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也不管屋子里其他人的脸色，直接抱着萧堇颜急匆匆地往卧室走去。
他时常出入萧宅，萧堇颜住在哪个院中，他自然清楚。
杨莹儿虽然哭得死去活来，好歹还有一些见识，并没有失去理智。
王瑶不在家中，她提前一步回萧堇颜的屋子里，将床上的被褥全都准备好了。
楚宣烨进了屋子后，立刻轻轻地将萧堇颜放在了床上。
看着面前一点儿血色也没有的萧堇颜，他脸上再也没有往日一丝挂着的招牌笑容，满眼都是阴霾。
“人怎么还没有到？难道全死了不成？”听着隔壁传来的乒乒乓乓打架声，楚宣烨冷笑着问。
丁乙知道他的怒火已经涨到了极点儿，于是微微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回答。“太医院离这儿还有段路，丁卯住的也比较远，如果要过来，一时半会肯定到不了。”
“吵死人了。”隔壁院子里打斗的声音不小，一不小心，又惹了他。
“属下这就过去处理。”丁乙迟疑一下说。
丁甲的武功不弱，但莫无心也是练武之人，同样不好惹。
如果京城不是出了三公子的话，或许莫家兄弟两个就该名扬四海了。所以说，丁甲想短时间重伤莫无心，有点儿难。
不错，楚宣烨离开花厅说的话绝对不是玩笑，他是给丁甲下了死命令——重伤莫无心。可见，这位爷今日为萧堇颜是真的发了狠。
“二哥，你不能丢下堇春。”堇春跪在床前抓着萧堇颜的手不放。
楚宣烨本来就心烦，堇春咿咿呀呀的抽泣声，让他更是烦躁不已。
“小公子，请让开一些，让奴婢将公子脸上的污血清洗干净。”杨莹儿红着眼哄着堇春。
“二哥不会有事的。”堇辰固执地开口，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萧堇颜。
“放心好了，有爷在，阎王也不敢收他。”楚宣烨冷冷地开口。
往日的楚宣烨，脸上向来挂着笑容，堇春和堇辰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阴冷的模样。
虽然他说的十分霸气，口气也很冲，但堇春和堇辰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认真。
“谢谢世子。”堇春抽泣着道谢。
堇辰没说话，只是给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丁乙到隔壁去处理莫无心，随着他过去，隔壁院子里的声音非但变小，反而变得更大了。
楚宣烨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堇辰脸色也难看，隔壁那边的响声不仅仅是打斗的声音，还有莫无尘压低劝解的声音，以及莫家小姐的阻止声。
堇辰和堇春亲眼见过楚宣烨对莫家兄妹的态度，所以兄弟两个也没有迁怒，而是担忧地盯着萧堇颜看，他们生怕一眨眼，萧堇颜就丢下他们走了。
杨莹儿红着眼小心用帕子擦拭萧堇颜鼻孔嘴角边的血迹，一会儿工夫盆里的温水就变成了血水，边上的两个丫头赶紧换了新的温水。
楚宣烨看到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去，心渐渐地变得颤抖起来。
就是铁打的人，这么多血，也足以要了她半条命，何况萧堇颜还是那样弱鸡的身体。
他渐渐地害怕不自信起来，“去找最好的人参切成片和她含着。”
堇辰即使平时对他不喜，但遇上这样的大事，他还是信任楚宣烨的。
“立刻找来人参。”他大声吩咐。
守在外面的王平听了，赶紧飞跑着去仓库了。
人参是金贵东西，但萧家现在还真不缺。这得益于平时楚宣烨每给一段时间就会送一些过来。
出自楚宣烨之手的东西，当然全是好东西。
人参很快找来，楚宣烨亲自动手，将人参切好片塞进了萧堇颜的口中。
现在，只能等待太医或者月满楼或者丁卯过来了。
第一次，楚宣烨气愤自己对医术的不精了。
喂了萧堇颜人参片以后，楚宣烨又耐下性子伸手开始给萧堇颜搭脉。
虽然没有认真学过医术，不过对于市场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简单的内伤和把脉他还是懂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能在懂医术的人赶到之前，吊着萧堇颜一口气就好。
“世子。”杨莹儿看到他给萧堇颜试脉，下意识惊叫了一声。
“滚。”楚宣烨火气很大。
堇辰冷声吩咐杨莹儿，“老实守着就是。”
他分明是默许了楚宣烨的动作，在堇辰的心目中，萧堇颜身份的暴露和生命相比，当然是萧堇颜的身体最为重要。
