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提了笔靠在桌边,在纸上写下了延平两个字。取的是长久平安的意思,虽然中规中矩,也算是寓意美好了。

萧从简并无异议,点点头。众人都纷纷称好。

小朝结束之后,李谕将萧从简留了下来单独说几句话。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皇帝总要和丞相单独说话。

李谕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要和萧从简谈,只问萧从简觉得新年号好不好。萧从简微笑着说:“我还以为陛下会选个更华丽些的。不过沉稳更佳。”

之前礼部也给呈上了一些备选,有些风格浮夸的,比如圣光,万圣之类的,像是为了迎合皇帝的口味。

李谕想想就觉得好笑。他又想说今晚会去临虚阁的事情,萧从简仿佛看透了,说道:“今夜臣会回府,不留在临虚阁了。”

李谕这才无话。

第38章

延平的年号定了下来。这两个字过了几日便在京中传了开来, 然而要传遍整个疆域,还需要一段时日。

这天冯佑远陪李谕练字时候,写了好几种字体的延平, 一边称赞这两个字选得好。

皇帝最近一段时日心情似乎阴晴不定,冯佑远最擅长揣摩的, 也开始觉得这位皇帝难捉摸了。这几个月下来, 他与皇帝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比一开始更近些。

冯佑远不着急,他本性浪荡, 只要有美酒与声色,他就觉得滋润。着急的是冯家。冯皇后虽然品貌端正, 但与皇帝之间实在并无多少浓情蜜意。皇帝对皇后和德妃所生的两个皇子几乎是一碗水端平——而这种公平在冯家看来, 已经就是一种偏颇了。

对他们这样的家世来说,一切都是不进则退,冯皇后所生的大皇子若不被立为太子,那冯家就完了, 今日不完, 十年后也得完。

冯佑远虽是不肖子孙, 至少还是明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个道理的。

“陛下,”冯佑远觉得今日皇帝的脸色偏向晴一些,“大节将至,臣准备了一份礼物,想献给陛下。”

李谕今日心情确实不坏。他有时候一夜醒来还是会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可怕,但更多时候,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演得得心应手了。除了那一点儿对萧从简的绮思无法满足,其他一切都挺稳当。

萧从简这几日都没有留在临虚阁。李谕起初以为是萧从简故意避开他,有些疑神疑鬼,后来才想起来萧从简的独子萧桓正月里头要成婚,这是件大事。丞相再忙,也得匀点时间给儿子。

萧从简只有萧桓和萧皇后这一对儿女。萧皇后现在寡居深宫,萧家的希望就剩下萧桓了。萧桓的终身大事,萧从简当然要费心。

李谕已经准备好了给萧府一份大礼。

这会儿听到冯佑远说到送礼,他不禁一笑:“你们冯家啊…”他知道冯家一心想要的是什么。

一直以来他只是凭着直觉,认为太快立太子不太好。现在想想,他越发觉得这是个明智的决定。冯家还等得起。他不能太轻易就满足冯家。

“是什么礼物?”他问冯佑远。

冯佑远立刻回答:“是马场新选出的良驹。”上一次冯家给宫中送过一批马,皇帝很满意。冯家觉得送对了东西,于是再接再厉。

李谕随口问道:“多少匹?”

冯佑远恭敬道:“一百匹。”

李谕手中笔顿了顿。上次冯家献上十二匹骏马就算是正常。一百匹马,实在是豪气。他倒是有些意外了。

他并不是觉得冯家巴结他有什么奇怪之处,只是冯家下次准备送他什么,一千匹马吗?他原以为冯家的马场只是用来自娱的,养的是闲情逸致。现在看来,这生意并不小。

这个时代讲究清贵。李谕原以为以冯家的家世,是不应该热衷商贾之事的。这才是他的意外之处。

冯佑远又说了几句这百匹骏马是如何挑选出来的,毛色如何。李谕越听越觉得他像个推销员,忍不住微笑道:“行了,冯家的用心,朕知道了。”

冯佑远只觉得又完成了一件任务,从从容容退了出去。

午后李谕将无寂招了过来。这几天他忍耐着不去骚扰萧从简,不免有些蠢蠢欲动却无人知晓的寂寞,只能找了可爱的小和尚来聊骚。

无寂最近时常去灵慧寺帮忙。李谕这些都知道,就问起街面上的事情,也算是他体察民情的一个途径。

无寂说了好几个事情。说是失火那天有一个老人因腿脚不便丧生了,因无儿女,亲戚住得远,平常就不照顾,这时候来料理后事也不肯花钱,还是灵慧寺帮了忙,还超度了。后来老人独居的小屋子休整时候,在床下挖出了一坛碎银子,足有百两。几个亲戚立刻闹了起来,都想独吞。”

李谕笑道:“照我说,这银子这些人谁都不该拿。”

无寂道:“众人都这么说。”

李谕问道:“那银子呢?”

