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好像很惊讶:“咋啦?李云出车祸了?”

“你别瞎问了出车祸也是归交警管能是刑警来问么肯定是别的事,你别在那儿给人家耽误工夫了”刚才讲话的女人显然比对方更加信息,立刻察觉男人推断的错误之处,拦住了男人的话头儿,并且把调度值班室的位置和联系方式说给安长埔听。

“李云人怎么样?”末了,她不太放心的问。

安长埔犹豫了一下,说:“你们女司机晚间行车注意安全,时刻和同伴保持联络,遇到可疑乘客尽量不要让对方乘车。”

那边沉默了一下,答应了一声,无线电那边重归一片死寂,估计刚刚安长埔那句话中隐含着的信息,让无线电另一端的司机都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完全消化吧。

田蜜也明白安长埔的用意,昨天晚上,周小月出事,今天晚上又多了一个李云,还疑似是同一个凶手所为,此人作案如此频繁,现在是深夜,街上少有人烟,在外面活动的大多数是夜班的出租车司机,此时提醒他们多加注意是对的,哪怕因此有一些人可能会接到拒载投诉,也总好过身陷险境。

等到刑技人员对出租车进行完细致的取证,李云的尸体也已经送走,现场的工作宣告结束,田蜜和陆向东、安长埔这才赶忙按照之前的女司机给留下的地址,驱车赶往这家出租车公司的夜间调度值班室。

好半天,他们才撬开了值班室的门,门里的人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问了好半天,又从门镜里看了安长埔的证件,这才睡眼惺忪的把门打开。

值班的是个年轻姑娘,值班室里很温暖,姑娘穿着一身两件式的卡通纯棉睡衣,看样子他们过来之前,早就已经睡下了,开门打量一番三个人,眼神在安长埔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有些不大好意思,丢下一句“你们先坐,稍等一下”,就扭头进了里面的隔间。

田蜜朝四周瞧了瞧,值班室不大,看起来恐怕只有几平米,三张小办公桌挤在一起放在墙边,每张桌子上放着一部电话机,另一侧放着一张破旧的双人沙发,里面的那个隔间,估计是留给值班人员睡觉用的卧室。

很快,调度员从里屋出来了,原本披散在背后的头发梳拢起来,睡衣外面罩上了一件外套。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有人这个时间回来,”年轻的调度员一边说,还忍不住的打了个呵欠,可能是碍于三个人的警察身份,语气还算礼貌客气,“请问你们有什么事么?”

“李云是你们公司的出租车司机吧?”田蜜问。

调度员点了点头:“是啊,我都找她一晚上了,联系不到人,本来11点就该把车交给晚班司机的,结果她人也没回来,车也没回来,我找不到,只好把晚班司机给打发回去了。”

说完这话,她才后知后觉的问:“怎么了?李云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田蜜点点头,如实的告诉她:“李云死了。”

调度员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愣住了,嘴巴张开着,忘记闭合起来,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约几秒钟才好像解冻了一样,从瞬间的震惊中缓过来。

“那,那我能做什么吗?”她问田蜜他们三个。

“我们需要知道,今天晚上,你最后一次和李云取得上联络是什么时候?”田蜜问。

调度员想了想,示意他们稍等,做到一张办公桌前,动作迅速的从电脑上调出当晚的订车记录,逐条查询,很快就找到了关于李云的那一条:“是晚上九点十多分,有一个客人打电话来订车,我就用无线电联络司机,询问一下有没有谁比较有空,又恰好在那附近,能赶紧过去接人的,李云说她有空,正好跑完那一趟时间差不多就该回来交车了,所以我就把那个活儿交给她了。”

晚上九点多?这个时间段不是恰好在王纯初步判断的死亡时间区间内么

田蜜眼睛一亮,立刻追问:“在那之后,你就和李云失去联络了么?”

调度员回忆了一下,点头:“是,之后我就忙着帮晚班司机处理交接的事,然后本来该接李云晚班的司机催我,我才想起来过了时间,开始用无线电找她,找不到,就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

“那个打电话来订车的人,是男是女?”

