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她会如此主动。就算是多么迫切地想粘着她,抱着她,却因为之前的妄自亲近吓跑了她,再没有胆量擅自碰她一个指头。没想到她会主动伸手过来,这让他又惊又喜。

及至将她的手指握在手里,才发觉她的手冰冷,且颤抖个不停。他暗暗吃了一惊,抬眼端详她的脸,只见她强扯出一个微笑,道:“我们进去吧。”

他暗自诧异,不由地望了一眼她身后不远处的凰羽。那个人望过来的目光,颇有些痴傻。

他虽不清楚其间玄机,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异样的意味。淡然地收回目光,对着九霄温暖一笑,答道:“好。”

挽着她的手进了屋,把门阖上,将凰羽复杂的目光关在了门外。

密谈

余音挽着九霄的手进了屋,把门阖上,将凰羽复杂的目光关在了门外。

门一合上,九霄浑身象是失了力气,一时竟不能行走。余音低眼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扶着她让她倚靠着,直到她略微恢复过来,才扶着她坐到椅子上,为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的手里。

茶的温热暖了冰冷的手心,她身上的微颤终于也平静了下来。她看了一眼余音,对于方才暴露在他面前的异常表现有些不安。余音扶着她的手,帮她把茶水喂到嘴里去,顺便堵住了她的欲言又止。

“上神什么也不必说。”他轻声说,“上神愿意在无助的时候握住余音的手,余音已是死而无撼。”

茶水的温雾濡到她的眼睛里,一层薄湿。她不禁微笑了一下,道:“什么死不死的,说话总那么极端做什么。”

余音不答话,唇线抿出柔和的孤度。

九霄停了一下,忽然又道:“余音?”

“嗯。”

“九霄对你来说,是什么?”她没有说“我”,而是说“九霄”,毕竟余音依恋的其实是原来的九霄。

余音不假思索地答道:“是余音这条脆弱的性命存在的唯一理由。”

九霄没有接话。过了许久,久到余音以为她都睡着了时候,她忽然出声道:“我希望你不要放任自己的感情依赖。自己的心,还是要放得出,收得回,否则对方放了手,岂不是要堕入深渊?能救自己的,唯有自己而已。”

余音轻声答道:“我已救不了自己。”

九霄无声地叹了口气。能救自己的,唯有自己而已。这话是用来劝解余音的,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今日与凰羽的再世重逢擦肩而过,其实是渡过了她一直惧怕的最可怕的劫。

此时的感觉,有些像劫后余生。她觉得,以后就算是再遇见,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这一刻,她很是庆幸司命星君没有让她失去记忆,前世的伤痕如蚌壳中锐角的砂子被珍珠质包裹,那锥心的疼痛已然钝去,沉在心的深处,变成一种叫做“阅历”的财富。让她重生再世时,有避开泥潭的先觉,有直面压力的担当。与这些可贵的收获相比,记忆带来的时不时翻涌出来的疼,真的算不了什么。

这一夜她没有让余音离开。

余音正绮念四起,见她在桌上搁了一张棋盘的时候,就如被浇了一盆冷水般蔫了下去。但是只要能陪上神一整夜,哪怕仅仅是下棋也是好的。

修长的手指掂着棋子,三心二意地落着子,指端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的手背。

而与他对奕的人的心思却明显不在棋盘上,更没有留意到他的撩拨,而是时时地发怔,眼睛偶尔会望向门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门,落在未知的地方。

这样的对奕简直一塌糊涂,谁输谁赢二人谁也搞不清楚。

直到后半夜,余音撑不住疲惫,伏在棋盘前睡着了。九霄找了件衣裳轻轻替他披上,自己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门前,站定。

良久,外面寂然的静夜里响起隐约的脚步声,他终于离开了。

九霄松了一口气,从身到心感觉空空的,轻飘得像个空壳一般。

刚想去床上靠一靠,门外却又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心头不由一惊。凰羽为何要去而折返?却听脚步声直接走到了门边儿,先是低声自语了一句:“那个小子什么毛病…为什么在这里站了大半宿?害我老人家等这么久。”然后轻轻拍了拍门,低声问道:“九霄,出来一叙。”

