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东似乎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嘉逸心里的疑问,他微微一笑:“记不记得上次咱们俩那顿没吃完的相亲饭?”

他要是不说,嘉逸几乎要把这件事给忘了。是啊,自己不是还在相亲饭局上遇到过陆向东一次么!那时候自己还在和程峰一起查吸血鬼新娘的案子,饭吃到一半,程峰接到电话说又出现了一具以同样手法杀害的女尸,自己就和他一起匆匆辞别陆向东,赶去案发现场了。

见嘉逸想起来了,陆向东扔出了一颗重磅炸弹:“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把那顿没有完成的相亲饭吃完。”

嘉逸惊讶的忘了闭上嘴巴,她不知道陆向东是不是脑子里搭错了哪根神经,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要求,她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只好忠于自己的心意,又尽量委婉的说:“陆老师,其实这件事你真不用介意…”

陆向东摇摇头,伸手示意嘉逸不要继续说下去:“别忘了,闫教授特意安排我们起吃那顿饭,结果中途中断了,前阵子教授还向我问起过呢。而且,这也是我的意愿,所以我坚持。”

嘉逸被陆向东搬出闫教授当筹码彻底击败了,J学院里头,她最敬重的就是那位老教授,自己初来乍到的时候,满身学生气,也是这位闫教授给了自己很大的帮助,他好意为自己牵红线,虽说自己对陆向东无意,但连人家用心给安排的一顿相亲饭都没有好好吃下来,也确实让嘉逸有些过意不去。

算了,不就是一顿饭,自己也不是没和其他异性朋有一起共进过晚餐,全当那不是相亲饭不就好了!

嘉逸帮自己调整心态,然后对陆向东点点头:“那好吧,那就看陆老师什么时候方便了。”

陆向东满意的点头,起身回自己的位置去,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对嘉逸露出一个笑容:“哦,还有,我更愿意你叫我向东。”

不得不说,陆向东这样的一个酷哥,冷不防的这么一笑,还真的是很帅,只可惜,嘉逸此时无心欣赏这个帅气且难得一件的笑颜,因为她被陆向东的那句话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有没有搞错?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这段时间一个个都变得那么奇怪?!

等到下班时间,嘉逸这才收拾好办公桌上的杂物,就看到陆向东懒洋洋的倚着门框正看着自己,她用疑问的目光看过去,陆向东对她摆摆手:“一起走,我送你回去。”

“陆老师…其实你不用特意送我的,我自己走也没问题,反正是乘坐出租车而已。”嘉逸婉言谢绝。

陆向东耸耸肩:“你要是更希望让华下那小子送你,我现在就走。”

嘉逸哑口无言,刚才下班前,她就看到华夏犹犹豫豫,几次对自己欲言又止,这会儿虽然他已经离开了,谁知道会不会待会儿在自己走出楼门的时候突然出现。话说回来,这师徒两个,还真是让人头疼!

陆向东知道嘉逸的沉默代表了什么,他也不再赘言,安静的等着嘉逸整理好东西,陪着她慢慢下楼,慢慢走出校园,一路上保持着匀速缓慢的步调,并体贴的轻轻扶着她的手臂,既能帮嘉逸走得更稳,有举止得体,不会有逾举的突兀感。

向前一天晚上一样,陆向东把嘉逸送到楼下,然后乘车离去,嘉逸也同样一个人爬楼梯,走得大汗淋漓。

回到家,她看到电话上有几个未接来电,号码陌生,完全没有印象,索性不予里会。心里乱哄哄的也没有什么胃口,嘉逸索性不吃晚餐,全当减肥,直接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打算早点睡觉,前一天晚上就没有睡好,多梦,所以现在她感到身心俱疲。

躺在床上,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刚要陷入睡眠,床头柜上的电话分机响了起来,嘉逸闭着眼睛接起来,打电话的是陆伶,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想约出来一起吃个饭,自从陆伶和马春雷确立的恋爱关系之后,这个重色轻友的女人就很少有时间约嘉逸吃饭逛街了,而嘉逸之前一直学校重案组两头跑,也没有介意陆伶近来对自己的轻忽,不过现在不同,她正是需要和自己的姊妹淘一起的时候,自然痛快的答应下来,因为第二天下午要去重案组旁听对赵鑫的问讯,嘉逸索性约了陆伶中午一起吃午餐。