否则，他当初也不会允许月满楼给萧堇颜诊脉了。
再说了，他现在能信任的人，也只有楚宣烨。而且他心里明镜似的，楚宣烨人虽然讨厌一些，但对他们兄弟几个还是不错的。
楚宣烨从来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哪怕堇辰不答应他给萧堇颜诊脉，他也不会听。
只是当他的手搭在萧堇颜手腕上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圆了，脸上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猛地抬头看着堇辰。
堇辰倔强地看着他，并不解释，“二哥的脉搏如何？”
“有些乱，暂时却不会伤了性命。”楚宣烨不愧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很快就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他见萧堇辰不愿意解释，于是很识相地选择了不问。
有些事情，他自会调查清楚。
他扭过头看着床上闭着眼睛的人，心里又恨又怒，还有淡淡的喜悦。
此时他心情的复杂，连楚宣烨自己都说不清楚了。当然这会儿他最多的情绪还是担忧和焦急。
“放开我。”就在这时，莫无双带着丫头和婆子冲到了房门前。
此时的莫无双，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还沾着灰尘，有两处居然是破损了，脸上精致的容妆也因为泪水和汗水变得深一道浅一道的，看起来狼狈极了。
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却没有获得楚宣烨一丝丝的同情和怜惜。
“滚出去。”他冷声喝道，“再闹一声，爷拔了你们的舌头。”
莫无双所有的话立刻全都哽在了喉咙中，两眼中也露出了两行清泪来。
爹娘和两个兄长一向在担忧她和荣王府的亲事，他们没一个看好楚宣烨的。因为家人看得很清楚，楚宣烨对她从来没有用心过。
但莫无双对这门亲事却一直充满了欢喜，从小时候见到楚宣烨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上这个粉妆玉砌的男子。
楚宣烨对她不够上心，作为当事人，她何尝不知道。
但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她好好努力，跟上世子的脚步，世子总有一天会为被她感动的一天。
而且荣王府每一年只要遇上节日和她的生辰，都会备好重礼送到相府去，所以她很自信。
楚宣烨只是贪玩了一些，总一天会看到她的好。
但今日的楚宣烨是她陌生的，也打破了她一直的幻想。
她有些绝望起来，楚宣烨居然为了一个下贱的男人而去吼她，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果然，世子对她是一点儿感情也没有。
一时之间，她觉得好委屈，也好愤恨呀。
不过她恨的不是楚宣烨，而是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萧堇颜。
种种迹象表明，楚宣烨对床上那个男人是真的动心了。
莫无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输给了一个男人，一个病秧子的男人。
如果楚宣烨看中的是京城内世家的姑娘，她还能释然一些。可楚宣烨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意外。
悲痛之余，她顾不得害怕，噗通在门槛前给楚宣烨跪下来了，“世子息怒，二哥他虽然犯了错，却罪不该死。求世子手下留情。”
说完，她重重地给楚宣烨磕了响头。
她身边的丫头婆子看到她受辱，都忍不住哭了起来了。
萧堇辰和堇春冷冷地看着莫无双，本来他们觉得莫家除去莫无心那个混蛋，莫无尘和莫无双还算好的。
可现在看来，莫无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叫罪不该死！就他们相府兄妹情深！
如果二哥出了什么事情，就算楚宣烨愿意放过他们相府一马，他萧堇辰也会想法子杀了他们相府所有人。
“你在质疑爷？”楚宣烨怒极还笑，他痞痞地看着莫无双，“京城盛传莫家小姐心善最是公正，平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伤害。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而已。”
