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了？”嘉逸指指王玫的肚子，笑眯眯的问。
王玫被人问起自己肚子里的宝宝，眼神里多了几分母爱的光辉，不觉口气里带着几分即将为人母的骄傲：“七个多月了，是不是感觉好像马上要生了一样？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说是双胞胎！”
“是嘛！那可真的是要恭喜你们啦！”
王玫对嘉逸笑笑，话锋一转又回到刚刚的话题：“你们今天是来找力山了解情况的吧？”
“你不介意和我们谈谈过去的事情吧？”毕竟对方是个孕妇，程峰不能不考虑王玫的身体状况够不够承受那段过去的回忆。
“你们不用顾忌我，查案子是你们的本职工作，我们理所应当要配合的！”王玫淡淡的笑着：“况且过去那么久的事了，我没什么好介意的。”
“你和孙婷见过面么？”程峰问。
“唔，说起来，我也算是见过那个女孩一面，是在J学院，匆匆忙忙的，也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好像挺漂亮的。”王玫淡淡的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派自然，一只手随意的摆弄脖子上的心型吊坠。
“我们和你讨论孙婷的事情，会不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啊？大家都是女人，如果你其实不希望聊下去，我是可以理解的。”嘉逸诚恳的说。
王玫先是一愣，随即笑了，把玩项链坠的手向下，抚上自己的肚子：“你想太多了，我真的不介意。那件事确实给我很大的伤害，我也曾因为力山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而感到非常痛苦过，不过他们已经结束了，那段不愉快的记忆也成为了过去，我们现在过得很好，已经走出了过去的阴影，如果你们不说，我几乎都快把那个人忘掉了。不管怎么说，一条人命就那么没了，我觉得挺心痛的，所以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尽管问。”
“你最后一次见到孙婷是什么时候？”嘉逸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别说王玫，就连一旁的程峰也略带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我刚刚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我只见过那个女人一次，就是在J学院。那是唯一的一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王玫冷下了脸色，直直的看着嘉逸的眼睛。
嘉逸和她对视，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忽然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王玫有些莫名其妙。
嘉逸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发觉，原来人真的是越是在撒谎的时候，才越会更加执着的与他人取得眼神交流，是不是这样一来说谎的时候心里会踏实一点？”
“你什么意思？”王玫勃然大怒，要不是力山在一旁拉着，搞不好就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身来了：“小姑娘，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就直说！我和你对视也成了说谎的依据了？这是什么谬论？难不成我敢看你的眼睛反而是在说谎，反而是心虚啦？”
“你说得没错！”嘉逸没有被王玫惹恼，到还认认真真的点头回答她的质问：“因为你心里担心自己的谎言会被戳破，所以才更加需要努力与对方保持眼神接触，以此观察对方的神情，揣测你的谎言是不是生效了。”
“你凭什么说我说谎了？！”王玫怒道，一手摸着颈窝，大口喘着粗气。
“很抱歉，你有孕在身，我确实不应该惹你生气，”嘉逸见她大动肝火，也有些不忍心，所以说话的时候语气尽量放缓许多：“我相信你确实试图让孙婷和史力山的那段事情从心里被淡忘，只不过你没有做到，而你的身体也原原本本告诉我，你在撒谎。”
第五卷 恶灵之夜 第十七章 背叛的伤痕（下）
“你在胡说什么？！”王玫被嘉逸的笃定镇住，语气不再那么高亢，但脸上的肌肉明显因为紧张而显得僵硬。
