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把棋子收回棋盒,心有不甘:“再下一盘。”

夏颐卿挑眉,看着臻璇落了子,他不紧不慢跟了一子。

有了上一盘的教训,这一盘臻璇越发小心,就怕不知不觉间又落入了圈套,到了中盘,思考时间越发长了。可即便如此,也比不过夏颐卿,再次认输。

臻璇这一回是输得心服口服的,夏颐卿没有误导她分毫,胜得干净利落。

夏颐卿一面收拾棋子,一面道:“不过是换个输法。”

臻璇正回想着对局,突然听得这话,对方这般笃定这般自信,还不忘取笑她一句,不由地心里揪了一团火,睨了夏颐卿一眼。

今晚这两盘棋,哪里是切磋棋艺,分明是…

246章 雨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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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臻璇微微嘟了嘴,夏颐卿见好就收,要是再“欺负”下去,她怕是要恼了。

夏颐卿看了眼西洋钟,正好到了休息的时候,便叫了执棋进来收拾。

臻璇轻咬下唇,俏脸烧得发烫,不愿叫执棋瞧见,避去了净室梳洗。直到坐到了梳妆台前卸首饰时,心情才一点点平复了下来。

挽琴进来铺了床,替臻璇打理了长发之后退了出去。

夏颐卿从净室出来,臻璇不去想刚才的对局,起身过去与他宽衣,却叫夏颐卿扣住了腰身,低头落下一吻。

臻璇大骇,头往后仰,急急叫道:“二爷!”

话音未落,就被打横抱起,放倒在了床榻之上,夏颐卿俯下身来,额头抵着臻璇的额头。

脊背靠着柔暖的丝绸锦被,呼吸之间是彼此熟悉的气息,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肌肤她的感官她的视觉,臻璇渐渐扫去心中惊慌,踏实下来。

细吻,低语,指尖勾开胸前盘扣,唇齿相交之间,臻璇晶亮的眸子带了一层水雾,娇俏招人。

夏颐卿吹灯落帐,引着臻璇缓缓跟上。

臻璇闭着眼睛不敢瞧,却不排斥他的亲昵温柔,只觉得身体慢慢烧了起来。烧红了脸,烧燥了心。

臻璇抬起头,追逐着夏颐卿嘴唇的方向,轻轻一点。刚要退开,却叫夏颐卿扣住了后脑勺,再无退路。

试探、吸允、研磨、轻舔、纠缠,脑中已然空白。心却似浸了蜜一般,甜腻得化不开。

原以为会一直这般温柔清浅,谁知夏颐卿突然增了力度,惊得臻璇要低叫出口,声音却被对方压制在唇中。消失在吻里。

思绪明明如天地之初一般混沌不清,臻璇却想起了那一盘棋,刚落子之时,不见锋刃,突就变了招,亮出了利爪。再之后便是漫长的布局引得她步步入内,待醒悟过来,已是招架不得。大势已去。

衣衫尽褪,肌肤相触,臻璇如在棋盘上一样,丢盔弃甲。却又无路可逃。

下棋如此,床笫之事亦如此,夏颐卿分明就是故意为之,捉弄她,喜欢看她大惊失色又无力逃脱的样子。

明明是清冷性子,不苟言笑,对着她却是这般恶劣!

臻璇气极羞极。情潮上涌,无处宣泄,再不管其他,朝着夏颐卿的肩膀咬了一口。

这一回是真的恼了。

夏颐卿俯在臻璇耳畔,柔声哄着顺着,却没有放缓节奏,听她口中嘤咛,似是啜泣,声音绵软,勾人心魄。

臻璇睡去之前听见了雨声,在情动之时被遮蔽的所有声音都清明起来,只是倦意泛上,眼皮子沉得睁不开。

那雨滴滴答答,连绵不绝,似乎是比傍晚时更大了,一场秋雨一场寒,怕是这明日的天要更冷了。

臻璇迷迷糊糊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身边的热源更依偎近了几分,恍惚之间与那雨声完全不同的绵长呼吸声落入心田,叫人安心。

这份安心伴着暖意包裹住了臻璇,沉沉入睡。

这一场大雨,冲不散一室情浓。

咚咚!

咚咚咚!

角门边的门房里,守门的婆子隐约听见了一阵敲门声,她翻了个身,嘟哝了一句:“大半夜的,是哪个不长眼的。”

敲门声不停,越发用力,似乎那门外的人是在砸门一般。

见那敲门的动静越发大了,即便不情愿,守门婆子也只能半眯着眼抓了床尾的衣服披上,摸索着点了蜡烛。

眼睛叫蜡烛光照得发胀,守门婆子用力眨了眨,伸手抹了一把脸。大雨倾盆点灯笼也无用,她拿了伞摸黑冲到了角门边:“外头是谁?”

