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源却反握住她的手腕:“你要跟镇香使出去?去哪?”

鹿羽很少看到鹿源这么严肃的神色,心里莫名有些胆怯,下意识地要挣开他的手,但挣了两次。却发现完全无法挣脱。于是就赌气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先生都没有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鹿源再次问:“去哪?”

鹿源从未这么对过她,简直像个陌生人。鹿羽怔了怔。

鹿源将她推进院中。示意下人将院门关上。鹿羽有些慌了,忙道:“我只是跟镇香使说先生交代了我入城办差,要早早出门。正好他也要进城,便问能不能坐他的马车,他答应了,就这样。”

鹿源微微松了手上的力道,脸上的神色也缓了下来:“你竟拿先生当借口!”

鹿羽又挣了两下,还是挣不开,想发怒,又担心会错过了时间,便忍着气道:“先生不会介意的,哥,你快放开我,我要来不及了!”

鹿源倒是真松开手,但却道了一句:“将江南一行的案卷全部整理完,你才能出去。”

鹿羽一边揉着手,一边恨恨地道:“要整理你自己整理去,先生都不催我,你催什么!”

她说着就往外走,可走到院门前,却发现院门竟从外锁住了,她赶紧拍了几下,没有任何人应声。

“你”鹿羽转过身,看着身后的鹿源,睁大了眼睛,“你,你让人锁上的?!”

鹿源一脸平静地看着她:“事情不做完,不能出去。”

鹿羽不敢相信地道:“你想干什么!你凭什么!”

鹿源淡淡道:“天黑之前,将东西整理好。”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鹿羽被鹿源的态度激怒了,走过去狠狠推了他一下,“你以为你是谁,你跟我一样,都是侍香,你凭什么指使我,凭什么命令我!”

鹿源身体没有动,面上依旧平静:“别白费力气,早点做好,你便能早点出去。”

“要做你自己做!”鹿羽几乎是尖叫地道,“快让人将门打开,我要出去!”

鹿源沉默地看着,没有任何表示。

鹿羽又推了他一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鹿源还是没有动,鹿羽便歇了,后退两步,打量了他一会,忽然一声冷笑:“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副样子了,从小就是。装模作样,骗了所有人,也骗了我。”

鹿源的眉毛终于动了一下,鹿羽接着道:“不过你应该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你这么无情无义的人,怎么可能会记得。你以为我现在叫你一声哥,我就真把你当成哥哥了?你就真可以事事管着我了!?”

鹿源脸色慢慢变得苍白,但他依旧不说话。

鹿羽似很满意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心里甚至生出几分得意来:“鹿源,娘是因为你才死的,你知道娘临死前,都说了些什么吗?!”

鹿源唇色雪白,一双眸子黑不见底,那神色让人有些不忍去看,然而鹿羽却死死盯着他,眼里透着快意:“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是被活活打死的,我给她洗身子的时候,才发现她身上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就连”

“够了!”鹿源忽然开口,“别说了!”

鹿羽笑了:“她想见你,她常跟我说,都快忘了你的样子了,只有看到我,才依稀记得你的模样。”

鹿源垂下脸,肩膀微微颤抖。

“你以为你让我进天枢殿,让我成为安先生的侍香人,就是补偿我了,你做梦!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她说到这,就往前两步,盯着他道,“你说过,无论我想要什么,只要你能办得到,就一定满足我。”

鹿源不由偏过脸,似不敢看她,鹿羽抓住他的手:“我只问你,你说过的话,做不做数?”

过了好一会,鹿源才苍白着脸,看着她道:“镇香使不是你能接近的人,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他本还想说一句,我是为你好,但话将出口时,还是忍住了。

那一瞬,鹿羽眼里忽的迸出一股恨意:“为什么?”

鹿源没有回答,鹿羽看了他好一会,才问:“因为安先生?”

鹿源依旧没有任何表示,他的沉默代表太多东西,她无法看清,因而心里的恨意愈加浓重,于是抬起下巴张口道:“那我亲自去问先生,倘若先生真命我不得接近镇香使,那我定会照办!”