话不轻不重，落在莫无双的耳朵里，却是如响雷轰顶！
原来她在楚宣烨的心目中只落下一个不过如此而已的评价，她这么多年的自欺欺人又是多么可笑呀。
“世子。”莫无尘后到，他同样很狼狈。
进了院子，他看到了妹妹无双的求情，也听到了楚宣烨对莫无双的羞辱，他心里顿时如刀绞一般。
不过，他也不赞成莫无双的说法。
无双的说法固然没有错，但选择的时间地点和对方都不对。
萧堇颜还躺在床上不能动，生死未明，无双居然还说那种话，如果换做他是萧家人或者楚宣烨，也会认为她是过来挑衅，当然也显得莫家人太过自私了。
即便如此，莫无尘却没有得选择。
他同情心疼萧堇颜不假，但莫无心是他的亲弟弟，莫无双也是他的亲妹妹，他不能眼睁睁地真的看着莫无心断胳膊断腿，甚至是丢掉性命。
他也是毫不怀疑楚宣烨说到做到的人之一。
别看楚宣烨平时笑眯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实际上，楚宣烨狠起来，比楚宣祁还过及。
他撩起长衫的下摆也跪在了莫无双的身边，“无心做错事情在前，世子要责罚他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请世子稍安勿躁，如果萧公子…”
说到这儿，他担忧地抬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如果出了人命，我们莫家一定会给世子一个解释，绝对不敢包庇。”
“大哥。”莫无双惊恐地看着莫无尘。
萧堇颜吐了那么多血，还能活下去吗？莫无尘给了这么重的承诺，不是等于直接答应用莫无心的命给萧堇颜抵命吗？
第139 章 动静有点儿大
与莫无双的担忧不同，莫无尘显得更加坦荡和真诚…
可惜楚宣烨却不买账，“你们要失望了。有爷在，萧堇颜就是想死都死不了，所以你想用莫无心一条狗命去抵萧堇颜一条命，爷告诉你，想得美你们。”
“既然萧公子身体无碍，还希望世子手下留情。”莫无尘听到他的话，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一松。
他发现他在这时候担心的不是莫无心如何，而是萧堇颜的生死居然凌驾于莫无心之上了。
想法有些惊悸，还有些无奈，莫无尘一时迷茫起来，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了。
“世子，看在两府的交情上，希望世子能高抬贵手原谅二哥一次。”莫无双含泪再一次为莫无心求情。
“爷暂时又没有要他的命，你们叫唤什么？”楚宣烨冷笑着回答。
“楚宣烨，你是个混蛋。”莫无心一边和丁甲、丁乙过招，一边退到了这边的院子里。
“明日一人一百板子，以后不用跟着爷了。”楚宣烨冷笑着看着院子的人。
丁甲、丁乙听了，浑身顿时打了一个寒战。
糟糕，世子爷看出他们放水了！
说起来，都是辛酸泪。丁甲和丁乙虽然明白楚宣烨的意思，但他们看到莫无双拼死护着莫无心的模样，两个人就想，相府和荣王府是有亲事的，以后不出意外的话，无论世子喜欢与否，莫无双都将是荣王府的世子妃。
那么，莫无双也将是他们的女主人，世子爷这会儿在气头上，难免什么都不顾。
他们可不能跟着世子爷一起犯糊涂呀，加上莫无尘在一旁拉架，打着打着，莫无尘身上是留下不少的伤口，但实际上，他们两个人都没有下死手，所以莫无尘身上的伤口看起来很吓人，却不重。
没想到莫无心死不悔改，得到他们的照顾不领情罢了，还特意跑到这边来，故意在爷面前晃，不是找死是什么。
好了，连累他们也跟着倒霉了。
挨打板子，他们倒不怕，要是真的因为今日的事情，世子真的抛弃了他们，那么他们只剩下以死谢罪了。
他们从出生开始，为的就是保护世子。
世子不要他们，他们还能干什么？
想到这儿，两个人再也不顾什么情面，开始对莫无心痛下杀手了。
楚宣烨脸上一贯的邪笑又浮现了，“暂时断他一手一足，爷也要见血，见的越多越好。”
真的半点儿面子也没有给她，莫无双一下子歪坐在地，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世子。”莫无尘还想极力说服他。
楚宣烨却转身进了屋子，“放下帘子，太吵。而且这两个小东西看到了会做噩梦，等床上这个醒了，总得又算在爷的头上。”
杨莹儿听了，赶紧过去将门帘放下了。
莫无双和莫无尘全都被阻隔在外，莫无双嘤嘤地哭起来。
