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过桌上的名片,看到上面写着“饭店经理助理林楠”的字样,田蜜忍不住有点想笑,这种规模的小饭馆,所谓的经理助理到底是个什么级别,实在是值得商榷,即便她不是研究心理学的,也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印这种名片实际意义远没有虚荣心的成分来的更重。

“二位,做什么的?”经理助理皮衣女郎眼神一瞟,问道。

田蜜一言不发,干脆也学她的样子,掏出工作证放在桌上。皮衣女郎看到上面的警徽明显的愣了一下,伸手拿过来,微皱着眉头翻开证件看了看。

“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刑警呐!”她把工作证还给田蜜的时候,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笑容,语气却已经不由自主的多加了几分刻意的友善进去。

毕竟,刑警找上门,到底会有什么事,谁心里也没有底。

田蜜也礼节性的对她笑了一下:“林助理是吧?是这样,我们今天来,是有一桩刑事案件可能需要你们店的员工帮忙提供证据。”

“其实你叫我小林就行!”林楠改口了,边说边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的,“其实是这么回事儿。这家店是我哥嫂的,我平时就负责收银,管管服务员什么的。什么案子啊这么大的事情,我做不了主,要不这样吧。你们稍等,我给你们找我嫂子去!”

说罢。急急忙忙开门出去了。

得!弄了半天是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所以跑来抖威风的,现在一瞧是和警察打交道的事,立刻就逃之夭夭了。田蜜看着消失在门外的林楠,忍不住叹了口气。

很快,一个打扮比较干练的中年女人直奔包间,一进门便陪着笑脸:“二位。不好意思!我是这里的老板,姓张,刚才那个是我小姑子,平时在家里被宠坏了,不会办事儿,招待不周!”

“张老板,不用客气,我们今天来是办事的,等下回开车路过,过来光顾的时候你再招待我们也不迟!”田蜜开着玩笑说。

张老板连忙笑呵呵的答应着。一副久经世故的样子。

田蜜见她的态度还蛮配合的,就把来意说了一遍,这位女老板听说吴亮父子遇害身亡之后,显得十分吃惊。

“警官。我知道不能乱打听,但是能不能透露一下,是不是劫财?”她忐忑不安的问。

田蜜摇摇头:“据我们的调查,店里的财物没有任何损失。”

张老板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大大的放松了下来,吐了一口大气,不由自主的抚了一下胸口,一抬眼看到田蜜和陆向东都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用怜悯的语气感慨道:“你说说,好端端的怎么就遇到这种飞来横祸了呢!我还说怎么这两天他们家点一直关门,原本还猜是不是不做了,没想到弄了半天是出了人命!真是可惜了啦!”

她的话虽然说得漂亮,语气里却明显并没有太多的诚意,似乎对于她而言,一个毫无竞争实力的竞争对手遇害了,这件事却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关联,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对方不是被人谋财害命的就再好不过了,因为论财而言,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家丰收院的财路和大红灯笼是怎么样的天差地别。

“当天晚上你们店里有多少人上晚班?”田蜜问。

“我们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所以服务员都是三班倒,8个人一班,你问晚上几点的时候?我得去查一查那个时候轮到那几个人在上班。”

“晚上8点到12点之间。”田蜜尽量把范围说的宽泛一些。

张老板示意二人稍等,自己离开包间到外面去查服务员的值班表,不一会儿回来了。

“你们来巧了,那个时间段上班的那几个服务员现在正好在轮班。”她对田蜜和陆向东说。

“我们能和她们谈谈么?”

听了田蜜的要求,张老板的脸上出现了为难的神色,她看看包间外面:“这…二位也看到了,我们这会儿还有客人上门呢,要是把服务员都给你们叫来了,客人就没有人招呼了,生意可就没法做了!要不这样,那天我也在店里,有什么需要问的,你们先问我,我要是帮不上忙的,我再去帮你们叫人,你们看行不?”

