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闻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这可真是喜上加喜的事。我还记得怀四丫头那会儿,家里请了几位师太讲经,我偷偷溜过去听,却被一位师太发现了。她就指着我的肚子说,这里头这个是个有福气的。我想着她就是说些吉利话,可听了还是高兴,现在想来,定是真的,我们四丫头啊,不仅娘家有福气,夫家也会一路高升。”

这些话臻琳以前就听段氏念叨过,可就跟段氏说的一样,不管是真的假的,听起来总是高兴的。

臻璇拉着臻琳的手,附在她耳边道:“那别庄是住不了多少日子,程叔叔一定是要在城里置办宅院了。”

臻琳红着脸睨了臻璇一眼,嗔了一句:“多嘴!”

大老爷心情极好,但也没有忘记再叮嘱一句:“还没下文书,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大老爷的话是这么说的,可若还是一点风吹草动的事情,以大老爷在官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是绝不会这么高兴地和家里人说道,因此这些事应该是板上钉钉的。

一家人高高兴兴用了晚饭。

李姨娘想着的是裴家体面了,文家待臻珂也要多掂量掂量些,她也能放宽些心。

臻环另有想法,臻徐也是庶子出身,等做了官一路发展,到了三老太爷和贾老太太过世,把父母姨娘接去任上过好日子也是可以的。大老爷对隔房的庶出侄儿都能抚照一些,亲生的臻徽难道还能亏待了不成?

想到这里臻环看了段氏一眼,她是晓得段氏脾气的,段氏虽然不喜欢她和臻徽,可若是臻徽有出息,段氏绝对不会阻拦坏了自己的贤良名声。

只要臻徽好好念书,考一个功名回来,陈姨娘也能挺直了腰板做人,不用再闭门思过,以后跟着臻徽去任上,她这个做女儿的也算是了了心事了。

臻环想着一定要好好和臻徽说说这些。

曹氏琢磨着要不要开口问一问北疆的战事。从上一回有消息回来,这些日子输赢都有,却没有再提到臻律,她挂念着,可在大伙都高兴的时候说这些,不一定妥当。

这份担忧一直持续到了三天后,突然就有战报加急进了京,皇上看了青了面色却是什么都没说,大老爷战战兢兢想去找人打听,传言什么都有。却是没有一个准信。

又过了两天。才晓得似乎是入敌阵过深。有几千铁骑精兵被围困孤城,想去救,可无奈粮草受困于冬天的大雪,到现在还没大批量抵达。叫人着急。

铁骑精兵是傅家人带的,只是不晓得是谁。

揪着心又过了七天,子时刚过的时候有人敲了京城北边的正武门,亮了腰牌之后一路策马飞奔,马蹄声划破了深夜的寂静,一路往皇宫去。

早就关了的宫门被敲开,确认了腰牌之后入了宫,宫中不能骑马,那人随着内侍一路跑着去御书房。

皇上这几日头疼战事。一直都歇在书房里,听了通传披了衣服起来,御书房里一时灯火通明。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日夜兼程使得他的眼睛中有一些血丝,整个人却还是很有精神的。衣服被夜露沾湿,带了几分寒气,却因为事情紧急,来不及换一身再来面圣。

皇上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老了,不再是从前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了。

不仅有武人独有的结实体魄,回话也很有章法,所有的事情说得简洁又清楚,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叫皇上不禁在心中又把傅远山夸了一通,当真的养出了一个好孙儿。

在御书房里说完了事,已经到了上朝时分。

内侍进来伺候皇上更衣,看着要退出去的少年郎,皇上心血来潮,道:“歇一天再回去也不迟,你那没过门的媳妇也在京中,就住在裴侍郎府上,记得去报个平安。”

闻言有些黝黑的脸庞红了红,却仍然朗声应了一声“是”,那人不是傅四爷是谁?

早朝时皇上扫了前几日的阴霾,心情都格外好了。

大老爷下朝后就被内侍引到了御书房,见到立在那儿从没有见过的少年,他一时有些不解。

皇上哈哈大笑,道:“你都没见过你的侄女婿?裴世远啊裴世远,若不是你们两家早就定下了,朕可要替朕的公主抢上一抢了。”

傅四爷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听了皇上这样的调侃,只能笑而不语。

大老爷心中已经了然对方身份,赶忙拱手向皇上道了几句“不敢”。

大老爷刚与傅四爷一块到了侍郎府,内院里就收到了消息。

臻琪、臻璇和臻环都在臻琳屋子帮着做针线,张婆子满脸喜气进来通传:“婆子我厚着脸皮来讨赏了。”

臻琳扑哧一笑,看着张婆子,道:“妈妈有什么好事要说?若真是好事,赏银少不了你;若是诓我们的,我叫花露再不放你进来。”

张婆子咧嘴笑了,看了臻琪一眼,低头回话道:“老爷回府了,还带回了五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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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迎春(二)

96给大家拜年~~~~~

本来说了这几天都是双更的,没有更出来,请大家见谅。

先记下,一定会补上的。

大家除夕快乐,马上就要蛇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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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琪一怔,等反应过来张婆子说的是什么,她急得呸了两口,涨红了脸道:“什么五姑爷!张妈妈这是消遣我呢!”

