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的客观题部分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对着标准答案一路核对下来,数出错误的题数,标注出得分就可以。陆向东的那部分都是些需要阅读之后才做判断的简答、论述,判卷效率自然不能和田蜜相提并论。田蜜没用太久就批改好了客观题部分,之后就托着下巴看陆向东,没过多长时间。她就趴在桌子上,头枕着胳膊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才在陆向东的轻唤下慢慢清醒过来,只觉得两条胳膊酸麻无比,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一看手表,睡意立刻掉了一半:“啊?都十二点多了!糟了糟了!我妈一定急死了!”

“别着急,我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了,说会送你回去。他们也答应了,所以不会着急的。”陆向东拉她站起来,顺手捞过自己椅背上的薄外套披在田蜜肩头,“走吧,我送你回去。”

“你忙完了?那走吧!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田蜜一听说他已经和家里打好了招呼,心情放松了下来。强打着精神对陆向东说。

陆向东应着,和田蜜一起走出办公室,关灯锁门,下楼到停车场去提车,离开的时候幸好门口的保安还没有睡觉,在值班室里面看着电视,田蜜顺利的取回工作证,陆向东的车也得以放行出门。

陆向东把田蜜送到家门口。因为时间很晚,田妈妈没有邀请他进屋去,不过态度倒是比以往温和了一些,田蜜也已经十分疲惫,向陆向东道别之后,就回房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田蜜经过一夜休息,精神头儿足了不少,吃了早点下楼去,惊讶的发现陆向东等在那里。

“你怎么跑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那打电话就好了,从我家去j学院多绕路啊!”田蜜怕他辛苦,急忙关切的问。

陆向东摇摇头,招呼她上车。

“卷子我已经把自己的任务量都批改完,所以今天可以和你到公安局去。”他一边开动车子一边对田蜜说。

田蜜有些惊讶,昨天她亲眼看到需要陆向东批改的卷子有多么厚的一大叠,他居然全部处理完了!回想一下前一晚他送自己回家的时间,田蜜顿时明白过来。

“你又熬通宵!”她嘟着嘴,不满的看着陆向东,埋怨的口气里全是心疼。

陆向东这一次没有因为她的关心而露出会心的一笑,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其实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感到不踏实。”

“什么意思?”田蜜不解。

“王纯的这一起案子,‘判官’因为特殊原因打乱了作案的节奏和模式,让原本有条不紊的计划变得有些仓促,所以我有些担心,因为这一意想之外的变故,凶手的作案节奏也会发生响应的改变。”陆向东说。

“难道他不应该是把这一次的‘失常’视为耻辱,并且努力让自己的计划回到正轨么?”

“会,但是王纯的不配合,以及引发他情绪激动,愤而杀人的那某种原因,也都在某种程度上打击了凶手的自信心,让他对自己掌控全局的能力产生了怀疑,变得不够自信,这样一来,很有可能促使他调整节奏,把进度加快。”

陆向东的话,让田蜜的心头咯噔一下,隐隐的也跟着不安起来。

两个人带着复杂的心情,驱车来到公安局,陆向东出现在重案组办公室里,倒是让田阳和墨窦感到有些意外,关心的询问了一番他审卷的进度问题。

他们才到公安局没有多久,陆向东早上在车里对田蜜提到的那一番不乐观的判断就又一次得到了印证——他们接到了来自邮局的报警电话,说是有一封问题邮件,收件人是重案组,希望他们能够尽快赶过去一看究竟。

接到这一通电话之后,田蜜他们立刻行动起来,朝邮局赶去。

“第一次是找人辗转委托交寄,第二次是放在指定地点,骗刚刚开业生意尚未起步的小快递公司上门来取,第三次是用颠倒收寄件人的地址,真不知道这一次这个‘判官’又能想出什么幺蛾子来!”在去邮局的路上,田阳对凶手为防止追查到寄件人而采取的手法感到十分好奇。

他的疑问用多久就得到了解答。

“我们今天早上对信件进行分拣的时候,这封信因为信封里面夹带了对于平信来说尺寸超标的东西,所以被分拣的机器卡住没有办法过去,我们的工作人员把它挑出来的时候,极其把信封给刮破了一点,结果工作人员发现信封里面装着的那个东西,竟然是一截人的手指!”邮局负责接待田蜜他们的工作人员对他们介绍当时的情况,“这一下子可把我们吓了一大跳,平时在信封里面夹寄戒指、项链这种小东西的我们倒还真是见过不少,可是人的手指头…当时还有一个胆子大的,说会不会是整人用的搞笑玩具,可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那手指头还透着一股腥臭味儿!正好收件人又是你们,我们怕耽误你们查案,就赶紧打了报警电话。”