她的要求倒也不过分,对于吴亮父子的那件案子,丰收院里的所有人都至多算是潜在的目击者,悲观一点说,或许连目击者都未必能找得到,为了这么一桩和自己没有一丝一毫关系的案子,让一个生意人耽误做生意,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好啊,那就多谢张老板的配合了!”田蜜也是个识时务的人,立刻接纳了张老板的建议。

“张老板当天晚上有没有留意到大红灯笼那边的情况?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响动或者事情让你留下印象的呢?”田蜜问。

张老板回忆了半天,最后把头一摇:“没有,应该是没有,别看我们两家店离的不算远,我不知道你们晚上来过这边没,黑灯瞎火的,哪能看到什么啊。”

“大红灯笼那边晚上应该是有照明的。”

听了田蜜的话,张老板露出了轻蔑的笑容:“是,他们那边是安了灯泡来着,可是和我们家这边的照明一比,跟萤火虫一样,我站在这边,看那边根本看不清。而且,我没事儿也没兴趣看他们家那边的情况。”

“难道不会关注一下对方的生意情况么?”

“这个就更没必要了,他们家那生意能支撑到现在我都已经觉得很奇迹了,完全没有竞争力。”说到这里,张老板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刻薄,连忙往回收一收,“瞧我!人家家里头遇到那么不幸的是,我不应该再说什么。”

“当天晚上,我说的那个时间段,你们店有没有服务员在门外迎宾什么的?”田蜜想起之前刚刚进门的时候那两个直接迎出门去的服务员。

张老板点了点头:“那是一定有的,我们店从开业起,无论早晚,门口一定会有迎宾,哪怕只来一个客人,也要让人家觉得被招待的很好。”

“那负责迎宾的服务员经常出出进进,有没有可能看到什么?”

张老板想了想,觉得田蜜的话也有道理:“那我把那天轮到迎宾的服务员给你们叫过来吧。”

这个张老板也算得上是个雷厉风行的行动派,很快就找来了当晚做迎宾的两个服务员,田蜜照例询问她们有没有在那个特定的时间段里注意到对面的大红灯笼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殊情况没有,两个服务员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其中一个更是丝毫不掩饰的说:“那家店死气沉沉的,我平时没事儿都不爱朝那儿看,除了有一次那家店俩女的打起来了,特热闹,我才站门口瞧了半天!后来才知道,是那家店老板以前的老婆跑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和现在的老婆打了起来,俩女的骂得那叫一个大声啊!”

“这事儿我也有印象,我店里好多客人都听到声音跑到门口去看热闹了。”张老板在一旁也点头附和,“还有服务员光顾着看热闹,连上菜都给忘了。”

一个服务员听了这话,偷偷的吐了吐舌头。

“什么时候的事?”田蜜之前倒是没听说桂秀琴和齐冰动手的事情。

“好长时间以前了,得有几个月了吧?”张老板不确定,向自己店的服务员求证。

服务员点头:“刚入冬那会儿的事儿了。”

问了一大通,除了一些八卦之外,当天晚上的情况并没有问出许多,离开的时候田蜜有些情绪低落。

“二位吃好了?车已经擦好了!这是本店赠送的打火机!”一出门,之前指挥停车的小伙子就又迎了上来。

田蜜一看他,忽然眼前一亮,一把拉住他就问:“你每天都在这里帮忙泊车和发赠品么?”

小伙子吓了一跳,有些发怔的回答:“不是啊,还有另外一个人和我打替班,一个人白天一个人晚上。咋啦?”

田蜜把吴亮遇害的日期报出来,问:“那天你是白班还是晚班?”

“晚班,我今天才换到白班的!”

真是天助我也!田蜜心中一阵激动。

“你在外面,有没有注意到对面那家店在8点到12点之间的动静?”她连忙问。

小伙子有些摸不着头脑:“那边?那边一直静的很,连生意都没太有,能有啥动静啊!”

“既然那边生意那么差,那你好好回忆回忆,在外面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对面有什么人出现过?”