臻琳也笑得开怀,安抚了臻琪,又指着张婆子道:“是她胡说,叫她掌嘴。”

张婆子赔着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嘴上念着:“是婆子不会说话,没有什么五姑爷,小姐莫要生气。”

本就是说着笑的,张婆子这么配合,叫大伙笑得越发开心了,连花露都捂着肚子。

臻琪跺跺脚,这么笑下去越发收不住了,她嘟着嘴,道:“到底是谁来了?”

张婆子这才停了手,笑着回答道:“是傅四爷,与老爷一道回来的。”

“就他一个人?我哥哥呢?他什么时候回的京城?”臻琪连连追问。

张婆子摇了摇头:“婆子一接到前头的信就回来报了,详细的都还不知道。”

臻琳挥了挥手,佯装生气,可眼睛还是弯着的:“去去去,什么都没问清楚就太讨赏钱,赶紧去问仔细了再来。”

张婆子应了去了,这屋里的人就坐不住了,都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张婆子又来了。

“在外院书房坐了一会,这会儿正往内院来,要去给太太、五太太行礼呢。”张婆子喜滋滋地道,“不用多久,太太屋里就要来请小姐们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何姨娘亲自来了一趟,请了大家过去。

臻琪一反常态走在了最后头。臻璇慢了脚步扭头去看她,取笑道:“五姐姐这是怎么了?”

臻琪支吾了几声,话没说出来,脸却红了。

见她们笑着进来,坐在那儿与段氏和曹氏说话的傅四爷抬起了头,等瞧见臻琪的时候,咧嘴笑了。

彼此见了礼,段氏叫所有人都坐下来,笑着看着傅四爷,道:“四爷是进京报信的。晓得我们都在京中。过来报个平安。”

曹氏看这个未来的女婿是越看越喜欢。拉着臻琪的手,道:“四爷说了,你哥哥在营中一切都好,阿弥陀佛。我等了那么久总算有个准信了。”

臻琪眼睛一亮,扭头去看傅四爷,追问了一句:“真的?”

晶莹的眸子似泉水,傅四爷重重点了点头,眼底笑容更暖了几分:“真的。”

前方军情具体如何,为什么要日夜兼程地赶回京,进京又确定了些什么事,这些都不能够透露。

本来应该快马加鞭赶回去的,得了皇上的允准。才能往裴家来报个信,既然已经见着了人,傅四爷也不打算多待。

“我要再回北疆去,甬州那边烦请两位太太帮我送个信,我们兄弟在北疆都很好。叔伯们也很好,请家中长辈不要担心。”

段氏满口应了,晓得军情不容妇孺们多嘴,便没有留饭,只叫人准备了一些干粮让傅四爷带上。

一路送到了垂花门,傅四爷别了众人,随着裴家的小厮走了。

臻璇陪着臻琪一直站在那儿,等到傅四爷的身影消失在甬道尽头,才慢慢踱回了房。

夜里下起了春雨,淅淅沥沥的,半夜翻身听见了雨声,一时有些失神,半响才听明白,原来雨势大了不少。

随着春雨,天气一日日热了起来。

采办的嫁妆每天都在送进来,段氏叫了大家去看,布料头面各种摆设金银器,琳琅满目。

臻璇略略数了数,段氏这是要准备上一百二十抬吧。

大老爷也来看了一次,皱着眉头,道:“太铺张了。”

段氏闻言一怔,不解道:“我们裴家嫁嫡女,一百二十抬怎么就铺张了?”

“在甬州,你要准备一百六十抬我都不拦你,可这里是京城。”大老爷不仅仅是跟段氏解释,也是跟臻琳解释,“我就一个嫡出的女儿,给多少压箱货我都不心疼。可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权贵,他们嫁女都没有这么大的出手,我们压过他们一头,不妥当。况且,程家也不宽裕,嫁妆总要比着聘礼来吧?”