“你对孙婷的仇恨很深，每次想起她，提起她，你都会感到非常的痛苦对么？史力山的外遇是你心里的一根刺，让你无时无刻不被刺痛，”嘉逸叹了口气，虽然这样做可能有些残忍，无异于揭王玫的伤痕，但是王玫的表现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有价值的线索，若不这么做，又怎么能让王玫甘心松口呢：“甚至于，刚刚在听到孙婷的死讯时，你心里感受到的第一感觉是高兴。”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一听这话，不等王玫作出反应，史力山已经忍不住跳起来了：“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公安局来查案子的！再怎么着也不可以污蔑人吧！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史力山，请你冷静一下！程峰出声制止史力山继续跳着脚大吼大叫：“我们是诽谤还是有凭有据，把话说完你们自然就知道了，现在请你镇静下来，不然我们的谈话没有办法继续！”
程峰的优势就在与他有着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纵使史力山刚刚几乎暴怒，听完他的一番话，也还是黑着脸坐了下去。
程峰用眼神无声的示意嘉逸继续说下去，嘉逸点点头。她明白史力山刚刚的说火光是因为什么，一个男人，当他对自己的妻子心存愧疚的时候，如果妻子的名誉或者利益受到了侵害，他会因为心中的愧疚感而把原本该有的反应更加扩大化的表现出来，一方面弥补内心的亏欠，另一方面也等于是在向妻子表忠诚。
“也许我的话听起来有些冒犯，但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嘉逸转脸看着王玫：“我们的身体是最诚实的，无论言语上如何的掩饰，身体总是会如实的反应出心中的想法。在我们告诉你孙婷遇害身亡的时候，你虽然说着表示遗憾的话，嘴角却做出了上翘的动作，你的肌肉因为潜意识里的高兴情绪做出了本能反应。还有，从头到尾，每次提到孙婷的时候，你都回避她的名字，全部用‘那个女人’、‘那个女孩’之类来指代，因为孙婷的名字对你来说会导致你的内心非常痛苦，人类会比痛苦的本能让你选择不去触碰这个雷区。”
王玫张口结舌的看着嘉逸，史力山更是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
嘉逸趁热打铁，指指王玫扶在肚子上的手：“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每次提及你丈夫和孙婷过去的那段事情，你就会不自觉的去摆弄项链坠，摸自己的颈窝，以及像现在这样抚摸肚子，这些行为都反映着你内心的不安，因为孙婷遇害，并且她之前同史力山有过一段婚外情，警察上门来做调查，这让你感到了很大的压力，所以心中惶恐，对么？你为什么要这么不安？作为直接当事人，你丈夫的表现都比你更加镇定坦然，王玫，你愿意说实话么？有些事情，说出来反而好过些！”
王玫听到嘉逸指出自己的潜意识动作时，手好像被火烫到一样，迅速从腹部挪开，这大幅度的动作反而引起了史力山和程峰的注意，一时间王玫更加尴尬，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许多，额头渗出虚汗来。
“玫玫，你别听她在那里胡说！别往心里去！”史力山见王玫这副样子，心疼不已，一面柔声安抚，一面责怪的瞥嘉逸一眼。
其实嘉逸看到王玫这个样子也觉得有些内疚，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为了逼出王玫隐瞒的信息，这么直接的去触痛她的伤疤，换做是自己也未必能够承受得了，更何况对方是个孕妇。只是话已出口，已经是覆水难收。
“你们走吧！”史力山恼火的对程峰和嘉逸说：“要是怀疑我，就尽管去调查好了！我不在乎！”
“不，力山。”王玫此时却出乎意料的开口了，她按下史力山指向大门的手，叹了口气：“这妹子说话的都没错，有些事情，我想还是今天当着你们的面说清楚吧，原本憋在心里头还没什么，现在那个女人一丝，我在瞒下去，自己也觉得很辛苦。”
“玫玫，你说什么呢？”史力山被王玫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搞糊涂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背叛过你，我也知道你难过，你痛苦，但是我现在真的改过了，咱们忘了过去，好好过今后的日子，啊，别想那些了！都过去了！”
“你不明白，”王玫表情痛苦的摇摇头，推开史力山揽着自己肩头的胳膊：“我见过那女人不止一次，最后一次见她，也不是去J学院闹的那一天。”