九霄听出来了,这是天帝的声音。

这让九霄甚为惶恐,天帝是趁黑来替曾孙报仇了么?不管怎样,还是急忙开门迎出去:“陛下有事召我过去就是了,怎敢劳动陛下亲自过来。”

天帝呵呵笑道:“无碍,你我是兄妹之谊,不会拘泥这些礼数。今夜月色甚好,九霄便陪我去赏一下月下荷塘吧。”

赏荷?该不会是要把她这个害他曾孙的凶手骗到无人处干掉吧!急忙地解释道:“我给颛顼送去解药了!”

天帝道:“我知道了。快些,这个时辰的月色是最好的。”

天帝有这般雅兴,九霄哪敢怠慢,半信半疑地踏上了天帝脚下腾起的祥云。

御花园中的荷塘展展无边,荷叶间凝着缭绕轻雾,朵朵白荷盛放,清香随风扑面,月色如霜而拢。

果然令人心旷神怡。

天帝挥了挥手,一叶小舟便自动漂到近前,二人登上去,小舟又无桨自移,将二人带往荷田深处。

天帝背对着九霄,盘膝坐在船头,忽然叹了一声:“九霄,我还以为你会就此以死逃避,没想到你还有回来的一天。”

正陶醉于荷塘月色的九霄一怔。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天帝约她出来的真正目的不是赏荷 ,不是报仇,而是有事要谈的。

但…他在说什么,她完全听不懂啊。

她这边一脸茫然,天帝只当她沉默应对。继续道:“我居然没能猜到你会以此种方式来处理。是我算错了。千算万算,忘记了你再强再毒,也还是名女子。”

九霄更茫然了。不知该回答什么好,不回答又似乎不礼貌,尴尬地“呵呵”了两声。心中想起问帛曾经提过:在九霄昏迷时,天帝与青帝曾集结大军压境,可见天帝与九霄之间,并不是特别信任的关系。而九霄醒来大军又撤去,说明天帝对九霄还是有一定程度的信任。

或者信任与提防参半吧。总之是很微妙的关系。但是,现在他究竟是在说什么啊。

却听天帝又道:“你既然回来,我就当你想清了。你的所为,我让也知晓了你的立场。经历了此劫,什么事值得,什么事不值得,想来你也该看透了,以后应该如何做,你也该想明白了。我便不多说了。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身下凝起祥云,飘然而去。

留下一头雾水的九霄,在小舟上呆立了半晌——她想明白什么?她什么也不明白啊!

许久才后知后觉地冲着天帝离去的方向伸出一只手,叫道:“哎,天帝,那个云朵能给我留下吗…”

天帝他老人家早就走得无影无踪了。

九霄无奈,试图用意念驱着这无桨小舟回到岸边。但这小舟似乎只听天帝的,最终她只将它驱得团团转,还险些把她掀水里去。

放弃了驱舟,她试图召起云朵。试了几次,荷叶间的白雾聚了过来,居然真的凝成了一朵模样乖巧的云朵。她欣喜地想踏上去,转念一想,又下来了。她的屋子里,这会儿还有余音在呢,万一他又想挤到床上去…唉,还是先不回去了。

索性就在小舟中卧下,将那朵云儿扯过来盖在身上,居然颇是轻软舒适。躺得舒服,却迟迟不能入睡。

今夜天帝说过的几句话在脑中盘旋不去。天帝似乎知道九霄上神的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九霄上神的暴毙,果然不仅仅是纵欲过度的缘故。天帝说,以为她会“以死逃避”。从天帝的话语中来猜测,居然是有自杀的可能。

自杀?上古鸩神九霄上神?

她轻轻摇了摇头,难以置信。在她看来,能被逼迫到自杀这条绝路上的,唯有卑微的无烟那种弱小精灵。地位极高、能力极强的九霄上神怎么可能走上那一步?

而天帝与九霄谋划的又是什么?