第056章 赴宴

鹿源依旧沉默,即便脸色苍白,目中神色复杂,却也没有为鹿羽这几句挑衅而有所意动。鹿羽忍不住上前去打他,一开始鹿源默默受着,直到她拔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他才出手夺走她的匕首,并掐住她的双手令她无法动荡,然后一脸平静地道:“无论你想做什么,也先把江南之行的东西整理好。”

鹿羽既出不去,又挣脱不得,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瞪着他道:“鹿源,你就是个疯子是个疯子,你从小就是个疯子,跟爹一样是个疯子是个变态”

鹿源忽然加重手上的力道,鹿羽顿觉得手腕一阵巨疼,一下收住嘴里的话。

然而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你若不愿,便由我去整理,你在旁看着。”

鹿羽看着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不由打了个哆嗦,被他拖着走了几步后才回过神,心头的恼恨愈加重了,但她这次却管住了自己的嘴巴,没有再刺激鹿源,她知道真正的疯子,一旦发起疯来有多可怕。

此时,黄府也处于一种异样的紧张中。

黄嫣嫣自知道能和母亲一起去慕容家后,激动得整整一个晚上没能合眼,故第二日早上起来,看到镜中自己那张略有些浮肿发红的眼睛时,更加慌了,几个丫鬟被她指使地团团转,却越帮越忙,最后连她自个都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一会担心衣服的颜色会不会太素,一会担心首饰会不会太普通。一会又担心见着了慕容夫人该说些什么,然后还一边期待一边忐忑,到时会不会见到慕容勋

直到黄夫人过来看她时,她竟连衣服都还没换,头发也只梳了一半,妆奁里的首饰几乎全都摆出来,却拿不定主意要戴哪个。

“这么了这是!”黄夫人一瞧闺女的眼睛红红的,赶紧走过去,不悦地看着旁边的丫鬟,“你们怎么伺候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不知道姑娘今儿要出门的吗?”

两个丫鬟也不敢辩解,嗫嚅了一下嘴唇,就垂下脸。

黄夫人何尝不知自个闺女在紧张什么,斥责了下人两句后便罢了。摆手道:“行了。去重新打盆热水过来。再去将我屋里那套黄水晶簪子拿来。”

待丫鬟都出去后,黄夫人才将搁在床上一件鹅黄色的裙子拿起来,在黄嫣嫣身上比划了一下。笑着道:“十样锦出的衣裳,还全都是蜀绣的针法,而且这颜色最衬你。既鲜艳娇嫩又不显俗气,慕容夫人瞧了,指定喜欢,来,娘帮你换上。”

“娘”黄嫣嫣抓紧黄夫人的手,“要是,要是她还不喜欢我怎么办?”

黄夫人心里暗暗恨着,但面上只得笑着安抚道:“怎么会,她既然给咱送了请柬,自然是已经改观了看法,再说我的女儿哪里不好。”

黄嫣嫣低声道:“娘,我还是担心。”

她忘不了慕容夫人当初看她时的眼神,每次回想,她都有种透不过气,身上忍不住颤抖的感觉。

黄夫人轻轻拍着她的手道:“别担心,娘保证,今儿慕容夫人见了你,一定比娘待你还要亲的。”

黄嫣嫣不解地看了黄夫人一眼:“为什么?”

黄夫人先是叹了口气,随后又笑了笑:“因为这一次,是她有求于我们了,所以她敢对你不亲吗?指定是将你当成亲闺女一般看待的,至于你跟四公子的事儿,她更不会拦着,怕是会比我们还要着急呢。”

黄嫣嫣愈加诧异,几乎忘了刚刚的紧张:“她怎么会有求于我们?那是慕容家的当家夫人啊,她求咱们什么?”

黄夫人看着女儿天真又娇俏的脸蛋,笑着道:“嫣儿,你不知道你爹爹有多了不起,连慕容家都要求着你爹了。”

“爹?”黄嫣嫣想了想,一会后小心问,“因为天枢殿的柳先生?”

她虽是在深闺,但黄香师如今的名声,她并非一点不知,只是从未想过,爹爹的这番成就,竟连慕容氏都要另眼相看。

黄夫人骄傲地点头,凑近去,压低声音道:“今儿连柳先生也回去赴宴,这完全是看着你爹的份才肯给慕容夫人赏这个脸,嫣儿,柳先生这是在给你撑腰呢!”