无寂道:“几人争吵不休,后来吵吵闹闹还是分掉了——邻里都说这老人平日省吃俭用,极为俭省,看不出来他手里竟有这一笔巨款,都说老人想不开。”

他神色淡淡的,有些怅然。

又说了几个街坊故事,都是平民做主角。一生喜怒哀乐的根源,竟可以那么简洁又荒谬。

李谕听得别有滋味。

无寂这段时间似乎老成了些,声音里透着温和宽厚。李谕想他将来一定会是一个高僧。

他们顺着廊道慢慢走,皇帝走过的地方,都是俯首的宫人。无寂陪在他身边,娓娓道来。说完又一个故事之后,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无寂看到窗上贴了新的窗花,有“延平永福”的字样,不禁道了一声:“陛下,那字真好。”

李谕顺着他的目光,也瞧见了,只笑着摇手。他这会儿心情好,那一瞬间想要做(演)个好皇帝的念头又涌上来了。

第39章

进了正月, 花团锦簇的,一眼望过去似乎全是喜事。

萧家的公子要娶郑家的姑娘,宫中都在八卦。李谕见到当值的萧桓时候, 将他召到面前,也打趣了几句。

萧桓和萧皇后一样, 虽然英俊, 但并不很像萧从简。萧从简很锐利,有时他就像冬日阳光下的剑锋, 令人目眩。萧桓就是个普通少年,稳重, 夸一句才俊不过分, 然而也不能更多了。

当然稳重也就够了,一个稳重的二代,总比浮夸的纨绔好。

“郑家的姑娘秀外慧中,多少人家求不得, 你可不许辜负了的。”李谕拿出长辈的语气笑着叮嘱萧桓。

不过不管多稳重, 萧桓还不到十八岁, 被皇帝调侃了,还是不由露出一丝腼腆之色。李谕虽然没有见过郑家姑娘,不过听皇后提起过,说是既聪慧又大方,一张圆脸,看起来就福相。郑家与萧家从前就相识,萧桓似乎也钟情郑姑娘。如此一想,两人该是可爱的一对儿。

萧从简果然不会坑自己的儿子。李谕这个做长辈(准后爸)的内心很欣慰。

韩望宗与何君达的侄女的事也定了下来。何君达将侄女从老家接出来,送都京中,让她住在何家在京中的一处宅子里。

韩望宗年前提了亲,何家再没有不承的道理,周围都说成了一门好亲事。两人经历了些波折总算圆满了。

正月十三上灯。宫中也摆了灯市,所见之处都是华灯。当时人爱金鱼灯,就见金的,粉的,蓝的,紫的,各色金鱼挂在廊下,微风一吹,轻轻晃动,灯影随之摇曳,李谕看那一团团的花团锦簇,一瞬间恍惚,只觉得这些并不古意,反而很童趣。

他有时候也会想,从历史时代上来看,他正身处古代,与一群老祖宗在一起。但换个角度想,他才是更老的那个。因为还要再过几百年,上千年时间,才会到达他的时间。

也许是灯下不定的阴影叫他容易胡思乱想,仿佛这繁华中依然藏着孤独。他甚至有点怀念起都市的光污染。

“父皇,父皇!”小公主拖着李谕的手,要他拿一盏灯给自己。李谕抱起她,不让她到处乱跑。让宫人拿了盏琉璃小灯来给她。

小公主发了脾气,啪一下就将琉璃灯摔碎了。

“不要这个!”她不要贵重的琉璃灯,想要大而轻的纸灯笼。

李谕逗她:“你到底要哪个嘛?你不说你要哪个,为父怎么知道是哪个。”

小公主指这个,李谕就说那个,把小公主急得泪花都出来了。宫人们忍俊不禁。皇后站在不远处,看看灯,看皇帝与小公主,也不由微笑。她携着贤妃陈氏的手走过来,提了盏金鱼灯给小公主,才叫她破涕为笑。

孩子们在一起玩,一圈宫女围绕着他们,花园中笑闹声不绝。皇后眼睛盯着孩子,低声说:“陛下这么喜爱小公主,宫中若再添几个这样的女孩儿也好。”

她与皇帝并肩坐在一处,说话声虽然轻,但李谕听得很清楚。他看了皇后一眼,又看了贤妃一眼。贤妃立在不远处,她从夏天断断续续病了许久,最近终于好了起来,脸上用了脂粉,终于消了病色,显出娇妍。

李谕也低声向皇后说:“所以你们就叫小陈娘子来伺候公主?”