她不敢直接问天帝。她突然意识到“我失忆了”这个理由不能再继续用下去。天帝,黑帝,青帝,个个都有通天慧眼,这等蹩脚的理由,更容易被堪破借尸还魂的真相。

比起找理由,可能闭嘴装深沉更要安全些。但愿答案和真相,能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展露在她的面前。

第二天早上,问帛找到她的时候,她卧在小舟中拥着云朵朵睡得正香。醒来时,一眼看到问帛忧愁的脸。

还未等九霄开口解释,问帛已一声苦叹:“上神啊,一个余音,竟又吓得您另找地方过夜。您是病了吧?”

九霄迷瞪了半晌才明白她在说什么。原来问帛是以为余音把她吓跑的。昨夜与天帝之间的密谈自然不便透露,遂顺水推舟默认了,呵呵笑道:“这荷塘甚美,在这里睡别有意境。”

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问道:“今天我们该走了吧?”

问帛答道:“除了黑帝还要休养几天,其他两位殿下都已告辞了。我们也该回了。”

九霄犹豫一下问道:“那个…凰羽尊上也走了吗?”

“走了…吧。”她不太确定。

九霄松了一口气,心中又未免莫名空落。抬手把身边偎着的云朵儿捏了捏,捏成合适的形状,拉着问帛踏了上去,催动云头,先回住处接余音。

这是她第一次驾云,速度未免掌控不好,到目的地时停得太猛,二人齐齐向前栽了出去,滚得停不下来,九霄是直到撞到一个人的腿上才算是停住,已是花容失色,钗环散乱。

那人伸手扶起她来。

她一手扶着歪了的发髻,狼狈地站了起来,嘴巴里感激地道:“多谢多谢。”

待抬头一看,看清了是谁扶的她,登时住了嘴,怔了一下,把手抽了回来,退后了一步,做出一个努力清傲的微笑,道:“惊扰凰羽尊上了。”他还没走啊。

遇袭

待抬头一看,看清了是谁扶的她,登时住了嘴,怔了一下,把手抽了回来,退后了一步,做出一个努力清傲的微笑,道:“惊扰凰羽尊上了。”他还没走啊。

凰羽顿了一顿,收回悬在半空的手,道:“上神客气了。”

她狼狈的模样与这孤傲的表情颇是不配,自己也有些撑不住,面对他探究的眼神,补了一句:“我大病初愈,灵力有些掌控不好,让尊上见笑了。您忙着,我去收拾一下。”

转身,正看到摔得一脸痛苦、慢慢爬过来的问帛。

问帛艰难地道:“上神…身体未愈,可以不要驾云。如果一定要驾,不必捎上属下谢谢…”

两个女人互相搀扶着回到房中。忧伤等候的余音见她这等模样回来,大吃一惊:“上神,是谁打的你?!”

九霄急忙摆手:“不是打的,是摔的,摔的。”

问帛痛苦点头证实。

余音无语闭嘴,扶九霄坐下,端了温水来,站在屋子中央睨了一眼问帛。问帛明白了,暗骂一声不公平,默默扶着腰出去并把门带上。

余音替她重新绘了妆容,梳了发髻,总算是恢复了张扬美艳的形象。

离开前拜别天帝时,又霉头地与凰羽碰到了。朝他含含糊糊点了个头,匆匆拜别了天帝,出了神殿,就开始捻着手指召唤云头,问帛见状色变,说了一声:“族内有些杂务要处理,属下先行一步!”背后展开一对青黑大翼,慌里慌张地飞了个没影。唯有余音一脸“陪上神一起摔死也是甘愿的”…的泰然神情,平静地留在她的身边。

九霄为难地瞅了一眼余音。她有上神体质,骨骼很是结实,摔一下没什么,余音虽食过仙丹,身子骨可仍是肉体凡胎,经不起摔的。

一犹豫的功夫,凰羽从身后跟了上来,散散一揖:“上神驾云不便,我可以把我的座驾借给上神。”