调度员看了一眼显示屏:“男的。”

安长埔也凑过去看了看,掏出本子:“我需要记一下这个人的个人信息”

调度员连忙让开些位置给他,方便他看清屏幕上的小字。

幸亏这是一间正规的出租车公司,对于打电话订车的客人有着详细的信息记录,姓名,联系电话,甚至包括身份证号。

“你登记的够详细的呀”安长埔一边抄写一边随口称赞。

调度员微微有些脸红,腼腆的回答:“主要是针对夜间订车的乘客,白天还好说,前些年不是晚上经常有抢劫出租车的么,所以我们公司就要求夜间订车的顾客一定要详细登记个人信息。我就是照章办事罢了。”

很快,安长埔就把相关信息都抄录下来。

临走前,田蜜问那个值班调度员:“通常情况下,你们公司和李云开同一时段的司机什么时候会来这里?”

“白天的时候,上午九点,是夜班司机交班的时候,都得来。”

“那行,今天晚上打扰你休息了,我们明天早上再过来”

调度员轻声答应着,客客气气的把三个人送出门去。

开车回公安局的路上,田蜜开玩笑的冲安长埔挤挤眼:“刚才那个调度员,小姑娘长得还挺可爱的哟”

“是么?没注意。”安长埔不太在意的回答。

“那你明天就多注意一下吧”

“为什么?”安长埔奇怪的看着田蜜。

“人家对你好像挺有意思的哟”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每次和她说话,她都脸红”田蜜都快憋不住笑出来了:“安长埔小同志,看不出来,魅力指数还相当高嘛”

“脸红就说明有意思?那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也经常脸红”安长埔借机半真半假的说,“那你说我是怎么回事?”

“你是恶心巴拉的装纯扮可爱”田蜜不当回事的开着玩笑,目光往后视镜上一瞥,看到陆向东还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好奇的问,“怎么了?”

“我要是你,恐怕没心思开玩笑,”陆向东严肃的说,“这一次咱们恐怕遇到变态人格的犯罪人了。”

第二十一章 陌生人

听了他这句话,田蜜的笑容也渐渐僵硬在脸上,仔细观察了一下陆向东的表情态度,似乎并不像是在和自己说冷笑话,她也心中隐隐沉重起来。

原本就有暗自担心,但始终还有侥幸心理,不过陆向东这种严谨个性的人都能说出这种话,恐怕前方的查案之路就真的不容乐观了。

被陆向东的那句话泼了冷水,不光田蜜,连安长埔也不再说话了,他似乎也有些诧异,没想到原本以为只是一起独立的奸杀案,现在竟然节外生枝,自己只是被借调到江口区协助调查工作一天而已,竟然事情就大不一样了。

回到局里,田蜜跑了一趟法医那边,因为他们几个离开发现尸体的机电厂之后,又去了一趟出租车公司的调度值班室,耽误了一些时间,早些时候直接回来开始尸检工作的王纯已经开始了进度,因为怕田蜜会受不了,所以她没有放田蜜进解剖室,只是告诉她,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死者李云真正的死亡时间是在晚8点到晚10点之间。

得到这样的答复,田蜜返回重案组那边,安长埔早就替三个人准备好了加班必备——方便面,虽然营养和美味是没什么指望了,至少在这么一个又冷又乏的冬夜里还能暖暖身子。

吃东西的时候,田蜜没说话,安长埔和陆向东也都保持着沉默,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不说话田蜜不晓得,她只知道自己暂时不想讨论案子的事,怕说完了之后,更加食不下咽。

填饱肚子,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三个人相顾无言了好一会儿,安长埔才终于按耐不住,问陆向东:“陆博士,刚才你在车上说,我们这次遇到的是个变态型的犯罪人?”

田蜜听他这么问,立刻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陆向东,心高高的悬着,等着他发表自己的观点。

虽然过去在校园里,听老师说过不少各具特色的案例,但是书本上的东西和实践毕竟有距离,这是她走上一线接手的第三个案子,结果居然遇到了一个可能存在的,之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变态型犯罪人,这样的情况让她的心情很复杂,既兴奋又紧张。

陆向东没有在听到安长埔发问之后就急着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问田蜜和安长埔二人:“昨天的周小月和今天的李云,两个人的遇害过程,有什么相同之处?”

