沟里的亲生父母。穆澜,你信吗?”

也许找到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如同她一般。找回了记忆,找回了痛苦与仇恨。

她和他是不同的。林一川有个爱他如命的养父。穆胭脂收养她不过是利用罢了。穆澜的后肩隐隐疼痛。穆胭脂那一刀斩断了她所有的亲情。

穆澜再敬林一川:“你运气我好。”

“从扬州首富能继承家业的大公子到身无分的穷光蛋。东厂眼的落水狗。一夜之间,没了父亲,没了家产,没了家族,成了无根之萍。我这叫运气好?”林一川自嘲道。

穆澜下打量着他,目光被他腰间的荷包吸引了:“东厂为什么还盯着你?”

林一川实话实说:“因为他们不相信我真的把家业全部交出来了。”

“那你真的全部交出来了吗?你家假山底下那个秘库也交出去了?”

“你觉得呢?”

第250章 笑别离

两人对视了半刻。穆澜指着他的荷包笑了:“至少我知道你并非身无分。”

那荷包略鼓的形状如此熟悉。穆澜隐约猜到了。

林一川解下了荷包,将那锭二两碎银倒在掌心。

果然……穆澜垂下了眼睛。

“如果我拥有它不算是身无分。”

一语双关,眼情深。

他想拥有的不仅仅是掌心里的这二两碎银。

吃了那么多苦头,他也没舍得花这二两银子。穆澜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下。她有些艰难地说道:“毕竟是银子。一路餐风露宿,买烧饼也能吃好些天的。”

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林一川鼓足勇气道:“穆澜,你为何来灵光寺等我?”

是因为担心,因为思念,因为她心里也有他吗?

林一川不知道,他去国子监时,她便看到他了。穿着单薄的夹衫,形销骨立,胡子拉茬。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记忆的林一川纤尘不染,爱洁如命。穆澜的目光扫过林一川夹衫下摆溅的泥点,竟生出一丝心疼。

京眼线太多,她本不该冒险出来见他。在灵光寺等了他两天,穆澜并不后悔。

她貌似轻松的调笑道:“好歹我也赚过你不少银子。穷一时不会穷一世,我这叫眼光放得长远。将来你发达了,定会记得我雪送过炭。多好的事啊。”

话里的意思多少还是透露出她的关心。林一川知足了。不过,穆澜的消息也太准确灵敏。难道她一直在暗盯着自己:“你知道我被丁铃赶走的事?”

“丁铃的嘴巴和他的铃当一样响。”穆澜说了句俏皮话,“恨不得人人都知道他对你仁至义尽。不过是当初在国子监帮他查了案。给你请郎开药,请你吃饭,结果被身无分的林大公子顺竿爬,赖了。林大公子变成了无赖,只能将你赶走呗。”

嗯,很好。无赖,赖了他。林一川心想,丁铃难道不知道自己也很会记仇么?他记下了。

“身无分,没钱住店,只能找寺庙栖身。我想了想,京郊灵光寺你来过。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等了两天,你才来。”

“身无分,跑到码头卖艺去了。”林一川颇有些得意。

如他所愿,穆澜那双清灵的眼睛瞪得大了。林一川哈哈大笑:“怎么,只准你走江湖卖艺。我不行?”

穆澜看着他,也大笑起来:“林一川,你肯定惹祸了!”

猜这么准?林一川抿紧了嘴。

穆澜摆出副老江湖的谱教训他:“你以为走江湖卖艺身手好行了?码头三教九流,都有地盘的。初来乍道,瞅着块空地能卖艺挣银子?遇到恶霸挑刺砸场子那是常有的事。你能忍?”

“确实……不能忍。所以我把挑刺砸场子的恶霸打了。”林一川用手指点了点脸颊,“一拳揍在这里,差点没打落他半副牙齿。”

穆澜又一阵大笑。

“我打的那个恶霸叫谭弈。”

穆澜笑声顿止。

“怕了?”林一川玩味地看着她变了脸色。

谭弈绝不可能罢休。找到林一川是迟早的事。她来等林一川也许等来的是更大的危险。

“你知道东厂正在找我。所以我得在谭弈和东厂的人来找你麻烦之前离开。”穆澜坦诚地说道,“我不觉得你揍谭弈是件明智的事情,如果你还想在京城重新立足的话。”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打打了。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不能再窝囊地活着吧?”

“说得,真好。”

一句话勾起了穆澜的心事。她也失去了太多的东西。她是可以改头换面过日子。可是她做不到。

“尽快离开京城吧!”

“你离开京城吧!”

