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也错了!全部错了!”

我听见男子的咆哮。

我看见一只壁虎从墙壁上慢慢的向下滑,向下滑,一直爬到我面前,离我的鼻子只有一厘米。

我要是能坚持不动就好了。

可惜我的汗毛与鸡皮疙瘩一同报警。

身后老旧的柜子发出吱吱咯咯的声响。

“谁?”男人厉声喝问。

我把头缩进被子里面。

也许我可以学老鼠的叫声。还是学猫叫比较逼真?

太迟了,太迟了,我听见柜子被掀翻的声音。

纵使相逢

我把被子掀了,扶墙站起来。

“你是何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暴怒的看着我,他的身边是个道士。

我不敢多看,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奴婢苏小曼。见过两位大人。”我不能叫他王爷,我不能承认我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我不过刚刚睡醒。我一概不知!

“常寿!”道士大吼,“常寿!”

“来了来了!”常寿跑进来看见我一下就跪下了。

“她是何人?”道士问道。

“她是常寿捡来的。”常寿说道,“昨儿下半天,小黑跑丢了,我便去找,找到天黑没找到小黑,却在林子边找到了她。她躺在那里,浑身是血。我见她可怜便带了回来。”

“常寿,你可知此地从不准外人进来!”

“道长不要责怪常寿,是我求他带我来的。”我对道士磕个头,“苏小曼这就告辞。”

我起身,头晕眼花的,强挨着往外走。

“慢着。”瘦高的王爷拦住我,“你是谁府上的?”

我叹气,我染上了常寿爱叹气的毛病:“奴婢是十四阿哥府上的,不知大人尊姓?”

“这是雍亲王。”跪在地上的常寿小声的说道。

我只能也跪下:“奴婢拜见雍亲王,王爷吉祥。”

我忽然想起什么,我猛地站起来,血液涌上脑袋我的眼前火星四溅。

定定神,再次看住雍亲王。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想说话,却不知从何而起。我看向他的身后,是那个道士!神仙给我看的那个人!在扬州没有机会说上话的那个人!

我指着道士。

我的右手指着道士,我想说话,我要说什么?

雍亲王冷冷的说道:“衣着褴褛,行踪诡异,以下犯上,这就是十四府上的奴婢?”

“说,是谁派你来?”胤禛将我的手打落。对,他叫胤禛。

神仙叫我找胤禛,但是也有可能是胤祯。

胤禛皱着眉毛:“常寿,去屋外把顺子叫来。将这个刁奴绑了!”

道士说道:“王爷莫要动怒,问问再说,若真是十四爷府上的…”

“几次三番,本王忍无可忍!”他将我推到在地。

恶气蓬勃而生,我愤怒的指着道士:“有人叫我来找你!”

“可见果然是个刁奴!”胤禛笑着对道士说,“张太虚,如今竟编排起你来了!”

常寿已领了一个大个子的男人走了进来。

“王爷有何吩咐?”

“绑了!”胤禛指指我。

我真的受够了。我气得发抖,索性坐到地上。

“好好好,死了也好,没有来世也好,变成风也好变成泥也好,只不要再打来打去绑来绑去的!给我一个痛快!胤禛,请你给我一个痛快!”

“王爷名讳也是你叫得的!”高壮的男子对常寿说,“拿布来堵了她的嘴!”

我是个人!不是牲口!

我对道士大喊:“你叫张太虚是吧?想必你们都是一伙的!你去告诉那个屁神仙!姑奶奶不玩了!我不找胤禛了,你让他送我回去,我宁可回去让车撞死我也不要死在这里!”

很熟悉的疼痛。额头在跳!

尖锐的疼痛。然后是很甜的液体在我嘴里涌动。

吐血,我知道我在吐血。

不要敲锣鼓!不要!不要!

我的耳朵好疼。

胤禛大力的摇晃我:“你是谁?你究竟是谁?快说!”

“王爷,快放下她,让我看看。”

再晃我就要死了。

失去意识前,我看见胤禛放大的惊惧的脸。

我醒来时,床边站了两个人。

胤禛以及张太虚。

“你是谁?”一见我睁开眼,张太虚便问道。

“我是苏小曼。”

张太虚转头看一眼胤禛,后者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姑娘来自哪里?”

“二月二十七,道长曾在扬州。”

张太虚大吃一惊。

我苦笑:“当时您和一位先生走了,禄海买走了我和另一个姑娘。我来自扬州温红小阁。”

“之前呢?”胤禛冷漠的开口。

“我不想吐血。道长,”我不理胤禛,我只看住张太虚,“有的话我不能说,一说就吐血。”

“一派胡言!”胤禛低头,仔细的搜寻我脸上的每一个毛孔。

我由得他看,反正无处可退。

“你说,有我在,你死不了。”他的口气凶狠。

“说什么?”我问他。

他盯住我的眼睛,我们两人的面孔几乎贴到一起。“你是谁?为什么来?来找谁?”他咬牙切齿。我有种他会咬到我的肉的错觉。

应该我咬他才对吧,让我说这些,枉顾我的感受,我会吐血,我会疼啊!