田蜜他们连忙要来那个被分拣信件的机器卡住筛出,不能顺利通过的“违规信件”。

一瞧见信封上面熟悉的字体,几个人的心里顿时就明白了——果真就是“判官”无疑。

信封的正面写着重案组的地址,寄信人的位置却是空白一片,这个信封差不多有a4指那么大,放在桌子上,能够看到里面明显有东西是凸起来的,在正面比较靠边的位置,有一个破口处,一部分信封纸翘了起来,隐约似乎能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在这里看,还是回去再看?”田阳用询问的目光低声问其他人。

“回局里再说吧。”田蜜怕在邮局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又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墨窦也觉得回公安局再看会比较好:“是啊,不如回去,找了赵法医一起开。”

“行!”田阳见他们两个的意见一致,并且都比较有道理,就二话不说,拿了信封,几个人重新回到公安局里。

回公安局的路上,田阳和墨窦看起来有些忐忑,田蜜倒是比他们显得镇定一点,因为早上和陆向东的那一番谈话,让她对这样的一个结果早已经好像打过预防针一样。而没有来得及和田蜜对此进行交流的另外两人,则还有些对凶手此次作案的频率感到不可置信,半信半疑。

“假如信封里的东西,真的像方才邮局里的人说的那样,是人的手指,那凶手这一次动手的脾气也未免太急了吧?”墨窦的心里似乎还怀着一丝希望,希望那封信不过是虚晃一枪。

然而,当他们回到公安局,找来赵法医,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倒出里头的东西,从信封里被倒出来的,除了一截食指最前端的指节,还有一张光盘。

第六十章 断指

赵法医戴着手套,轻轻拿起那一截断指端详一番,对其他人点点头:“是一截食指,从形状上看,应该是左手的。”

“赶快看看光碟里面是什么!”田阳的脸色愈发凝重起来,吩咐田蜜把信封里的光盘拿来播放。

丝毫没有意外的,光盘里刻录的是一段与江玉镜和楚含风格相似的“忏悔录像”。

画面里,一个身材微胖,肌肉松弛的男人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整个人筛糠一般,他的两只手死死的按在自己的膝盖上,低着头,从镜头上只能看到他微秃的脑顶和几缕用来遮盖秃顶的油腻腻的头发,这些细节倒也让正在屏幕前观看视频的几位警察判断出,这一次的受害人,年纪比前三位显然要略大一些。

镜头就这么一直对着男人,如果不是男人的身子抖的厉害,几乎会给人一种画面卡住了的错觉。过了好一会儿,男人哆哆嗦嗦的伸手向前摸过去,因为镜头推得离男人很近,从画面上倒也看不出男人在摸索些什么。很快,男人似乎摸到了想要拿到的东西,慢吞吞的重新跪直身子,这时候,他的手里赫然多了一把菜刀。

“他这是要干什么?”墨窦也没想到被害人竟然会手持利器,“这不会是凶手给他的吧?”

田蜜他们也对这样的画面有些莫名其妙,只能继续观看,等着答案自己揭晓。

男人把菜刀握在手里之后,非但没有因为利刃在手就变得镇定一些,相反的,他拿起菜刀之后,反而抖得更加厉害,夸张到了差一丁点儿把手中的菜刀掉在地上。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依旧没有抬头,左手撑在地板上,右手握着菜刀。不停的抖,抖着抖着,他忽然猛地抬起右手,迅速看了下去,随后便是一声痛苦的哀嚎,鲜血从他的手指断面涌了出来,食指的最前端在地上,很快就被流出的血液浸住。

男人因为剧痛。把手上的菜刀一扔,右手死死的攥住自己的左手食指,躺倒在地,这时候。屏幕前的田蜜他们才第一次看到了他的脸。

这个男人有一双微凸的金鱼眼,因为吃痛而张着嘴巴,一张一合的大口大口喘气,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条从水里被丢上岸的鱼,他在地板上缩成一团,喉咙里发出哼哼的呻吟,面如死灰的盯着镜头后方,满脸都是祈求的神色。

“求求你,我已经做到了。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有下次,你直接剁了我整只手!不!我自己剁!”男人哼唧了一会儿,哆哆嗦嗦的对镜头后面的人说,“我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求求你!”