敲定了午餐约会,两个人又随便的哈拉几句,听得出来,有了马春雷的呵护宠爱,陆伶现在泡在爱情蜜水里的小女人模样,语气都透着原来没有的嗲劲儿,直叫嘉逸感叹爱情的魔力,心里也忍不住羡慕陆伶的幸福。

直到现在,嘉逸才渐渐明白,这这个世界上,找到一个让你动心的人不难,难得是你动了心的那个男人,恰好也为你而动心。一见钟情易,两情相悦难。而清楚了自己的心思,却不明白对方所想,实在是磨人的。

嘉逸从来没有想现在这么痛恨过一个词,那就是“暧昧”。她觉得自己现在同程峰之间的关系,正好是这两个字可以完美诠释的。比朋友更近,却又比情人远。似乎能够清楚的看到对方,却发现中间隔着一块玻璃。

胡思乱想着,嘉逸再次萌生睡意,然而,电话铃却很煞风景的再次响起。

“伶伶,你又忘了什么啦?”嘉逸无奈的问,认识陆伶这么多年,她已经对陆伶挂断电话一秒钟之后又想起忘说了什么重要内容的毛病习以为常。

但是,当她听清对方的声音后,睡意登时化为乌有。

第四卷 终极标靶 第三十一章搅局未果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并不熟悉,确切的说,在此之前嘉逸也只听到过一次,可是仅仅这一次,也足以让她过耳不忘。

是王珍珍。

“很抱歉这个时间打给你,我没打扰到你休息吧?”王珍珍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嘉逸一愣,迅速的看了一眼电话机上的来电号码,原来之前那几个陌生的未接来电,都是出自王珍珍之手。看样子,她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来“打扰”自己的休息,可是偏偏又要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嘉逸打心眼儿里感到反感,她不知道王珍珍是从哪里得到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不过相信不会是程峰告诉她的。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这女人突然来电话找自己,会是为了什么事呢?

不管心里有多少个问号在闪烁,眼下人家电话已经打过来了,自己也只能来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哦,不好意思,我刚刚以为是我朋友的电话。”嘉逸压下心头疑问,平淡的开口:“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哦,事倒是没有什么事,就是想打电话和你聊聊而已。”王珍珍在电话那头说的那叫一个风轻云淡,好似自己是嘉逸多年的闺中密友一样。

嘉逸拿着听筒撇撇嘴,以自己和王珍珍的那点儿所谓的交情,这大晚上几次三番打电话来,还真不知道王珍珍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索性,嘉逸来个闷声不响,单看对方想要怎样把这一出戏唱下去。

王珍珍果然没有在意嘉逸的沉默不语,她似乎只想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而已:“上次我去找你,我们在咖啡馆聊的那些话,看来你也没有放在心里,唉,不过话说回来,事到如今,已经如此,你有没有听进去也不重要子,我不怪你。”

嘉逸听着王珍珍的自说自话,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或许是她在怪自己没有按照她的要求,远离程峰,不继续和他一起办案?

“我想有一件事你没有搞清楚”,嘉逸心里涌起一股怒气,这阵子,王珍珍突然冒出来,把自己的生活搅合的一团乱,现在居然还能神通广大的弄到自己家的电话号码,打电话过来大言不惭的说她大人有大量,不责怪自己:“我和程峰在一起办案,这属于公事,第一,我的行为经过了单位领导的批准,第二,我跟随的是C市公安局重案组,而并非程峰个人,并且是在公安局许可的前提下进行的,合理合法,没有任何人有权质疑或者指责。

“你这话什么意思呀?”王珍珍似乎没想到嘉逸会突然出口反驳自己,并且还说的那么义正辞严,惊讶之余,也没有办法继续保持平稳的声调了:“好歹咱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我以为你是个坦荡荡的有素质的人,没想到你这么表里不一,我还真是看错你了。”

嘉逸真想直接挂断她的电话,但是她没有,一来她很好奇王珍珍此番打电话来耳的究竟是什么,二来,以王珍珍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个性,就算自己挂掉电话,她也会百折不挠的继续打过来,谁知道她搞到自己几个号码,就算座机可以拔掉,手机可以关机,难保她不会又跑去学院找人,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嘉逸忍下了挂电话的冲动。

