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门里面并没有任何血腥、凌乱,或者其他能被人和犯罪现场联系在一起的景象,客厅里的一切井然有序,在窗外乍现的朝阳映衬下,看不出任何异样。

“稍等一下”老韩头儿抬脚就要进去,被一旁的警察一把拦住,递给他一副鞋套,“把这个套上别破坏了现场”

老韩头儿哪敢有什么意见,立刻接过来,套在自己脚上,这才被允许跟着田蜜他们进去。

不过他也长了记性了,进门之后就拘谨的在一旁站着,哪里也不敢碰。

田蜜他们也四处检查起来。

客厅里非常整洁,只有窗台和茶几的玻璃板上能够看到浅浅的浮灰,看起来应该有几天没有人碰过了。沙发上铺着细绒的坐垫,也很平整,一看便知是被人细心铺平的。

卧室和客厅的情况很相似,床铺整齐,不像是被人睡过的样子,窗边的床头柜上摆放着相框和几种维生素类药品,相框里是朱娜和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男人的亲密合影,笑容很灿烂。

这个看上去大概只有六十几平米的房子里,唯一让人觉得有些凌乱的,只有厨房。

在厨房门边的地上放着一个印有某连锁超市标志的塑料袋,塑料袋里放着面包、火腿肠和两瓶茶类饮料,还有一张购物小票。

透过包装袋可以看到,面包的表面已经隐隐出现细小的青色霉点。

厨房的正方形小餐桌上放着一张已经拆开包装的半成品速食披萨饼,凑近可以闻到淡淡的腐坏气味。

田蜜正仔细观察着这些细节,忽然听到外面一个技术人员厉声喝斥:“喂你要干什么?”

她闻声迅速从厨房冲出来一看,房东老韩头儿正一脸尴尬的站在卫生间里,手伸向马桶的冲水按钮,被人这么一喝斥,动作僵住,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姿态。

“你不知道现在警察正在取证么?跑这儿来上什么厕所”安长埔一眼看到马桶里的淡黄色液体,板起脸来批评老韩头儿。

一旁的技术员有些生气的哼了一声:“那不是他尿的是原来就有的,被我发现的时候他偷偷溜过来,想要冲水呢”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六十四章 难言之癖

第六十四章 难言之癖

这一句话不要紧,瞬间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一脸尴尬的老韩头儿。

“我,我没想那么多啊”老韩头儿面红耳赤,连忙把手收回来,“我就是看到了,随手打算冲一下…在家里习惯了,眼睛里容不得活儿”

“到这边来吧”田蜜伸手一指客厅,“咱们那边聊聊去。”

老韩头儿也不好拒绝,期期艾艾的答应着,慢腾腾的朝客厅挪动,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当他看到技术人员在马桶里取样的时候,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动了几下。

“坐吧”田蜜率先坐下,笑眯眯的拍了拍沙发,对老韩头儿说。

老韩头儿缓缓坐下去,好像那不是沙发,而是一个大水泡儿,生怕动作大了会做破一样。屁股还没等挨到沙发,他就又噌的站了起来。

“小同志,我…”他一脸为难的看着田蜜,又转脸儿瞧瞧厕所那边,尴尬的搓着双手,“其实,那泡尿,是我留下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听他说这话,田蜜也觉得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问。

“就是上次,上次我来修理水管的时候。肯定是人老了,脑子不够用了,我应该是修理完水管之后,顺便用了一下厕所,然后忘了冲,就走了。”

“你应该是?”陆向东背对着他们站在客厅的窗边,透过挂着薄薄冰凌儿的窗子朝外张望,似乎也看不到什么,恰好在此时听到老韩头儿的这句话,不由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站在沙发旁有些畏手畏脚的房东。

老韩头儿一愣,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说,就是那么回事儿。”

“可是你刚才明明说‘应该是’。”

“我是粗人,没什么文化你跟我弄那个咬文嚼字儿的,我也掰扯不过你”老韩头儿被陆向东逼问的有些恼火,虽然不敢直接摆脸色给人看,语气上却已经有些变了。

陆向东看了看他,微微一笑:“你们继续。”