随即,画面一黑。这一段视频结束了。

“这个人我认识!”田蜜好不容易才从方才视频中中年男人自剁手指的画面中缓过神来,自言自语的说道,说完发现身旁的人都略带诧异的看着自己,连忙解释说,“我也不是认识,是见过!”

说完,她扯一扯陆向东:“你也见过!就是咱们那时候一起去调查爆炸案中的另一个死者孙琳娜委托律师的事情那会儿,在那家律师事务所遇到过这个男人一次!我记得当时的那个年轻律师。好像,好像说这个男的叫老袁。”

陆向东经她这么一提醒,也回忆了一下,那份不算深的印象渐渐浮现出来。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他对其他人点了点头,肯定了田蜜的说法。

“那就别耽误了!你快再去那家事务所看看,看看这个男的是不是确定就是你们所说的老袁。如果是,一定要向律师事务所的人问出来他的家在哪里!”田阳叮嘱田蜜。

田蜜心里也有数儿,前三起案子,每一个受害人都都是被拘禁在自己的家里,等上两天,然后被杀害,这一次,如果视频录像里的男人真的就算那个律师老袁,想要找到他就变得很容易了,抢在凶手再次进行谋杀之前解救人质,缉拿真凶就也成了有望实现的事情。

她立刻查找了一下之前留过的联系方式,先给事先打过一次交道的陈国栋律师通了电话,这才和陆向东出发赶往广源律师事务所。

“老袁却是已经有三天没有来上班了!”陈国栋在之前的通话过程中知道了田蜜和陆向东的来意,赶在他们到达之前,就已经先向事务所里的其他人打听了一下,不过因为也不晓得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质,他倒也识趣的没有把此时张扬开。

“老袁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他一见到田蜜和陆向东,说了一下对方的确没有来上班的情况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来。

“你能不能先找一张老袁的照片给我们看看?还有,你之前叫他老袁,他的全名叫什么?”田蜜虽然也心急,却明白越是在着急的时候,就更需要沉着冷静,考虑周全。

陈国栋把田蜜带到事务所一进门的那面墙前,给她看上头的律师介绍,田蜜很快就从上头找到了视频当中的那个中年男人,和她记忆中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人完全吻合,照片下方的个人简介里写着此人的姓名是袁和。

“他家的住址是什么?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们打听一下?袁和可能遭人绑架,现在时间紧迫,我们也没有时间具体解释。”田蜜急切的询问。

陈国栋见她这样,也不敢再问东问西耽误时间,连忙跑去向其他人询问,过了一会儿,拿着一张抄有袁和地址的字条回来了。

“我怕你们不希望走漏消息,所以说是老袁的远亲来找他,这是他家的地址,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他把纸条递给田蜜,对他们说。

田蜜急忙接过来收好,谢过陈国栋,和陆向东赶忙离开,在途中把地址告诉田阳和墨窦,约好了在袁和家楼下回合,谁也不许抢先行动。

袁和家住的地方离他工作的事务所不算远,田蜜和陆向东没用多久就先一步赶到,听从田阳的安排,他们并没有急着上楼去。毕竟如果楼上袁和的家中只有他自己或许还好,如果凶手也在,只有田蜜和陆向东两个人冒然出现,一个是年轻姑娘,体力未必能与身份未知的凶手相抗衡,而另外一个陆向东虽然身手不错,身材也足够高大,可是毕竟是一个没有执法权限的局外人,这种时候如果由他出手,程序正义就会受到影响,让凶手逃脱是小事,只怕搞不好会伤到他们两个,或者在将来移交起诉之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用多久,田阳和墨窦的车也疾驰而来,急急的停在田蜜他们旁边,一同下车的还有一名专门请来的开锁专家,毕竟这种情况下,门内的人肯主动开门的几率几乎为零。

“走吧!”田阳低声说,对其他人招招手,自己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面。

田蜜跟在后面,心里又激动又紧张。激动的是或许这一次就可以把那个毫无人性的凶残杀手抓捕归案,紧张的是他们要面对的不知道是一个怎么样的局面,又要抓捕,又要确保人质的安全,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袁和的家住在那栋楼的7楼,位于整栋楼的中间位置,为了防止声音惊动了室内多疑的凶手,他们乘坐电梯到达6楼,再蹑手蹑脚的爬楼梯接近目标单元。