他还记得这事情。

皇后只说了一声:“陛下!”她脸色有些苍白委屈,但没有否认。李谕知道她和贤妃走得近,说这话也怪没意思的,他也不想让冯皇后没脸。

“后来小陈娘子怎么样了?”他问。

皇后这才缓和了些,说:“贤妃训斥了她…偷偷抹了几夜的眼泪。她其实是个稳重人,只是一时迷了心窍。”

李谕沉默片刻道:“等出了正月,就送她回家吧,赏赐她些东西,别太难堪了——好好一个姑娘,白耗在宫里做什么。”

皇后抿着嘴唇,她实在弄不懂皇帝的心思。若要真讨厌小陈娘子,为何又牵挂她的出路,保住她的一点颜面。不过她还仍应了是。

什么叫白耗在宫中…她心中朦朦胧胧闪过一个念头,但抓不住,只觉得周围的华灯也没那么有趣了。

李谕从花园回东华宫路上又听到一阵笛声。今晚的奏乐助兴的乐手应该散了,这会儿不知道是哪个笛手在加练,夜风中只有孤孤单单的笛声。

李谕随口喃喃一句:“这笛声听着凄凉…”

他随着那笛声就忍不住叹了口气,终于觉得舒畅许多。

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那天,宫门打开,宫中一些得宠的女官可以领了牌子,出宫看灯。虽然只是一部分人,也足够兴奋了。相熟的人会早早托好了人带些宫外的玩意进来。虽然带进来时候都要被检查一遍,但一年就这么一日,谁也不怕这个麻烦。

李谕在这一日颁了旨意,给萧桓升了品级,给他封了将军,给郑姑娘封了诰命。这就是他送给萧家的大礼。萧从简亲自领着萧桓来宫中谢恩。

例行套话之后,萧桓先退了下去。李谕问萧从简晚上去哪里看灯。

萧从简不说,李谕也猜到个大概。

“丞相大概是不看灯的吧?”

萧从简笑笑,道:“陛下认为臣是这么没有人情味的人吗?”

李谕就道:“在家看灯不算,在宫中看灯也不算——都太寻常了;你会约个佳人,去庙会上看灯吗?”

萧从简像是觉得皇帝说的话十分有趣,依然微笑,嘴上却否认了:“那是萧桓那些年轻人的做派。人年纪大了,就不爱这些了…”

他已经看穿了李谕的心思,温柔地戳穿了他:“陛下若想出宫看灯,请务必带好侍卫。”

李谕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朕并不是去看灯,而是去体察民情。”

萧从简点点头:“正是。”

李谕又问:“丞相愿不愿一起去体察?”

萧从简失笑,他没有回答。李谕不等他回答,立刻又道:“朕出了永昌门,在东边牌楼下等你。”

到了黄昏时候,李谕换了便装,乘车而出,不到地点,就远远望见萧从简已经立在那儿了。

他也是一身便装,手中提着一盏纱灯。

此处在皇城附近,仍是内城,因此来往人并不多,但还是会有三三两两的人路过,认出萧从简不免惊讶,又不敢上前打扰。

李谕不禁笑了起来。

第40章

萧从简身后跟着个小僮仆, 李谕也带着两个宫人,两个贴身侍卫。其余侍卫都是便装,混在人群当中。一群人走在观灯的人群中, 并不违和,就是萧从简李谕两人都容貌不俗, 惹了些年轻姑娘频频回顾窃笑。

李谕上辈子是明星, 沐浴年轻姑娘们的注视已经习惯了。萧从简呢,一样完全不为所动, 被人盯着看,也没什么不自在的, 依然该看灯看灯, 该看月看月。李谕想想也明白了,萧从简十八岁时候就名动京华,凯旋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姑娘。

李谕酸溜溜的想, 他怎么不穿早个十年八年呢。早个十几年, 萧从简刚刚发迹, 还是个少年英雄,他真想看一看那时候的萧从简。他听人说萧从简比从前已经温和许多,但在他看来,现在的萧从简已经够锐利了,他想象不出他少年时候还未收敛锋芒的样子。

“朴之!”李谕唤萧从简的字。在吵杂的观灯人群中说话不免要大声些,他们不太好互相叫唤丞相和陛下。

萧从简看向李谕,李谕指指挂满灯的灯谜花架。萧从简站在灯下,不一会儿就连猜中了十几个。这下不仅是引来年轻姑娘的目光了,有几个书生模样的人也都盯着萧从简看,有人已经开口叫了兄台,似乎有结识之意。

李谕笑着给侍卫一个眼色,毛头小子立刻就被一群大汉给挤开了。

灯谜摊子上的老头也喜欢萧从简,挑了盏金鱼灯送给萧从简。萧从简笑着接过来,随手就递给随从,他仍提着自己的纱灯。李谕也买了一堆东西给宫人抱着,就是图个新鲜,宫外的东西不比宫内制造用料华贵,但仍能看到不少精致的手工,颇让人赞叹。