四个人里，只有史力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嘉逸因为早料到王玫有所隐瞒。而且同为女性，她大略的可以猜测王玫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而现在王玫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还真是八九不离十。程峰则在王玫开口之后，给了嘉逸一个赞许的眼神，除了专业知识之外，嘉逸的细心和善于观察纵使能够在查案的过程中起到帮助作用。
“你在那之后又见过孙婷？我真么都不知道的？”史力山彻底懵了。
王玫苦笑，反问他：“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突然要你辞职离开J学院，离开C市？”
“你不是说，因为在哪里会勾起你不开心的回忆么？”史力山对王玫的问题感到十分惊讶：“难道不是这个原因？”
“不全是这个原因，你在H学院继续工作，我的确会心里不太舒服，但是我也知道，那份工作很难得，对你的前途更有好处，可是不管我多么努力的想去相信你，你和那个女人互发的短信还是总在我眼前出现，我脑子里也总会浮现出你们两个亲亲热热在一起的画面，所以…在那件事结束了不到一个月后，我跟踪了你…”
“你跟踪过我？”史力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呆呆的看着妻子，等待她说出更多自己不知道的事实。
“我控制不了自己，没有办法不去想象你背着我又和那个女人死灰复燃，所以我就悄悄请假跟踪了你，然后我看到你一切照常，没有和那个女的有什么往来，心里踏实了不少，本来盯了你一上午了，偷偷摸摸的也很辛苦，打算下午回去的，结果这个节骨眼上，那个女人发现我在学校里偷偷跟踪你，所以我们俩就吵了一架，当时为了你的工作，为了不扩大影响，我忍气离开了，可是回家之后，我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不踏实。”王玫双手攥着拳头，指关节因为紧握而发白：“你知道她对我说过什么吗？她说，你们会分开，是因为她对你厌倦了，甘愿放手的，否则的话，就算我把J学院闹个底朝天，她也不会输给我。我回家越想越害怕，让你留着那里上班，只会让我永远都活在背叛的阴影里，所以我才会闹着让你辞职，搬家离开C市的！”
史力山虽然对妻子所讲述的事情感到意外，但是听完前因后果之后，也只能无奈的叹气，安抚王玫：“其实我们离开C市也挺好的，虽然我早就看透了孙婷的本质，不可能再重蹈覆辙，但是离开那里，我们从此再也和她没有了交集，专心过我们的日子，这样不是也很好么！”
“我…”王玫咬了咬嘴唇：“我在搬家之后，又回C市区找过她几次…”
史力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呆呆的看着王玫，一言不发。
王玫把目光投向嘉逸和程峰，语气里几乎带着恳求的成分：“我之前确实很害怕，因为你们说那个女人死了，又来我们家调查，偏偏在半年之前我还去找过她的麻烦，我真的会怕你们怀疑我…”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王玫，你别慌，把话说清楚，我们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把谁视作凶手的。”嘉逸起身做到王玫身旁，拉着她的手安抚、鼓励她。
“我搬家之后，虽然确保立山远离了那个女人，但是她那天猖狂的示威还是让我心里好象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有一天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越想越气，就跟娘家的表兄弟说了这件事，他们说要替我出头，我们就一起回了C市，找到那个女人，然后…”
“然后打了她？”嘉逸替她说完。
王玫点点头：“但是那个女人很坏，我们回来之后，立山就又收到了她发的骚扰邮件，我就很生气，没过多久又去找她，她说，我越是这样，她就越要勾引立山，我就很气，中间接二连三的带人去找过她好几次…”
史力山膛目结舌：“那段时间你总是说要回娘家小住，我以为是你还不肯原谅我，原来应竟然是为了这事？我早就和她断绝往来了，你不是不知道啊！”
“我知道，可是我心里好像有个魔鬼一样，一想到她的嚣张挑衅，我就没有办法平静！”
“这样的行为持续到什么时候？”程峰问。
“持续到半年前，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为了不出意外，我就没有再去找过她了！”王玫回答。
第五卷 恶灵之夜 第十八章 王涛找上门