雨声不小,连说话都要抬高了声音。

“妈妈,是我,昼锦。”

雨夜里,一时辨不清声音是不是昼锦本人,守门婆子不敢断言,怕真误了事,只能拿出钥匙开了门。

昼锦虽然打着伞,但是一路从外院过来,那伞也就是个摆设,浑身上下早就叫雨淋了透湿,冷得直打哆嗦,他冲守门婆子笑了笑:“辛苦妈妈了,我有事寻二爷。”

守门婆子一听也急了,大声道:“寻二爷?这个时辰给你开门,我已经是乱了规矩了。要再叫你入了天一院,明日我这差事还做不做了!”

上一回因为没有关好门就离开了,叫贺二钻了空子,守门婆子已经叫挽琴罚了一个月的俸银,一想那飞走的银子,她的肠子都悔青了。要是今夜再做错了事,别说是银子,这天一院里她都未必能待下去。

昼锦罚过贺二,自然晓得那事,赶忙道:“妈妈,实在是十万火急,不然我也不会半夜里过来。要是明日二爷、二奶奶怪罪,我自会担去,不会连累妈妈的。”

管门婆子见自己的那些小九九叫昼锦瞧了出来,赶忙啐了一口,掩饰道:“这是什么话!”

昼锦不是一般的下仆,多年随着夏颐卿行走,管门婆子不敢得罪他,她缩了缩发冷的身子,跺脚道,“罢了罢了,你先进门房等着,我去问问吧。”

收了昼锦一句谢,守门婆子收紧了披在身上的外衣,握紧了伞,小跑着到了主屋外头。屋子里早就漆黑一片,她只能硬着头皮在门板上轻轻敲了敲:“姑娘,挽琴姑娘。”

今夜是挽琴守夜,她睡得浅,听到有人敲门,挽琴赶紧坐了起来。担心吵醒了内室的夏颐卿和臻璇,挽琴探头往门的方向低低应了一声,急急穿了鞋子披了衣服过来开门。

挽琴轻手轻脚开了门,见外头站着有些慌张为难的守门婆子,她忙出了屋子带上了门:“这么晚了,妈妈有什么事?”

守门婆子本想拉着挽琴走远几步再说,抬手才想起自己的双手都已经沾满了水,不敢往挽琴身上放,便指了指角门的方向,道:“昼锦来敲的门,很是着急的样子,说是有急事要见二爷。姑娘,二爷与奶奶都歇下了吧?”

挽琴往角门那儿看了一眼,夜深雨大,黑漆漆地看不清什么。想来是昼锦来得匆忙,这样的雨夜竟然摸黑赶了过来。

“二爷和奶奶已经歇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挽琴一面说,一面走到了游廊尽头。

昼锦看到了挽琴,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从门房那儿顶着雨冲了过来。

昼锦顾不上收伞,垂手斜斜拿着,伞上雨水滴下,湿了游廊的地。

这个时候要想见到夏颐卿,自是要请挽琴去唤,昼锦不敢耽搁,解释道:“挽琴姑娘,是秦表少爷。表少爷喝得烂醉倒在街上,浑身都被雨淋透了,叫人认出来扶了回来,只是酒劲儿没退,这会儿还闹着呢。”

挽琴听了此话,微微一怔,努力回想了一番,印象之中似乎是有听人提起过,四房有一个姑太太的夫家姓秦,这秦表少爷莫非便是那个秦家?

这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看昼锦如此重视,挽琴也不好推脱,道:“我去唤二爷和二奶奶。你且等等。”

挽琴快步走了回去,到了门外放轻了脚步,“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臻璇听见响动,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模糊咕哝了一句,她一动,夏颐卿也被吵醒了。

听得外头挽琴的脚步声,夏颐卿当是丫鬟起夜,就没有多在意,揽过臻璇压了压被角眯眼要再睡,却听见那脚步声停在了内室门口。

“二爷、二奶奶。”挽琴轻轻唤了一声。

夏颐卿皱了皱眉头,应了一声:“什么事?”