黄嫣嫣低声惊呼,不敢置信。

黄夫人道:“所以,那慕容夫人敢对你不亲吗,傻闺女。”

“爹爹真的”黄嫣嫣简直有点不知怎么办好,一时高兴,一时激动,“娘,你快给我换衣服,我头发还没梳呢,这可怎么办,可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

慕容夫人完全没想到,天枢殿的大香师竟会赏脸,且不是慕容夫人的惊诧,就是整个慕容府,都为安大香师的到来而震动。

几乎全府出动,就连早早上门的那几位客人,也都跟着一块迎出门外。

安岚下车,进入正门,二门,向南大厅,仪门,过堂,一直到慕容夫人的延寿堂,都有一群人小心翼翼地陪着。慕容夫人更是直接起身出了延寿堂,走到二门那恭迎,且见着安岚后,就马上牵住安岚的手嘘寒问暖,完全像个亲切的长辈,丁点看不出两人其实只是第一次见面。

这样的热情,许多人做来多少会显得突兀和刻意,让人尴尬,可是放在慕容夫人身上,却看起来无比自然,就好似她天生就是个热情好客的人,令人心里缓缓的。

只是安岚进了二门后,就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慕容夫人也没有一点不自然,面上依旧带着满满笑意。

毕竟是来得早了,慕容夫人也有别的客人要招待,安岚又不愿一直坐在一旁让每个进来的人打量,送上寿礼后,便要起身告辞。慕容夫人那里会放人,赶紧命人请安岚去院子里逛逛,慕容家的园子,或许面积比不上寤寐林的大,但景致却不比寤寐林逊色。

安岚未曾见识过,便没有拒绝。

慕容夫人松了口气,趁着更衣的机会,跟身边的嬷嬷道了一句:“来的竟是天枢殿的安先生,为什么?往年送了那么多请柬,都无法让她赏脸,今日却来得如此忽然!”

只是这话才刚落,就听到丫鬟慌忙找过来报:“夫,夫人,天璇殿的柳先生来了!”

第057章 水灵

黄香师一家几乎是跟柳璇玑同时到达慕容府,所以慕容府的下人自然只能看到柳璇玑,只见天璇殿的马车还没停稳,慕容府的管家就领着几个下人围了过去,那样的殷勤和小心翼翼。

黄嫣嫣有些艳羡,又有些敬畏地往柳璇玑那看了一眼,黄夫人则悄悄拉了一下自己的丈夫:“老爷你不去跟柳先生打声招呼吗?”

这个时候黄香师若是走过去,慕容府的那些人可不对他们也另眼相看,之前有多瞧不起他们,现在就得有多敬着他们。

然而黄香师却瞪了黄夫人一眼,低声道:“你懂什么。”说完就只是往柳璇玑那微微欠身,以表敬意,然后便领着妻女进了慕容府。

原本今日只是慕容夫人的生日宴,按旧例,接到请柬的人家,一般是由女主人携晚辈前来赴宴,男客一般不会前往,但今天例外,因为慕容府的大老爷慕容云海最近收了一款奇香,还特意请人算了日子,定于今日开香,故才有黄香师等男客都随其夫人一同前来赴宴。

进了慕容府后,黄夫人还是有些可惜地道:“老爷,适才若是过去跟柳先生说几句话,那有多好,您如今不是都能跟柳先生说上话了吗。”

“妇人之见。”黄香师低声交代,“你和嫣嫣进了这里,记得少说话,多看多听。”

柳先生是个只凭自己喜好做事的人,他接触先生的时间并不长。还摸不准先生的脾气。刚刚他若是过去打招呼,柳先生自然不会不理他,但柳先生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他却不知道,万一弄巧成拙,被慕容府的人瞧出不好来,岂不自己搬起石头砸自个的脚。

更何况,如今不忿他的人随处可见,他凡事都要更加谨慎才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将到延寿堂时。黄香师便随慕容府的下人。转身去了专门招待男客的鹿亭,黄夫人领着黄嫣嫣继续往里走,只是她们刚刚踏上延寿堂的台阶,就看到柳璇玑已经在里面了。慕容夫人正陪着说话。余的女客亦都是满面笑容地在一旁陪着。不时插上几句,气氛很是热络。

没有人发现黄夫人和黄嫣嫣,正好领着她们的丫鬟不知因何事。被另一位丫鬟给叫走了,都没来得及交代一下旁的人,余的丫鬟又都各有各的忙活。于是两人一时有点尴尬,停在门口,不知该怎么进去。

还是柳璇玑眼尖,往这边扫了一眼,就微微眯起眼,似笑非笑地道:“哪儿来这般水灵灵的姑娘?”