说完又转过去,透过迷蒙的玻璃朝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老韩头儿心里不满,嘴上又不好流露,另一方面多少也觉得陆向东的举止有点古怪,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然后才缓缓的在沙发另一头坐下来。

“韩大爷,听说这房子里的房客,在这儿也住了有快三年了吧?”考虑到老韩头儿被陆向东问的已经有些发毛了,田蜜的态度反而格外随和放松。

这样的态度在老韩头儿这里果然受用,他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冲田蜜一点头:“可不是么这都是一晃眼的事儿你要不说我都没察觉,再过几个月就住够三年了”

“平时和他们熟么?”

“熟倒是谈不上,我这个岁数的老头儿,和人家年纪轻轻的小两口能有多熟,反正我仨月来收一次房租,平时他们不说有什么需要我来处理的,我也不过来,岁数儿大了,爬一次七楼,回家得躺下哼哼半天。”

老韩头儿的说法显然有着很大程度的夸张成分,尤其是见识到他刚才从楼下冲上来时的状态,田蜜充分相信,他虽然老了,但也绝对属于老当益壮型的。

“平时房租都是谁交啊?”田蜜很随意的问。

“每次都是小窦儿交”老韩头儿看田蜜愣了一下,忙说,“小窦儿就是小朱儿的对象叫窦秋明。”

“韩大爷住的远么?”

“远倒是不远,我住那边的旧校区,”老韩头儿抬起胳膊随手一比划,“走着走也就十五分钟。”

“那之前是他们去你那里交房钱,还是你过来拿?”

“那肯定是我过来拿呀现在这些人,你不上门要,根本没人主动交”

“平时你过来,感觉这小两口怎么样?”

“挺好的啊,俩人都属于比较稳当的类型,不像有一些小年轻那样疯疯闹闹的,我觉得还挺好,要不然也不会三年了都没怎么涨过他们的房租。”老韩头儿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理解偏了,“你是不是想问我那小两口儿之间怎么样啊?要是你问这个的话,那我得说,这小两口还真是不错,俩人说话斯斯文文的,相互之间也特别客气。”

“客气?”田蜜对老韩头儿的用词皱了皱眉。

“啊,对啊,反正不像一些大老粗,大呼小叫的,什么时候都轻声细语,笑模笑样的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对相敬如宾”

“前两天你来修水管?”田蜜忽然把话题绕了回去。

老韩头儿愣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她在问什么,连忙点头,答应着:“啊,对,是这么回事儿。”

“你来的时候见到朱娜或者窦秋明在家么?”

“那倒没有,小窦儿好像早就走了,他走那天我在外面溜达,正好看到他那这个大皮箱,我还以为他们打算搬家,没提前通知我呢,就过去问问,然后他跟我说不搬,是要回家过年。”老韩头儿砸吧砸吧嘴儿,“那大箱子,真跟要搬家一样,换了谁都得想错了这小子回家过年,肯定没少办年货儿。”

田蜜没吭声,心里已经打算好,等和老韩头儿聊完,就去检查朱娜和窦秋明家里的衣橱。

“那你过来的时候,他们谁在家?”她又问。

“没人在,我自己拿备用钥匙开门进来的。”

“来之前有打电话联系过朱娜或者窦秋明么?”

“没有,”老韩头儿说完,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改口替自己解释,“是这么回事,我打了电话,但是联系不到朱娜,窦秋明那边我倒是打通了,他说人已经回了外地老家,让我要么问朱娜,要么就自己随便好了。我也知道这种事最好家里留人,但是漏水不能等,不然我不介意,楼下也受不了。”

田蜜不着痕迹的朝一旁的安长埔使了个眼色,安长埔心领神会,转身离开了。

“也就是说,你来修水管的时候,这里的两个住户,窦秋明知道你要来,但是人不在本地,而朱娜你压根儿就没有成功联络到她,是这样的吧?”田蜜确认了一遍。

老韩头儿点点头,不忘替自己辩解:“以前都是这样的,如果他们什么东西坏了需要我来修,我都是用备用钥匙自己来,或者带着修理工师傅来,他们在家就刚好,不在家也不会特意回来等我。”

“你来修理水管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屋里面有什么反常情况?”