到了门口,田阳示意开锁专家技术开锁,其他人按照事先商定好的位置,严阵以待。

噗通。噗通。噗通。

田蜜的耳朵里充斥着自己的心跳,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扇门,手心慢慢的渗出了一层细汗。这不是她第一次实施抓捕,却是她最为紧张的一次,或许是因为对方连环杀人,并且大胆挑衅,也或许是这一次的受害人里面有自己非常熟悉,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事。

开锁的师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事情的性质,也有些紧张,一不小心把工具失手掉了下去,碰到了防盗门,发出响声,不仅是他,就连其他人也都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冷气,所有人都不敢有所动作,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房子里面的声音。

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到,没有脚步声,也没有任何细微的说话声。

就连门上面门镜的那个小亮点,也至始至终没有被遮挡住过。

田蜜的心几乎快要从嗓子眼儿跳了出来,她忍不住悲观的想,或许他们终究还是又晚了一步,袁和可能已经遭了毒手,所以才会如此的悄无声息。

开锁师傅不知所措又惴惴不安的看着田阳,田阳轻轻把耳朵凑近门边听了听,确定里面一丁点儿声响都没有,对开锁师傅点点头,开锁师傅轻手轻脚的弯腰捡起工具,继续自己该做的事。

原本这样的防盗门锁对于专业的开锁师傅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然而因为大家都很紧张,时间就仿佛过的特别慢。

终于,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开锁师傅抬起脸来,对其他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田阳一挥手,所有人迅速拉开门冲了进去。

【迟到的感谢,感谢顾家丫头筒子的粉红,么么哒!】

第六十一章 空城计

冲进门去,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眼前的场景让他们都有些始料未及。

空荡荡的房间里,不仅没有想象中的可怖尸体,就连鬼影子都不见一条,只有闷热的空气散发着不新鲜的气息。

“你确定是这里?没有弄错了地址?”田阳这一下有些吃不准了,只好向田蜜求证。

田蜜委屈的对他点点头,掏出陈国栋给抄来的地址字条递给他:“绝对不会错,不信你自己看!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还不至于弄错了!除非陈国栋故意给我一个假地址,否则怎么会有错呢!”

陆向东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在不大的小客厅一侧有一个工艺品架,上头放着一本摊开的证书,于是便过去看了看,回来对大伙说:“陈国栋给的地址没有错,这间房子的确是袁和的家,那几本是袁和的证书和奖状。”

“可是,家里为什么没有人?”墨窦也迷茫了。

“我也不知道袁和家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其他人,当时时间太紧,我怕耽误久了会来不及营救!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会扑个空!”田蜜急得眼圈都发红了,原本以为会顺利救出人质,这一系列的案子马上就可以宣告结案,可是没想到居然会被他们扑了个空,眼看着原本的计划落空了,原本胜利在望,现在却一下子都变得渺茫起来,虽说别人什么都没有说,田蜜的内心却已经开始自责起来,她觉得都怪自己没有把事情办好,所以才会让大伙儿扑了个空。

“你先别着急,”陆向东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伸手在客厅里的茶几上轻轻抹了一下,看看指尖沾到的灰尘,对田阳他们说,“你们看这个房子里灰尘的厚度,还有因为夏天关门关窗空气不能流通闷出来的那种味道。我觉得袁和不在这里住应该不是一天两天而已,而是有一小段时间了。如果是凶手在这里行凶,袭击了袁和,就算他能够擦拭掉所有的痕迹,也不可能短时间之内让灰尘分布的这么均匀。”

“你的意思是,他还有别的住处?凶手可能把他囚禁在其他地方了?”田阳明白陆向东话里的含义。

田蜜一听这话,立刻转身就朝外走。

“你去哪里呀田蜜?”墨窦连忙过去想叫住她。

“我再回去找广源事务所的人问问,看看他们还知不知道什么别的线索!”田蜜边走边头也不回的说。

陆向东见田阳欲言又止。便示意他不用担心:“我和她一起去,她只是心急,还没乱了方寸,不会出差错的。”

