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我低低的说道,“如果有来世,你再三妻四妾的,我定不饶你!”

胤禛叹息道:“来世,我们只做一对柴米夫妻。”

“好。”我轻轻的用头顶住他的胸口,“我就再信你一次。你发个誓来听。”

胤禛笑道:“不用发誓,发誓都是骗人的。碧落,但凡我答应你的事便一定会做到。”

“那你说点情诗来听。”我拉他的手走到院子里,“今天的月亮很圆。”

胤禛说道:“总是我说,你也说点来听听。”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胤禛拉住我的手:“如何说这个煞风景的?要罚!”

“那就罚我唱支曲子给你听。”

我站到石凳上。

胤禛说道:“别闹,仔细摔着。”

将鞋子脱了扔到地上,我嘻嘻的笑道:“没事。你瞧好了,仙女下凡了!”

细雨飘轻风摇,凭藉痴心般情长。

浩雪落黄河浊,任由他绝情心伤。

放下吧手中剑我情愿,唤回了心底情宿命尽。

为何要孤独绕,你在世界另一边,

对我的深情,怎能用只字片语写得清写得清。

不贪求一个缘,又想起你的脸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

时时刻刻看到你的眼眸里柔情似水。

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

若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

青天动青山驻,阵风瞬息万里云。

寻佳人情难尽,御剑蹋破了红尘,

好象那苍穹中心不清,纵横在千年间轮回转。

为何让寂寞长,我在世界的这一边。

对你的思念,怎能用千言万语说得清说得清。

只奢望一次醉,我想起你的脸寻寻觅觅相逢在梦里,

时时刻刻看到你的眼眸里亲切万千,

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

若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今生缘来世再续,

情何物生死相许,

若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康熙五十八年夏(中)

夏末的时候,天气仍旧炎热。而我仍旧无聊。

无事可做的人最悲哀。

甜玲推开窗子,一只信鸽飞到梳妆台面前。

大妞扔了梳子扑住鸽子:“主子,你看这鸟,真好看!”

甜玲笑着摇头:“那是信鸽。”

我不由多看了甜玲一眼,嘴里只说道:“拿来我看。”

信鸽的右腿上绑着铜环,拆开铜环,一个小纸条掉了出来。

将纸条打开,上面写道: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落款是:大将军王。

我慢慢的说道:“灵药应未偷,看碧海青天,夜夜此心何所寄;明月几时有,怕琼楼玉宇,依依高处不胜寒。”

大妞问我:“主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笑道:“收好了,回头等王爷来,你拿给他看。”

甜玲将梳子捡起来洗干净了,然后来替我梳头。我按住她的手:“反正哪里都不去,你替我梳条辫子就成了。”

甜玲踌躇半晌才说道:“万一王爷来了,要怪罪的。”

我冷冷的说道:“他不会来。”

甜玲刮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奴婢嘴笨。”

“不怪你。早上我想喝点八宝粥,你去厨房说去。”

甜玲退下了。

大妞战战兢兢的取了梳子:“主子,还梳辫子吗?”

我自嘲的笑了:“平日里我是个厉害的主子吗?你们怎么都吓成这样了?”

大妞憨憨的说道:“不是,回主子的话,主子的性子是极好的。”

好性子?

是被磨平了性子吧。

大妞低声说道:“主子,梳好了,您看。”

我回过神,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大妞说道:“主子真漂亮,看上去不过跟我妹妹一般大。呀,奴婢说错话了。”

我问她:“你妹妹多大了?”

大妞说道:“十四了。”

我不由笑了:“你也太抬举我了,我怎么看也不止十四了。”

大妞急道:“奴婢可不敢扯谎,主子看上去顶多十六。”

青春永驻,容颜不老,这似乎是每个女人心中的梦想。然而这样稚嫩的面容,娇小的身材,却是我心中最大的痛楚。

康熙未赐我绝育药之前我并没有在意,其实我的葵水一直没有来。服了那药之后,就更是没有葵水来过。

究竟是因为我的天人体质,还是因为我服了那药,或者是因为我原本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段历史,所以我得到的一切都是残缺的?

“主子?”大妞轻轻的唤我,“主子今儿穿哪件衣裳?”