九霄抬头望了望停在远处的一只巨鹏。巨鹏羽色深褐,弯喙巨爪,肩背上佩戴着珠宝镶嵌的骑具,威风凛凛。

她认识它,而且十分熟悉。这只巨鹏是凰羽的专用座驾,无烟曾无数次与他共骑在它的背上。

巨鹏朝这边看过来,明显怔了一下,冲着她发出一声迟疑的小声的鸣叫。

她的目光从巨鹏身上淡淡扫过,微笑道:“不必了。”

借了就得还,她可不愿再多这一来一往的交集。

忽然眼睛一亮,对着前方挥着手叫道:“青帝!”

骑着白鹿走在前面不远处的青帝脊背一僵,下意识地催动白鹿小跑了几步,突然间又悟到逃跑等于找死,只得停住了。

回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上神您好,上神再见。”就想开溜。

九霄喊了一声:“等一下。”紧跟几步追上他,和蔼地微笑道:“一起来的,就一起走啊。”

“呜…”

九霄斜骑在了鹿背上,青帝和余音一左一右步行着相陪,三人慢悠悠,慢悠悠地远去。

良久,天空掠过一片阴影,凰羽乘着巨鹏离开了。

从坐到鹿背上就一直与青帝笑嘻嘻聊着天的九霄,忽然沉默了下去,神思飘去了未知的黑暗空间,心魂空荡,疲惫无比。

青帝这一程可没有来时的闲情逸致,一门心思地想着快些把这位瘟神送回家去,不动声色地催起了祥云,几人渐渐离地腾空。忐忑地瞥一眼九霄,只见她似乎是走神了,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暗松了一口气,催快了云头。白鹿一向不喜离地太高,他们的衣摆几乎要擦过树梢。金色原野如海一般迅速后退,不多久前方便出现了一条宽宽大河,正是中央天界的边界渊河,越过去就是东方天界的地界了。

三人一鹿飞越至渊河上空正中时,河面上突起浓雾,眼前视线一时模糊。将青帝疑惑地“咦”了一声,在白鹿臀上轻拍了一下,示意它升得高些。白鹿的黑蹄应声虚空刨了一下,迅速升高。突然“咴”地一声惊叫,猛然下坠。青帝大吃一惊,一瞬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漆黑巨钩从浓雾中探上来,钩的尖端钩住了白鹿的后臀,白鹿只来及发出一声嘶声痛叫,便被尖钩往下猛地一带,带着背上的九霄直坠到浓雾里去。云头破碎,站在旁边的余音也瞬间跌得不见了踪影。

朗朗天界,天帝脚下,竟会有妖孽出没吗?

情势危急,不及细想,拧身向下追去。只听下方扑通水响,二人一鹿已落入水中。青帝没有丝毫犹豫,一头扎进了水里。水中竟是漆黑一片,那妖孽竟是放出了浓墨将水染黑了。只觉得四周激流翻腾,轰然巨响,只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既看不到妖孽,又看不到九霄,不敢贸然攻击。闭目凝神片刻,猛然出手,握住了一根弯弯利刺。那妖物大力回扯,力度大得惊人,扯得他在水中翻滚一圈方稳住身子,咬牙与它角力。

一边角力,一边念了个咒诀,水中墨色迅速散去,恢复清明,只见一条从头到尾生着狰狞怪刺的巨蛇出现在眼前,此时被他掐住的,是生在怪蛇头部的一根刺。

看清了此物,青帝惊讶之余,也十分紧张。此妖物是钩蛇,生于江河之中,尾部有一漆黑巨钩,凭借尾钩从岸上猎取猎物,方才白鹿就是被它钩住了臀部。钩蛇身长数丈,沿着脊上和身体两侧生着三排尖刺,一般人若被它缠住绞一绞,当场就成了肉酱。

饶是青帝修为深厚,也不敢大意。

此时这条钩蛇却没有立刻缠上来,它的尾部象是被另一人扯住了,蛇身扯得笔直,挣扎不已却是挣脱不能。

那一头扯住蛇尾的是九霄吗?

