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岚平静地看着崔飞飞:“崔家遇到了些麻烦,和镇南王府及云家有关。”

第197章 为难

崔飞飞看了安岚一会才道:“我并未收到任何消息。”

清河那边要是出了什么事,肯定会有人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到她这里。

安岚道:“我是刚刚才收到消息,你那边的人,兴许是因为大雪阻路,动作迟了些,不过我估算着,最迟也就三四天,你也该收到那边的信了,不过那个时候,你和清耀夫人正好在回去清河的路上。”

柳璇玑这时又瞟了安岚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玉衡殿的人是被大雪阻了路,不过,刑院的人肯定也暗中出了力。有些事情,安大香师是要必须先收到消息,如此才能保证比清耀夫人先走一步。

崔飞飞依旧端坐着,神态大方,言语客气:“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请安先生告知。”

安岚将杯子拿起一会,然后又慢慢放下:“七天前,你大哥在醉仙楼失手打死了镇南王的三公子洛煌,这位洛三公子极得镇南王的喜爱,王府的许多事,实际上都是他在打理,人突然死了,王府的事自然乱作一团。偏那个时候,崔家的二老爷,也就是你二叔,之前就盯上了那位三公子为王府谈的一桩买卖,居然暗中使用手段抢了过来。若是以往,这等事崔氏也不怕王府责问,顶多事后私下谈利益分成来抹平。但赶在这等时候,这买卖又涉及朝廷严禁外输之物,所以镇南王只要公事公办,不单你二叔,怕是整个崔氏都要受牵连,至于令兄”安岚说到这,顿了顿。

崔飞飞怔住,想站起身,又忍住,片刻后才问:“我大哥他,现如何了?”

安岚道:“事发的当天,清河那边就往我这边送消息了,当时崔大公子还不知道自己打死的人是镇南王的三公子,根本没想要逃,不过,即便真要逃,怕是也逃不了,醉仙楼的人都认得他。现在,已过去七天,我估计是被收押入狱了,至于怎么判,得看王府的意思,毕竟死的人是镇南王的三公子,不容乐观。”

崔飞飞沉默了好一会,似在整理思绪,然后才开口:“我母亲,还未知道此事?”

安岚点头:“三四天后,清耀夫人应该也能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到时崔氏的许多事,清耀夫人应当会都说与你听,势必是要让你回清河一趟。”

崔飞飞深呼吸了一下:“还有什么事?”

安岚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都是崔氏内部的事,兴许还关系到宫里的娘娘。”

宫里有位贵妃娘娘,也是姓崔。

崔飞飞便不再问,安岚或许知道,只是不适合从她嘴里说出来,毕竟都是别人族内的事,还关系到宫里的娘娘,真有什么事,其是非对错都不好下定论。而崔飞飞心里也明白,有些事,不上秤的话,没几两重,谁都不会在意,但只要一上秤,千斤都打不住。

崔飞飞慢慢站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沉思良久,才问:“安先生还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安岚喝了半杯清水后,便道:“云家和王府一直有往来,云老爷子和镇南王私下的关系也很好,还有,道门对镇南王也有一些影响。”

崔飞飞停下脚步,久久没说话,她明白这几句话的意思。

安岚接着道:“崔氏和镇南王府结下的这个仇,若是由云家和道门从中帮忙劝说,解开的可能性很大,或者说,肯定能解。只是,云家和道门愿不愿为崔氏出这份力,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思,也就是看玉衡殿的归属。”

崔飞飞转身走回桌旁,重新坐下:“所以,这一趟我如果随我母亲回清河,应下和云家的这门亲事,就等于我和玉衡殿都明明白白表了态,如此,我和玉衡殿和他们是站在同一战线,他们自然不能让崔氏倒下。”

安岚点头:“没错,如此,云家和道门帮崔氏说话的时候,也更加有把握。镇南王膝下有七八个儿子,三公子跟长香殿比起来,倒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如果崔飞飞不入清河,半路就返回长安的话,那即便崔氏没有去云家退亲,云家也该明白崔飞飞的立场,云家和道门都会彻底死心,毕竟,之前云宫在天璇殿被折断手腕时,崔飞飞至始至终都没有出面。