“8点到12点呐…”小伙子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有个小孩七八点钟的时候骑车来了,中间我被叫去后厨帮忙,没注意…哦!对了,十点多钟的时候,有个胖男人出来锁门,骑着自行车走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安能辨雄雌

“十点多?能精确一些么?大概是十点多少分的时候?你看的清楚么?确定是一个胖男人么?”事关重大,田蜜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

而她连珠炮一样的发问,无形中也给了小伙子不小的压力,让他的态度从轻松变得紧张起来。

“咋啦?什么事儿啊?我,我也记不住是十点多少来着!反正我之前进店里头去上厕所,电视里正好演十点钟的晚间新闻,上完厕所出来之后又过了一会儿我才看到那边有人出来关店门,十点多钟是我自己估摸出来的,具体的,我真记不清。”他有些惶恐,眼睛在田蜜和陆向东之间来回打量,“到底是咋回事啊?”

田蜜把证件拿出来出示给他看过,这才继续追问:“能描述一下当时你看到的那个人的样子么?还有,他都做了些什么行为?”

小伙子一见是警察,非但没有变得像他的老板娘和服务员同事那样更加紧张局促,反而松了一口气,略微有些眉飞色舞的说:“是这样,当天晚上,我站在院里等着招呼客人,你们也知道,无聊嘛,就到处张望张望,然后!我就突然看到有一个人,从马路斜对面那家大红灯笼饭店里头鬼鬼祟祟的摸了出来!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有古怪,所以就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停!”田蜜听到这里忍无可忍的伸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你的所见对于我们而言非常重要,可能有很大的帮助,所以请你抛开自己的艺术加工部分,尽量还原事实,不要变成个人评书专场了。”

小伙子摸着后脑勺。咧嘴笑了,有些不好意思:“那啥,我头一次遇到警察来查案子。以前光看电视里头演来着,这回好不容易让自己遇到了,有点儿激动!”

田蜜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小伙子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这一次他收起了那些虚夸和过于主观的渲染。实事求是的说:“我那天晚上确实是无聊,所以在门口站着到处望,正好看到有个胖乎乎的男人从大红灯笼饭店里猫着腰走出来,忙忙活活的关灯、锁店门,因为平时他们差不多也是那个时间关门,我刚开始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后来觉得那人不像是对面那家店的老板或者老板娘。平时都是他们俩出来关店门的,所以就又多看了几眼。”

“只有一个男人是么?”

“是啊,这我倒不觉得有啥,傍晌午那功夫,我看到他们家的厨子气呼呼的跑了,我们都知道,大红灯笼除了那个小厨子之外,就只剩下老板和老板娘这两个光杆司令了!”

“你为什么确定那是一个男的?”陆向东问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小伙子之前似乎一直主观上把那个看到的人定义做男性,现在被陆向东问起来,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整个人都怔住了。

“你说说那人当时的样貌举止吧。”田蜜替他解围,也算是换个方向来印证。

小伙子回忆了一下,慢慢的说:“个头儿不高不矮,不过大晚上隔了这么远我倒也不敢确定。那个人穿着黑衣服。带着黑帽子,好像还围着围巾,反正就算他刚从店里头出来,站在门灯下面,我也没看清楚那人的脸——我平时可是5.2的视力呢!”

田蜜对小伙子提起自己视力时沾沾自喜的语气付之一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个人动作不是特别利索,身上鼓鼓囊囊的,感觉好像穿得挺厚,这事儿我印象特别深,当时还在想呢,温度这几天升得这么暖了,怎么还有人把自己包的好像个豆包一样呢!那人把一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着挺沉的样子,驮到自行车后架上就走了。之后的事情,我就真的都不知道了。”小伙子说到这里显得有些爱莫能助。

“你能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那家店的老板或者老板娘么?”田蜜再次确认。

“这个我确定!那家店的老板娘总把我们店当眼中钉!每天晚上关门前都站在店门口使劲朝我们这边看,恶狠狠的,有的时候还会骂骂咧咧。这是雷打不动的固定节目!”小伙子笃定的回答,“那家店的老板个头儿多高哇!怎么也有一米八五搞不好还多吧?那天我看到的那个人绝对绝对没有那么高!”

“那人后来是朝什么方向离开的?”