“昼锦来了,说是秦表少爷醉酒倒在了路边,叫人扶了回来,只是还闹着。”

挽琴的声音传了进来,夏颐卿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整个人清醒不少:“秦柏琛?我去瞧瞧。”

夏颐卿坐起了身,臻璇这会儿也醒了过来,见夏颐卿要出去,赶紧唤了挽琴进来点了灯。

臻璇打了个哈欠,起来替夏颐卿换上了衣服,又取来了披风围上:“雨夜风大,二爷注意身子。”

夏颐卿冲臻璇颔首,柔声道:“把你也吵起来了,夜还深,你先睡吧,不用等着。”

送了夏颐卿出去,见他在廊下与昼锦说了几句,一道急急出去了,臻璇扶着挽琴的手回了屋子。

虽是出去了一小会,可睡意让那寒风一吹,消散大半,竟是不觉得困了。

臻璇叫挽琴点了东次间的灯,看了一眼西洋钟,刚刚过了丑正。

挽琴倒了些热茶与臻璇驱寒,臻璇接过来小口喝完,眯着眼道:“我之前睡得迷糊的,也没听清楚,是出了什么事?”

挽琴垂手又说了一遍。

指尖抚着茶盏,臻璇略紧了眉头。

夏家只有长房与二房在甬州,三房、四房去了远地行商,听郑老太太提起过,似乎是这一回过年的时候也没计划回来。而几位出嫁了的姑太太,臻璇更是无缘得见,也就不晓得这秦表少爷究竟是谁了。

臻璇指了指身边的绣墩,道:“你坐下仔细与我说说秦家。”

247章 雨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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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屋里也只有主仆二人,挽琴也就不推辞,坐了半个绣墩,道:“奴婢也只是听别的婆子闲谈时提起过一两回,不知道记得准不准。”

挽琴打听的事,一般都不会有大差错,要是没把握的,她也不会乱说。

臻璇知道她的性子,笑着道:“无妨,你先说与我听听。”

挽琴点了点头,开口道:“四房的六姑太太的夫家似乎就是姓秦的,六姑太太的嫡母早逝,继母随着父亲去了北边行商。六姑太太与继母不亲,不肯去,就留在了甬州。等我们老太太出宫回了府,两人倒是格外投缘,老祖宗见此,就让老太太教养六姑太太,就连婚事都是老太太替她用心挑的。”

挽琴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那几个婆子说起此事时的神情她还记得,各个都是说郑老太太没有女儿,替隔房侄女选婿就跟给自己挑女婿一般,费尽心思;反倒是何老太太,对夏苏卿这个孙儿的婚事虽是煞费苦心,却是费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方去了。

这些闲话,挽琴没有与臻璇提,只继续说着六姑太太的事。

郑老太太舍不得六姑太太远嫁,最后选了芦州秦家。

秦家书香传家,秦老太爷做过几年官。官风清廉、人缘亦佳,不料父亲早逝,他丁忧三年之后,没有再出仕,而是留在芦州照顾母亲,又办了学堂,做了山长。

学堂在芦州附近很有名气。学生之中出过进士,更是添了声誉。

郑老太太将六姑太太嫁给了秦老太爷的次子,甬州与芦州五六天的路程,倒也还算便利。

夏颐卿娶臻璇之时,秦老太爷的母亲刚刚过了身。六姑太太服孝,一来不方便出门,二来也不吉利,就没有过来吃喜酒。

今夜醉倒街头的秦伯琛便是六姑太太的独子,还未满十七,却不知道为何悄无声息地从芦州到了甬州。还喝了那么多的酒,烂醉在大街上。

亏得是从前常常来甬州的,叫人认出来送到了夏府。不然岂不是要在街上淋着大雨睡上一夜了吗?

听挽琴说完,臻璇倒也有些明白为何昼锦会急急来报了。

六姑太太与郑老太太素来亲厚,秦伯琛与夏颐卿大约也是极熟悉的,这种事情昼锦不敢拖沓。便连夜来了。

臻璇听了一会雨声,心里不免担忧:“这么晚过来,昼锦是跑着来的吧?也没有备车,二爷去外院也要淋得一身湿。这种天气…”

挽琴宽慰道:“奶奶,表少爷淋雨醉酒,外院定是备了姜汤,也请了大夫的。二爷到了那边。有姜汤驱寒,再换身干净衣服,应当无碍。”

臻璇知道挽琴说得在理,可到底放心不下,便靠着引枕翻了翻书:“我等二爷回来,你若困就去躺一会。”

挽琴摇了摇头,取了针线来:“奴婢陪奶奶。”

臻璇知她性格,也就不劝了。

过了寅正,外头还是一片漆黑,院子里却渐渐有了脚步声。

臻璇看书看得头脑发胀,才略动了动身子,腰间就酸痛得她蹙了眉头。

昨夜欢好一场,夏颐卿到底心疼臻璇,没有真的弄痛她,只是臻璇没有睡足,在榻子上窝了一个多时辰,怎么能不痛呢。

挽琴赶忙放下手中东西,过来替臻璇揉按。挽琴下手力度正好,很是舒服,臻璇不知不觉就犯起了困,眼皮子正打架,夏颐卿回来了。

雨还未停,不过已经小了许多,夏颐卿穿了蓑衣雨帽,里头衣衫只湿了衣角。

见臻璇一夜未睡,夏颐卿抿着唇,道:“不是叫你再睡一会的吗?”