“我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而说到坦荡,我想你不妨把打电话来我家的主要目的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吧,时间不早了,我还要休息。”情绪不爽,嘉逸也懒得继续和王珍珍装平静。

王珍珍毕竟比嘉逸要更世故一些,她听了嘉逸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又恢复之前那种若无其事的轻松语调:“瞧你说的,我打电话来就是跟你聊聊,哪有什么主要目的次要目的。”

嘉逸不语,只等着听王珍珍说下去。

王珍珍果然不在乎嘉逸吭不吭声,她只想把自己想说的话一吐而快罢了,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口气变得忧郁起来:“其实有时候想想,也许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吧,事到如今,谁也没法责怪别人。”

嘉逸对王珍珍的这番话心里可是不敢苟同的,如果当初不是有人见异思迁,抛下没有度过危险期的男友另攀高枝,又怎么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她如果想要责怪,那么也只有自责的份儿。

王珍珍当然并不会这么说:“回头想想,程峰真是个不错的男人,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别提多么关怀备至了,我因为来看他,淋雨生病住进了医院,他不眠不休的陪护了我三天,那三天下来,我胖了一两斤,他却为了照顾我瘦了一大圈!他这个人,别看长相MAN的不得了,可一点儿都不粗心,什么生日节日恋爱纪念日,他从来都不会忽略掉,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到底想说什么?“嘉逸不想再听她在电话里细数程峰的种种好处:“对不起,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班,所以可不可以麻烦你长话短说?”

王珍珍被嘉逸打断,似乎有些不快,但又忍着不能发作,她清了清嗓子:“我和程峰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有太多的共同点,他所有的喜好我都了解并且喜欢,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这么契合的两个人了。只可惜造物弄人,我们两个相遇的太早,在我们还没有被岁月磨光棱角之前,在我们还不懂得珍惜一生挚爱之前,在我们还不懂害怕失去之前…如果我们晚几年在一起的话,我相信我们是一定可以一起走到最后的!唉,算了,注定无缘,说这些伤感的也没意思,我最想说的是,能得到程峰这样的男人,是你的荣幸。”

荣幸这两个字好像带刺一样,刺疼了嘉逸的心,她深吸一口气,平静的对王珍珍说:“你这一番话说的不错,只可惜选择错了对象,我希望你下一次试图给人心里留下点阴影之前,先调查好正确的对象!还有,就是不要对研究心理学的女人玩儿这一套把戏!晚安!”说罢,从容的挂断电话。

房间里重归寂静,嘉逸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心里觉得很好笑,这个世界上,女人总是习惯以同性为目标进行排挤和攻击,就像王珍珍企图复合之初和未果之后,都把自己当成了假想敌一样。而自己却好像一个冤大头一样,无端端被搅乱了心绪,还要被王珍珍一而再的打扰生活。

算了,不想了,嘉逸用被子蒙住脑袋,数着绵羊,进入了多梦的睡眠中。

第二天一早醒来,嘉逸决定不再去纠结关于程峰的一切,他这几天以来的转变,似乎已经说明了什么,她不想再为了些没头没脑的理由让自己心烦意乱了。

顺其自然吧,反正从未开始过,不是么?

这些天,脚踝上的扭伤也好了许多,即使不拉着拐杖,嘉逸也可以慢慢行走,仝无困难了,早上在没有带行走杖就走出家门的一瞬间,嘉逸突然想,现在自己和程峰恐怕也是这样的状况吧,以前自己总是习惯依赖程峰,现在是时候独立起来了。

一上午,相安无事,为了下午去公安局旁听赵鑫的问讯,嘉逸把所有需要处理的工作都放在了上午,一直到中午,她才总算忙完,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跟同事交代一下自己下午的去向,便急急忙忙赶去和陆伶约好的餐馆。

赶到餐馆的时候,陆伶早就已经到了那里,连菜都已经点好了,嘉逸看看,几道家常菜,却都是自己偏爱的菜色。嘉逸感觉心里暖暖的,朋友到底是老的好,就算彼此各自忙碌,许久不见,也依旧知你懂你,最为关心你。

“你还好吧?怎么脸色那么差呀?”嘉逸刚坐下身,陆伶就大惊小怪的伸手过来摸摸她的脸:“脸色那么白,还有黑眼圈,你搞什么呀?不知道自己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需要时常做做保养什么的嘛?”

