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良州一役后,他到底出了何事?

“不行,明日我要去一趟柳镇。”义兄治病要紧,她要先跟陈大夫约好时间,还要问一下诊金的事情,这样她把什么都准备好,马上就可以带着义兄去柳镇。

怎么就那么着急这件事呢?孟深心想,也罢了,早点去看,早点让她死心!

不就扎个针吗,到时候扎完了,他想不起来,那大夫还不是没辙?

孟深道:“行,那你去吧。”

第二日,因他要念书,孟奇陪孟溪去了柳镇。

两个镇子之间离得不远,坐马车一个多时辰便到。

陈钟昆在柳镇很有名,一打听,他们就找到了他的住所。

那是一处二进宅院,远远看去,见门口有好些人在等,有些人等不得了,满脸失望的离开,孟奇啧啧两声:“竟然有这么多人,果然是神医啊。”

他上去敲门。

里面有个小厮探出头,淡淡道:“今儿我们大夫怕是无空,有好几个病人要治呢,你们等着吧,等不得就先回去。”

孟奇忙道:“我们找金御医。”

小厮笑了,金御医年纪老迈早就不替人治病了,他们还想请御医?他道:“金御医不在此地。”

孟奇拉住他:“你等一下。”

孟溪上前道:“荷花巷的叶家,金御医应该认识,你能否帮我们一个忙,去问问金御医……”

陈钟昆诊治的富人不少,小厮也有些见识,听到荷花巷就知道那是京都有名的一个巷子,住在里面的都是官宦之家,他思忖片刻:“我去问问,你们稍等。”

他关上门。

陈钟昆确实在给一位病人治病,过得许久才出来,小厮趁着这空隙急忙去传话。

“荷花巷的叶家?”陈钟昆去过京都,马上就知道那是太子少保叶曾祥的叶家,当年师父从宫中退下来之后,有一次曾带着他去叶家贺寿。叶老爷子六十大寿,师父送了一尊玉松,说叶老爷子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年没有叶老爷子出手,他在遇到贼匪时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陈钟昆马上道:“请他们进来。”

“是。”

小厮很快出现,打开门迎他们进去。

陈钟昆三十出头的样子,中等身材,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是和蔼。

二人上前见过。

“你们是叶家的人?”他开门见山。

“不是,我师兄是叶家的人,他说……”

明白了,师父欠叶家人情,如今叶家只是希望他帮个小忙罢了,毕竟叶家的人是不需要来此请他看病的,京都有得是御医。他道:“病人不曾带来吗?”

两个人咋舌,这陈大夫居然一眼就发现他们不是病人。

“我怕大夫你今日无空,便想先约个时间,再者,治此病也不知收多少诊金……”

“什么症状?”

“忘记自己的身世。”

陈钟昆挑眉:“失忆?何时发生的?”

“十年前。”

“十年前,现在才来治?”

“穷啊,大夫,我们家以前没钱,哪里请得起大夫。”孟奇忙道,“当时也以为会慢慢好起来,谁知道……听说大夫有针灸神术,能否给我堂弟试一下?”

这失忆的病真不是好治的,也只有针灸可行,陈钟昆沉吟:“这样吧,人先带来给我看看……不过这不是紧要的病症,我先把手头的病人治好,不如等过完年,初三你们带他来,至于诊金就免了。”

“那不行,”孟溪忙道,“诊金我们必须付,你就说多少吧,我会凑齐。”

陈钟昆一笑:“那就三两银子吧,我平常也是收这个价。”

“好,”孟溪道谢,“多谢大夫,我初三一定会来。”

约定好,二人便坐车回了盐镇。

因为多年积累,对梁易来说买下一座酒楼不难,他很快就办好了这件事,然后进行修葺。

他要把这座酒楼做成京都第一。

在准备的过程中,他回来盐镇跟梁达的徒弟们商谈,看看谁愿意过去。

当然,主要是跟已经掌勺的五位徒弟谈,不过赵奇峰马上就表明自己不去,这让梁易颇为失望,毕竟他是最为能干的一个,但他也不能勉强,难道还跟忠于自己父亲的人过不去吗?

幸好汤俭,陈大鹏都是有家室之人,家里有双亲,妻子,几个孩子要养,知道京都是个挣钱的地方,倒是都愿意去,梁易最后谈得是孟溪。

在他看来,这小姑娘很有潜力。

“如果你来京都,我会给你安排一处宅院住,你不必自己出钱,也不用跟你两位师兄一起住,你看如何?”

孟溪很是惊讶。

“你是姑娘家,替你这般打算也是应该的,”梁易笑着看她,“如果你愿意把家人接过去,也可以。”

这么好的条件,孟溪是有些心动,但她马上就拒绝了。

“是不是担心仙游楼经营不下去?”梁易道,“这你完全不必担心,父亲还有好几个徒弟呢,他们难道不想来仙游楼?看着吧,等你们一走,奇峰马上会请他们过来的。”

孟溪摇摇头:“我还有好些东西要向师父请教。”

梁易很是可惜。

他觉得孟溪不管是厨艺,还是容貌,都可以给酒楼吸引更多的吃客,但她偏偏不肯。

许是,还未到时机。

梁易作罢。

午时,又有人来点小炒羊肉。

冬日进补,吃羊肉的人特别多,孟溪一边做一边想,是不是再做个什么炖羊肉,或者是羊肉膏?