安岚说的没错,这等情况下,她不可能还继续坚持之前的立场,代价太大,她不能赌上整个家族。

崔飞飞轻轻叹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只是安岚却先她一步张口道:“令兄在醉仙楼和洛三公子起冲突的时候,动手的人,其实是令兄带过去的那三个随从,让他们三个认罪,再上下打点好,崔大公子兴许能逃过此劫,重要的是先保住命。”

崔飞飞顿住,安岚接着道:“至于那桩买卖,虽是涉及朝廷禁令,但长香殿的有些买卖,本来就可以得到某些例外,只是至少需要四个香殿和朝廷打招呼,只要要求合情合理,便能获得这等便利。这里头的门道,你应该清楚。”

四个香殿,崔飞飞的玉衡殿,安岚的天枢殿,柳璇玑的天璇殿,净尘的天权殿,正正好。

只是崔飞飞沉默地看了安岚许久,又是轻轻一叹,然后别开眼睛道:“我不是不想帮你,我也想坚持自己的立场,只是,我不能下这个赌注。你说的法子确实有可行之处,但成功的可能性太小,镇南王不会给我足够的时间。”

安岚垂下眼睑,看着手里那半杯清水,此时水已凉透,寒意浸透整个瓷杯。

柳璇玑似对她们的话题一点都不感兴趣,完全没有要参与的意思,同在这阁楼内溜达了一圈后,就找了张美人靠半躺着,闭上眼睛假寐。

安岚道:“确实,此举不能保证一定能让令兄逃过此劫。”安岚看着崔飞飞问,“所以,你真的改变主意了?答应和云家联姻,让没有大香师能力的人进入长香殿,坐上大香师的位置,在看着长香殿慢慢变成某一方的棋子?”

崔飞飞沉默许久,反问一句:“没有我,你就没有胜算了吗?”

安岚眉尾微微挑了一下,思忖片刻,也问一句:“你可知,我为什么能成为天枢殿的大香师?”

第198章 铁律

崔飞飞有些不解地看着安岚,不明白她问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到底是什么。倒是柳璇玑,本是闭着眼睛倚在美人靠上休息,听了这句话后,就睁开眼往安岚那看了看,随后唇边慢慢浮起一抹笑意,不是平日时里那等万种风情的笑,而是浅淡的,悠长的,带着些许感慨的笑容,虽稍纵即逝,但却浸到了她眼底。

在这个男尊女卑并讲究出身的世间,一个身份低贱的小女子,凭什么能成为大香师,凭什么能让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听命于她?

是长香殿呵

安岚目中露出追忆:“一开始,自然是因为广寒先生选中了我,将我培养成他的继承人,并将我扶到天枢殿大香师的位置。但是,当年的事情你也清楚,我才刚刚成为大香师,广寒先生就离开了,就连景炎公子也一起失踪了。”

崔飞飞微微点头,目中露出伤感:“是,那时候,我姑姑也死了,我亦是在临危之局,坐上玉衡殿大香师的位置。”

崔飞飞的姑姑,就是玉衡殿上一任大香师崔文君。

因提到崔文君大香师,安岚垂下眼,默了好一会,才接着道:“没错,我们都是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坐上了这个位置,只是我和你到底还是有所不同。”

崔飞飞顿了顿,才道:“是有不同,那时,我的香境世界还未大成。”

能否真正跨入大香师的门槛,在于能否建立自己的香境世界。因唯有香境世界大成者,其香境才能达到真正的圆融,自此,在香境里,才可翻手云覆手雨,幻化出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平生。

“我指的不是这个,你的能力毋庸置疑,建立完整的香境世界对你来说是迟早的事。”安岚轻轻摇头,然后看着崔飞飞道,“你有没有想过,在天枢殿,手中有重要实权的,外殿有殿侍长,内殿有侍香人,长史,下面还有香院掌事,除此外还有分布各地的香师,以及各地香堂和香行的当家人。他们这些人当中,大部分可都出身显赫家族,并且无一人与我是有交情或是有血脉亲情的。那些人,天生自视高人一等,却为什么在广寒先生和景炎公子都已经不在,而我还未站稳脚的情况下,还能允许,还能认可一个香奴出身的女子,坐那个位置?”