嘉逸逗她:“是哦,比不得你呀,有爱情的滋润,比全天底下最好的保养品还来的更有效呢!”

“得啦得啦!”陆伶轰苍蝇一样挥挥手:“你就别逗我了,就和那头人熊在一起!我还能滋润到哪里去!这眼看着情人节都要到了,我试图套他的话,看他对这日子有没有什么反应,结果倒好,人家根本就是块木头!”

嘉逸想起那天田阳和安长埔拼命逼问马春雷节日安排时他遮遮掩掩的样子,心里知道他一定是瞒着陆伶想要给她个惊喜,所以也不说破,就让陆伶先被蒙在鼓里,等到情人节当日好获得意外的惊喜。

于是她佯装不知情的拍拍陆伶的手:“算了,浪漫又不能当饭吃,春雷那人挺踏实的,对你也算是粗中有细,言听计从,你还想怎么样?这样的男人已经很难得了!”

陆伶叹口气,也点头承认嘉逸的话说的没错:“你说的我明白,其实我也不是真的在意这些虚招子,只是有点小郁闷而已啦,女人嘛,谁不爱浪漫!不过话说回来,这眼看就要到情人节了,程SIR那个家伙,有没有什么动向啊?”

第四卷 终极标靶 第三十二章懦夫的勇气(上)

陆伶问的轻描淡写,十成里有六七成是玩笑的意味,可是当她话一出口,看到嘉逸尴尬的表情,她愣住了。

“不是吧?!“沉默了一分钟,陆伶终于耐不住性子,爆发出来:“你不要告诉我,你和那个黑面神,就一直这么僵着呢?”

嘉逸不想多谈这些事,四两拨千斤的和自己的闺蜜打起哈哈:“什么僵着不僵着的,我又不在冷库工作,好歹也是个热血青年呀,到你嘴里都把我给变成冰棍儿了!”

“你少给我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陆伶不买账的翻翻眼皮:“每次想要逃避话题的时候就会耍贫嘴!”

嘉逸讪讪的笑,面对和自己相交多年的好朋友,她们总是能够轻易看穿对方的小把戏,再多的遮掩也是无济于事。

“你们俩到底搞什么啊?“陆伶简直要抓狂了,虽然有点皇上不急太监急的味道,不过她实在是快要被这两个人的执拗搞疯了:“你们俩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呀?”

“我们能有什么问题,挺好的。”嘉逸依旧选择回避:“大家都是朋友,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能有什么问题。”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陆伶叹了口气:“你是不是不想说啊?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程峰那个大木头,一直磨磨蹭蹭拖到了现在都还没对你有所表示啊?”

“什么都不是,没有难言之隐,也没有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我和程峰,就是普通朋友,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再没有其他的!”嘉逸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看着陆伶的眼睛说:“所以伶伶,不要再问,不要再胡乱猜测,这些有的没的,我不愿意再想了。”

机灵如陆伶,怎么会听不出嘉逸话里的含义,显然她已经想过,也被困扰过了,现在正在试图回避。

“算了,你要是不想说,我当然不会勉强你,我只是觉得,程峰对你那么好,这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我一直以为,如果不是心里对一个女人有好感,哪个男人会那么细心,那么无微不至的去关怀照顾对方呀!况且…”陆伶略感遗憾是说。

“没有况且,伶伶,不要多想了,程峰是个有绅士风度的人,咱们不要曲解了别人的好意。”嘉逸实在是不愿多讲,这些天她已经纠结的难受死了,实在不想再困在这个感情的怪圈里,尤其前一天晚上,王珍珍的那一通电话,更让嘉逸心里多了几分了然,她会打电话来,无非是想要做“垂死挣扎”,在撤身离去之前,留下一些余毒,在嘉逸心底埋几根刺,日后让她和程峰因此而磕绊。她的行为已经说明了她试图复合的失败。加上那天在程峰办公室里休息的时候,听到田阳打电话给他的妹妹田蜜时说的话,嘉逸心里已经略略的猜到了事情的结果。

陆伶看得出来嘉逸是真的不想谈这个话题,也只好尊重她的意愿,虽然她现在一肚子的疑问和不解,不过无所谓,嘉逸不愿意说,她可以晚些时候好好的盘问人熊一顿,问问他,那个黑面神到底是搞什么鬼,两个人之前明明暗潮汹涌,怎么突然直接就成了“大家只是朋友而已”了呢!