幸亏田蜜长得娇小。所以即便她急匆匆的离开,陆向东略微加快一点脚步,还是很快就把距离追了回来。

田蜜心头压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让她很不好受,那种说不出是失望还是焦急的情绪更是令她烦躁不安,为了让自己尽快调整好情绪和状态,她选择了沉默不语,陆向东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案子演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他也一样感到了压力,因此也始终保持着安静,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赶回广源律师事务所,再次看到他们上门,陈国栋也感到有些惊讶。

“你们找到老袁了么?”他一见田蜜和陆向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上门,立刻关切的问。

待到田蜜开始追问关于袁和有几所住处的问题时。陈国栋也傻眼了,他表示自己压根儿不知道为什么袁和会很久没回过自己的家,也不清楚他在c市是不是还有其他住宅。

“我只知道他一个人在c市,老婆孩子都在外地不让过来同住,说是因为好几年前他替一个被告打赢了官司,原告方恨得不行,差一点把他孩子绑架了,从此之后他就为了防止家里人受伤害。把家里人都给安排到外地去了。”陈国栋说,“我之前帮你去打听,确定他在c市的住宅就在我给你们的那个地址,他如果不在那里,会在哪里呢?这我也不知道!方才你们走之后,我还特意打了他的电话。始终都是关机状态。”

“你有他家里人的联系方式么?”田蜜问。

“没有,不过我可以现在就去帮忙问。”陈国栋说罢起身就走,看起来虽然他原本对袁和并不是特别欣赏,但眼下涉及到对方人身安全的问题,他也不敢含糊。

很快,陈国栋就问到了袁和妻子的联系方式,田蜜让陆向东留下来和他继续谈谈,自己到走廊里面去打电话。

由于袁和眼下处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尴尬境地,说是遇害了吧,没有证据,说是遭人绑架,既没有勒索电话,也没有绑架者的身份线索,除了一段录像和一截断指,没有任何证明。田蜜也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的家里人解释,只能以自己是袁和过去客户的理由,索要袁和的联系方式,并且为了让袁和妻子写下心防,她还特意说出了陈国栋之前告诉她的袁和手机号码,告诉袁和妻子这个号码打不通,问她能不能提供其他联系方式。

袁和的妻子听起来倒像是一个蛮质朴的人,说话实实在在,也很认真,相信了田蜜是自己丈夫的客户之后,态度略微比起初热络了一点点,说自己也只有袁和那一个手机号码,据她所知丈夫并没有其他的联络电话。

她甚至很没有防备的让田蜜可以到袁和在c市的家里去找人。

“我们家老袁血压有些高,有时候身体不舒服可能就不去上班,请假在家里休养,要不然你去家里找他试试吧!”她对田蜜说,顺便报出了自家的地址,并嘱托道,“我看你态度挺诚恳的所以才告诉你,但是如果我们老袁身体不舒服不想接你的案子,你可不行死缠烂打的!不然要是让老袁知道是我把家里地址告诉你的,他肯定会对我发脾气!”

田蜜一听袁和妻子说出来的地址就是他们刚刚扑了个空的那一间房,便试探的询问还有没有其他住处,这个问题和着实让袁和的妻子感觉到了冒犯,很不高兴的说了一句没有,就把电话挂断了。

田蜜没有从袁和妻子那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失望的回到广源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里,看到陆向东正坐在陈国栋的办公桌前,和一个看起来年纪和袁和不相上下的男人交谈着什么。

陈国栋迎过来,冲陆向东努了努嘴,好奇的问田蜜:“这人是你们公安局的谈判专家么?”

“你港剧看多了吧?”田蜜查案不顺,情绪不高,听了陈国栋的话,眉头皱了皱,“咱们这里哪有谈判专家这种职业!”

“我就是觉得他要是不去当谈判专家,可就太可惜了!”陈国栋咂咂嘴,“这口才绝对了得啊!幸亏他没有选择当律师,否则我们得有多少人被他抢了饭碗!就你出去打电话的一会儿工夫,他竟然从老袁的死党嘴里头挖出了我们之前都不知道的大新闻。”

田蜜一听陆向东那边有进展,也没空再和陈国栋闲聊,连忙示意他稍等片刻,自己也凑过去,正好听到袁和的那位同事兼死党在向陆向东讲述。

“这事儿要不是为了老袁的安全着想,我是绝对不会说的,被传出去我以后都没有朋友信誉了。”男人对陆向东说,“其实老袁在外面的确还有一套房子,是他的‘黄金屋’。我估计你们应该对老袁的生活情况也有一定的了解,老袁的妻子和两个孩子都在外地,他一个人在这边,男人嘛,独身在外难免会有点寂寞,所以…他有个情人。”