段氏不是不懂道理的,听了这番话也就明白过来了,可看着那么多东西,舍了哪样都舍不得。

何姨娘站出来说了一句话:“太太,嫁妆一来为了体面,二来为了小姐在夫家不受苦。老爷和程家老爷是拜了把子的兄弟,我们就算要体面也不能叫他们失了颜面的,再者,他们程家难道会为难我们小姐,叫小姐吃苦不成?奴婢出个主意,东西减成八十抬,箱子装得满满当当的,看起来是少了,实际上并没有缺多少。”

这几句话说得颇得段氏的心,当下赞许地看了何姨娘一眼:“没错,以程家和我们家的关系,宗瑜那个孩子我又是细细瞧过的,定然是不会亏待我们四丫头的。”说完又拉着臻琳的手,安慰道,“多给你准备一些压箱底的银子,总归是要风风光光的。多准备的装不进去的东西将来也能给十丫头。”

臻环原本就站在一边听着,那些东西早叫她花了眼,心里不住嘀咕着这就是嫡出和庶出的差别,臻珂的嫁妆也是段氏一手操办的,可若说好坏,绝对比不上臻琳的这些,数量上也差得远了。

这会儿听段氏这么一句,她不禁愕然。

即便是这回臻琳装不下的东西,那也都是好东西,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当下就面有喜色。

臻琳不太在意这些,大老爷说得句句在理,她打心底里认同,又见臻环高兴,她也不会扫兴:“随母亲安排。”

段氏本就是冲口而出的一句,当着大老爷的面更加是骑虎难下,只能保持着笑容,道:“你待姐妹素来友善,东西这么多,不仅仅是十丫头,我们再选一些给其他几个丫头也准备些,全当你这个做姐姐的给她们添妆,这是攒福分的事呢。”

臻璇闻言抬头看了段氏一眼,见她笑得没有半分勉强,心里不禁暗暗赞了一句。一时脱口而出的话,竟然让段氏一点点说转了回来,谁都要念她一句好,便是马老太太在这儿,都要夸一句贤良。

大老爷更是满意了,点头道:“这些事你素来都处理得很好,有什么难处就叫两个姨娘帮忙,离五月初二也没多少日子了。”

段氏高高兴兴地应了。

时间越来越近,连着赶了小半个月的女红,才算是都准备妥当了。

四月下旬,文书都下来了,与大老爷之前透露的分毫不差,各人都高兴,全家人都聚了聚。

臻徐远赴延岭,即便离臻琳的婚期只有小半个月,也是耽搁不得,必须尽快上路。虽有遗憾,只是朝廷事缓不得,提前祝了一杯酒。

程家前几日就已经抵京,联姻在即,不方便亲自上门,请了官媒商量婚礼事宜。

裴家里里外外都已经挂上了红绸,宴请的帖子往各府上发了去,臻珂叫婆子亲自来回话,说初二那天要回来给臻琳送嫁。

没过多久,全京城百姓都知道,裴侍郎要嫁女儿了,而且还是青梅竹马。

侍郎府里,无论是谁都小心起来,就怕一个不留神疏忽了什么,反倒是臻琳这个新娘子格外镇定些,试过了嫁衣,每天都在屋子里看书做女红。

臻璇天天陪着,两姐妹说着贴心话。

不知道怎么的,就又绕回了从前臻琳提起过的心动,想起庆荣堂前的甬道,在臻琳最无措的时候,程宗瑜把臻徽和臻德带了回来。

“那时候我就想,是这个人的话也是很好的。”臻琳浅浅笑着,阳光穿过窗棂,落在她的脸上,整个表情都格外的柔和,“就是那么一眼的事情。七妹妹,等我嫁了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甬州,我们姐妹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五妹妹已经说了亲,等六妹妹也定了人家,就要轮到你了。几个姐妹年纪相差得都不多,若是谁耽搁了,就会影响后头的。若有一个人能叫你有一瞬的感动,就不要错过了吧。”

若不是真心相待的姐妹,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臻璇靠着臻琳,垂着眼应了一声:“我知道,四姐姐你放心吧。”

五月初一是个大晴天,踩花堂虽是半夜里的事,可因为程家的别庄在城外,半夜里城门不开,只好改成了中午出发。

八十抬的嫁妆穿过大街小巷,满城百姓都在看着裴侍郎嫁女,街头巷尾都是祝贺的声音。

曹氏坐在轿中,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

臻琳嫁的程家虽然品级不高,可她却是嫁得风光的。

踩了花堂,曹氏在关城门之前回来了,眉开眼笑与段氏道:“三年不见四姑爷,那是愈发的俊秀了,明儿个要娶媳妇,他今天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儿不敢看我们呢。”

段氏闻言也笑了:“打小就是个有些内秀的孩子,四丫头嫁个他,我是顶顶放心的。”

“可不是嘛!”