不管怎样,为难朋友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她陆伶能做出来的,既然嘉逸存心不想说,那就随她。陆伶果然很配合的不再继续追问任何关于程峰与嘉逸二人之间的问题,两个人开始闲聊起别的话题,期间包括案子的进展,午餐的气氛终于又恢复到最初的轻松愉快。

吃晚饭,嘉逸看时间差不多了,打算直接去公安局,陆伶不放心她,坚持陪着她一起打车先到公安局去,看她安安稳稳的到了目的地,自己再转回去上班。

拗不过她,两个人打了辆出租车,直奔c市公安局。

进门的时候,马春雷他们也刚刚吃完午餐回来,距离与赵鑫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见嘉逸来了,大家都热情的和她打招呼,而马春雷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看到自己的亲亲女友,自然是笑的一脸谄媚样儿,屁颠屁颠儿的迎上去。

“你怎么有时间过来啦?下午不用上班嘛?”

“我不上班你养我啊?”陆伶呛他一句,勾勾手指,马春雷附耳过去:“晚上如果正点下班,到公司接我。”

“哟?丫头今天出息了?主动提出约会?”马春雷眉开眼笑。

“美得你,有事要问你!”陆伶朝嘉逸那边看看:“晚上再说吧,哦,对了,别告诉嘉逸我晚上叫你出去啊!”

“亲爱的,你把我弄懵了!”马春雷搔搔脑袋:“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怎么还不能让嘉逸知道呢。”

“你先别问了,晚上见吧!”陆伶对嘉逸摆了摆手,又警告似的瞄马春雷一眼,撇下一头雾水的男朋友,上班去了。

“对了,昨天你们去找齐歌,怎么样?”嘉逸休息了一会儿,和三贱客闲聊着,突然想起齐歌那边的情况。

“他啊”,安长埔摇了摇头:“没什么太大的收获,他根本不承认自己说谎,他说自己和单文修几乎是同时离开红队阵地的,只不过他绕了另外一边,所以单文修没有留意到而已,另外,对于被别人看到他从小路赶过来,齐歌的说法是,他那是到场边去擦拭颜料之后返回。要说啊,这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可真够讨厌的,在场地边上发现了好多块擦颜料的湿巾,所以齐歌的这个说法,一时我们也挑不出来什么大毛病。”

“但是我们也算是小有收获”,马春雷送走陆伶回来,正听到他们在谈论齐歌,也坐下来:“齐歌进公司的原因确实和伶伶听说的那个版本是一样的,而且,这个人还有过两年部队生活经历。”

四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听到大门口有人在轻轻敲门。回头一看,是赵鑫来了,他此刻正从门外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不敢进来。

“这就是赵鑫了。”嘉逸见过赵鑫,认得他,对另外三个人说。

“赵鑫是吧?”田阳起身迎过去,把赵鑫给带进办公室里:“来,你先坐,喝水么?”

“哦,多谢多谢!”赵鑫连忙点头哈腰的对田阳道谢。

田阳对赵鑫这样低三下四的态度有点反感,但又不便表现出来,从饮水机倒了杯水给他,说:“我们头儿午休还没回来,应该是快了,你先休息一下,喝点水,等他回来咱们就开始。”

“行,我没问题。”

赵鑫点头答应着,眼睛不安的瞄了瞄另外几个人。

田阳不想继续理他,索性到走廊去给程峰打电话,告诉他赵鑫已经到了。电话通知到之后,五分钟时间,程峰就风风火火的赶回来了。

他和嘉逸一样,认识赵鑫,所以一进门就看到了赵鑫紧张兮兮的坐在那里,便大步走过来,和他握了握手:“来啦?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

“不不,不碍事的!不碍事的!我反正也没什么事,时间大把。”赵鑫陪着笑脸,与当日在凉山公园那个沉默寡言,只想早点回家的男人大相径庭。

程峰回身看到嘉逸早就坐在那里,对她点点头:“来啦?那咱们开始吧!”