臻璇一面从箱笼里取干净衣物,一面道:“醒了之后就睡不着了。二爷可要再歇一会?”

“即使睡不着,躺在床上不也比在榻子上舒服些吗?”夏颐卿扫了一眼西洋钟,道:“不歇了,还要去听风苑请安呢。”

往日里,夏颐卿与臻璇一般睡到卯初起来,收拾一番去听风苑。

今日准备得早,到的也比往日里早。

郑老太太还未梳洗妥当,两人在东稍间里坐了一会,郑老太太才叫廖妈妈和玉砌扶着出来了。

“怎么?叫雨声吵得睡不着了?”郑老太太见他们夫妻两人都是一副没有睡足的模样,打趣道。

夏颐卿上前扶了郑老太太,解释道:“秦家老五来了。”

郑老太太闻言,面有喜色,赶忙问道:“伯琛来了?怎么这么突然,也不传个信来。他人在那儿呢?”

等再听夏颐卿说了夜里的事,郑老太太脸上的喜色消失得一干二净,隐隐有些恼意:“这孩子怎么这般不懂事,到了甬州不回来请安也就罢了,怎地还在外头喝个酩酊大醉!亏得是叫人送了回来。一会他来了,我定要好好说说他。”

郑氏随着大老爷进了屋,听了此事,道:“伯琛大约是偷溜出来的,六姑在芦州不知道要有多急呢,颐卿,一会给秦家去个信,说伯琛在我们这里,也好叫六姑安心。”

夏颐卿点点头,道:“已经写好了,叫人快马送去芦州。”

郑老太太心里有气,却也惦记着秦伯琛的身体,听夏颐卿说了并无大碍亦没有受什么风寒,这才松了一口气:“到底是年轻人,换了我们这种老头老太,少不得病一场。”

秦伯琛的酒一直到了傍晚时才醒了,揉着脑袋直喊痛,叫夏颐卿训了一顿。

喝了醒酒汤,秦伯琛叫夏颐卿押着,先去了长生居给老祖宗磕头。

老祖宗听了他的荒唐行事,指着秦伯琛,瞪了半响发不出火来,只能摆手道:“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我一个老婆子管不上,你回了芦州自有秦家人教训。这几日就乖乖待在府里,不许胡闹。颐卿你给我看着他。”

再到了听风苑。

郑老太太见了秦伯琛,见他满脸倦意,胡子拉杂,气得直跺脚:“你这是什么模样!还不去收拾干净!颐卿也是,怎能让他这个样子去见老祖宗。”

秦伯琛对郑老太太素来尊重,不敢顶嘴,叫廖妈妈领着去收拾,再进来时,虽依旧双眼无光,总归看起来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模样了。

臻璇打量了秦伯琛,他的身形与同龄人相比略显高些,不知道是不是喝酒损了气血,肤色看起来极白,眉色如墨,五官俊秀,若是再精神一些,就是一个翩翩公子模样。

郑老太太气也气过了,再看他一副怏怏无力的样子,不由心疼:“不是我要说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叫你母亲见了,还不晓得有多难过呢。”

秦伯琛垂着头不说话。

郑老太太理了理秦伯琛的衣衫,叹了口气:“既然来了甬州,就在外祖母家住下,回头与我说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秦伯琛低低应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郑老太太见此,也不多说,叫他与臻璇见了礼,算是认过亲了。

秦伯琛住了七八天,家中上下拐弯抹角问了许多次,还未问出个结果来,六姑太太就赶到了甬州。

臻璇算了算日子,六姑太太只怕是一接到信就匆匆上路,日夜兼程地赶来的。

六姑太太一进门,顾不上去给老祖宗请安,直接到了听风苑,待见到了垂头丧气的秦伯琛,她急的差点叫长裙绊住了脚,扑上去道:“我的儿!你是要吓死娘啊!”