慕容夫人这才看到黄夫人和黄嫣嫣,她身边的大丫鬟忙满脸笑容地迎过去:“这就是黄夫人和黄姑娘吧,那几个小丫鬟也太偷懒了,人都来了竟不知通报一声,叫夫人和姑娘在这吹了风,下去非好好敲打她们一通不可!黄夫人您快些请进,黄姑娘小心脚底下。”

慕容夫人也露出亲切的笑容,待黄夫人领着黄嫣嫣与她见礼后,就朝黄嫣嫣伸出手:“想不到黄香师有个这本水灵的姑娘,快过来我好好瞧瞧。”

黄嫣嫣暗暗诧异,几乎要认不出这个满目慈爱的贵妇人,就是那个对她冷眉冷眼,说出来的话句句似刀的慕容夫人。

黄夫人笑着推了黄嫣嫣一下:“傻孩子愣什么呢。”

黄嫣嫣回过神,才朝慕容夫人走去,微微欠身再行一礼。

慕容夫人托起她的手,将她从头到脚夸了一遍,然后对柳璇玑笑着道:“这应该是沾了天璇殿的福气,你瞧这孩子,比我家那几个丫头还要乖巧水灵。”

柳璇玑唇边噙着一丝笑,示意了一下站在自己旁边的金雀:“是她自己的造化,天璇殿可养不出这般水灵的孩子,我那出来的都是些憨货,怎么教都学不乖,我一直发愁呢。”

金雀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是在说自己,便道:“先生又开始埋汰我了。”

在座的贵妇人都配合地笑了起来,慕容夫人瞧着金雀,也是一通赞叹:“金雀姑娘的灵气是先天就有,非后天养成,怪不得能得柳先生的喜爱。”

虽是恭维之语,但这话亦不是随便能说的,不过刚见面,对金雀的评价就说到点上。柳璇玑看了慕容夫人一眼,忽然道:“听说岚丫头过来了?”

慕容夫人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柳璇玑说的岚丫头,是指天枢殿的安先生,便点头:“是比柳先生早到一步,安先生喜欢清静,这会应当在花园里赏雪景。”

“听闻慕容府的花园不逊于寤寐林。”柳璇玑说着就站起身,“我也去看看。”

慕容夫人忙站起身,意欲陪同,却被柳璇玑谢绝了,而她从黄嫣嫣身边过时,特意伸手在黄嫣嫣脸上轻轻捏了一把,然后眯着眼睛,轻轻哼了一声:“果真水灵。”

黄嫣嫣有点发懵,金雀跟在柳璇玑身后,有些无奈自家先生这等爱作妖的性子,便朝黄嫣嫣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慕容府的花园虽不比寤寐林的大,但也不小,柳璇玑一直走到湖边的拱桥上,才看到对面亭子里安岚的身影。

柳璇玑没走过去,就站在那看了两眼,然后眯着眼睛道:“哦,鹿源没跟在她身边?”

金雀是想过去找安岚的,但自个主子不挪步,她也只好站住看着:“源侍香兴许是有差事,不跟着有何奇怪。”

柳璇玑笑了:“嗯,也不见那羽丫头,这样热闹的地方,她以往不是最爱的吗。”

金雀撇了撇嘴:“那倒是,她向来喜欢混这种地方,安岚也不管她。”

柳璇玑侧过脸,瞟了她一眼:“小雀儿,你是不是吃她的醋?”

金雀瞅着柳璇玑道:“先生说什么呢?”

柳璇玑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可真有趣,难怪岚丫头至今待你如初。”

金雀往后退躲开柳璇玑的手,却这会,忽然听到从旁边经过的丫鬟低声道:“听说那位镇香使生得极好,你看到人了吗?”

“没有,梅姐姐她们瞧见了,都说好得没法形容,我好想去看一眼。”

“我也是!”