“你现在可能还体会不到我的感受，”王玫拭了拭嘴角，对嘉逸的口气变成了寻求理解的恳切：“以前小的时候，家里的老人总是告诉我，刚生完小狗的母狗最凶，而怀着孕的母狗最温和，前者会不惜一切伤害可能伤害自己幼仔的人，后者则无论如何都会去努力避免冲突。当初我不理解，也不相信，可是现在我懂了，原来人也是一样的。当你的肚子里孕育着另一个小生命的时候，一切都变了，肚子里的小生命会消去心里所有的戾气。打从知道自己怀孕了之后，我的心态就变了，不管那个女人的态度有多么嚣张可憎，只要我的丈夫选择了改过，一心一意和我一起经营这个家，只要我肚子里的孩子健康成长，我愿意不再揪着那段记忆不放。不去找她，一来我怕会引发意外，伤到我肚子里的孩子，二来，从唯心的角度出发，我也想替我的孩子积德，不想继续争斗下去了。”
王玫的一番话说完，四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史力山默默的握住王玫的手，从他微红的眼圈，嘉逸猜测，这个男人是真的动容了，理解了妻子之前的委屈和痛苦。
“王玫，最后一个问题，”思索了半晌，程峰打破沉默：“你当初是怎么知道你丈夫和孙婷之间的事情的？”
“有一个人打电话告诉我的。”
“女人？”根据之前史历山的讲述，从孙婷在关系暴露后的冷静，程峰猜测会不会这个告密人就是孙婷自己，借此结束与史力山的关系。
王玫摇摇头：“是个男人。”
“男人？”这倒是出乎程峰的意料：“对方的身份你知道么？”
“不知道，对方打电话的时候说话嗓音压的很低哑，完全听不出来原本的音色。”王玫想起这件事，也露出疑惑的表情：“其实这件事我也一直挺纳闷儿的，第一次接到电话的时候，我以为是有人恶作剧，因为力山从来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常的举止来，我一直很信任他。”
史力山听到王玫这么说，脸上露出羞愧的神情。不过此时王玫并没有心思揪着他的小辫子不放，继续向程峰和嘉逸讲：“可是后来，我又接到了两次这样的电话，每次都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我就有点起了疑心，所以就抽查了力山的手机，真的发现了没有来得及删除的短信！一下子我就对那个神秘电话里说的内容坚信不疑了，我和力山大闹了一场，他反复保证，说只是一时糊涂，和那个女人并没有实质的关系，一定断绝往来，我也不想闹的太大，搞到最后日子没有办法过下去。可是隔了一天，那个电话又打来，说他们依然在学校里见面，我就忍不住跑去J学院，之后的事情你们一定都清楚了，从那之后我也再没接到过那个人的电话。”
“那个电话的号码你还能记得么？”嘉逸问。
王玫摇摇头：“搬家之后以前的来电记录就都丢了，不过那个号码你们查也没有用，我也试着打过去想弄清楚对方的身份，结果打了很多次都没有人接，好不容易有一次被接通了，结果接电话的是个老大爷，说是路边的IC卡电话，他见一个劲儿的响，所以才接听的。”
“那个IC电话的位置你知道么？”
“我当时还真问了一下，老大爷说，是大学城那边。”
程峰和嘉逸对视了一眼，告密者的大概身份，他们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问的差不多了，程峰最后确认了一下史力山夫妇最近半个月以来的行踪，当然重点是从孙婷失踪到案发这一段，史力山和王玫的答复是，这期间恰逢史力山请了年假，带着王玫去海南旅游了，并且出具了机票的回执作为证明。
离开史力山家，程峰载着嘉逸驶回C市。
“你是怎么想的？”程峰见嘉逸看着车窗外出神，随口想听听她的看法：“对史力山你是什么观点？”
嘉逸的思绪正被昨夜的经历牵扯着，听到程峰对自己说话，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给他来了个有听没有懂。
程峰确定她有心事，也不追问，只是耐心的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哦，我对史力山没什么特别的看法，不觉得他会是那个凶手。”
“今天他提到孙婷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负面情绪可挺严重的呀！你不觉得他具备作案动机么？”
“那倒未必，如果孙婷的遇害方式变成比较血腥残暴的方式，或许我倒是会怀疑史力山。一般来讲，不掩饰的表露仇恨的人，一旦犯罪，很可能成为屠杀型的罪犯，他们会用最激烈的手段发起报复，报复的对象可能是一个人，也有可能是一群人，最重要的是，从把仇恨情绪转化为犯罪行为的一刻起，他们就没有想过要逃避接受惩罚的结果，更不会用什么方式去掩盖罪行，对于这一型的人而言，无论单纯的倾诉还是付诸行动，爆发是一种解脱。”
程峰赞同的点头：“没错，虽然我没有系统的钻研过犯罪心理学，但是以往的经验确实是这样的，敢于表达自己负面情绪的人，往往不容易成为严重犯罪的犯罪人，如果一旦真的扮演了这样的角色，手段也是比较直白激烈的，不会像这个案子一样，做的这么隐晦细腻。”