小伙子想了想,抬手一指,田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是通向弃尸地点的。

“麻烦你帮我们看一下,那天的人身型体态像不像照片上的这个人?”田蜜从包里拿出一张年拥军的照片,递给帮忙泊车的小伙子辨认。

小伙子拿着照片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好像不是,感觉不太像,可是我也不敢完全确定,那天晚上本来天就黑,照明也不怎么样,那人还包的严严实实的,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说准。”

嘟——嘟——。

一辆吉普车驶下公路,拐进丰收院门前的小停车场,司机似乎是熟客,按了两下喇叭和小伙子打招呼,等着他给自己安排车位。

小伙子为难的看看那边,又看看田蜜和陆向东。

“谢谢你的合作!不耽误你时间了,去忙吧!”田蜜看出他没来得及问的话,连忙向他道谢,和陆向东上车离开了这家饭馆。

“你说,其实是不是别看话说得笃定,实际上这个泊车的服务生也没有办法确定到底他看到的是个男人还是女人?”田蜜问陆向东。

“给我一个理由。”陆向东一边开车一边问。

田蜜心里头从之前就已经有了念头,被问到之后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把想法都倒了出来:“上学的时候咱们不是学过这样的课文句子么!‘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抛开生理构造不谈的话,其实大多数情况下大家用来区分男女的标准都集中在几个重要的外貌特征上面,比如说,胡子,长头发,身材的胖瘦,胸部是平坦还是丰满。但如果这些特征都隐去,或者说,在没有明显女性特征又看不清长相的情况下,女人被当成男人的几率远大于男人被当成女人。”

“所以呢?”

“所以,他那天晚上看到的人,极其有可能就是杀人后准备弃尸的凶手,而他所看到的形象,是经过掩饰的。刚刚他自己不也说么,天气回暖到了这种程度,却有人穿的那么厚!这未必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性别特征啊!”田蜜掰着手指头,“年拥军的个头在男人里头算不上高大,也不健硕,齐冰在女人里也算得上是大块头,桂秀琴虽然瘦,但身高却不输一些小个子的男人!”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陆向东点点头,“他口中的‘胖男人’,可能是事实,也可能是视觉效果造成的主观臆断。”

“所以说,我们这一趟,算是有收获,可也算是没有。”田蜜略显遗憾的叹了口气,“如果这个小伙子说的没错,那至少吴亮父子的死亡时间就可以被推到11点之前了!下一步,我打算从吴亮的朋友下手,既然桂秀琴提到吴亮当天晚上还会了一个朋友,那么这个朋友,要么与凶手有关,要么就会是非常重要的目击者!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陆向东点了点头,没有提出异议。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到了市区,田蜜顺路买了些点心打算回到局里当做迟到的午饭填填肚子,谁知道刚回到局里,一只脚刚刚踏进重案组的大门,墨窦就一脸焦急的迎了上来。

不过他的目标却不是田蜜,而是跟在田蜜身旁的陆向东。

“陆博士!你可算回来了!”他急急忙忙的拉住陆向东,“年拥军那边出事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事?慢慢说。”陆向东一边耐着性子回答,一边把拉着自己胳膊的墨窦的手拉开。

墨窦正在着急的时候,哪里注意得到这些细节,一边又拉住陆向东,一边试图带他往外走:“年拥军闹情绪了!”

“他闹情绪和我有什么关系?”陆向东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垂着眼皮盯着墨窦的手。

墨窦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的动作让陆向东多么的排斥,连忙松开手,有些不大好意思:“哦,是这样的,他今天就在刚才差一点撞墙自杀!情绪波动有些大,田阳在那边劝了半天,一点效果都没有,你是研究心理的,我们觉得也就只有你能帮上忙了!”

“很抱歉,我不觉得自己能帮得上忙!”陆向东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田蜜一听年拥军企图自杀,立刻也紧张起来,眼巴巴的看着陆向东,等他想办法,没想到却等来了一句推脱的话,登时就不高兴了:“你不想帮忙就会所不想帮,不用这种时候假谦虚吧?!”