安长埔虽然今天一整天都在江口区那边帮忙,但前一晚案发的时候,现场还是有看到的,所以对两起案件的状况并不感到陌生,立刻回答说:“两个死者都是年轻女性,遇害之后凶手都在她们的脸上化了妆,涂了口红,两个人都被绑住了双手,并且身体内没有留下**痕迹。”

“除此之外呢?”陆向东点了点头,但是显然对他的答案不完全满意。

安长埔语塞,眼睛求助一样的看向田蜜。

田蜜想了想,说:“两个死者的头发,一个是栗色,一个是棕色…”

她的话刚刚说到这里,安长埔就愣了一下,插言问:“这俩颜色有区别么?你不说我没意识到,我一直以为这俩受害人的头发颜色是一样的呢。”

“这就是我想要说的”田蜜一指安长埔,“你们男人的眼睛,对颜色的分辨能力向来比女人差一大截儿,在我看来,栗色是栗色,棕色是棕色,但是在你们男人看来,却完全是同一种颜色,而周小月和李云又恰好都是长卷发,所以我怀疑,凶手也和安长埔一样,把两个人的发色认为是相同的,他对棕色或者栗色长卷发的女人有特殊偏好还有口红,两个人的口红都是猩红色,我觉得凶手并非单纯的给死者化妆,而且还是有意识的想让死者向某一种形象靠拢。”

陆向东点头,眼神里带着一点点的赞赏,嘴上却没有说出来。

田蜜没有意识到这些,她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在思绪中,皱着眉头,有些迷茫的说:“虽然两个死者都是那种比较苗条瘦削的身型,凶手也把两个死者化妆化的很相似,可是我不明白的是,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痛恨棕色头发,涂猩红色口红的人?”

“或许征兆并不只有这么少,”陆向东说了一半,又守住话头,“我现在说这个还有些早,等找到李云遇害时所穿的衣物才能确定。”

他没有直接说明,田蜜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两名受害人的衣着应该也有共同点?”

“对,但是在得到正是之前,我没有一定的把握。”陆向东的话依旧说的严丝合缝,同时,他也对田蜜提到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让人化验一下周小月脸上的化妆品和李云脸上的化妆品,是不是来自于同一个牌子。”

“也对,这样一来,才能更加精准的确定两起案件是同一个犯罪人所为”安长埔也觉得陆向东的建议非常有必要。

“刚才你们俩说了昨天和今天两起案件的相同之处,那么不同之处呢?”陆向东又问。

“不同之处?”安长埔疑惑的看看田蜜,又看看一本正经的陆向东,确定他不会是在这时候忽然出人意料的开玩笑,这才说,“不同点就太多了,受害人年龄不一样,身份职业不一样,遇害地点不一样。”

“你说这些都不是重点”田蜜打断他的话,“重点是,周小月在遭受侵害的时候没有明显的反抗行为,连挣扎都很轻微,但是李云却有很明显的挣扎迹象,并且从尸体上的伤痕王纯已经断定她和凶手有过搏斗。”

“再细节一点的问题,你们有考虑过么?”陆向东先肯定了田蜜的话,继而又问。

“细节…”安长埔沉吟了一下,有些明白了,“陆博士,你是说绑住李云双手的那条自锁型的塑料扎带吧?”

“对,这些细节拼凑在一起,让我对目前案子的情况,感到很不乐观。”陆向东轻轻的叹了口气,“我们遇到的,是一个成长中的变态犯罪人。”

“成长中的…?”田蜜对这个定义有些疑惑,“具体说说吧”

陆向东没有拒绝,直截了当的说:“虽然现在还有部分证据有待证实,但是已经确定的部分基本是可以确定两起凶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那么我们不妨把两天之内发生的两起案件放在一起比较一下。”

他站起身,走到一旁的白板前,拿起一只马克笔,在白板上分别写下周小月和李云的名字,那有板有眼的架势,好像这里是一个课堂,身为老师的他正在给安长埔和田蜜这两个学生答疑解惑。

“第一个受害人周小月,”他在周小月的名字下面画了两条线,“就像田蜜说的,几乎没有挣扎,从被凶手侵害到扼死,凶手得逞的很容易,第一次的容易得手造成了凶手自信心的急速膨胀,导致了第二起案件的迅速出现,这个一会儿再具体说,还是先看周小月。”

“我之前说过,周小月的不挣扎不反抗,可能是斯德哥尔摩效应,我不知道你们之前是否接触过这一类的案例,”陆向东询问的看了看另外两个人,看他们都一脸茫然,似乎接触不多,便直接解释说,“大多数产生了斯德哥尔摩效应的受害人,都有与犯罪人相处的一段时间,所以说这种心理现象虽然不需要长时间的相处作为基础,但至少不会在初来乍到的短时间之内产生。因此我认为,凶手的身份,很有可能是周小月那个网友。”