“孙婷这个案子，凶手很细心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让第一案发现场都成了未解之谜，还煞费苦心的在尸体上面画五芒星符号，他越是通过一些细节行为来发泄仇恨、掩盖罪行，就越说明在现实生活中，他是一个谨慎胆小，不敢轻易流露真实性情的人！”嘉逸说出自己的看法。
“那么王玫呢？她是个女人，而且很回避对孙婷的仇恨，根据我的经验，女人在进行犯罪的时候，总是比男性犯罪人手法更细腻，更不容易找到破绽！”
嘉逸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王玫对仇恨情绪的掩饰确实对她现在的处境不利，而且就像之前大家分析的一样，假如凶手并非只有一人，那她有孕在身也不能被视为排除条件了！不过，从私人感情来说，我挺同情王玫的，情感背叛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是很重的伤害，更何况对方是一个年轻漂亮，又态度嚣张的前卫女孩儿。但是她就要做妈妈了，我真希望事实能够证明她的清白。”
“希望如此吧！不过我们还是要再加以确认的，”程峰理性的说：“毕竟机票的回执并不能绝对证明这期间他们没有回来过，他们机票上返回A市的时间是在孙婷失踪后三天，我们并不能保证史力山和王玫有没有提前乘其他交通工具返回。”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如果他们两个是凶手的话，杀死孙婷，为什么要发邮件向你挑衅呢？”嘉逸抓住了一个关键问题。
“我也在考虑这一点，所以另外一个人引起了我的重视。”程峰微微皱起眉头。
“你是说那个打电话向王玫告密的男人？”
“对，我知道你应该和我的猜测差不多，这个男人或者是孙婷的追求者，或者是史力山口中所说，被孙婷利用他来刺激的另外一个男人，重要的是，这个男人一定有条件在暗处监视孙婷的生活，所以才会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如果孙婷勾引史力山完全是为了作秀给某个人看的话，那么她是出于一种什么目的呢？是因为喜欢对方，所以假借和别的男人亲密来试探对方态度？还是因为无法忍受对方的骚扰，因此借史力山之力，让对方知道自己身边有了靠山，不要轻举妄动？”程峰这么一说，也勾出嘉逸另一个疑问。
车子转弯驶入公安局大院，程峰把车稳稳停下：“这个疑问就要靠咱们自己查清楚了！”
两个人才进重案组大门，田阳就迎了上来。
“峰哥，嘉逸，回来啦？怎么样？”
“还可以，你们联系上肖扬了么？”
“何止啊，待会儿还有个大礼送给你呢！”
“有话直说，别吊胃口，你们几个吃午饭没？要是没有咱们待会儿正好一起吃。”程峰空着肚子忙了一上午，来回开了三个多小时车，现在还真有些又累又饿，嘉逸也好不到哪里去。
“午饭…呵呵，还是别想了，待会儿我让长埔买盒饭去吧！”田阳指指里头的办公室：“我入警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守株待兔的好事呢！！孙婷那个前男友王涛，自己送上门来了！”
“哦？”程峰也没想到刚刚田阳所谓的大礼，竟然是这么一桩：“什么时候来的？”
“也刚到一会儿，”田阳咂咂嘴：“这小子觉悟还挺高，说实在报纸上看到了孙婷遇害的消息，考虑到自己是她前男友，估计早晚咱也得找他，不如自觉一点，所以就过来了！”
程峰也乐了：“以前咱嫌媒体抢新闻给破案添乱，没想到这次倒帮了咱们的忙！那你叫长埔去买盒饭吧，我们去见见王涛！”
第五卷 恶灵之夜 第十九章 集邮女孩
程峰和嘉逸走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正很拘谨的坐在一张空桌子旁。
“王涛是么？”
年轻男人连忙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王涛是个高个子的娃娃脸男生，比程峰还要略高出几公分的样子，皮肤黝黑，一头贴着头皮的短发，穿着宽松的运动服上衣也仍旧可以看出倒三角的身形。
“走吧，到我办公室里聊！”
程峰伸手一指，王涛连忙答应着，跟在程峰身后走进办公室。
嘉逸最后一个走进来，关好门，走到程峰身旁坐下，王涛坐在办公桌对面，看上去非常的紧张，他的脊背挺的笔直，连椅背都没有碰到一点。
“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情么？”程峰明知故问。
王涛不自在的挪动一下身子：“我看到报纸上登的新闻了，说孙婷死了…我以前也看过不少香港警匪片，一般死了人，警察不是都要把那人的前男友前女友什么的叫去审问的么？所以，所以我觉得与其等你们去抓我，还不如我自己争取个主动呢，你们需要了解什么就尽管问，我一定照实了回答，完了我回去就可以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了，不然天天想着会有警察跑去学校里找我，浑身不自在。”