崔飞飞未有迟疑:“当时你已是大香师,大香师不问出身不问来处,只要跨进那道门槛,就已不在凡俗之内,这是长香殿建立之初就定下的铁律,谁敢质疑你。更何况,你当时也不是没有任何助力,刑院的蓝掌事和净尘先生,不是广寒先生给你留的助力么,还有柳先生待你,也一直存有善意。”

她说着就忘柳璇玑那看了一眼,柳璇玑却笑了:“小郡主,你明明都说到了关键点,偏却没能明白那关键点的重要之处。”

崔飞飞微怔,一时不解。

安岚遂问:“崔先生当真觉得,自成为大香师后,就不再是凡人了吗?”

崔飞飞又是一怔,这个问题,她没法马上回答。

无可否认,她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这样的优越感在成为大香师后,愈加强烈,强烈到足以让她在任何权贵,甚至是天子面前,都能淡然以对,并隐隐带着一种俯视的心态。

长香殿内所有大香师,莫不如是。

但,扪心自问,却无人真敢将自身划出凡人,进入天人之列。

好一会,崔飞飞才开口:“这与我要面对的事,有何关系?”

安岚道:“当然有关系,很大的关系。”

崔飞飞道:“愿闻其详。”

安岚站起身:“你我都看过长香殿的历史,都知道三百年前,长香殿有位姜大香师,此人天纵奇才,曾将七殿一统,并将长香殿与姜氏一族紧紧联系,由此给姜氏带来无上荣光,却差点因此将长香殿拖入毁灭的境地。”

崔飞飞微微点头:“我知道,后来姜先生强行将长香殿和姜家分离,并将权力归还七殿,才终于保住了长香殿。”

安岚道:“但姜家却从此没落,此后不过数十年,姜氏嫡系血脉断绝,包括那位姜先生的后人。每次看到这段历史,我都会忍不住想,当年姜先生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否知道,其子孙后代的命运,已经被他写好。”

崔飞飞沉默片刻,轻轻一叹:“姜先生的魄力,非凡人所及。”

安岚问:“姜先生当时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决定?即便赔上整个家族也在所不惜?”

崔飞飞道:“为了长香殿。”

安岚转过身,沉默许久,才道:“是为了长香殿,但实际上,也是为了我们。”

崔飞飞诧异地抬起眼,柳璇玑微不可闻地一叹,并坐起身,两手轻轻顺着垂在胸前的头发,面上带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认真与端庄。

安岚道:“你难道不明白,长香殿,于我等而言,是这时间唯一一个公平之地。所以它不能归属于任何家族任何势力,并必须保持七殿自主。”

崔飞飞张了张嘴,却又慢慢闭上,怔然无言。

柳璇玑慢悠悠地开口:“小郡主,这世间,对咱们女子从来就是不公的。女子不得科考,不得为官,不得拜相封侯,任你有天大的才干,也必须要屈于男人之下。这世道要我们顺从,要我们贤惠,要我们安安分分,要我们相夫教子。这天下,除了长香殿,还有哪个地方,可以不问出身,不问来处,不问性别,唯能者居之?这天下,除了长香殿,还有何处,能容得下你我这样的人,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喜好?这天下,除了长香殿,还有何处,可以容得下我们向他们说一个‘不’字!

安岚道:“长香殿自开创之初立下的铁律,便源自于此。”

崔飞飞面色微异,目中怔然之色愈浓。

“长香殿若归于任何一家族任何一势力,就再也不会是现在的长香殿了,届时所有人事,都会以其家族利益为主。”安岚看着崔飞飞道,“你刚刚问,此事与你要面临的事情有何关系,这便是我的答案。”

崔飞飞正要开口,安岚却又道:“你问我,没有你,我是不是就没有了胜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会输,我也希望你不要输。”

第199章 失踪

雪香阁内安静得能听到外面雪花飘落的声音,安岚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眼前青若薄玉的瓷杯,对着光细细看了一圈,再透过光看向崔飞飞:“崔氏陷入困境,以你今时今日的能力和地位,并非没有别的法子可以相帮。我今日找你虽是有私心,但说的也是实情,关心则乱,心乱了,事情就容易出错,你千万莫赔了自己,再赔上整个香殿。”

她说完,就将杯子轻轻放下,那片光便落入她的眼睛。

沉默被打破了,崔飞飞怔然回神,看了安岚一会,就垂下眼,似轻叹了口气,她面上并未见焦虑之色,但那声轻叹却带着一丝难言的无奈。

山下的人都以为他们不在凡俗之列,唯他们心里清楚,很多事是既摆脱不了,也切割不断。不想管,却又不得不管,左右都是因为过不了心里那关。

“多谢两位今日之言。”崔飞飞说着就站起身,却又默了片刻,才接着道,“我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安先生今日能否为我解惑。”

安岚道:“请说。”

崔飞飞道:“镇香使于你和天枢殿而言,究竟是麻烦,还是助力?”