她的控制力向来不错，打小又是以世子妃的规矩严格要求自己的，像今天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还是第一次。
莫无尘低头看到她难过的模样，深深地叹口气，然后劝说她，“赶紧回府去，让父亲过来。”
他算看出来了，今日的事情善不了了。
当务之急，也只有请相爷到荣王府去走一遭去了，或许荣王府出面后，楚宣烨能愿意放过无心一马。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楚宣烨坐在屋子里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楚宣烨忍不住冷笑一声，“你就是求了天王老子来，爷也不惧。”
莫无双听了他的话，心如刀绞。世人都说楚宣烨冷心冷肺，凡是得罪他的人，他向来不会轻饶别人，一定会追究到最后，折磨得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此，京城世家的人，别说年轻一代了，就是老一辈，遇上楚宣烨，也会躲着走。
莫无双当初听到传言，还曾笑言，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大丈夫才是真性情。
可今天楚宣烨对付的是她的哥哥，下的是她的面子，莫无双这才觉得原来外人的传言并不是言过其实。
当然让她更加难过的是，楚宣烨对她是真的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了。
这个认知比伤了她还要让她难过。
莫无尘看到楚宣烨是铁了心重伤莫无心，咬咬牙，终于站起来，转身迎上了丁甲。
无论如何，哪怕莫无心再做错了什么，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无心在他的面前被人断了手脚。
莫无心累得很，月白色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他这副模样，丝毫也不比萧堇颜好多少。
更可怕的是，自从楚宣烨轻飘飘扔下几句话以后，丁甲和丁乙再出手，那就是招招见血，处处要命了。
莫无尘一边打，一边呵斥莫无心，“赶紧回府去。”
“不去。”莫无心还真不省心，脾气也很倔强，他咬着牙忍着痛，手下的招数也狠了起来。
莫无尘看到他现在还犟，气得真想过去给他几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难道他真当楚宣烨的话是说着玩的，没看到两个侍卫已经对他起了杀心了吗？
当前来说，无心也只有躲到相府内，才能算安全。这混蛋怎么就不理解自己的心意呢？莫无尘真是又气又急。
“噗嗤”，莫无尘因为分心，胳膊立刻就被丁甲刺了一剑，血立刻流了出来。
“找死。”莫无心红了眼，他自己受伤倒也罢了。
因为事情是他挑起来的，楚宣烨就算撒气，也只能撒在他的身上。但大哥莫无尘本是无辜之人，该死的荣王府走狗居然也对莫无尘下了狠手，简直不能忍。
“二哥，你想害死大哥吗？”莫无双看到丁乙眼中露出狠意，眼看着莫无心要吃亏，她一咬牙猛地扑在了莫无心面前，红着眼睛瞪着丁乙开口，“你要是敢伤了他，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丁乙一看，立刻为难起来。
“妹妹，让开，此事和你无关。”莫无心怕丁乙真的会伤到莫无双，忍不住大叫起来。
莫无双用力地摇摇头，她在赌，赌楚宣烨看在相府的面子上，赌楚宣烨看在她是未来荣王府的世子妃面子上，不会伤她。
丁乙的确很为难，他可以对莫无心痛下杀手，可以对别的女人面不改色一剑刺过去。但莫无双是未来的世子妃，是他们未来的女主人，现在用身体挡在他的面前，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蠢货，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找死的话，不如成全她。刀剑无眼，是她自己撞上去的，怪得了谁？”就在这时，楚宣烨无情无义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这话落在莫无双的心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转身看着紧闭的房门，目光中全是难以置信。
今天楚宣烨带给她的震撼，打破了她这些年来心头的所有美好的梦想。“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