“没有,和现在一样,整整齐齐的。”老韩头儿回答的很快,随即问道,“朱娜是怎么死的?这姑娘还那么年轻,真是作孽”

“具体死因还在调查,”田蜜朝门口看,安长埔正从门外走进来,“怎么样?”

安长埔板着脸,快步走到客厅中央,双臂交叠在胸前,眼睛直视着坐在沙发边上的老韩头儿:“你刚才是不是说前两天你来这里修过水管?”

“是啊。”老韩头儿有些戒备的看着安长埔。

“我刚才去楼下问过了,邻居反映说,最近很长一段时间,至少半年之内,这个房子都没有任何水管渗漏问题。”安长埔冲老韩头儿扬起下巴,“这事儿你打算怎么解释?”

老韩头儿听了他的话,顿时面如土色,眼睛转向墙角,又垂下眼皮,看着自己套上鞋套的脚尖不说话。

田蜜也不开口,和安长埔都安静的看着老韩头儿,连一直在窗边不知张望什么的陆向东也回过身来,朝这边看。

半天过去了,老韩头儿还是一声不吭。

“算了,一会儿跟我们回公安局去一趟吧”田蜜放弃了,她不想把时间都耗在这上头,公安局那边报案人的笔录都还没做呢。

老韩头儿好像被人抽走了魂儿一样,木头人一样的坐着。

另一方面,指纹的提取和证据采集也都已经接近尾声,安长埔留在客厅里守着老韩头儿,田蜜又回到卫生间。

刚才她看到卫生间的梳妆镜前放着几样化妆品,怕被遗漏了,这会儿过去一看,已经被细心的同事收了起来。

不过,这一看,还真被她发现了一样差一点被漏掉的东西。

“还有这瓶胭脂水,也得带回去”她小心的从洗脸池下方的抽屉里拿起一小瓶玫瑰色的液体。

“那个是什么?”男警察对化妆品不大熟悉。“胭脂水?抹脸的?”

“嗯,但也可以涂嘴唇”田蜜想起王纯之前提到的,死者朱娜嘴唇上残留的艳红色,质感不似唇膏,所以在看到这瓶用剩一半的胭脂水时,她立刻联想了过去。

随后,他们带着依旧沉默不语的老韩头儿回到公安局,并且替他做了指纹采集。

采集完指纹,老韩头儿显得更加沮丧了,一脸的挣扎,终于在忍了又忍之后,开口对田蜜说:“我…其实有苦衷的…我那天去那个房子,却是不是为了修水管…”

“现在打算坦白说清楚了么?之前为什么撒谎?”田蜜也板起面孔。

老韩头儿扫一眼重案组的环境,拘束的说:“这事儿实在是难以启齿,所以我一开始没说,但是现在我都被带这里来了,再不说,也早晚得被问出来。”

“其实…”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依旧可见情绪的挣扎,“我有那种见不得人的癖好”

第六十五章 父爱的掩护

“什么癖好?具体点说。”安长埔问。

老韩头儿为难的看着安长埔,眼睛朝田蜜斜了几下。

安长埔立刻会意,这老韩头儿是碍着田蜜这个姑娘在场,有些张不开嘴,于是便对田蜜点点头:“田蜜,要不,你先去给那两个环卫工人做笔录吧这边有我和陆博士呢,那两个人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赶紧做完笔录也好让她们回去休息休息。”

田蜜怎么会听不出来安长埔的话是一种托词,虽然她心里头对老韩头儿的所谓“见不得人的癖好”也好奇得紧,不过为了查案顺利,还是把这份好奇暂且压了下来,没多啰嗦,起身到会客室去。

考虑到两个报案人受到的惊吓,之前的同事送她们过来之后,就把她们安排在相对最舒适的会客室里面,以免公安局的环境给她们的精神上造成更大的压抑感。

田蜜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从自己办公桌抽屉里掏出两个薰衣草茶包,又到饮水机旁拿了两个纸杯,泡上两杯热乎乎的薰衣草茶,端着进了会客室的门。