程峰被他的直来直去逗乐了：“我们只审问嫌疑人，其他相关人员只是调查了解而已，所以你别有什么负担，放轻松点儿，咱们就是随便聊聊！”
“哎，哎，没问题！”王涛连连点头。
看来想要让他放松还真得花点儿时间，程峰挂上温和的笑容，靠坐在椅子上，一副工作之余和朋友谈天儿的架势，目光扫过王涛有着明显肌肉线条的手臂：“小伙子体格不错嘛！平时喜欢健身做运动？”
王涛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胳膊：“我体育生，从高中开始就总要训练，上力量什么的，长年累月就这样了，也没怎么特意去健身过。”
“哦？搞体育的呀？”程峰饶有兴致的和他聊了起来：“看你这身高和身材，应该不是练中长跑的吧？”
“程警官挺懂啊！”王涛眼睛一亮，可能来到公安局却有警官和自己侃自己的擅长领域是他所没有预料的：“我练投掷，就我这体格搞长跑肯定不行，短跑也够呛，身子太重，影响成绩！”
“我就懂一点儿皮毛的东西，”程峰谦虚的摆摆手：“练投掷挺辛苦吧？经常地杠扛铃什么的，没点儿毅力还真坚持不了！哎，对了，那你是在哪个学校啊？省体校？”
“不是，我是K大的！”王涛年轻，情绪都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考K大体育系可比靠省体校要求高多了！”
“哟？你在外地念书啊？那你这回是特地赶到C市来的？”程峰一脸惊讶：“那你是当天赶回去呢，还是…？”
“我明天回去，今晚回家住就行了。”
程峰点点头：“你和孙婷是中学同学吧？”
“嗯，是啊，我们俩高中是同校，但不同班，本来我想为了她考本市的学校来着，家里死活不同意，这才没办法，就近选了K大的！”
“那你们俩那会儿算是早恋呐，还是异地恋啊？”程峰半开玩笑的问。
在刚刚和程峰闲聊的过程中，王涛已经不知不觉中放松了下来，这正是程峰想要的效果，被调查人的紧张情绪，对调查结果没有好处，因为紧张带来的种种表现，只会让无辜的人也显得鬼鬼祟祟，从而扰乱了调查者的视线。
王涛没有因为程峰的幽默而露出笑容，反而叹了口气：“要是可以重头过一回，我倒宁可不恋！”
“觉得早恋有害了？”
“程警官，你就甭逗我了！”王涛苦笑着摇摇头，“我当初肯定是瞎了眼了，才会觉得孙婷那么好，还追了她那么多年！现在回头想想，我都不知道我脑子搭错哪根弦了！”
“年轻的时候，谁都有看错人的时候，很多事，当初都是盲目的。”程峰表示理解。
王涛早已没有了最初的拘谨，对眼前这个比自己略年长一些的警官很有亲近感，话匣子也慢慢打开了：“可不是么！我从高一下半学期有一次参加学校组织的大合唱遇到孙婷，就觉得全世界就她最漂亮，一举一动都特别有魅力。那时候虽然我俩一起参加大合唱，但是那么多学生一起，也不可能谁都认识，一直到活动结束之后我都没找到机会和孙婷说上一句话。后来我还是拜托班上一个恰好和孙婷是初中同学的女生帮忙捎的口信儿，试探试探她愿不愿意和我交个朋友，结果被她一口回绝了。我可不是吹，当初上高中的时候，我在学校里也算得上是风云人物，向我示好的女生也不少，但是我还真就没有看上眼儿的！”
“结果就看上孙婷了，人家还没看上你？”
“可不就是么！”王涛语气里颇有为自己抱不平的味道：“不过要说人有的时候就是犯贱，越是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反而越在意。孙婷那个时候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我就特别想吸引她的注意力，有一次我们班打篮球赛，她在旁边看，我为了在她面前有个表现机会，救球愣是横着扑出去，胳膊在柏油地面上擦的血肉模糊的，就这她都没多看我一眼。要说现在，我肯定觉得这女孩太能装，但是那个时候，她越这样，我越觉得她高洁。后来一直到高三的时候，有一次我下晚自习回家，路上碰到她被别的学校女生找麻烦，就帮她解了围，从那之后她才开始愿意和我说话。”
“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确立的恋爱关系？”嘉逸怕王涛光顾着回忆，引导他把重点落在关键问题上头。
“上大学之后，大二下半学期吧！高中毕业我去了K大之后，也一直没有放弃追求她，她一直回避，平时我俩也很难见面，就只有假期我回来的时候能一起出去玩儿，吃饭看电影什么的，后来到大二下半学期的时候，有一次我给她打电话，她问我还想不想当她男朋友了，我说当然想啦！然后她要我周末回去看她，如果能做到，她就和我在一起，我那个周末本来有训练的，就为她这么一句话，我硬是跟老师撒谎装病，跑回来看她。”