明日就让堂弟去买条羊腿,做了给他们尝尝!

她炒好了,伙计上来端。

赵恒看她脸上淌汗,把手巾递过去:“师姐你快擦擦。”

“多谢。”孟溪一笑。

赵恒又给她端来水喝。

隔壁也在炒菜的朱蒙斜睨一眼:“师弟,你眼里就只有你师姐,没有你师哥了,是吧?”

赵恒的脸腾得红了,急忙又给八师兄倒水。

就在这时,只见伙计慌张的跑过来,叫道:“不好了,有个吃客晕死过去了!”

“什么公子?”赵奇峰问。

“刚才吃了,吃了小炒羊肉的公子,突然间捂住肚子喊疼,然后倒在地上,不动了……”

小炒羊肉?是她炒的吗?

孟溪心头一震,脸色刷的雪白。

赵奇峰喝道:“愣着干什么,请大夫啊!”

“已经去请了。”

该不会是她害的吧?孟溪的手握在一起,忐忑不安:“师兄,会不会是吃了我的羊肉?”

“不可能,羊肉我们一起用的,不止你做了,我们也做了。”叶飞青指一指汤俭,“汤师兄用这羊肉做了羊脯,今儿烧了好几盘,也不见谁有事。”

“是啊,”汤俭安慰孟溪,“肯定不是你的问题,应该是那公子身上有病。”

被几位师兄一说,孟溪的心也定了定。

结果与那公子一同来的家人却强行闯了进来:“谁烧的羊肉,给我出来!”

孟溪脸色一变。

“是她。”那公子的姐姐知道是孟溪烧的,“娘,就是她,之前伙计就说什么孟姑娘……你看这厨房里还有别的女的吗?”

“原来是你。”那妇人尖叫一声,冲上来就要质问孟溪,“我儿被你害惨了,你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竟然把我儿疼晕过去!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毒害他的?”

当时是他儿子夹了第一块,然后立刻就发作了。

肯定是吃了羊肉!

妇人来势汹汹,孟溪都不知怎么办好。

叶飞青抢上前,挡住那妇人:“还没有查清楚,你莫要信口雌黄。”

“我信口雌黄?你让开!”妇人伸手推搡。

叶飞青岿然不动,然后手臂轻轻一晃,那妇人就被一股力道给震退了数步。

“好啊,你们仙游楼毒害吃客,还欺负人!”妇人大怒,“快去报官,将这女厨子抓了!”

仙游楼第一次出现这种事,不止吃客围观,在附近摆摊的人也纷纷打听。

消息很快就传到孟家。

“哎呀,你们还在家里待着呢?”隔壁邻居去街上买了东西回来,路过他家朝里面喊道,“你们家阿溪出事了,听说吃死了一个人,人家要去报官。”

在洗衣服的王氏大惊,质问道:“你胡说什么?”

“谁胡说,有人亲眼看见的,不然我还来告诉你?我闲着没事做不成?”

也是,谁没事传这种谣言呢,对谁都没有好处!王氏一下蹦起来,甩着满手的水叫道:“不得了了,阿奇,阿溪被抓了,快,快……”

孟奇孟竹还有郑秀梅闻声都跑了出来。

“谁被抓?”

“阿溪啊,说把人给吃死了。”

“怎么可能!”孟竹第一个不信,“吃个菜能吃死,哪个胡说八道?”

“这种事谁会胡说八道?走,我们快去看看,去仙游楼。”王氏说着声音一低,“你们祖母在休息,别让她发现,秀梅你在家里陪着,就说我们去买东西了。”

“好。”郑秀梅也很担心,“你们快走吧。”

孟方庆在地里还没回来,王氏看一眼孟奇:“阿奇,你赶紧去找阿深,这种事儿我们就算去也没用,还得他才行。”都报官了,那肯定要上衙门。

对,上回父亲撞了玉佛就是孟深解决的,孟奇急忙冲出去。

他很快就跑到了青玉街。

蒋夫子还在教书,他拼命的敲门。

“谁?”蒋夫子大怒。

“夫子,我们家有急事,今儿阿深怕不能听课了。”

“何事?”

“我堂妹有事,必须要阿深去。”孟奇一头大汗,汗水顺着他额头流了下来。

那小姑娘出事了?蒋夫子愣了愣,但看孟奇的样子又不像骗人,他急忙叫孟深:“孟深,你出来。”

孟深正犯困,打了个呵欠走到门口,看到孟奇极为惊讶:“你怎么会来?”

“快跟我走!”孟奇一把抓住他就往惠阳街跑。

“怎么了?”

“阿溪出事了。”

孟深顿时清醒了,停下脚步:“她出什么事?”