会客室里面两个环卫女工彼此紧挨着,并肩坐在一张双人沙发上,田蜜进门的时候,她们俩谁也不说话,看到有人进来,这才紧张兮兮的抬眼朝这边张望。

见着田蜜,两个人慌忙想要起身,田蜜赶忙示意她们坐着就好,笑眯眯的走过去,把两杯茶递到两个人手里。

两个环卫女工看上去都是人到中年,四十多岁的样子,一个脸色蜡黄,身材削瘦,另一个相对魁梧很多,皮肤暗黑。两个人接过杯子之后,都在手里端着,谁也不往嘴边儿放。

“喝点吧,薰衣草茶能够舒缓紧张情绪。”田蜜示意二人不要拘谨。

高个子的似乎性格更加泼辣,看田蜜蛮和气的,很快就放松下来,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热茶,用胳膊肘拐了拐身旁的同伴:“你也喝点儿味道虽然有点怪怪的,但是热乎乎的,喝了挺舒服”

削瘦的那个这才迟疑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儿,冲田蜜怯生生的咧了咧嘴儿,又不吭声了。

“今天早上,是你们俩谁最先发现尸体的?”

田蜜的话刚问出口,瘦女人就不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旁边的胖女人也朝她一指,说:“是她先发现的”

田蜜正要开口问下一个问题,胖女人抢先问了一句:“姑娘,我这姐妹儿胆子小,反正她当时发现那儿死人了,就叫我,我也就比她晚一小会儿,不到半分钟的事儿,问我也一样你问她问多了,回头她还得天天做噩梦”

“你们俩感情还挺好的行,那我就负责问,你们俩觉得有什么不够完整的可以相互补充。”田蜜也不想难为谁,既然对方提出这样的请求,她也就欣然接受了。

“其实我们俩不是负责一条街的,但是她胆子小,所以一般我们俩都是一起,先做完一个人的活儿,再一起去做另一个人的,”胖女人个性很爽快,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今天早上我在马路这头扫,她在马路那头扫,正埋头干活儿呢,忽然就听她嗷的一嗓子,差点把我吓一跳,赶紧过去一看,她坐地上直哆嗦,我还没等问她怎么了,就看到路边灌木丛里头有一条雪白雪白的胳膊露出来。”

胖女人说到这里,也似乎有些脊背发凉,连忙把手里的热茶连喝几大口,缓了口气才说:“我赶紧先把吓坐地上这个扶起来,然后我俩一起跑回小推车那儿把手电拿了,回来往里一照,好家伙,一个女的死里头了还光溜溜的”

“别说了,你别说了”瘦女人听着又打了个哆嗦,推了推身旁的工友,脸色青白。

“然后,我就在那儿看着,让她去报了警。”似乎察觉出同伴的恐惧,胖女人简略的说了一下后面的部分,“死那女的,也是住我们那片儿的吧?”

她的问题让田蜜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也住在弃尸地点附近?”

“是啊,我就住在那周围,要不然也不可能安排我们俩负责这一片儿,住的近,方便。”胖女人想了想,“我是觉得看死的那个女的挺眼熟,不过也没敢多瞧,估摸着应该是在周围见过。”

“你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周围有没有发现其他东西,比如衣服什么的?或者有没有其他人在周围?”

“那可真没有,我还特意瞧了瞧呢”胖女人听了田蜜的问题直摇头,“现在这大冬天,白天短,晚上长,我们俩发现死人的时候天都还没亮呢,大风冷飕飕的,除了我俩,没看见还有什么其他人。”

两个环卫女工似乎也给不出更有价值的信息,田蜜又简单的问了一些细节上的事情,就打算送她们离开了,走出会客室,穿过办公室的时候,在办公室一角交谈的老韩头和安长埔他们看到了田蜜,老韩头儿立刻闭上了嘴巴,不吭声了,田蜜对安长埔和陆向东点了点头,送两个环卫女工出了重案组办公室的门。

“我说,小姑娘,跟你打听打听,”出了门走出几步,胖女人凑到田蜜身边,压低嗓门儿问,“老韩头儿怎么也被你们带公安局来了?”