“什么网友?”安长埔有些不明白,关于周小月网友的那部分信息,是在他不在这里的期间发生的,对他而言还属于陌生信息。

田蜜简略的向他说明了一下关于周小月网上那个“老公的情况”,安长埔这才明白过来。

“有道理如果是这样的话,周小月怀有侥幸心理不予以抵抗,就很说得通了。”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打断了陆向东的讲解,连忙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陆博士,你继续”

“周小月在遇害时,双手是用塑料绳绑住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挣扎的痕迹,应该是在濒临死亡时的本能挣扎,我说的对吧?”陆向东向田蜜投去确认的目光,田蜜连忙点点头,他又继续说:“我认为,周小月临死前的挣扎,让凶手意识到绳索捆绑的风险,所以在袭击李云的时候,他选择了用自锁型扎带,更容易操作,更难挣脱。”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周小月事先和凶手很可能相识,因此怀有侥幸心理,没有做出挣扎,但是李云不同,两个人事先并不认识,凶手一定是在对周小月作案得手后,开始从小心翼翼,变得有些胆大起来,所以开始对不相识的陌生人动手了”田蜜顺着陆向东的话做出判断,不由一阵心惊:“要是这样下去,岂不是很具有危险性”

“不止,自锁型扎带的出现,说明凶手已经有计划,有意识的开始完善自己的犯罪手法,”陆向东叹了口气,略显忧虑的说,“他不满足于一次两次的得手,希冀从不断的摸索进步中,一边逃避法律惩罚,一边获取更多快感,现在只是两次实践,如果我们让他得手的次数越多,想要抓到他,只怕就会越难。”

第二十二章 仇恨与爱慕

“那我们该怎么办?”一听这话,田蜜着急了,“我们对这个凶手的作案目标,还没有办法进一步缩小范围,怎么才能在他再次动手之前阻止他呢?”

“要不,我们这次改变方法,利用媒体帮我们做做宣传,让市民提高警惕?”安长埔提议,说完自己又觉得不确定,“不行,这样打草惊蛇,凶手或许会暂时不敢那么嚣张的连续顶风作案,但是他会不会狡猾的改变目标人群呢?”

“你说的没错,这个凶手是个有一定头脑的人,善于总结,很有可能具有较高的教育水平,但是我不认为他是那种会轻易更改目标的人,相反,我认为他对我们暂时无法锁定的某一类女性,存在相当程度的偏执。”陆向东对这一点倒好像很有信心。

“明天一早去出租车公司,一定得急着询问一下李云今天的穿着,还有她平时的为人和个性,哦,对了,还得记得调查一下,C市郊边哪里有陆向东说的那种,已经开工但是又弃置的工地”田蜜一边说,一边把这些都记在自己的随身记事本上,以免遗漏。

陆向东站在白板前,看着周小月名字下面关于案发时她的衣着样貌,以及平日个性表现的概括,再看看李云名字下面的留白,皱紧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他怎么那么忧心忡忡的?”田蜜对他今天的反应一直有些纳闷儿,轻声问安长埔,“平时好像都不知道发愁,从来不担心的人,而且以他的经验,变态杀人应该不会少见吧?”

安长埔看了看陆向东笔直站在白板前的背影,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下巴,有些不确定的猜测:“你说,他会不会觉得这个案子很像之前毕夏的那一起啊?”

“说的也是,我记得那个案子,也是一连串女性受害人,而且都同样具有私生活不检点的特征…”田蜜刚说到这里,看到陆向东回头看着自己,连忙噤声。

她还记得最初第一次和陆向东合作调查乔琼那件案子的时候,他提到过毕夏,提到过毕夏对他的那句让他无法释怀的评价。

看起来,这个平时看着好像对什么都很漠不关心,不放在心上的男人,其实还是有很多软肋和死穴的,那个曾经的得意弟子,就是一个。

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不小心勾起他的不良回忆?