安岚道:“镇香使首先是助力,至于是不是麻烦,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如若他对香殿真是麻烦,那么我招来的麻烦我负责解决,而你的麻烦,你负责。”

如此果断之言,倒让崔飞飞一时无语,柳璇玑却是笑了,从美人靠上站起身:“这里也没个火盆,怪冷的,我得回了。”她说着就径直往外走,安岚便对崔飞飞微微颔首,然后也转身出去了。

崔飞飞刚回到寝殿,清耀夫人那边就传话过来,请她过去。见到清耀夫人时,崔飞飞想到她大哥现在很可能已经入狱,家中危机四起,而她母亲还不知道,心里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安静地坐在一旁,清耀夫人说什么,她都微笑点头。

半个时辰后,她从清耀夫人那里出来,看着簌簌往下落的雪花,表情凝重。

安岚将下山时,柳璇玑问了一句:“你如今觉得如何?”

安岚道:“柳先生的香境着实厉害,过了这么多天,我每次一回想那个晚上和您交手,都感到胆战心惊。”

柳璇玑冷哼一声:“少跟我玩这些字眼,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她指的是安岚被种了香蛊之事。

安岚淡淡一笑:“并无不妥。”

柳璇玑道:“你那晚受到的影响不小,现在你能抗拒它的影响?”

安岚道:“那晚是没有任何防备,所以才上了它的当,如今知道了,自然不会似那晚那般,受它迷惑。”

柳璇玑打量了安岚好一会,才道:“天下无香花了那么多心思才给你种下香蛊,可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你给甩了。”

安岚问:“您的手可还疼?”

之前她们在香境里交手,她切断过柳璇玑的手指。

柳璇玑听了这话,眉毛挑起,面色沉下,眯着眼睛看着安岚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这话时,她遂觉得断指处又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并且那痛直达脑袋。

越是看不见的伤,就越是难以治愈,所以能懂得这一点的人,必是曾有过此等经历。

安岚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眉心:“被种了香蛊,其实并非没有一点好处,至少愈伤的能力加强了。”

柳璇玑狐疑地问:“你伤好了?”

安岚到:“几日前就已经无碍了。”

她说的是实话,柳璇玑也看出她没有撒谎,于是心里愈加诧异,和安岚交手的那场香境,她很清楚自己出了多大的力,照她的估计,安岚不好好养上一个月,不可能痊愈。

片刻后,柳璇玑才道:“岚丫头,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安岚道:“天下无香的人是不会安好心,但我又岂会任由他们摆布。”

柳璇玑见她不愿多说,顿了顿,便道:“清耀夫人马上要回清河了,崔氏这些事不简单,你觉得崔飞飞会怎么做?”

安岚想了一会才道:“我不知道,她无论是选择家族还是香殿,我都不会惊讶。”

柳璇玑笑了她一声:“我还当你说服她了,感情你今日专程过来,竟是徒劳了。”

安岚看了柳璇玑一眼:“崔先生是心有大愿的人,心里也偏向香殿,并认可你我之言。但她出身清河名门世家,自小就受封郡主,是被家中长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如今她想为崔氏做点什么,也很正常,只希望她不要太天真了。”

柳璇玑不由叹道:“眼下看来,你我那不堪的身世,如今倒成了优势,所以他们只能想法子让你我为敌,相互伤害,就盼着我们能两败俱伤。”

“可不是。”安岚笑了笑,便道,“我该告辞了,柳先生这些日子,就好好修养吧。”

柳璇玑问:“听说你已经接下天下无香的挑战了?”