“你认识他?”田蜜有些惊讶。

“嘁”胖女人略带鄙夷的嗤了一声,“那附近谁不知道他啊咋啦?他也犯事儿啦?”

“哦?他在你们那附近很出名么?怎么个有名法儿?”田蜜立刻表现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胖女人被她这么一问,好像也忘了田蜜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八卦的心情被勾了起来:“他啊,是够出名儿的,不过倒不是因为他,是因为他儿子”

“什么意思?老韩家里有个大孝子?还是他儿子特别有出息?”

“要是变态也算出息,那他儿子绝对够有出息的”胖女人讥讽的说,“我们那片儿,谁不知道老韩头儿生了个带‘把儿’的闺女啊”

“带…”田蜜脸红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没好意思重复胖女人的话,“这话怎么讲?”

“老韩头儿有个儿子,今年有三十多岁了吧?”胖女人边说边向瘦女人求证,瘦女人点了点头,她又继续说,“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了,到现在连女朋友都没有,这都不算事儿,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每天晚上,除了冬天之外啊,都会到我们那片儿的一个小广场去活动。”

“这有什么问题么?”田蜜没听出其中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这是没什么,有什么的是,他去和那些老头儿老太太扭秧歌”胖女人此刻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在自己的饭盒里看到一只死苍蝇一样,“每次他去扭秧歌儿,都会戴着假发,穿着连衣裙或者旗袍儿,还踩着高跟儿鞋”

“脸上还画着妆呢”瘦女人在一旁小声补充。

“对脸上还化妆”胖女人点点头,“眼影涂着,红嘴唇儿抹着一年到头儿,衣服没少换,我们都好奇他跑哪儿买到的那么大号的高跟鞋,还有那么长的裙子”

“我们那片儿一到天暖和,每天晚上好多人围着看扭秧歌儿,一大半儿是为了看老韩头儿的儿子去的。”抛开死人的话题不谈,瘦女人就显得自在多了,也跟着说。

田蜜有些吃惊,看着两个环卫女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咋啦?你不信啊?其实要不是亲眼看到,我都不信太变态了你回头要是愿意打听,就去那附近问问或者等过俩月天暖和了,你自己瞅瞅去”胖女人说着,朝重案组方向鄙夷的瞪了一眼,“把儿子养成那副德行,做老子的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送走两个环卫女工,田蜜返回重案组的时候,老韩头儿的口供也录完了,在他走后,安长埔才把田蜜叫过去,忍着笑对她说:“难怪这老头儿说什么也不肯当着你的面开口呢,他自己也知道害臊”

“怎么了?”

“他刚才跟我们说啊,他被住在朱娜隔壁的杨远帆看到那次,真不是去修什么水管,朱娜家的水管也没坏过,他是趁人家家里没人,溜去偷穿朱娜的内衣去了”说完,安长埔几乎要忍不住笑出来了,“没想到这老头儿岁数一把了,竟然有这么扭曲的癖好”

“我觉得这件事,你们还得确认一下,”陆向东在一旁轻轻的摇了摇头,“我觉得老韩不像是个有异装癖的人,他在说起自己偷穿女人衣服的时候,没有流露出任何满足、兴奋,反而表现的非常羞愧、痛苦,似乎认为那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这很矛盾。”

“是因为他的谎言被识破,不得不承认自己有这种怪癖,所以才羞愧吧?”安长埔推测。

“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羞愧、痛苦了”田蜜在听安长埔说完老韩头儿的讲述之后,立刻就明白了,“因为有异装癖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他在替别人打掩护。”

“替谁?”安长埔立刻问。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田蜜叹了口气,“从我刚刚得到的信息来看,真正有异装癖的那个,其实是老韩头儿的儿子。”

第六十六章 破碎的婚约

这个答案让安长埔多少觉得有些诧异,忍不住问:“真的假的?你能确定么?”