今儿没心情打扮,我说道:“就拿那套藕色的过来。”

很简单的两件套,套在身上挺凉快的。

大妞退一步看着我:“嘻嘻,主子这么一穿戴可真的像我家妹子了。”

甜玲端来了早饭。

我对她俩说道:“你们也去吃吧。”

甜玲笑道:“不急,伺候完主子我俩再去。”

“我这里不用伺候,你们去厨房准备火锅要用的食材。晚上吃火锅。”今儿心情不好,所以得吃火锅。

甜玲和大妞都跪下了。

“主子,请顾惜自己的身子啊。”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叹道:“我知道你们怕什么。你们眼里就没有我这个主子。”

两个人不迭的磕头。

“行了,准备素菜,火锅底也不要太辣的。都送到常寿院子里。”

两个人还跪着。

我板着面孔说道:“好,那你们去找顺子,告诉他,我这里供不起你们。”

甜玲说道:“主子息怒,奴婢这就去准备。”

“你们两个都去,我一个人静会儿。”

“是。”

是谁在害我?是十四,或者是别的人?

这只信鸽能够准确的飞到我这里,肯定有内应,否则鸽子如何能够这样精确?

还有,信是用普通的纸写的。

若是十四从行军大营给我写,必定要用蜡丸封起来。并且信纸很新,不像是长途跋涉的样子。

从前我最恨办公室政治,也没有推理能力。如今这么长进跟福尔摩斯似的,真不知是该替自己高兴还是悲哀。

院子里传来敲门声,我走出房间,院子里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小男孩。

见着我,男孩子将我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很老成的说道:“你家主子呢?”

难怪大妞说我像她妹妹,可不是吗,这位直接拿我当使唤丫头了。

我笑着问他:“小哥找谁?”

男孩子怔了一下,然后呵斥我:“混叫什么!你家主子呢?”

“您找的主子是不是姓刘?”

男孩子点头:“这里原本就是她的住处。”

我笑着进了屋子,将甜玲带回来的八宝粥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

男孩子僵在原地:“快回爷的话。”

小屁孩子!也敢自称是爷!

我慢慢的盛好粥:“我就姓刘。这里是我的住处。你找的人是我吗?可惜我不认得你。”

男孩子愣一下但是很快的笑了起来:“格格,我是弘历啊。我额娘总是提起园子里有位修为了得的格格,今儿阿玛准我的假,让我来园子里玩,我就想着来拜访拜访您。”

弘历?不就是乾隆吗?

幼年的乾隆。

来者不善啊。弘历此来必是带着他额娘的命令吧?

被赐给胤禛之后,只有那拉氏跟我有过一面之缘,他的其他的妻妾我统统没有见到。

必是胤禛对她们下了封面令,不准她们来参观我吧。

保护得这样严实人家也有法子,这不,派了儿子来了。

还是有儿子好啊。

想到这里,我对弘历笑道:“肚子饿吗?新煮的八宝粥要不要来一碗?”

他的妈妈一定早就关照他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吧。

谁知弘历笑着点头:“好啊,正好我的肚子饿了。”

他欢快的跳到石凳上。

我意外的打量了他一眼,弘历笑得很纯真。

也许是我草木皆兵。

弘历接我递给他的粥碗,大口的吃了起来。

我无心讨好这位未来的皇帝,也无意扮演长辈的慈爱面孔,所以两个人只是不言不语的喝着粥。

食不言,这是古人要求我们做的,如今我们执行得很好。

弘历很快的将粥喝完了。我问他:“还要吗?”

弘历点点头:“很好吃,那就再来一碗吧。”

又是一段沉默的时间。

继续食不言。

吃完了,我对弘历说道:“对于修行,我懂得的不多,你若是要请教,可以去找常寿。”

弘历笑了:“格格是在把我往外推啊。格格不喜欢小孩子吗?”

不,我只是不喜欢跟有目的的人交往而已。你们心眼子多,我自叹不如。

我应付的笑道:“怎么会,再说您也不是小孩子了。您是勇士了,怎么还会是小孩子?”

弘历的面孔突然红了,他笑着说道:“是吗,格格觉得我是勇士?”

“是啊。”我继续敷衍的笑。

这个根本就是场面上的话啊。可惜很多时候,人们都喜欢听这种场面话,并且将场面话当真。

弘历骄傲的说道:“我会射鹿,可惜,阿玛总说我还算不得勇士。”

我不想听你们父慈子孝。但是我只有说道:“王爷是担心您太过骄傲。”

弘历说道:“可惜我才九岁,等再过几年我就可以去打虎了。”

“打虎?那很危险的。”

弘历说道:“是啊,可是那才能够证明我是一个真正的勇士啊。”

我实在不知该同他怎样交谈。

弘历忽然笑道:“等我能打虎的时候,年侧福晋的儿子也该会打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