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身陷绝境的时候,面对那样的恩情,要么不敢受,要么决定用一生去偿还!

白焰与她十指相扣,声音低缓:“他跟你不一样。”

安岚顿了顿,回头:“有何不一样?”

白焰低低一笑,眼神温柔:“他没你好看。”

安岚顿时冷下脸,但随即又嗔了他一眼,然后合上眼,往后一靠,良久,才慢慢睁开,唇边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诸般往事从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缓缓划过。

哪里不一样?

年少的时光,足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心志不够强大的人,便有可能受困一世。

谢蓝河还未真正挣脱那些过往,她则已开始了第二次全新的旅程,再不畏过去,亦不会再为曾经的自己而愤怒,而迷茫。

白焰牵起她的手,无声地吻了吻。

安岚又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白焰笑了:“应当是我出来不久,安先生就跟着过来了。”

安岚问:“你是猜的,还是真的发现了?”

白焰眉眼含笑:“猜的。”

安岚问:“当真?”

白焰笑道:“在下对先生说的全是实话。”

安岚却有些不快:“你这么确定我会跟着你?护着你?”

白焰眼里的笑意渐深:“直觉而已。”

安岚打量了他一会,问:“你真的没法破开他的香境?”

白焰道:“谢蓝河是大香师。”

安岚问:“你难道不是?”

白焰道:“在下是镇香使。”

安岚看了他许久,终于没有再逼问,转开眼道:“谢蓝河若真想杀你,其实用不了那么久,他刚刚主要在试探你。”

白焰再次与她十指相扣:“他很谨慎,也还好安先生来得及时。”

他神色慵懒,眼里却含着笃定,安岚不由生怒:“即便在香境内,仅凭武力也有一定的几率可以打破困境,寻得生机,可刚刚你什么都不做是为什么!”

白焰朝她眨眨眼:“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谢蓝河的香境世界是什么吗。”

每位大香师都有属于自己的香境世界,那是他们的心之归宿,是他们生成香境的规则所在,由此能幻出万千变化。比如安岚的人间烟火,比如柳璇玑的大漠流沙,比如净尘的海中莲华崔飞飞的香境世界她虽也不是很清楚,但大致了解与森林和百兽有关,唯谢蓝河的香境世界,她不曾真正见识过。

安岚顿了顿,才道:“他确实很谨慎,虽说刚刚我入侵了他的香境,但他并不打算与我交手,所以我也不过是窥视了一角而已。”

白焰道:“能有此收获已是难得,更何况,我们今日的收获不单单这些。”

安岚抬起眼,迟疑了一会才道:“你是说饲养香蛊一事。”

白焰点头:“他既然答应了要考虑,就说明确实是意动了,用不了几天,他应当就会来景府。”

安岚不觉皱了皱眉头,心里隐隐生出几分烦躁,然而她沉默了片刻,终是忍住什么也没说。

傍晚时分,谢蓝河出现在天下无香内。

川连请他上榻,隔着桌几对坐,桌几上的紫金香炉正有白烟袅袅而出,无风自舞,妖娆多姿。

川连一边给香炉内添上一粒香丸,一边道:“安先生请你现在就饲养香蛊。”

谢蓝河点头,目光追着她的动作,眉头微蹙,以他严苛的要求,现在添香丸,略早了些。

川连盖上香炉,询问地看了谢蓝河一眼:“若是为令堂种蛊续命,谢先生能早些饲养香蛊,确实有益无害,只是安先生那边提出的要求却是,谢先生还要先为景孝解毒,如此,谢先生也能答应?”

“若是为我母亲,没什么不能答应的。”谢蓝河正襟危坐,看着川连道,“我只是想知道,对此事,三掌柜怎么看?安先生当真是为了养精蓄锐,所以才忽然提出让我接手饲养香蛊?”

川连垂下眼,片刻后又抬起,看着谢蓝河,只是她的眼睛无神,几乎有点空茫。

“当然,我费尽心思能让她答应饲养香蛊,自是为了耗费她的精气神,所以这件事”川连说到这,似心里盘算了一下,才接着道,“还请谢先生尽量晚些再答应。”

谢蓝河道:“既然此事当真有利于我母亲,我有什么理由拖延。”

川连道:“令堂的命,我定能保住,谢先生也不能只顾着自己的事情,总得要为我们考虑一下,毕竟我们已经结盟。这件事,须双方都能得利,事情才能办好,谢先生想要种蛊,也离不得我,不是吗。”

谢蓝河沉默了片刻,问:“晚些是多久?”