几乎异口同声。

他想做的事,不希望涉及到她。她想做的事,也不愿意被林一川看见。彼此的眼都藏着自己的秘密。

还是穆澜先开口:“你知道我是为了查我爹的事留在京城。你呢?你的理由是什么?”

林一川望向京城的方向:“天下名商汇集京都。我想行商立业,京城机会多一些。”

穆澜不信:“京城是东厂的地盘。你揍了谭弈一拳,以后你在京城摆个豆腐摊都会被砸得稀烂。”

“那想办法不让他砸喽!”林一川半开玩笑地说着,想了想又道,“也许,还是想找一找我的父母家人。哪怕不相认都行。”

“我记起幼时回忆,找到松树胡同时,也如你一般想法。”穆澜不想再说下去。她拿出了那枚蓝宝石戒指递给林一川:“你爹说过。这是林家的信物,可以随意提取林家柜的金银。我想你现在需要这个。”

“在这里等我了三天,为了把这枚信物给我?”

“不仅这个。”

林一川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她。

穆澜并没有说出他想听的话。她拿出了一个荷包,“不止这枚戒指。还有这些,这些年我攒下的积蓄。将来你若赚了钱,记得连本带息还我。”

爱财如命的穆澜,想尽办法从自己手里抠银子的穆澜,在他身无分的时侯把她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他。林一川接过荷包紧紧捏在了手心。他不相信,穆澜心里没有自己:“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被拖累的了。”

他已经离开了林家,孤身一人。他不怕被穆澜拖累。如果她一再拒绝自己是因为不想连累他的话。林一川希望穆澜明白。他愿意陪她涉险。

林一川相信穆澜明白他的意思。

穆澜仍然装着不懂,将戒指放进了他手:“没有拖累好。反正林家你最在意的人已经去了。林二老爷又投了东厂,离开林家正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她终究还是回避了他的心意。林一川心暗叹。他握住了穆澜的手,轻轻地戒指合拢在她掌:“林家家主现在是林家二老爷。这个信物已经废了,提不出一两金银。但它仍然是我的信物。如若有一天,你心里有了我,戴它。我懂了。”

戒指硌着掌心,也仿佛硌着穆澜的心,有着浅浅的疼痛。她要走的路九死一生,情爱离她太过遥远。她沉默了许久,收好了戒指:“我该走了!”

山风凌烈,她走向了绝壁临悬崖的一面。

此一别,也许很长时间再也不方便见面。林一川叫住了她:“穆澜。以后我怎么联系你?”

而穆澜清楚,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她转过身,回眸一笑。

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瞬间耀亮了阴霾的天空。和以往不同,那双清亮之极的眸子极为柔和地看着他,又带着丝别离的意味。林一川的心紧了紧,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她。而穆澜已踏出了悬崖。素白的披风在风雪展开,如鸟翅一般托着她飘向雾气弥漫的山谷。

明知穆澜轻功好,林一川仍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屏住了呼吸。他站在绝壁之巅,看着那片素白消失在眼。他的手按住了狂跳不己的心,喃喃说道:“我怎么觉得再也见不到你了似的。”

第251章 采女进宫

进入三月,整座京城的目光都只盯着一件事。手机端 vodt世嘉帝亲政三年,终于大开宫门选美。

皇帝年轻,儒雅俊秀,性情温和。后位虚悬,后宫无妃。他像散发着诱人气息的蜜糖,令举国下的闺女子趋之若鹜。

很多人都记得十三年前先帝在位时宫里最后一次的选美。先帝病重,多少人家生怕将女儿送进火炕。街抢新郎的事层出不穷。而今年,多少人家恨不得卖房卖地也要把女儿塞进采女名单。当然,不论是想从名册刷下来,还是添一个名字。都肥了宫里奔赴各州选美的采选使。

三月初八,钦天监算出来的日子极好。春天温暖的阳光铺满了大地。被二月寒风逼得窝在家里的百姓走出了家门,将通往宫城的街道挤了个水泄不通。

长长的车马队伍载着各地赴京的采女们驶向那座金壁辉煌的宫殿。

车轱辘如同转动的命运之轮。谁都不知道眼前经过的车是否坐着将来的皇后,或是受宠的妃嫔。正因如此,京城的百姓们发挥着天子脚下信息灵通的优势,口沫横飞评点起京城的名媛,朝重臣的千金。偶而听人说起从眼前经过的车坐的是北方某位倾人城的佳丽或是名震江南的闺秀,百姓们的目光**辣地恨不得刺破那一面面车帘,亲眼目睹一番。