此时,姐妹们都坐在臻琳房里哭嫁,臻琳也红了眼泪,握着妹妹们的手。

等到了时辰,先后回房休息,臻璇走在最后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臻琳一眼,露齿笑了:“四姐姐终于等到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惊变(一)

蛇年来啦~~~96在这里给大伙儿拜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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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璇话音刚落,就见臻琳对着她笑了。

熟悉的笑容里带着一些期待,一些娇媚,那是幸福的人才会有的笑容。

不知道怎么的,臻璇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的臻琳五官还没有长开,只觉得那张脸清秀、温和,怎么看都觉得舒服、好看。

如今几年过去,愈发变得动人起来,底子没有改变,还是像极了水墨丹青里的江南,烟雨蒙蒙,墨色晕染开,几处深浅,叫人喜欢不已。

那样的笑容有一种蛊惑的力量,让臻璇也不自禁地翘起了唇角。

一夜好眠。

天刚刚露了白,臻璇就醒了,翻了个身,叫了守夜的杏绫进来伺候。

杏绫打起了帐子,扶着臻璇下床,候在外头的桃绫带着挽墨进来给臻璇更衣梳洗,挽琴已经去臻琳屋子外等信儿了。

桃绫手脚麻利替臻璇梳头,眯着眼儿笑道:“小姐今天醒得可真早,不晓得的,还当今天是小姐要上轿呢。”

臻璇笑着睨了桃绫一眼,正巧见挽琴进来,忙道:“来得正好,替我撕了她的嘴,尽胡说!”

桃绫一阵讨饶,挽琴掩嘴直笑。

两位妈妈进来请了安,高妈妈就急急退了下去,府上今天要宴客,厨子忙不过来,高妈妈又是一手的好厨艺,被段氏借去帮一天的忙。

插了空,挽琴说了几句:“四小姐丑时三刻醒的。寅正已经沐浴完了,奴婢回来的时候刚换上了嫁衣,正听送嫁的喜娘说话呢。”

送嫁的喜娘是京城里有名气的,丈夫是个开堂授课的秀才,素来只接官宦人家的生意,圆脸、全福,在京城管家女眷之中很受欢迎。

之前何姨娘给臻珂请的送嫁喜娘就是这一位,段氏打听了一番,请来一看,也很满意。就定下了。

陈妈妈立在一旁。一边看着挽墨摆早饭。一边与臻璇道:“大太太请了谢大人的夫人给四小姐梳头,奴婢估摸着,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小姐填填肚子就过去吧,喝粥不管饱。多用些点心,中午喜宴上可吃不了多少东西,别饿着了才好。”

陈妈妈做事很有经验,臻璇很放心,就依言喝了小半碗粥,多吃了几块点心。

挽琴又把剩下的点心拿帕子包好,道:“小姐若是真的饿了,就借口更衣,奴婢几个都不会离小姐太远。都带着点心的。”

臻璇扑哧笑了起来,点了挽琴的额头,道:“你这心呀,也操得太细了。”

整理了衣服妆容,确定没有遗漏的东西。臻璇便出了屋子,在抄手游廊上正巧遇见了臻环。

臻环今天心情也很好,难得露了笑颜,连对臻璇都比往日亲切些。

姐妹一道到了臻琳那儿,臻琪急匆匆进来,咕哝了一句:“我果真是最迟的。”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逗乐了。

谢屿泽的夫人是全福夫人,随着段氏一块来了。

段氏着了紫红色,喜气贵气全占,款式端庄,叫人看了忍不住夸赞一句。

谢夫人见臻琳已经端坐在梳妆台前,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夸赞道:“这么标致的新娘子,我可是好久没遇见过了,能替这孩子梳头,我可真有与有荣焉了。”

臻琳笑容里带了些腼腆,段氏笑容里有几分自豪:“师娘过誉了。”

“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娘,我那夸一夸我的徒孙儿,哪里会夸过头了。”谢夫人格外高兴,又看了臻琪、臻璇和臻环,笑意更深了,“裴侍郎这个人,样样好,就是太小心了。家里这么多好姑娘,怎么都藏着掖着留在甬州,若是早早来了京城,这侍郎府大门可不叫媒人给踏破了嘛。”