川连道:“今天已是第八天,安先生也有些着急了,如此,就拖到第十五天吧,那时候景孝应当也能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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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国庆快乐~\(≧▽≦)/~

第147章 秘密

安岚的马车回到景府后,白焰没有随她一起进去,而是让人另外备了自己的马车。

安岚看了看天色,此时暮色已降,寒风渐起,街上车马冷清,便问:“你还有事?”

“还得去一趟天下无香,确认镇香令一事。”白焰看着她道,“快些进去吧,天黑后会更冷一些,别冻着了。”

目送他离开后,安岚往旁问了一句:“蓝靛呢?”

旁边的殿侍道:“还未回来。”

安岚沉吟片刻,转身进了景府。

白焰下了车后,天下无香的店铺门已经关了,他站在马车旁边看了一会,然后踏上台阶,正准备敲门,却抬起手时,发现这门是虚掩着的。

他的动作微顿,随后还是轻轻敲了三下,但店内并没有人出来应门。

片刻后,白焰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店铺内点着一盏纱灯,光线迷蒙,货架上的琉璃瓶子闪着微光,充满异域风情的纱帘顺着过堂风翻飞起舞,冬日的空气里弥漫着妖娆的香,幽冷寒凉。

白焰一直走到后面,进了院子,店铺的后院比想象中大,回廊蜿蜒,院子有四进,只是他走了大半圈后,还是没看到一个人,但每个房间的窗户都有灯光透出,橘红色的暖光,像一团团被包住的火种。他走到一处挂着银色风铃的檐下,轻轻碰了碰那风铃,遂有清脆的铃音划破这静得诡异的院子。

白焰拨弄了那风铃两下后,就收回手,站在檐下,看着越来越浓重的暮色。

待铃音在风里消散时,回廊那头才出现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影,无声无息,宛若鬼魅。只见他走到离白焰约一丈远时停下,白焰转身,依旧只能看得到他帽子下一截精致的下巴。

司徒镜先开口:“镇香使忽然光临此地,难不成是想通了?”

白焰打量着他道:“你究竟是故意保持神秘,还是真的见不得人。”

司徒镜道:“你对我很好奇。”

白焰道:“有一点。”

司徒镜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一丝笑意:“只要你答应和我站在同一边,你这点好奇心我随时能满足。”

白焰笑了:“我这点好奇心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司徒镜问:“那么对你而言,究竟什么才重要?钱?权?还是女人?或者是,你以往的一切?”

白焰道:“此时此刻,镇香令令牌对我就很重要。”

司徒镜沉默了一会,然后传出一阵极沉闷的笑,好一会后他才道:“原来镇香使真弄丢了镇香令?这可是大事,只是为何来问我?”

白焰道:“听说在你这。”

司徒镜问:“听谁说?”

白焰道:“谁说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镇香令确实在你这里吗?”

司徒镜沉默了一会,才冷冰冰地道:“不在。”

白焰微微点头:“如此,那打扰了。”

他说着就转身告辞,司徒镜一怔,忍不住问:“你什么意思?”

白焰淡然道:“只是前来询问镇香令的下落,大祭司以为在下是何意?”

司徒镜慢慢走过去,挡住他的去路,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只是如此。”

白焰道:“只是如此。”

司徒镜问:“那要是镇香令在我这呢?”

白焰道:“那便请大祭司归还。”

司徒镜问:“我若不给呢?”

白焰道:“若不归还,就请大祭司说明要留下镇香令的缘由。”

司徒镜沉默了片刻,又发出一阵沉闷的笑声,这一次,他笑了许久才停下,然后往前一步,好奇地问出一句:“镇香使,你究竟凭什么以为,你能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问出这句话后,不等白焰回答,又往后退了一小步,接着道:“还是,你依旧是大香师?”

风有些大,有些冷,吹得风铃猛地发出一阵丁玲咣当的铃音。

白焰往那看了一眼,淡淡道:“我让人去查了十二年前南疆香谷的一些事情。”

司徒镜似一下陷入了沉默,直到铃音再次响起时,他才开口:“你查出什么了?”

白焰道:“一些有趣的事情。”

司徒镜缓缓开口:“比如?”

白焰道:“比如上一任大祭司是怎么死的。”

司徒镜再次陷入沉默,并又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全都没入阴影中,声音森寒:“看来镇香使的消息也不是很灵,上任大祭司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是寿终正寝。”

白焰淡淡一笑:“三十年前死的那位,是上上任大祭司,也就是南疆香谷的第三十七位大祭司,而您,准确来说,应该是第三十九位大祭司。”

司徒镜有些不敢相信:“你想起来了!?”