他的眼神分外凌厉,孟奇结结巴巴的道:“我也不清楚,我娘说,说阿溪的菜把人给吃死了,人家要报官抓她。”

这怎么可能?

仙游楼的价格如此昂贵,所用的食材都是最为新鲜的,厨子又是厨艺精湛,绝不会做出有毒的菜来,再说,就算是差一点的馆子,顶多是食材不太好,有可能吃了拉肚子,怎么会吃死人?

其中必有蹊跷。

孟溪大步往前走去。

仙游楼外面果然围满了人。

孟奇力气大,一把将那些人扯开,带着堂弟往里面挤。

有伙计来拦着,他叫道:“我是阿溪的堂哥,之前天天来接她的,你认不出来吗?”

伙计立马让开。

厨房里,那妇人边骂边哭,说如果她的儿子出事,必定要让孟溪偿命。

“羊肉就在外面,等知县一查便知,你不如去看看你的儿子,在这里骂人成何体统?”叶飞青淡淡道,“骂对了便罢了,若是错了,岂不是个笑话?”

那妇人瞪圆了眼睛。

“不止是羊肉,这厨房也得看管起来,她用过的调料,香料,配菜,谁也不准接近才是……”

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众人齐齐看去,只见来人身穿半旧的墨清色棉袍,长眉入鬓,凤眼清亮,嘴唇薄而红,带着一丝嘲讽道,“真在这里毒死你儿子,她是蠢得该死了,何必等你要她的命,她不如自裁了事。”

众人讶然,那妇人都被这话惊呆了。

也只有她义兄说得出来。

亏得孟溪早就习惯他的性子,心道这话像是在骂她,实则已经指出问题所在。

她真要毒死谁,怎么会在仙游楼,自己烧菜的时候动手呢?根本不可能!

“哥哥,”孟溪心想,义兄一定是来还她清白的,她朝他跑过去,“哥哥,我没有下毒。”

语气满满的委屈。

孟深心道,委屈什么?她是没那么傻,可仙游楼这么多厨子,唯独她出事,她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但却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孟深又想讽刺几句,然而对上她眸中的信赖,突然心头一软,揉揉她的头发:“我知道,别怕。”

有他在,她就不会出事。

不然怎么继续养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孟深:知道哥哥我的重要了吧?还要我想起身世吗?

孟溪:要的,针必须要扎的。

孟深:不帮你了!

叶飞青:没事,我会帮。

孟深:……

第31章

再一次看到孟深,叶飞青心道孟溪不是说她的兄长得了怪病吗,怎么看起来很是健康,头脑也挺清醒。

确实,如果不是那公子有病,羊肉必定是在端出去的时候就有问题了,不然的话,嫌犯就只有伙计一人。可伙计应该不是,他在仙游楼干活已有多年,除非与那公子有仇怨,不然不会在里面动手脚。

“这位太太,你别再动怒了,我们与你一样都想把事情调查清楚,故而不管是外面的羊肉,还是厨房里的任何东西,谁都不得碰触,谁也不能离开,你看如何?我们就等着衙役过来。”叶飞青发话。

那妇人也渐渐冷静了,冷笑道:“好,我看你们到时候怎么袒护她!”

两方对峙中,赵奇峰让外面的伙计将围观的吃客送走,今日的饭菜一概没有收钱。

王氏与孟竹在来的途中,跟余靖还有几位衙役碰到。

“余捕快,”孟竹此刻也顾不得自己的外表了,飞奔过去,“你们该不是来抓我堂妹的吧?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你别急,”余靖停一停,“我们不会冒然抓人,得先弄清楚情况,知县对此事也颇为看重,令我们仔细调查。”

孟竹这才松了口气。

余靖一去,就派衙役把所有东西都看守起来。

那公子的母亲见到捕快出现,急忙上去哭诉,将来龙去脉告之,说她儿子没有什么病,就是吃了东西才晕死的。

王氏跟孟竹也奔到孟溪身边,急声询问。

“别问了,她没事,你们别添乱,”孟深道,“我现在有话问妹妹。”

孟竹心里不满,可她实在帮不上忙,撇撇嘴拉着母亲站到一边。

孟深问孟溪:“你现在可有什么头绪?”

“我?”孟溪还真没有,“我用的羊肉,几位师兄都用过,他们都说不是羊肉的问题……”

“我没问你吃食,你是问,你知道谁会对你不利?”孟深挑眉。

孟溪讶然。

“这……”

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孟深就知道问错人了。

前世她就不会识人,非得喜欢林时远,这世呢,连谁要害她都不清楚,其实,这不容易吗?公子没病,伙计若也排除,那就只有厨房里面这几个人了,孟深忽地问:“他是第一个吃你烧得菜的吗?”

“嗯。”

“有谁动过你的东西?”

孟溪皱眉:“你怀疑有人在这里下了毒?”

“是,必然是很了解你的人,知道你今儿不练菜,也知道你烧菜不会亲口尝咸淡,不然得把你自己先弄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