各种议论声像蜜蜂同时扇动着翅膀,伴随着热切的目光飞进了车。采女们忐忑不安又激动万分。还未飞枝头,已经感受了一把万人瞩目带来的无尽满足。

彭采玉捏紧了手的帕子。她屏住呼吸将轿帘掀开一道缝。街道两旁密密麻麻看热闹的百姓吓了她一跳。她红着脸匆匆往前了一眼。各式各样的马车骡车轿子一眼望不到头。她喃喃说道:“有这么多人啊。”

彭采玉不是美人,容貌最多人之姿。采女云集,让她心里没了底。

穆澜一身婢女装扮坐在她下首。新梳的流海遮住了光洁的额,挽起了双螺髻让她显得有些稚嫩。新叶般挺拔的眉修剪之后,画成了时下流行的弯月眉。原本属于穆澜的爽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的柔美。

“园子里的花都美,贵人定也挑花了眼,不如瞅一眼翠竹青荷来得养眼。”穆澜伸手掩住了轿帘,倒了杯热茶递给了彭采玉。

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这个道理彭采玉当然明白。但是谁又不爱貌美之人呢?可不曾听说皇帝的嫔妃不美。

“姑娘这眉生得好,定得贵人欢喜。”

彭采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眉,有些不解:“别人都说女人眉如弯月或似远山更添柔美。奶娘从小念叨我的眉毛太浓不够柔美,想让我剃了重画。我的眉真的好看?”

正因眉浓才好修剪。目光扫过彭采玉微微修剪便如新叶般秀美挺拔的眉,穆澜压下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点头道:“泯然众人,反而不好。”

和别的采女一样都画弯月眉远山眉,也不能和别人一样美。别出心裁反而与众不同。彭采玉不蠢,抿嘴笑了:“霏霏,你说的对。”

彭采玉的父亲曾是蜀资州县令。父母在她十岁时过世,她成了孤女。虽有亲族照顾,毕竟是寄人篱下,个滋味一言难尽。因其父亲的官职,她也能参加选秀。但是族里的人并不看好她能飞枝头,无人肯资助盘缠,甚至打算给她在乡下说门亲事。

对彭采玉来说,进宫选秀是她唯一能改变际遇的机会。

记忆父亲与祭酒大人是同科,交情不错。父亲过世时,祭酒大人不远千里遣了管事前来吊唁。于是彭采玉大胆给陈瀚方写了封信。没过多久,陈瀚方令人接她进了京,安置在一处别苑。

跟在彭采玉身边的只有一个奶娘。于是陈瀚方将扮成婢女霏霏的穆澜送去侍侯她。初见穆澜时彭采玉大吃一惊。亏得奶娘见多识广,私下提点她道:“这是祭酒大人对姑娘的照拂。如果姑娘真能留在宫。身边有这等容色的婢女,更容易固宠。”

彭采玉顿悟。

她能攀附的只有陈瀚方这棵大树。祭酒大人念着父亲的情,指了霏霏来侍侯自己,定然信得过她。虽然她生得自己貌美,可她只是个奴婢,出身太低。自己真心待她,让她凭着貌美得了宠。如果她将来有大造化,宫里头也能照应自己一二。毕竟,她并无太大的贪念,只想远离乡下老家,不想嫁个粗野的农汉罢了。

接过茶杯,彭采玉努力笼络着穆澜:“霏霏,你待我真好。”

十六岁少女的眼神轻易透露出她的心事。穆澜柔声说道:“老爷对奴婢有恩。奴婢会尽力帮助姑娘。”

她伸手替彭采玉抿了抿发鬓的飞丝。看见她的眉,穆澜又怔仲起来。

陈瀚方原建议穆澜用邱氏女的身份进宫。穆澜拒绝了。她并不想以采女的身份进宫,在选秀场面对无涯。

正巧彭采玉来信求助。陈瀚方一则可怜同科的孤女,同时也觉得出现了将穆澜送进宫的机会。

当接来彭采玉后,穆澜发现她的眉浓,修剪之后和自己极相似。她说不出亲手替彭采玉修眉时的心情。盼着无涯能因此注意到彭采玉。后宫三千,能不动声色将无涯引来相见。

一想到无涯真因为彭采玉这眉关注于她,他对自己的的感情又让穆澜难受。心思百转千回,竟不知哪样才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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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林一川将斗笠压得更低,挡住了英俊的脸。望着长长的车队,他捏紧了手里的荷包。

这是穆澜全部的积蓄。他甚至能认出其一张银票是自己给她的。看到秀女进宫这一幕,林一川仿佛明白了穆澜回眸微笑,却笑而不答的含意。她没有给自己留后路,所以才把全部积蓄都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