为了不让已经很局促的赵鑫有更大的心理压力,程峰并没有带他进审讯室,而是和田阳、嘉逸一起,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和赵鑫谈开了。

对于案发当天自己所做的口供,赵鑫倒是对撒谎这件事供认不讳。

“我承认,那天我确实说谎了。”他垂头丧气的说。

程峰见他态度倒还坦诚,语气平和的说:“那你把当日真实的情况说一下吧。”

赵鑫连忙应声,连连点头:“那天其实我也认不清楚谁是谁,刚开始的时候我和同一伙的另外一个男的守在杜雨竹附近,后来你们两个不是都离场了么,我就想着冲上去,冲出去之后,遇到了一个红队的人,我们俩离的不太近,对着打了一会儿,谁也没打着谁,他后来也不怎么左躲右闪的,不知道绕到哪里去了,我心里觉得反正后面还有本队的人,也没在意,那时候我也已经挺累的了,想休息,就躲在一棵大树后头,想守株待兔,节约点体力,等了一会儿,一个小个儿跑过来,我知道红队就一个女的,所以认出她是董雪,我俩就互相开枪,都被打中了,被她打中之后,我就想出去擦擦干净,到了场地边上,看到董雪在那里直接就擦拭上了,我觉得也是个节约时间节约体力的好办法,省得还要来回脱面具戴面具,交枪领枪,正擦着呢,和我同组那个男的也出来了,我俩就一起在那儿擦拭了一下,稍微休息了一小会儿,就又回去了,我一直到没子弹了才离开。”

程峰见他紧张的死死攥着手,把关节都掐白了,脸上的肌肉也因为紧张而显得僵硬,便微笑着安抚赵鑫的情绪:“你不用那么紧张,今天叫你来,主要是因为你上次的口供里存有疑点,需要你来解释一下而已。既然事实真相是这样的,那么,你当日为什么要编那么一个故事来蒙骗警方呢?”

第四卷 终极标靶 第三十三章懦夫的勇气(下)

“我…我很抱歉,我知道欺骗警察是非常不对的,但是我之所以会那么做,是想要保护我的朋友。”赵鑫看起来有点唯唯诺诺,说起这话来的时候,声音有点飘忽,似乎连他自己也觉得底气不足。

田阳一直以来就对赵鑫表现出的种种疑点表现出很大程度的不信任,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极力要求参与对赵鑫的这次约见,此刻听见赵鑫是这样定义自己说谎的原因,心里对他的鄙夷也更加深了几分,虽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眼神中却不自觉的带着几丝鄙夷。

没想到,赵鑫却是个细心人,田阳的情绪并没有露每,他依然感觉到了这位年轻警官眼神中对自己的不屑。他咧开嘴,有些讨好意味的对田阳挤了个笑脸,田阳没有买账,不理不睬,绷着脸不吭声。

赵鑫无奈,表情看起来更加拘谨:“虽说我上次说了谎,但是我先现在说的可是真话,你们要相信我!”

“那么,你想保护的那位朋友是谁呢?”程峰不急不躁,既然赵鑫这么说,他并不介意听他说下去,看看他到底是真的实话实说,还是在一个谎言被戳破之后,还试图营造另一个谎言。

赵鑫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小声说:“是郑宇。”

对于这个答案,程峰他们三个人都没有觉得非常惊讶,七个人当中,赵鑫和郑宇、彭磊是有渊源的,而同其他人则是萍水相逢,他如果说撒谎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郑宇,无论此话是真是假,都比较说得通一些。

不过,他想要保护郑宇又是什么意思呢?