陆向东放下记号笔,回头看看田蜜,轻轻摇了摇头:“这次的情况和毕夏那次不同。从手法就能看得出来,之前毕夏的那一桩,手法残忍,侧重点在于折磨,并且没有性侵害的迹象,说明他在内心中对受害人是厌恶和仇恨的,但是这一次不同,周小月和李云都遭到性侵害,凶手在作案过程中也没有刻意折磨虐待两名受害人,除了通过化妆来改造死者面貌之外,基本上属于速战速决,不拖泥带水,所以他从内心里对两名死者所代表的一类女性,存有迷恋,就像我之前说的,这种迷恋已经形成了病态的偏执,虽然这两个案子都是属于通过犯罪来满足自己内心的病态兴奋感,但是前者因为恨,后者,则是因为爱慕。”

田蜜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虽然他现在并没有表露太多情绪,但是这种不定时炸药更不好把握,所以还是少说为妙,她一直听田阳他们说,自打毕夏成了变态杀人狂之后,陆向东就不再接受任何研究生申请,似乎被那件事伤的很深,与公与私,田蜜都觉得还是少说为妙。

能说能做的暂时也只有这些而已,眼看着就快要到早上了,三个人连洗漱更衣都顾不上,各自找了个地方倒头就睡,争取在新的一天工作开始之前,尽可能的养精蓄锐。

田蜜是女生,当然格外受到照顾,值班室留给她,安长埔和陆向东一个窝在沙发上,一个趴在办公桌上,就这么将就了几个小时。

不知道是不是累过了头,田蜜躺下之后,辗转反侧了很久,才终于把睡意找了回来,一直到被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吵醒。

她迷蒙的睁开眼睛,看了看手表,早上七点半,自己睡了三个半小时左右。

“田蜜?田蜜?醒了么?”安长埔的声音从门外面传来。

“醒了,我这就起来。”田蜜的声音还有些含含混混,短时间的睡眠不但没有让她感到神清气爽,反而好像比入睡前更加疲乏了。

安长埔也听得出她声音里的困倦,连忙在外面说:“没事儿,不急,早饭准备好了,呆会儿出来吃就行。”

虽然人家说不急,田蜜哪好意思真的不着急,迅速的起身收拾好床铺,又以最快的速度简单的洗漱了一下,这才发现安长埔和陆向东早就已经精神抖擞的坐在桌旁等着自己了,桌上还摆着早餐。

“一,二,三,四”田蜜数了数桌上装早餐的塑料袋,问,“谁买的?怎么多了一份?”

“陆博士买的。”安长埔一指陆向东。

“多买一份,以免呆会儿你再发扬高风亮节,这一次搞不好连夹培根的烧饼都没得吃。”陆向东语气带着嘲讽,似笑非笑的说。

安长埔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俩,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田蜜却明白陆向东的意思,正打算还嘴,重案组办公室的大门一开,王纯从外面进来了。

“瞧我这人,怎么总是挑人家吃饭的时候来呢”她一看三个人坐在桌旁,桌上还放着早点,立刻笑了。

安长埔有些吃惊的看看王纯,再看看陆向东,有点恍然大悟,连忙伸手招呼王纯,“王法医,正好,我们这儿多了一份早点,一起吃吧”

“好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实在”王纯也不推让,大大方方的坐到田蜜身旁,看看早点的类型,笑着说,“一看这口味,就知道肯定是陆老师去买的”

“王法医猜的真准。”陆向东没吭声,安长埔倒忍不住称赞了她两句。

“这不是猜测,是经验”王纯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陆向东始终不吭声,田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在一旁陪着笑。

这下子,四份早餐不多不少,刚刚好被大伙分食个一干二净。

吃过早点,王纯把连夜赶出来的验尸报告交给田蜜,告诉她,很多迹象,例如李云颈上被扼死时造成的伤痕,都能够证实,这起奸杀案,和周小月那一起,果然是同一个犯罪人所为。

聊过关于尸检结果的事情之后,王纯不多耽搁,起身告辞了,忙碌了一夜,她恐怕也需要回家去好好休息一下,只可惜田蜜他们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接下来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们逐一去做。

王纯走后,田蜜开始着手按照前一天晚上安长埔从出租车公司电脑记录里抄录下来的身份证号码,确认李云生前拉载的最后一名乘客的身份。

陆向东则因为一通电话,离开办公室,到走廊去接听。

安长埔一直等到他走出办公室,才跑到田蜜旁边拽张椅子坐下,压低声音问:“哎,田蜜,陆博士和王法医,什么情况啊?”