六姑太太抱着秦伯琛哭了一场,这才叫人扶着进了屋。玉砌端了水盆,六姑太太去了钗环净了面,坐到了郑老太太的下首。

郑老太太细细端详了六姑太太,记忆明明还留在出嫁那一年红妆艳丽的少女模样,即便是婚后几次回娘家省亲,也没有淡化那份印象,可这会儿再看,大约是因为赶路,眼角爬了细纹,整个人发虚,没什么气力的样子。

郑老太太拉着六姑太太的手,叹息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伯琛,他是半句也不愿意说。”

六姑太太眼底又起了泪光,看了秦伯琛一眼,语气中有怨也有无奈,道:“这个倔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

秦伯琛似乎是不愿意听长辈们说这些事,起身行了礼,退了出去。

六姑太太看着秦伯琛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外头,心一阵紧过一阵,与郑老太太道:“伯娘,我就这一个儿子,我是真的…哎!”

六姑太太抬手抹了抹泪,看了臻璇一眼,欲言又止。

郑老太太见此,介绍道:“这是颐卿媳妇。”

臻璇起身行礼,六姑太太挤出一丝笑容,从手中褪下一只玉镯子,道:“成亲那时没有来,这一回是见到了,我来得匆忙,没有备下礼物,这个镯子就当见面礼了。”

臻璇看向郑老太太,见她微微颔首,便道了谢收了镯子。

六姑太太看得出郑老太太并不介意当着郑氏与臻璇的面说秦伯琛的事,长叹了一口气,从头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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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章 雨夜(四)

芦州有一年姓大族,朝中亦有人,在地方上有些声望。

去年上元节,秦伯琛与兄弟姐妹出门看灯,偶遇了年家人,对其中一位小姐倾了心了。

知儿莫若母,六姑太太看出秦伯琛有了心上人,叫人去打听了之后,才晓得那一位小姐是年家旁支的庶出女儿,这样的身份叫六姑太太犯了难。

果不其然,秦老太爷并不肯叫嫡孙娶那年小姐,只说要是秦伯琛真的喜欢,等娶了媳妇之后再抬年小姐进门为妾,年小姐的出身做妾也并不委屈。

年家与秦家逢年过节时也有走动,听了些许风声,婉转暗示秦家旁支女可以为妾。

秦伯琛却是犯了情痴,说什么也不愿意听从秦老太爷的安排,瞒着所有人与年小姐传书,答应她定要娶她做正妻。

婚姻大事,是要父母之命的,秦老太爷不点头,这事只能僵持了下来。

谁知到了今年春天时,年家长房突然接了年小姐过去,认在了已故的年四太太底下,成了真正的长房嫡女。

秦伯琛一知道这个消息欣喜若狂,求了秦老太爷去提亲。

秦老太爷觉得此事太过突然,大抵有什么内幕,就找了个机会探了探口风。年家不肯吐露分毫缘由,却再不提两家联姻之事。

秦老太爷落了个没脸,亏得性子豁达,也没往心里去,只与秦伯琛说了年家并非良配。

秦伯琛顶真,竟是偷偷去寻那年小姐问个明白,年小姐一改从前态度。丝毫不愿与秦家扯上一点儿关系。

秦伯琛不解其中缘由,但突遭秦家老祖宗过世,家中治丧,哪里有心情再管那些事呢。

六月的时候,旨意到了年家,秦伯琛这才知道,年小姐指给了四皇子为侍妾。冬天就要进京。

年小姐出发那日,秦伯琛也从芦州消失了。

秦家上下惊慌不已,就怕他想不开随着年小姐进了京城,要是再惹出什么事端来,秦家是要倒了大霉的。

还好。秦伯琛没有丧失理智到那个份上,最后醉倒在甬州,叫人送回了夏家。

臻璇听六姑太太带着哭腔讲完,心里五味陈杂。

从时间来看,年小姐指给四皇子的时候,正是臻璇接旨成为夏家媳妇的时候。

那时段氏就与臻璇提过。那段时间被指婚的人家不少,有指给三皇子一脉的,也有指给四皇子一脉的。这便是帝王之术,一切都是为了平衡,最终指向的那个点便是下旨臻琳为七皇子侧妃。

多少儿女情长,消散在那金印之中。只为了替七皇子铺路。

年家的指婚在一众指婚之中并不醒目,因为仅仅只有一个侍妾而已。

年家不知何故,在听到些传言之时就做好了准备,选择了这一位旁支的庶出女儿,给了她嫡女身份入四皇子府,年小姐认清自己的路子,自然是不愿也不能再和秦伯琛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