白焰接着道:“当年白广寒和你有过约定,他助你除去上任大祭司,而你”

不等白焰说完这句话,后院突然响起刀剑声,并伴随一声奇怪的哨响。司徒镜的身影当即往后一闪,眨眼间消失在走廊的阴影中,白焰并没有去追他,只是转身往后看了一眼,目光微凝。

谁都没想到天下无香后院围墙的拐角处有个暗门,暗门后面还有一间屋子,因其地理位置设得很巧,所以那是个很难被人发现的小屋,也是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屋。

刚刚白焰在天下无香的院子里转了大半圈,也都没有注意到后面还有这么一间屋。

而此时,这屋子的前面,除了川乌和川谷外,几个天下无香的伙计也都纷纷赶了过来,个个面上皆是一脸惊怒。

川乌怒瞪了川谷一眼:“你怎么让她进去了!”

川谷此时的脸色也很是不好,他盯着那屋子的门,却又不敢轻易进去:“她早就发现了这里,刚刚是故意让我们以为她受伤了。”

川乌亦盯着那扇门:“现在怎么办?我们进去!”

川谷道:“不可,这个时候香蛊最容易受惊。”

川乌急道:“那女人都进去了,她若对香蛊不利大祭司怪罪下来,我们都得死!”

川谷道:“景府的三少爷还需要香蛊解毒,她不会”川谷话才说一半,突然就停住,忙半跪下去:“大祭司!”

这个身影出现得无声无息,差不多是到了他们面前,他们才发现。

川乌一怔,忙跟着跪下。

司徒镜没有看他们,只是看着前面那屋子,声音宛若浓夜一般低沉:“谁进去了?”

第148章 危险

这是一间外面看着普通,但里面的布局和摆设都极为古怪的房间,推开门进去,里面竟分了内外两个圆。两个圆是由一扇又一扇接连在一起的屏风隔开的,每扇屏风上都刻着无比繁复的图案,通体刷上油亮的朱漆,那连成一片的浓郁红色,猛地一看,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华丽,但无比压迫。

外面那些人没有追进来!?

蓝靛顿了顿,谨慎地绕了一圈,然后从两扇错开的屏风间走进内圆,遂见里面有个半人高的台子,台子周围立着七盏长颈灯,灯上火光煌煌,将整个房间照得无比明亮。她凝神抬步,慢而谨慎地往那台子走去。

她让人盯着天下无香已久,这座后院也亲自反复观察了许多日子,早就注意到这个古怪的屋子,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靠近。今夜司徒镜被镇香使拖住了半刻钟,才终于让她寻得机会。

这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真是越是靠近,越觉得诡异。

走近了才发现,那台子上刻着一只孔雀的图案,她脚步微顿,眯了眯眼,果然,鹿源说的没错,天下无香和孔雀关系匪浅!

她再往前两步,才看清楚那台子原来是个水池子,里面正满满盛着一池水,水上浮着一小片桃木,桃木上卧着一只拇指大小,椭圆状,通体莹白的东西。

蓝靛站住,不觉皱了皱眉头,这东西难道就是香蛊?!

就是这么不起眼的一只虫子!?

她没亲眼见过香蛊,但听安先生描述过。

就是安先生饲养的那只香蛊吗?这东西不是应该川连随身带着?难道川连每次带回来,都是将香蛊放在这么诡异的地方?

屋子外面,川乌和川谷等人都还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司徒镜也没有开口让他们起来,只是沉默地站在那,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他才开口:“今晚,还有谁过来了?”

川乌看了看川谷,川谷连头都不敢抬,一直垂着脸,小心道:“包括镇香使,一共四个人进了天下无香,不过只有刑院的蓝掌事闯进了这里,另外两位受了伤,逃走了。”

司徒镜道:“你们还让人逃了?”

川谷道:“蓝靛忽然奔向这里,属下只好先来追她,逃走的那两位,属下也已经让人去追了。”

司徒镜又沉默了一会,才问:“镇香使呢?”

片刻后,才有一个人影急急忙忙走过来,低声道:“镇香使离开天下无香了,去拦住的人,全都被打伤了。”

司徒镜:“”

“是鸽子楼的人来接应,而,而且镇香使并没有真的离开,他还在附近。”

他到底想做什么?

司徒镜微微抬起脸,看着头顶浓重的夜幕。

他真的想起来了?

恢复了大香师的能力?

不,不可能!

司徒镜收回目光,看向前面的屋子,那个男人若真想起了一切,恢复了能力,刚刚怎么没有叫出他的名字。

或者,他只是发现了什么?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蓝靛联手的?

镇香使和刑院掌事不是一直相互猜忌,还是安岚那蠢女人做了什么,让他们暂时言和了?

因司徒镜久久不说话,川乌忍不住开口:“大祭司,那女人进去有,有半刻钟了。”

但此时他们什么动静都听不到,也猜不到里面到底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