“什么‘什么’情况?”田蜜一边往电脑里输入身份证号,一边莫名其妙的问。

安长埔朝门外努努嘴儿:“刚才呗,陆博士怎么知道王法医会过来?早早就买了四份早点过来。还有,王法医来了,一看早点,立刻就从口味上看出是陆博士买的你说,他们俩之间是不是有情况啊?”

“情况你个大头鬼”田蜜瞪安长埔一眼:“陆向东连个好脸色都不给王纯,说话都爱理不理的,我怎么看不出来他们俩之间有什么情况”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叫做男人的心理”安长埔煞有介事的说,“你别看陆博士平时看什么都那么通透,人家不说了么,医者不自医,看别人明白一看一个准儿,到自己身上有时候反而糊涂,还有,一看就知道陆博士虽然聪明,感情那方面肯定还是挺生涩的,男人嘛,有时候遇到比较热情主动的姑娘,也会害羞,一害羞,就表现的别别扭扭了呗”

“行啦行啦”田蜜忽然烦躁起来,像轰苍蝇那样挥了挥手,“要么帮忙,要么拜托你让我清静一会儿我是个女的都没你这么好奇心强”

安长埔莫名其妙的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想再自讨没趣,只当是田蜜睡眠不足,导致心浮气躁,老老实实的闭上嘴不再吭声。

不一会儿,田蜜把从网上调取的身份资料打印出来,塞给安长埔:“呆会儿咱们兵分两路,你先去查那个乘客的情况,我去出租车公司那边了解一下情况。哦,对了,还有关于咱们这儿哪里有可能是第一现场的工地,你也顺便查一下吧”

照理说,安长埔的资历比田蜜要深,轮也轮不到她来分配工作,不过安长埔倒不计较这种事,只要合理,谁安排不都一样么。

“那好吧”尽管如此,他答应的还是有点不情不愿,毕竟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和田蜜一同查案的机会,这还没怎么样,就又被她给支开了。

没有办法,公事第一。

“这样的话,我就先出发了,”既然工作已经分配明确,安长埔也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拿起外套和车钥匙打算出门,“电话联系”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二十三章 粉色羽绒服

第二十三章 粉色羽绒服

安长埔走之后没多久,陆向东就脸色很难看的从走廊里回到办公室。

田蜜已经穿好了外套等着他,看到他回来,直接帮他拿了衣服迎上去:“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得去出租车公司那边了解一下情况。”

陆向东一言不发的接过外套,转身朝外走,田蜜在后面看着他有些僵硬的背影,心里面也觉得有些乱糟糟的。

一方面,她从陆向东的脸色能够看得出来,他此刻的平静背后一定是暗潮汹涌,这个时候如果不小心踩到雷区,那一定会被炸的很惨,另一方面,她又被肚子里的疑问抓挠的难受,忍不住想要问个清楚。

关于打电话来的那个人是谁,对于田蜜而言根本不算是什么疑问,即便用小脚趾想,也知道,八成以上是陆向东那个不尽义务的狠心妈妈打来的。

田蜜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有点危险,因为她会不会知道的太多了一点?

可能是知道陆向东有车,安长埔把车子开走了,所以田蜜当然乐得当个乘客,出发直奔出租车公司。

一路上,田蜜的表情一直很纠结,几次欲言又止,眼神飘来飘去,终于,在半路上,连一向沉得住气的陆向东都忍不住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要不然干脆的说出来,要不然就藏住了,再不然,我把你放路边儿,你自己坐车去。”他心情不大好,口气难免也比平时重了一点。

“我没什么事儿。”田蜜本身就心里烦躁,被他冷冰冰的态度一刺,赌气的把脸转去一旁,不吭声了。

她不说话,陆向东当然乐得清静,车子沿着平坦的马路向前奔驰,车内一片寂静,连音乐都没有放。

“你今天早上怎么知道王法医会过来送法医报告?”田蜜终究是一个肚子里藏不住心事的人,装了一会儿深沉,还是开了口。

陆向东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朝自己的太阳穴指了指:“用这里知道的。”

田蜜瞪他一眼,撇撇嘴:“你是诸葛亮,神机妙算算出来的,还是昨天晚上不睡觉,夜观天象看出来的啊?所以才一大早不辞辛劳的跑去买早点,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体贴的一面。”

陆向东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的路,微微的摇了摇头:“你和王纯两个人中,一定有一个是傻子,但是那个人不是王纯。”

“那你下回就有话直说,免得我智商太低听不懂”田蜜生气了,咬牙切齿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