程峰不开口,静静的等赵鑫自己开口把这个问题的答案解释给他们听。

赵鑫说出郑宇的名字,顿了顿,见警察们都在等着自己开口,连忙接着说:“我和郑宇…我们以前交情就不错,以前我们就是同学,住在一个寝室,后来我遇到点事儿,他对我挺仗义的,那件事是这样的…”

“那件事如果是你的留校机会被彭磊给抢去的事情的话,你就不用说了,我们已经知道了,直接说重点吧。”田阳打断了赵鑫的说来话长,要他直奔主题。

“你们已经查到啦?”赵鑫一愣,想到自己的事情已经被人家查的一清二楚,似乎有点不自在,在椅子上扭了扭身子,表情很不自然的继续说:“那既然这样,中间的过程我就不用再重复了。当初我遇到那么大的打击,郑宇对我绝对够意思,他这个人挺仗义的,我那时候受到不公平待遇,他直接跳出来替我打抱不平,我从来没想到他会这样对我,原本我们也就是一个寝室的室友…唉,不好意思,我又扯远了,我这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大出息,从来就窝囊,也没想过会有朋友出来为我仗义执言,维护我的利益,所以毕业以后这么久,其实我心里一直都还是很感激郑宇的。那天其实在游戏场地里,我并没有看到郑宇在哪里,到公安局里等候做笔录的时候,我犹豫了很久,到底是照实说,还是撒个谎,最后我决定要说谎,毕竟你们早晚会查到郑宇和彭磊之间的矛盾,如果没有人能够证明他的行踪,很有可能他就会被怀疑成是嫌疑人,所以,我就在自己看到的人里头,加上了郑宇。”

“你是因为觉得郑宇有杀害彭磊的嫌疑,所以替他打掩护?”田阳问。

赵鑫连忙摆手:“那可不是,我从来都不觉得郑宇会杀了彭磊!”

“他们不是大学时候有矛盾,闹的很厉害么?”

“再厉害不也是因为我!”赵鑫指指自己的鼻子:“如果不是我那件事,郑宇和彭磊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冲突的地方。”

“你确定?”程峰突然反问。

赵鑫愣了愣,讷讷的说:“其实,我知道他们俩都是那种好强,喜欢成为佼佼者,喜欢被人簇拥着的人,以前住在一个寝室的时候,他们俩就有点互别苗头的意思,都对对方的人气和影响力不太服气,不过因为没有什么事情成为导火线,他俩倒也挺和平的,一直到彭磊代替我取得留校资格为止。郑宇那个人,其实不坏,就是有点爱表现罢了,要是说他为了当初那件事而杀死彭磊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觉得郑宇为什么因为你的事与彭磊争执?当时两个人是在什么环境下发生的冲突?”

“其实我不傻,就是有时候懒得去想,懒得去说罢了”,赵鑫无奈的摇摇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郑宇之所以会为了我和彭磊大吵一架,差一点大打出手,完全是为了把彭磊抢我名额的事情搞大,一来让大家知道学校里人气很高的彭磊是个什么本性,连自己同寝室好哥们儿的机会都抢,二来也让他自己显得非常讲义气,非常的有正义感。我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那天郑宇把这件事嚷嚷的很大声,在寝室楼的走廊里拉着我和彭磊大吵,惹了好多人围观,那件事之后,彭磊确实也低调了好久,经常被人指指点点的。虽说如此吧,我其实心里还是很感激郑宇的,不管他是不是打了自己的小算盘,为我出头,我还是很感动。”

“当年你在被彭磊抢了留校机会之后,曾经到校方去闹过吧?”田阳问赵鑫,显然,他还是不信任他。

“是,这个我承认”,赵鑫脸色一晒:“其实我也不想去闹的,那天心情很不好,和郑宇出去喝酒,喝的有点多,挺兴奋的,他说这年月,谁都是柿子要拣软的捏,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反正说来说去,我也开始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窝囊,太懦弱了,被他说的热血沸腾的,觉得自己要是不为自己争取一下利益,实在是说不过去,一气之下,没等吃完饭,我就借着酒劲儿跑去L大行政楼吵闹,最后被保安给轰出来,差点报警把我抓起来,可能是学校也觉得这事我毕竟也勉强算是受害人,才没报警的。”

“你当时那么恼火,后来又为什么和彭磊恢复了往来?”嘉逸突然插嘴问道。

赵鑫的脸红了:“反正木已成舟,我再怎么揪着不放,也改变不了局面不是么,彭磊在L大工作之后人脉比较广,我一直找不到太理想的工作,所以就想…托他想想办法…”

“赵鑫”,程些略带思索的看着他:“你难道就没有担心过,因为你和彭磊才真正意义上称得上是一对矛盾体,你们之间的确有过利益冲突,在你替郑宇做假证的时候,不怕嫌疑反而会落到你自己头上么?还是说,你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不被怀疑,宁愿让自己成为警方注意的焦点?”