“你的意思是,他另外买了一处房产,和情人同居?他的那个情人是什么身份?”陆向东没有急着向对方追问另一处房产的地址,而是询问起袁和与情人之间的事情。

“也不是同居,据我所知,老袁也不是经常和那个女的在一块儿,太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毕竟这种事太私人了,人家不和我说的,我也不方便追问太多。反正我光是听老袁和我说过,那个女的比他小不少,挺年轻的,但是姓什么叫什么,我也不知道,见是见过一次,漂亮那的确是漂亮,就是看着就不是什么地道的好女人。”袁和的朋友说,“老袁基本上是两头跑,老婆孩子不过来的时候就住在和小情人约会的那套房子里,老婆孩子来的时候就回自己原先的那个家。”

“他另一套房子的地址你知道么?”陆向东听完这些,才开口询问住址。

袁和的朋友回答说知道,可是只去过那里两次,还是挺久以前的事情,一下子有些记不清楚,于是陆向东给了他一些时间去回忆和确认,最终从他口中得知了另外一个袁和的住址。

“打电话通知田阳他们,让他们立刻朝那里赶!”陆向东等袁和的朋友写下地址,立刻接过来递给田蜜。田蜜当然不敢多有耽搁,拿着地址一边下楼一边给田阳打电话,连道别的客气话都没有对陈国栋说。

希望这次不会又扑个空!她心中忐忑的想。

第六十二章 陈尸“黄金屋”

短短时间之内,这是第二次对袁和的营救行动,所有人在赶到陆向东问出的新地址时,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第一次扑了个空,对所有人的士气都是一次打击,这一次如果找对了地方还好,若又找错了,那就真的好像“再而衰,三而竭”,让人对破案的信心一落千丈。

田蜜心里的压力此时此刻比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更大,前一次是她出面向陈国栋要来了袁和的家庭住址,没想到那里竟然唱的是空城计,即便没有人真的开口指责她,她也依然觉得自责不已,参加工作以来,她虽然没有立过多大的功绩,但是至少也没有犯过什么错误,难道这一次要刷新她的黑记录么?

田蜜忐忑的揪着心,和其他人一起在袁和的另外一处房产附近集合,等待部署。

袁和的这一处房产无论是距离他工作的事务所,还是c市的繁华中心,都算比较遥远,处在一个说是郊区却又算是城区,说是城区却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尴尬地界。所在小区的环境和设施都很乏善可陈,周围倒是足够安静,除了偶尔飞过两只麻雀,就连来回路过的邻居、居民都没怎么见到。

这一次的房子楼层很低,位于2楼,眼前的这栋楼举架比较高,二楼的高度和寻常住宅楼3楼也不相上下。

当他们轻手轻脚的来到门前仔细聆听,发觉室内依然是和前一次一模一样的安静。

“开吧。”田阳把心一横,对技术开锁的师傅小声说。

可能是有了前一次的经历,这一次开锁师傅明显沉着了许多,没用多久,门锁就咔嚓一声应声而开。

“这门压根儿没有反锁过!”开锁师傅有些诧异的对身旁的刑警们说。

田阳墨窦他们哪有时间和他探讨这些,门开了的一瞬间已经迅速的冲了进去,田蜜刚准备跟上,就听见田阳大喊了一声:“先别进来!注意保护现场!”

这一句话出口。田蜜立刻明白了两件事。第一,他们这一次得到的情况是准确的,这里的确是袁和的另外一套房子没有错;第二,成功解救袁和的几率也随着田阳的那一句话而缩小成了个悲催的零。

田蜜和陆向东连忙停在门口,田阳和墨窦也小心的退了出来,打电话通知刑技法医到位,之后几个人便守在门口,保护好现场不再遭到任何的破坏。

“里面什么情况?是袁和本人么?”田蜜沉默了一会儿。才忍不住问田阳。

田阳点点头:“我看得很清楚,是他本人,地上有很多血,人肯定已经死了。”

田蜜一听这话。心猛地一沉,没有多问什么,朝一旁侧开两步,靠在墙上闷闷的不说话了。

墨窦看她这样,有些不忍心,从一旁凑到田蜜身旁,却不看她,若无其事的问田阳:“方才我在伱后面,看到地上一滩血。然后看到袁和倒在地上,那状态应该不是刚死不久,看着有些时候了,伱比我经验丰富,这事儿伱怎么看?”