陆向东对她的指责倒是毫不在乎:“如果我是不想帮,我会直接说出来的,我说帮不了,就是帮不了。你自己想,以我一贯的行为方式,如果由我出面去见年拥军,安抚他的可能性大,还是加速他自杀的可能性大?”

田蜜几乎不用考虑就知道,正确答案必然是后者。

“打电话给胡杨吧!这个时候也只有他能得上帮忙了!”她对墨窦说。(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自杀未遂

交代墨窦联络胡扬以后,田蜜匆匆忙忙准备赶过去看看年拥军的情况,陆向东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

“你跟着我干什么?”走到楼下田蜜见他还像个尾巴一样,这才只好暂时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

以陆向东脸上的表情来看,田蜜的这个问题显然是有些多余的,但又不得不回答,所以颇有些无奈:“和你一起去看守所,难不成是春游去么?”

“你去捣什么乱呐!在公安局歇着吧!或者回家休息也行!”田蜜轰苍蝇一样的挥了挥手,压根儿没打算和他一起前往。

陆向东也不理她,霸道的从她手里拿过车钥匙,拉开车门就坐进了驾驶位,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然后挑衅一样的看着站在车外的田蜜。

田蜜心里头着急,一阵烦躁,火气几乎要涌到脑顶,转念一想那头年拥军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情况,眼下实在是没有时间去和他赌气闹别扭,只好绕过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上去,车门刚刚关好,陆向东就迅速的开动,开出公安局大院。

“你干嘛非去不可呢?呆会儿见到了年拥军,可别真把他刺激出什么事儿来!”田蜜有点不放心,一个劲儿叮嘱陆向东,“他那种神经型!呆会儿你可千万千万收敛着点儿你的毒舌吧拜托!”

陆向东冷冷淡淡的瞥她一眼,开始并没有搭腔,然后才说:“你看着我!”

田蜜依言扭头看着他,陆向东并没有吭声,依旧专心开车,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他表情专注的时候,身上的“倒刺”也仿佛会收敛一些。不再给人一距离感,虽然还是冷冷清清,倒是比一脸讥诮的时候多了许多亲和力。

田蜜看着陆向东的侧脸。心里头暗暗的想。

归根到底,最让自己着迷的,还要数他和自己一起查案时表现出的那种超然的自信。无论是胸有成竹后笃定的样子,还是“奸计得逞”后那略有些坏坏的笑容。都让她每看到一次,就心跳加快一次。

田蜜痴痴的想着,下一秒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开了小差,连忙拉回思绪,表情有些尴尬:“你让我看着你干什么啊?你脸上又没有花!”

“我只让你看着我,没让你盯着我发呆。”陆向东的声调听起来很轻快,似乎心情并不坏。“我只想问,你觉得我看起来像三岁小孩么?”

“没见过谁家三岁孩子这么老相的!”田蜜翻了个白眼。

“既然这样,我又怎么可能像个三岁孩子一样做事没分寸!”

“你还有准儿?!”田蜜嘴上逞强,心里头倒也因为这句话放了心,她因为知道陆向东行为方式经常超出常人意料,所以才担心,现在得到了他别别扭扭的变相口头承诺,倒也就放下心来。

合作这么久,他倒还真没有因为意气用事或者自己的怪癖什么的坏过事。

“我的所作所为,都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你不需要担心。”陆向东转过脸来对田蜜说,表情格外认真,“但是年拥军在情绪不稳的情况下,他的行为却不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即便他的处境再可怜。也不代表他就是个完全没有杀伤力的小白兔。”

田蜜听了他的话,愣了愣神儿,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她这一笑,倒把陆向东给笑得有些茫然了。

“你笑什么?”他皱起眉头问。

“我笑你这人别扭!”田蜜笑嘻嘻的说,“关心人就关心人!干嘛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啊?!明明是怕我因为掉以轻心被年拥军伤到,偏要装模作样的说一堆!你就直接对我说‘呆会儿见到年拥军小心别被他伤到’,会怎么样?”