恪守着时辰,谢夫人取了梳子给臻琳梳头。

梳头时念的那些吉利话,臻璇还记得,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看着郁惠梳头上轿的。

耳边是谢夫人温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多子、齐眉、富贵这样的词语从舌尖吐出,叫所有人都欣喜不已。

段氏看着铜镜中并不清晰的女儿的容颜,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

等梳好了头,段氏拉着臻琳的手,话语梗在喉间,几次开口都没有说出来,只能不停拍拍女儿的手。

臻琳晓得段氏要说什么,敬重公婆、善待小姑、早日开枝散叶,她是裴家的嫡女,行事做派万不能有纰漏,不仅仅是婆家也脸面,也是娘家的脸面,是家中十个姐妹的脸面。

这些话,这些日子以来段氏说了很多遍,臻琳也听了很多遍,这些唠叨都是母亲的担心和不舍,臻琳从不打断。

段氏眼中湿润,却不愿意泪水落下,自家的闺女再舍不得也都是要送去别人家的,这门亲事订了十多年了,也确实是应该办了的。

臻琳少说也要在京城跟着公婆生活三年,若程琅元仕途平坦,遂了心愿能一直留在京城,臻琳也要跟着。到时候她这个做娘的在甬州伺候婆母,女儿是再难见一面了。

好在嫁的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姑爷又是个叫人挑不出一样不好的,若跟臻珂那样在婆家举步维艰,那段氏真要愁断了肠了。

正想到臻珂,臻珂正好回来了。

臻璇抬眼去看,瞧着比上一回病中相见时精神好了很多。

李姨娘一见,几乎落泪,只能背过身去忍住了。

“慌不慌?”臻珂笑容很淡,“我记得我出阁那一天真的手足无措。”

臻琳摇了摇头,笑着道:“不慌。”

这门亲事,她再满意不过,那个人又是打小熟悉的,这会儿有些紧张,却不害怕慌乱。

段氏再看了女儿一眼,回了前头花厅。大老爷等在那儿,一脸喜气洋洋。

臻琳由送嫁喜娘和花露扶着,到了花厅,最后给父母亲磕了三个头。

迎亲的队伍快到门口了,鞭炮声即便是在内院都听得清楚。

大老爷与五老爷、七老爷都去了前院,曹氏去接待上门喝酒的女客,段氏替臻琳盖上了盖头,让几个姐妹再陪着说说话,自己也去忙了。

鞭炮响了,那花轿已经是到了门口了。却是不见迎亲喜娘进来。送嫁喜娘心里犯着嘀咕。也不知道那新进京是詹事府丞程大人家请的是哪一位喜娘,这么不懂规矩,这吉时哪里能错过的。

送嫁喜娘左等右等,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就要误了吉时了,便让臻彻背着臻琳出去。

段氏、曹氏并几个小姐都一路送出来,眼看着就要过垂花门了,一个丫鬟飞一样地迎面跑来,大喘着气噗通跪在了跟前。

段氏皱了皱眉头,她认得这丫鬟,门房上陈元三的幺女瑞果,往日瞧着挺伶俐的,怎么这会儿这么不知道轻重。

这会儿。段氏便是心中有气,也不能发作只好压着:“瑞果,这是怎么了?”

瑞果的气还没有顺,听见段氏说话,抬起头来就是一句:“太太。太太那轿子不能上!程家、程家是来退亲的!”

一句话,如同一声晴天霹雳,退亲二字炸得所有人都回不过神来。

段氏惨白了面色,踉跄地退了几步,臻璇眼明手快扶住了,段氏站直了身子,死死盯着瑞果,喝道:“大好的日子你说什么混话,还不赶紧退下去,不要误了小姐的吉时。”

瑞果见段氏不信,急得又说了一遍:“太太,奴婢说的不是混话,是真的,真的来退亲的。”

喜娘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她做了那么多年的喜娘,从没有遇见过在大婚当天上门迎亲时退婚的,别说是官宦人家,便是乡野村夫不要脸不要皮的都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臻琳从臻彻背上下来,一把掀开了盖头,眼底全是惊愕。

段氏一把握住臻琳的手,又追问了一遍:“瑞果啊,你再说一遍,你再仔细说一遍与我听听,程琅元他、他要退亲?”

瑞果虽然很少有机会见段氏,可印象之中从未见过这个当家主母有这样的表情,想起刚才大老爷捏着退亲文书时的神情,瑞果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她点了点头:“太太,程家是要退亲。”

最后的一丝侥幸都没有了,段氏没有再看瑞果,反复呢喃的“退亲”二字满满都是绝望。

臻璇闭上眼再睁开,眼前也已经是模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