“我觉得也不像是刚刚才死的,伱没瞧见那一屋子苍蝇嗡嗡的飞!明摆着血腥味已经在屋子里飘了一些时候了。”田阳一本正经的回答。

“行啦,知道伱们两个怕我胡思乱想。我没事的。”田蜜又窝心又有些过意不去。

田阳揉揉她的脑袋:“伱这傻妞儿,知道自己是胡思乱想,还在那里玩儿什么深沉!怪吓人的!”

他们守在门外,一直等到刑技的工作人员和赵法医赶到,才跟随着他们一起重新进入现场。

对于田阳和墨窦,是重回,而对于田蜜而言这是初次踏入现场,与江玉镜、楚含还有王纯不同的是。袁和的尸体并不在客厅里,而是在房子尽头的卧室里。

之前田阳说屋里有成群的苍蝇嗡嗡的飞,田蜜还觉得有些夸张,当她亲自走进来才发现,方才他们的说法还真的是足够客观。袁和的这处房子楼层比较低,苍蝇飞进来比较容易。现在屋里充斥着浓重的腥味,这也难怪引来的都是“重量级”的苍蝇,又黑又大,成群的在屋里飞来飞去,发出令人厌恶的噪音。

田蜜对苍蝇并不是很在意,她只是在不妨碍他人工作的情况下,尽量跟在赵法医身后,希望能够从他口中得知关于袁和死亡时间的消息。

赵法医并不了解田蜜的心理活动,他依旧按照自己的工作步骤,一步一步有条不紊的对袁和的尸体进行检查,田蜜不敢打扰,只能在一旁焦虑的守着。

袁和的死相不是这几个先后遇害的受害人里面最难看的,至少与王纯相比较而言,袁和的死亡现场虽然也同样是大滩的血迹,同样是狰狞的表情,没有**的尸体,没有尸体上35处触目惊心的刀口,场面看起来就少了几分恐怖。

“地上的血有一部分已经干涸了很久,可能是在他砍断自己的手指时流出来的,”赵法医轻轻抬起袁和缺了食指指尖的左手,看看上面已经发黑的伤口,“目测这个伤口的创面应该在开放的环境下暴露了很久,绝对不是24小时之内的事情。他的死亡时间和发现王纯的时候差不多,24小时之内,但是绝对超过了12个小时,他的这个房子朝阳,屋里温度较高,所以我不是特别确定。”

“所以说,他绝对不会是临近今天早上的时候,或者今天早上之后才死的喽?如果我们今天能够早一点发现他,还能有救么?”田蜜一听这话,心里略微放松了一点,却又不敢太早的松开那一口气。

“我确定在今天早上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根本不可能还有什么抢救的余地。”赵法医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否决了田蜜的疑问,“如果想救他,伱起码要在昨天午夜之前就找到他,那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并且也不大。”

田蜜听了他的话,心里的滋味有些无法形容,一方面知道自己第一次扑了个空并没有延误救人的最佳时机,这让她心里好过了一些,另一方面又一次让“判官”得手,连翻盘的机会都没给警方留,这又让她有些气恼。

“我听说了,伱们把这一次的凶手叫做‘判官’,因为他给每一个被害人都定了‘罪’,这一次的被害人是犯了什么‘罪’呀?”赵法医一边查看袁和的情况,一边抬眼问田蜜。

“他是个律师,具体有没有做过什么过格的事情还没有深入调查,只听说之前没少帮被告造假。当时我们都以为凶手会按照惯例,在绑架被害人两天之后才会动手杀人,所以在认出被害人的身份之后,就一直急着想要救人,没想到这一次凶手没有按套路出牌,人还是被害死了。”田蜜懊恼的对赵法医说。

赵法医之前因为王纯的遇害也倍受打击,但终究是一个从事了大半辈子法医工作的资深人士,经手的案子不计其数,比田蜜的承受能力自然要好上许多,听了她的话,反倒来安慰她说:“这种事情谁也没办法,如果咱们都能够未卜先知,不用找证据就知道谁是犯罪人,打算怎么作案,那干脆直接把所有犯罪人预先控制起来,然后就高枕无忧的回家享清福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