田蜜便把刚刚在走廊里两个环卫女工对自己说的事情讲了一遍:“虽然说只是她们两个的一面之词,还有待确认,不过回过头来看,她们两个人似乎也没有必要和老韩头儿故意造谣。”

“你说的也有道理,呆会儿去我去老韩头儿家附近再确认一下”安长埔点头同意田蜜的说法,“哦,对了,朱娜家那边就由你来打这个电话吧一方面已经找到朱娜尸体的事情还没通知她家属,另一方面咱也得再跟她家人着重了解一下朱娜的情况,你说是不是?”

“我说怎么你那么积极的主动提出去查老韩头儿他儿子的异装癖这件事呢弄了半天是把最艰巨的任务留给我”田蜜撇着嘴。

安长埔无声干笑。

其实打电话这种事,没有人会在电话线那头准备好剪子割谁的舌头,不过却又在重案组这几个人“最不愿做的事情”列表中名列前茅,原因很简单,如果你是一个善良有同情心,并且心软的人,当你扮演着一个传递噩耗的角色,就会不由的产生一种错觉,认为对方的悲伤,其实是因你的行为而产生的,于是自然而然的会萌生出一种内疚感。

“对了,今天早上在朱娜居住的出租屋里,我还有一个发现,”田蜜起身准备去打电话,忽然想起有一个细节还没有和安长埔、陆向东交流,“之前住在朱娜隔壁的那个工程师,叫什么来着?”

“杨远帆。”

“对,杨远帆,他不是说自己家隔壁住的是小两口儿么?老韩头儿也说看到朱娜的未婚夫窦秋明离开那天带了一个很大的行李箱,好像很重的样子。所以我今天早上在朱娜的出租屋里特意去房间里查看了一下,发现虽然东西非常整齐,井然有序,但是除了卫生间里用剩一半的男士护肤品、牙刷、毛巾这一类东西之外,在他们的衣橱里找不到任何一件男士衣裤,感觉窦秋明离开的时候,似乎把自己的东西都整理走了。你们说,这是‘未婚夫’的表现么?”

“难道朱娜和窦秋明两个人之前出了感情问题?这个彭哥倒没对我提到,回头你打电话到朱娜家里的时候,顺便问一下吧毕竟这两个人是订了婚的,和单纯的恋爱还不一样,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家里头不可能不知道。”安长埔也觉得这个细节必须引起重视。

“还有,朱娜家厨房里那张已经发臭的披萨饼,上面的制作日期就是在她应当回到A市家中的前一天,厨房门边的购物袋是来自一家连锁超市的,一般超市里都有监控,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朱娜那天离开单位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出现了,既然如此,当天晚上她见了什么人,去了哪里,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了。”田蜜又说。

“所以…”

“所以,你昨天发烧,今天刚刚恢复好,不能让你奔波辛苦,还是把坐在办公室里打电话的清闲工作留给你吧我身强体壮,负责跑腿儿刚刚好”田蜜不等安长埔说完,抢先一步把他刚刚丢给自己的烫手山芋又扔了回去。

安长埔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发扬了一回“绅士风度”。

“那走吧。”陆向东一看时间,被老韩头儿这么一折腾,现在也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不仅天光大亮,外面的超市、商店之类也都应该开门营业了。

田蜜抿了抿嘴,对陆向东略显冷淡的说:“我自己去就行,不用你跟着,你还是留下吧,要么帮帮安长埔,要么等王法医的检查报告。”

陆向东没理会她的话,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自顾自的穿好了大衣。

“如果我没记错,咱们俩不是上下级关系,也不是搭档之类的同事关系,我的行为只要不干扰调查,好像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或者安排,刚刚我对你说的,不过是履行知会义务罢了。”他说完,先一步推门走了出去。

田蜜被他的一番话说得心中郁结,脸上的表情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就连安长埔也有些诧异,愣愣的看着陆向东走出办公室大门,喃喃的问田蜜:“怪了,今天早上还乐呵呵的答应了王法医的约会,这会儿不是应该心情大好么?怎么这么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