李谕不由又注意到萧从简提着的那盏灯——半旧不新,纱上绣着闺阁诗。该是个文静窈窕女子提这样的灯,与素淡正相宜。萧从简这样的人提着,却暗藏风流,惹人遐想。

两人在朱雀大街上走走停停,然后去了面湖的酒楼。顶楼一整层都已经被清理干净,李谕与萧从简临窗而坐。今年京中出了大火灾。上元节时候民间放焰火被严格限制了,除了宫中,京中最大的规模的焰火就是在雁湖边上。

他们到的时间还早,大的焰火还没有开始,从酒楼高出向下看去,湖边大岸上已经挤满了人。湖

中游船也灯火通明。人声,乐声,与焰火声交织在一起,欢呼阵阵。

李谕与萧从简就着淡酒,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李谕问到了萧从简的那盏灯——萧从简一进包厢,先把灯挂好,他总觉得萧从简对那盏灯有些太珍重了。

果然,萧从简说:“这是亡妻之物。上面的题诗是亡妻亲手所绣。”

李谕一下子泄了气。

他可以假装忘记萧从简是他的丞相,却不能忘记萧从简是个直男。即便忘记,也会被现实立刻提醒。

他之前也听说过萧从简的家事。萧从简与妻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可惜妻子六年前病故,萧从简怀念至深,甚至拒绝了续弦。故事说到这里,说故事的人都要赞一句:天下还有这样痴情的男人吗!

但李谕从前不相信。他不相信这种太完美到刻板的故事,他在心中嘀咕过,也许这只是萧从简的众多崇拜者对萧从简的美化,是粉丝的附会,是群众想要一个完美而悲情的偶像。

然而此时此刻萧从简说了,这是亡妻之物。

“…她是喜静之人,平时不爱鼓乐喧天之处。正月十五是例外,这一天她还是会出门看灯的。”

萧从简寥寥几语,平平淡淡,仿佛谈论的不是挚爱而是一位老友。

窗外突然红光一亮,大焰火炸开了,巨响之后湖边爆发出阵阵欢声感叹的声浪喧哗。萧从简转头看向窗外,他微微仰起头,欣赏漫天的火树与银花。

李谕却不看,他只看萧从简。

焰火有什么好看,他看过比这辉煌千百倍的焰火,但他没有见过第二个萧从简。忽明忽暗的灯火中,他看着萧从简,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他在想,像萧从简这样位极人臣的男人,却把一个平凡的女人挂在心上,是不是太奇怪了。她没有被人说过特别美,特别有才华,却一直被萧从简挂念,是不是太奇怪了。

哈。李谕在心中笑了一声,他是在吃一个死人的醋。他原以为萧从简并不会深爱谁——萧从简应该深爱权力,这才符合丞相的人设。

乘车回去时候,李谕就安静许多。回到宫中时候宫中的热闹也到收尾时候了,出宫的女官都赶在门禁前回宫,笑闹声之中就带了许多急促与不舍。

李谕将带回来的民间玩意赏赐给了众人,一夜无话。

次日韩望宗过来时候,李谕问他昨日有没有去看灯。韩望宗与何小姐的婚期已经定了三月,并不避讳。

“和凤娘一起去看了灯,我与她都是头一次在京中看灯。”他说起这事来,又谢了一遍皇帝。

李谕道:“那就好,那昨天晚上至少有一对看灯人是真开心,真有情。”

第41章

过了一日就是萧家的大喜事, 萧桓成婚,几乎大半朝臣都去萧家随礼祝贺了。过了两日,新娘子进宫来拜见皇后。

郑璎可是近期宫中最风光的年轻诰命夫人。萧家相看了多少未婚女子, 直到萧从简选了郑璎,萧桓才点头。大家都说将来萧家就看这一对小夫妻了。

郑家与冯家拐弯抹角也有那么一丝姻亲关系, 仔细论起来, 郑姑娘该叫冯皇后一声表姑。既有这层关系,冯皇后更不会为难郑姑娘, 赏赐了不少东西,之后又主动吩咐, 叫宫人引着郑姑娘去清隐宫, 去那里拜见萧皇后。

萧皇后自从孝宗皇帝驾崩后就一直住在清隐宫。去年她将清隐宫略做修整,修得更合她心意些。之后又办了个小诗社,召了几个聊得来的女官练字写诗。宫中藏书众多,写诗之余, 也做些修缮翻印的工作。

平日里种种花, 养养鸟, 竟然是关门自成一个小世界,清隐宫外的事务,她一概不过问。

郑璎见到萧皇后,比见冯皇后时候还慎重些。萧皇后气色还好,说话也和蔼,只是脸上笑容不多,郑璎不敢过分显露自己的喜悦,说话不由就小心了些。

萧皇后也觉察出嫂子有些小心翼翼,不过这本就是无奈之事。没几个人敢在她面前高声说笑,生怕戳了她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