“我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对于程峰的这个发问,赵鑫显得很沉静,似乎这个问题是他早就料到警方会问自己,而且早就有了答案的:“但是我不担心,我没有杀人,清者自清,我同组那个叫张昆仑的男人可以证明我的行踪,就算你们怀疑我,我也相信你们最终会发现我不是你们要找的真凶的。我承认我挺懦弱的,但是当初郑宇或多或少为了我和彭磊吵翻了,不太愉快,所以这一次如果又让他因为这件事惹了嫌疑,那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还有一个问题,你当时确实有看到齐歌么?”

赵鑫摇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把齐歌也算上?”

“因为…”赵鑫伸手抹了抹脑门儿的汗水:“我在等着做笔录的时候,和他聊了几句,他和郑宇是同公司的同事,他也不愿意看着郑宇成了嫌疑人,所以我问他可不可以一起证明郑宇的行踪,他答应了我。”

原来事情的背后还有这么一段小插曲,程峰眉头一皱,看了身旁的嘉逸一眼。嘉逸也有着同样的疑问,既然齐歌答应赵鑫,成了赵鑫证词里的群众演员,那么,为什么在他自己的笔录里,却丝毫没有提到郑宇的踪迹呢?

“我还有一个问题。”田阳正色说,眼睛看向程峰,征求他的同意。

程峰对他点点头,示意他问下去。

“既然你说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郑宇,不让他成为嫌疑人,那么现在你又说了这么多事情,难道你现在又不担心他被怀疑了么?”田阳冷冷的看着赵鑫说出自己的问题。

赵鑫的脸色一平变得非常尴尬,刚刚擦过汗的额头又被油腻腻的汗水润的湿亮一片。

“我…”他的嘴唇蠕动了半天,才说:“我想,如果他真的是无辜的,就算我不替他遮掩,你们也一定不会冤枉他的。可是我要是到了现在还不说实话,那我的嫌疑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赵鑫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就被程峰叫马春雷来送他离开了公安局。

第四卷 终极标靶 第三十四章 旁敲侧击

赵鑫走后,田阳鄙夷的瞪着他离开的方向,鼻子里不屑的冷哼一声。

“小子,你很有意见啊?”程峰搭着田阳的肩,逗他。

田阳叹口气:“我真是对赵鑫这样的男人感到非常的无力呀!你说他,懦弱到了没有原则的程度,被彭磊抢了工作,气人家又不敢反抗,借着酒劲闹了一次,被保安吓一吓就老实了,等到毕业走上社会碰了几次壁之后,竟然又回过头去巴结彭磊!刚刚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为了保护朋友才撒谎。”

“我倒觉得赵鑫当初撒谎确实是鼓足勇气来保护郑宇的。”嘉逸说出自己观点:“只不过他到底还是懦弱的,所以勇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当面临自身利益和朋友的利益相冲突的时候,他本能的选择了自保。”

“弄了半天,这个赵鑫的所谓勇气,还不就是昙花一现!”田阳嗤了一声,充满对赵鑫的鄙夷。

“你先别忙着鄙视人家,”程峰问田阳:“刚刚赵鑫的话里头,你有没有听出点什么来?”

田阳立刻点头:“当然听出来了!或许当初他说谎确实是为了替郑宇减轻嫌疑,但是到了现在,他自己成了警方注意的焦点之后,所讲述的内容,明着似乎是在夸赞郑宇,说自己多么感激他当初的仗义执言,实际上赵鑫说来说去,还不是暗示我们,郑宇这个人很有心计,善于标榜自己,排除异己,并且,他和彭磊之间的梁子不仅仅是替赵鑫出头而已,在那之前两个人早就已经开始暗暗的互别苗头了。要我说啊,他这可不止是自保而已了,他这简直就是把自己说的忠义两全之外,又给郑宇兜头扣了盆脏水一样嘛!”

“除此以外呢?”程峰承认田阳说的那些也是事实,但是眼瞎的重点却并非在这一类事情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