“然后你们就确立恋爱关系了？”嘉逸不解的看着王涛，觉得这小伙子长的虽然不帅气，但也是个机灵样，追了那么久都没有结果的女生，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会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么？
王涛叹了口气：“你们也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我刚开始也总有一种做梦一样的感觉，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显得很不真实，但是我又告诉自己，大男人别那么多疑，我好歹也追了她那么多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结果到了最后我才明白，自己是多自以为是！她之所以会突然之间要和我在一起，因为她根本就是个那样的女生！”
“哪样的女生？”
“你们听说过‘集邮女星’这个八卦新闻吧？”
程峰和嘉逸点头表示听过。
王涛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孙婷就是那样的人，她仗着自己漂亮，有吸引力，根本不拿感情当回事，她对男人就好像集邮一样，不同类型的男人对于她而言都是具有很大吸引力的！她都抗拒不了，所以就想每一类都交往试试！我不过是她突发奇想来了兴趣的一个标本罢了！”
“你们俩在一起交往了多久？”
“没多久，大二下半学期开始，大三开学没多久就分了！”王涛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没有办法坚持下去了，太累了。”
“所以说，是你提出的分手？”
“算是吧，因为我在K大，两个人分隔两地，每次我打电话给孙婷的时候，她不是在夜店，就是在KTV，有时候喝的醉醺醺的，有时候身边吵吵嚷嚷的不知道陪着些什么人，我实在是受不了，想分手，又不甘心这么多年的感情投资就这么说没就没了，所以我就偷偷跑回C市来，在J学院附近租了个插间住下，那时候孙婷已经搬出寝室到外面住了，我每天陪着她，或者说盯着她也行，我就是希望通过这样的相处，加深一下两个人的感情，也让她收收心，别总到外头去疯，可是没有用，她后来非常恼火我什么都管着她，我也因为私自离校被发现，让学校那头给记了大过。那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就问她怎么想的，她说被我每天盯着很压抑，想分手，我当时也已经累了，也没有挽留，退了插间回K大去，在那之后，我们俩就没有联络过了，要不是前几天看报纸，我都还不知道她死了的事。”
“你最近有回过C市么？”程峰问。
“没有，”王涛立刻笃定的回答：“从开学到现在我一次都没有回来过，这一点你们可以去我们学校查，我的室友还有舍管老师都可以证明的！”
第五卷 恶灵之夜 第二十章 第二具女尸
送走王涛，程峰和嘉逸二人匆匆忙忙的吃了顿迟到很久的午餐，虽然盒饭早就冷了，不过对于两个饿了大半天的人来说，前胸贴后背的时候，吃什么都好像山珍海味一样。
简单的吃过午餐，听安长埔说肖扬已经到了大约十分钟了，程峰便叫他把肖扬带到办公室里头，打算一遭把对这两个与孙婷关系匪浅的男人的调查都搞定。
和刚刚离开的王涛以及上午见过面的史力山不同，肖扬既不属于高大健壮的运动型，也不是清瘦斯文的书生气，他个子不算很高，但是体格均匀笔直，皮肤白皙，或许是因为肤色白的缘故，头发显出自然的棕色，刘海略长，让他的眼睛躲进了阴影中，虽然此刻他脸上的神情透着悲伤，两颊却依旧有浅浅的酒窝。
嘉逸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大男生，心里忍不住想起柴希对他的评价，这个肖扬看起来的确是个脾气温和的人，而且有着一张好看的脸。之所以用好看来形容，是因为他的容貌并非通常意义上形容男人的英俊或者帅气，而是一种中性美，有点红楼梦中贾宝玉的味道，也可以算是时下流行的花样美男吧。
这样的男人，或许温柔体贴，绅士风度很足，会是贴心的伙伴，不过也的确如柴希所说，容易让女人觉得他缺乏男子汉气概。
“警官，你们找我？”肖扬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很没精神，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坐吧！”程峰伸手向他示意：“孙婷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肖扬沉重的点点头，眼神充满了哀伤：“现在J学院里头没有不知道这件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