安岚点头:“腊月三十,他们挑了个好日子。”

柳璇玑道:“你确定你没问题。”

安岚已经转身,一边走,一边留下一句话:“自然不会有问题。”

柳璇玑却总觉得安岚被种香蛊的事不会那么简单,只是看着安岚渐渐远去的背影,她莫名地不想再提这件事。如果真有问题,安岚心里会比她更清楚,她多说无益。

除了崔飞飞和柳璇玑,没有人知道今日安岚回了香殿一趟,最后分别时,柳璇玑也没有问安岚是打算去哪。自确定安岚不在白园也不在香殿后,天下无香的人在找安岚,道门的人和谢蓝河一样在找她,就连鸽子楼的人也在找。可连找了七八天后,硬是没有人能找到点踪迹,安岚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道门那边有些着急了,天下无香这边却依旧很镇定,司徒镜接见李道长时,不急不缓地道:“这个时候她自然不能再让人看到自己,特别是你我的人。”

李道长沉吟着道:“大祭司的意思是,香蛊对她的影响加重了?”

司徒镜道:“没错。”

请问追文的各位,有没有直到现在都没有看过《大香师》的亲,乃们出来冒个泡好啵,说说在看镇香令的过程中,乃们有没有阅读障碍?

第200章 关心

听了司徒镜这般肯定的回答,李道长面上并未见露出一点轻松之色,只是捋了捋胡须,接着又问一句:“老道还有一事不解,听闻早在十几天前,安大香师就已被顺利种下香蛊,而景府那位少爷的余毒还未清。据说如今此子已经无碍,照说景府里面也分了两派,此子正好就是站在安大香师那边,如此情况,大祭司何以还这般尽心尽力?”

即便是在室内,司徒镜也披着那身黑色的斗篷,宽大的帽檐使得他的大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截精致的下巴。此时两人面前摆着一张茶几,几上放着一壶茶,两茶杯,杯里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司徒镜拿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闻了闻那香气:“待长香殿由我接管后,自免不了有需要到景府的地方,景府若是乱了,我还要另外多费心思。”

李道长道:“景府一个小少爷的生死,还不足以影响到整个景府。”

司徒镜道:“那是道长你对景府的了解还不够,景孝是景公当年指定的继承人,是接替景大公子的人。”

李道长看着司徒镜,捋着胡须道:“留住景孝,是景大公子的意思吧?”

司徒镜低头,慢慢品了一口茶,再慢慢放下茶杯,反问一句:“如果是,李道长是更放心了呢?还是更担心了?”

听到此言,李道长面上依旧不见惊讶,目中似还有些许了然,他思忖片刻才道:“看来,那位镇香使当真是与此事有关,却不知,究竟是镇香使听命于大祭司,还是大祭司听命于镇香使?”

司徒镜道:“事成后,答应你的事少不了,至于别的,本座无需向你交待。”

李道长捋着胡须微微一笑:“大祭司说的是,老道也只是想提醒一下大祭司,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司徒镜道:“忘不了。”

李道长起身:“如此,老道便告辞。”

“不送。”

安岚失踪的消息,被传到了金雀耳朵里,同时还听说长香殿已接下天下无香的挑战。金雀心里很是不安,算算时间,她上次见安岚至今,已有半个月,如今也不知安岚身体恢复得如何了,柳先生近日一直深居简出,情绪似乎依旧不怎么好,她便不敢多问这方面的事。

安岚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是真的失踪了,还是另有原因?

金雀在柳璇玑寝殿外打转了好几圈,终是忍不住走进去,小心翼翼地问了一下此事,却还是被柳璇玑给打发出去了,并交代她不要多事,也别多想,该干嘛干嘛去,这些事情不是她能管的。

金雀一脸纠结地站在台阶上,刚刚虽是被柳先生骂了一通,却也没将她心里那股热血给骂凉了。

这时正好柳璇玑的侍香人流夕从这路过,瞧见她后便走过来道:“怎么傻站在外头,来找先生的?”

金雀叹了一声,看了流夕一眼,想了想,便问:“请问流侍香,先生这些天,心情一直不好吗?”

“我怎敢揣测先生的心情。”流夕打太极般地道了一句,然后就打量了金雀一眼,“怎么,你有事找先生?还是你闯什么祸了?”

金雀道:“我哪敢闯什么祸,就是有些事想问问先生。”

流夕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