“快说!”他大吼。

我不由自主:“我叫苏小曼,神仙让我来康熙四十九年找胤禛,我以为是找你,可是十四说他也叫胤祯…”

好了,头开始疼了,我愤恨的把血吐在他脸上。

“不要敲锣了,不要敲!疼死了!”我拼命的大叫。

有冰凉的东西滑进我的嘴里。

锣鼓声矮了下去,可是额头还是一跳一跳的痛。

张太虚大声问我:“是什么锣鼓声?有没有人在说什么?”

“归去、归去。”我低低的说道,“把药给我,我头疼,耳朵疼。”

“张太虚,把药给我!”胤禛夺了张太虚的药丸。

“吃了也无用。”张太虚叹道,“王爷给姑娘吃清心散吧。让她睡一会儿。”

胤禛接了张太虚另给的药丸,喂到我嘴里:“我自有定夺。”

睡着总比疼死好,我捂住疼痛的耳朵,可额头还在疼。胤禛冰凉的手按住我疼个不停的额头,睡着前我听见他的叹气声。

玉宁

我醒来的时候,常寿伏在床边打盹。

我想叫他,可是喉咙发不出声音。我用了全身的力气,说出来却只是微弱的声音,连我自己都不大听见。

常寿却听见了,他爬坐起来,看我的脸:“你醒了?”

他扶我起来,拿枕头靠在我背后。

然后端了温在小炭炉子里的药给我喝,一股子腥气。

我对他摇头。

常寿的声音发抖:“快喝,不然师父要骂我。”

我只好就着他的手喝了那药。

腥气得很,可喝下去,立即觉得有了力气。我说:“我饿了,常寿。”

常寿点头:“我去拿吃的。”

不多时常寿端了粥来。我吃了两碗。

很香。

常寿又端了药给我。

“干什么?我刚喝过。”我皱眉。

好大的腥味!

“师父说一定要喝。”常寿很坚持。

我只好硬着头皮喝下去。

“有没有糖?”我伸着舌头问常寿。

他退后一大步,很害怕的看我:“没有。”

“那就再给我一口粥。”我喝了粥过了过口里的药味,“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常寿只是叹气。

我觉得身上粘得很,便下床。常寿一下子退到门口。

“你在害怕什么?”我朝四周看看,没有什么东西啊,难道是因为我身上都臭了?我低头看自己衣服上的血迹,“我想梳洗一下,你能带我去吗?”

“跟我来。”常寿打开房门。

阳光刺眼得很,我拿手遮着眼睛。定定神发现常寿已经跑到我身后了。

“常寿,你在干什么?”我转身看他。

他也仔细的看我:“有下巴。有影子。不是鬼啊!”

“胡说什么?”我拍他的头,“你说谁是鬼呢!”

“常寿!”张太虚的声音从炼丹房里传出来,“请玉宁姑娘过来。”

常寿慌慌张张跑到我面前做一个请的动作,我暂时放过他,先见了张太虚再说。

张太虚念一声:“无量寿佛。”

我对他福一福。

张太虚说道:“请坐。”

我坐到小圆桌旁,张太虚坐在我对面。常寿立在张太虚身后。

“道长,”我对他说道,“我不是玉宁。”

张太虚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我思考了一下:“我知道有些话我不能说,但是我真的不是玉宁。我无意假扮任何人。”

“给她看。”门外传来胤禛的声音,我扭头,他已走了进来。

“失礼了。”张太虚对我说道,“姑娘莫怕。”

张太虚示意常寿取了一只小瓷瓶过来。

张太虚将紫色的粉末在桌子上洒成太极的图样。然后左手一挥,一簇蓝色的火焰点燃了粉末,粉末燃着火缓缓的飘起来。

那火焰竟向我飘来,我拔腿要跑,被人硬生生按住。

“放开我!”我扭头对胤禛大叫。

火焰飘到我的面前。

“要烧到我了!”

胤禛一只手将我的脸扳过去,另一只手牢牢的按住我。

常寿取了铜镜站在我面前。

火焰在我额头上方漂浮,铜镜里面我的额头上显出血红的两个字。我的头开始轻微的疼痛,那两个红字在我的额头上跳跃,由红转紫再由紫转红。

我害怕极了,拿右手轻轻的去摸我的额头。一跳一跳的,灼热的两个字。

“这是什么?”

“这是‘胤禛’”。胤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