陆向东如果是个皮肤白皙的男人,估计现在就已经耳根发红了,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握空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说的太简练,我怕你十万个为什么。”他的理由听起来很没有说服力。

田蜜也没有继续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没再说什么,不过唇角的笑意却是掩藏不住的,心情也瞬间升高,感到非常振奋。

陆向东佯装看不出田蜜的喜上眉梢,继续开车。

到达看守所,已经有那里的民警焦急的等着他们了。

“我们真的尽力了!你们之前把人送来的时候提到这个案子的特殊性,所以我们一直对这个年拥军都是特殊对待的!”负责民警看起来很有顾虑,一见田蜜,立刻焦急的把之前可能已经和田阳讲过一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们没把他安排和其他人住在一起,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单间’的!而且平时也没少安排人去和他谈心,没人说过什么刺激他的话,也没人把他当嫌疑人对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就突然之间闹起情绪来了!要不是因为之前你们强调过,说他神经型不稳,所以我们值班的同事去查看情况的次数也频繁,谁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儿!”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跟着负责民警朝年拥军的监室走,田蜜一边问。

“暂时还行,情绪还是有挺大的波动,你们局的人正尽量劝呢。”对方两手一摊,“我们真的是尽力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情况!”

“我能理解,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谢谢!”田蜜很诚恳的道了谢。

这话并不是完全出于客套,年拥军这种情况,别说他们,就算是临近退休的老警察,也未必遇到过这么特殊的情况,所有人都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到了年拥军的监室,没等进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王纯。

王纯看到田蜜和陆向东,略微发了一下怔,神情从尴尬迅速调整到自然状态,抬手冲他们挥了挥:“来啦?”

田蜜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自打王纯找自己谈了那一次之后,她们两个之间还没有过什么太实质的接触,想到两个人感情上的不同立场,田蜜的心里面仍旧无法避免尴尬的情绪,她不像王纯那么成熟世故,没有办法把内心情绪掩饰到滴水不漏,只能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别太扭捏,别太小家子气:“王法医,你也来了?”

“是啊,这个案子本来是赵法医主要负责的,结果刚才接到通知说这边出事了的时候,赵老师恰好出现场去了,只好由我跟着田阳过来,”王纯说明自己的来意,“原本不知道到底情况有多严重,所以田阳叫我一起来,说随时做好使用镇静剂的准备,不过来了之后发现状况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我们俩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先不要用镇静剂,怕那样会更伤害到年拥军敏感的感情。”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情况么?”田蜜谨慎的询问王纯的意见。抛开个人感情不谈,王纯毕竟是专业的。

王纯点点头:“年拥军除了特别沮丧,没有办法振作精神之外,身体上的创伤倒并不严重,没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

听了这话,田蜜心里又踏实了许多,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年拥军蜷缩在床铺的一角,背靠着墙壁,双手抱着膝盖,把脸埋在双膝中间,肩膀一抖一抖的,似乎是在哭。

田阳看到田蜜和陆向东进来,顿时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

“劝了半天了,什么也不说,也不理我,都不知道我说的话他听进去没有。”田阳摇了摇头,轻声说,“我这嗓子都快要冒烟儿了!”

“年拥军,你还好吧?”田蜜试探着和他打招呼。

年拥军充耳不闻,不作任何回应,只是低着头,瑟瑟发抖。

“一直都是这样,除了一开始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说了几句话,”田阳朝自己的额头位置比划了一下,示意年拥军撞伤的部位,“好像是觉得自己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一定是要定罪了!都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悲观!”

“如果你有和他一样的成长环境,又遇到这样的事,恐怕也没有办法乐观起来的。”陆向东的确如之前所承诺的那样,没有毒舌,甚至对年拥军的处境颇为理解。

“年拥军,你不要胡思乱想,这个案子我们正在努力的调查中,现在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还不能定论,在水落石出之前,谁都不能够给你定罪,所以你也不要给自己扣上根本还没有办法认定的罪名,知道么?”田蜜耐着性子试图劝说年拥军。

年拥军依旧如故,对她的劝说不加理睬。

田蜜看看田阳,田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试过了,现在也拿他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