待那两丫鬟走开后,金雀才道:“镇香使也来了。”

柳璇玑笑了:“哦,热闹了吶。”

 

第058章 观看

镇香使是和天下无香的三掌柜一同来的,慕容云海今日摆香席,竟也请了天下无香的掌柜,因川乌和川谷都有事,故来的是川连。

“看来景府辨香之后,炙手可热的不单是黄香师。”柳璇玑一边走下拱桥,一边道,“不过慕容云海倒是第一个对南疆人发出正式邀请。”

金雀见柳璇玑面上表情莫测,便道:“先生不喜欢那南疆人吗?”

柳璇玑瞥了她一眼:“小雀儿,能让我喜欢的人可不多,你可要乖乖的。”

金雀笑了笑:“是。”

柳璇玑便笑了,随后又挑了挑眉:“镇香使跟那几个南疆人倒是挺熟悉。”

金雀慢慢收起面上的笑容,目中露出忧虑:“是啊,也不知安岚清不清楚怎么回事。”

柳璇玑走到水榭内,命候在外头的丫鬟去热一壶酒过来,然后坐在烧得暖暖的榻上,看着对面亭子里的安岚,似笑非笑地道:“她兴许以为自己很清楚,但那个男人又哪是那么容易看得清的,这赌注,她下得太大,若是输了”

然而她说到这,忽然就不说了,金雀正听得心都跟着提起来呢,这一下直接悬在半空,于是赶紧追问:“安岚赌什么了?怎么会输?若是输了会如何?”

柳璇玑斜眼看她,嘲讽似的反问一句:“你不知道她在赌什么?”

金雀顿时哑然,她当然知道。这么些年,从源香院到长香殿,她和安岚从未真正分开过,她们相互见证了彼此的成长。

她知道,安岚在赌那个男人的心。

柳璇玑淡淡道:“交出去那么大的权力,等同于将自己一半的命门交到对方手里,有朝一日他若真有异心,面对那样的男人,你觉得她的胜算能有多少?若真到了兵戎相戈的地步,无法征服。便只能分胜负。你觉得她对他能下得来杀手?”

金雀听得脸色都变了,好一会才结巴地道:“先,先生别胡乱猜测啊,镇香使不是没异心吗。他对安岚挺好挺忠心的不是。您别想的那么极端。而且镇香使干嘛要有异心,安岚对他多好啊,能给他的安岚都给了。”

“瞧把你吓的。”柳璇玑忽的就笑了。“且不论镇香使为何跟南疆人走那么近吧,南疆香谷在长安乃至整个唐国,百姓都是鲜有听闻的,故他们现在长安站住脚绝非易事,即便挂了个‘天下无香’的牌子,也同样鲜有人问津,即便景府辨香后,有不少人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却也不等于他们能进入长安香圈。”

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壁垒,眼睛看不到,却比任何东西都要坚固。

金雀若有所悟:“今日慕容家的邀请,等于给予天下无香进入长安香圈的资格。”

丫鬟将热好的酒送过来,倒入杯中,小心呈上,柳璇玑接过后,一口就干了,然后晃着手里的杯子,笑眯眯地道:“若慕容家之前跟天下无香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今日慕容云海会给天下无香发请帖,镇香使又陪同前来,你觉得,镇香使会不会是其中的牵线者?”

金雀怔住。

柳璇玑又自己倒了一杯热酒,一边饮一边接着道:“景府一事就已看出,对方来意不善,但镇香使却为何还要帮他们?”

金雀干巴巴地张了张嘴,片刻后才道:“也,也没准只是碰巧同时到达慕容府,所以才一起进来,这怎么就说是镇香使帮他们呢!”

柳璇玑眯着一双半醉的眼睛:“既然都要来慕容府,为何不跟岚丫头一起?”

金雀又怔了怔,才道:“没准有事耽搁了。”

柳璇玑呵呵笑出声:“当然是有事耽搁的,就是不知究竟是什么事了,岚丫头能看得清吗?哎呀,我拭目以待呢。”

两人在这说了半天,慕容夫人那边的宴席已经开了,慕容夫人身边的丫鬟忙找过来请她们过去,柳璇玑却觉得就在这喝点小酒,逗逗她的小雀儿挺好,便拒绝了,同时又命丫鬟再多送几壶酒过来。

也只有她,明明是给人祝寿来的,却在主人的宴席摆开后,连去露个脸稍微做做样子都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