随着水变得清澈,青帝便急忙张望着寻找九霄的身影,不料一眼望过去,只看到一个银袍身影,正站在另一边,也掐着钩蛇尾部的巨钩不撒手,恰与青帝一人一端将这怪物扯住了。

青帝看清了那人,呼叫了一声:“凰羽!”

凰羽脸色却是惊得色变,问道:“她呢?”

青帝答道:“不知道。我们先把这个妖物擒住…”

话音未落,就见凰羽竟松了手,一整条蛇身“嘣”地朝着青弹了过去,以排山倒海之势撞向他,半途中蛇身上遍布的尖刺怒乍竖起,如万把利刃朝他戳去。

青帝只来得及嚷了一声“凰羽你个混蛋”,就被这可怖的东西绞缠得踪影不见。

凰羽将兄弟情谊抛至脑后,一意向着水深处劈水而去。渊河是由两块大陆之间的裂隙形成,深不可测。凰羽心急如焚地深潜了下去。光线渐渐昏暗,幽深水底有如暗黑地狱。

那暗黑深处突然绽出一朵红莲一般,一个火色身影浮了上来。是九霄,正踩着水努力上浮,繁复发髻已散开,万缕乌丝漂荡在身后,手中拎着一人,是已呛水昏迷的余音。

凰羽急忙迎上去,朝着浮上来的人伸手捞去,无声念了一句:“无烟…”

看到是他,隐约看到了他无声的口型,却没有理会,将手中余音朝他伸过的手中一丢,示意他先把余音送到岸上,自己紧抿着嘴向上游去,直奔那只纠缠成一团的勾蛇。

游得近时,眼神一厉,手中突现一柄漆黑三叉尖刺,向着勾蛇疾冲了过去,尖刺锐利地划过勾蛇的身体,一排排尖刺被斩断,蛇皮被割裂,裂口涌出漆黑血液。这些伤口对勾蛇庞大的身躯来说也不是很重,却似乎给它带来剧烈的痛苦。它嘶叫着松开了身体,青帝从蛇身中间滚了出来,水中翻腾着腥臭的黑血。勾蛇没命地抽搐挣扎,尾部弯勾发疯一般朝九霄甩来。九霄眼含森冷厉色,灵敏地腾挪游弋,躲开袭击,刺刃在勾蛇身体上剖出长长的裂口。片刻之后,这怪物便抽搐着向深水坠去。

九霄也不去管它,回头去看青帝,只见他四肢无力地摊着,竟在缓缓下沉。九霄又惊又疑。勾蛇虽猛,只是一身蛮力而已,堂堂青帝有灵力护身,竟会被它缠死了吗?

手中尖叉忽攸隐没不见,疾游向青帝将他拉住,扯着他向上游去。

手中忽然一轻,回头一看,见是凰羽不知何时又下来了,帮她托住了青帝。她也没有说什么,二人合力将青帝弄到了岸上去,放到了之前被凰羽丢在岸上、正趴着咳嗽不止的余音身边。青帝的两眼紧闭,已是陷入昏迷,如何摇晃也醒不来。

在混乱中失散的白鹿一拐一瘸地跑了过来,屁股上的伤口还流着血,看到青帝昏迷,急得四蹄刨动,用鼻尖拱着他的脸。

余音刚刚醒来,神智尚混沌不清。半坐起来,慌慌地一把抱住九霄:“上神,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九霄安抚地拍拍他。

他抹去不知呛出的还是咳出的泪,深情地注视一眼他的上神,这一看大吃一惊,颤声道:“上神…”

九霄只顾得拍着青帝的脸企图唤醒他,没空理余音。隐约听到余音呐呐道:“您的妆…”

九霄心中惊慌,没有在意,也顾不得要与凰羽保持疏远的事,慌慌地问:“他是怎么了?是呛晕了还是被大蛇缠死了?”

凰羽把滞在她脸上的目光收回,仔细观察一下青帝。发现青帝的唇色有些发乌。再检查一下身上,在他的手臂上发现了一条浅浅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