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月不敢开罪孙婆子,高妈妈和执棋却不会束手束脚。真让她们抓到了芸芙的尾巴,孙婆子也没脸去求郑老太太了。

臻璇含笑看向手脚利索做事妥当的执棋,道:“高妈妈,我是越看越喜欢。若是离了身边,还真有些不习惯。”

高妈妈亦是笑了:“那就和挽琴姑娘一样,将来留在奶奶身边伺候,也是大体面哩。”

话说到这儿,也就不往下了。

几个丫鬟的婚配,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明白的。

上午时臻璇还去长生居里上了炷香,老祖宗过世之后,遣散了不少人,只留了桂嬷嬷、怡翮、湘翮看守着,并两个粗使婆子、小丫鬟打扫院子。

桂嬷嬷这段时日精神不济。怡翮日日替她煎药,湘翮整个人瘦了一整圈,见了臻璇,她有些欲言又止。

臻璇知道湘翮心思,她伺候了老祖宗那么多年。就算埋怨过老祖宗耽搁了她的年华,如今更多的也是伤心和不舍,但她也为将来迷茫。

等她替老祖宗守足了灵,到底要何去何从?

出发前一天,云氏过来坐了一会,她是头一回出远门,又没有长辈一路。事事都依赖臻璇一些。又是个爱听趣事的,听臻璇说了些路途上的见闻,期待胜过了不安。

九月十八这一日,秋高气爽。

夏湖卿由长辈领着,先到祠堂外磕头告别,又去长生居里磕头。

臻璇看着夏湖卿笔挺的背影。恍惚间想到了从前自己出嫁的时候,竟也有些唏嘘之感。

待全了礼数,临登车前,素来守规矩的温姨娘突然抱着夏湖卿失声痛哭,夏湖卿本就悲伤。叫她姨娘一招,双双哭成了泪人。

昀哥儿最听不得哭声,嘴一裂大哭起来,引得曦姐儿也一道哭上了。

又是劝又是哄,这才稳住了各人情绪,登车上轿。

云氏陪夏湖卿一辆车,臻璇带着两个孩子坐另一辆,夏颐卿和夏苏卿策马而行,后头婆子丫鬟们又是几辆马车,再往后是夏湖卿的嫁妆,众人的行李,小厮护卫围着,往码头去。

昀哥儿哭累了,缩在吴妈妈怀里睡着了,曦姐儿正是活泼时候,由臻璇抱着,小手掀了帘子一角,大眼睛东张西望。

这趟进京,时间说不得宽裕,亦没有那么紧张。

九十月的天气,北方虽日渐寒冷,河道还未结冰,船能行至京城郊外,比走陆路便捷许多。

依旧是在渡口旁宿了一夜,客船货船前后五艘,扬帆起航。

云氏头一回坐船,本是兴致极高,要与臻璇一道去顶层的花厅里看沿岸风光,谁知身子吃不消,晕得连连呕吐,只能躺在舱室里。

臻璇过去瞧她,见她白着脸整个人奄奄的,道:“我头一回跟家里进京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等习惯了就好了。”

云氏颔首。

趁着船上空闲,臻璇和夏颐卿商量着婚宴的事体。

臻璇从未自己操持过,吩咐执画道:“去请了廖妈妈来。”

廖妈妈是跟着他们进京的,她是宅子里的老妈妈了,无论是红白事,都有经验,郑老太太特地让她一道去,臻璇要商量也不会没个人手。

费了几日工夫,定下了要发帖子的人家名单,又细细商量了宴席上的各项事宜,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十月十四日,船在渡口靠了岸,路上又行了一日,总算到了青花胡同。

如今守着青花胡同的是刘佩福一家,刘佩福前几年没了,刘佩福家的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儿子儿媳妇生活,知道主子们今日进城,大儿子刘天保就候在巷子口,见了车队便打千行礼。

青花胡同前后五进,三进的内院,上一回臻璇和夏颐卿住了第四进,这次也就继续住了,夏湖卿一个待嫁娘子自然是住了第五进,夏苏卿与云氏住的第三进。

挽琴是头一回来,执画熟门熟路,领着人手脚麻利地收拾妥当了。

按规矩,臻璇夫妻隔两日要去侍郎府磕头,正让人准备帖子,挽琴笑着进来道:“奶奶,舅爷来了。”

臻璇赶忙从窗口往外看去。见到臻衡,她扑哧笑了。

姐弟两人最后一次相见是曦姐儿洗三的时候,一眨眼的工夫,都快两年了。

臻衡个头又长了些。模样却和小时候无甚变化,规矩作揖,叫了声“姐姐”。

臻璇上下打量了一番,少不得问些生活学习上的事体,臻衡一一作答,言谈之间添了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臻璇虽有些心痛,更多的却是自豪。

再成长一段时日,臻衡定能与祖父、父亲一样,光宗耀祖。

“曦姐儿有这般高了吗?”臻衡弯腰比了比。

臻璇笑着点头。让奶娘把两个孩子都抱了过来。

曦姐儿好奇地看着臻衡,臻璇教她叫“舅舅”,她哈哈笑着叫了,把臻衡逗得格外高兴,抱在怀里亲了一口。曦姐儿最喜欢别人与她玩耍,干脆抱着臻衡不松手了。

昀哥儿趴在炕上,伸手去抓曦姐儿的脚丫子,够了几次没够到,呜哇一声哭了。

臻璇失笑,抱过来哄了会儿,儿子又弯着眼笑了起来。

“姐姐。大伯父说,你们匆匆进京来,办喜事要紧,侍郎府里晚些过去也无妨的。”臻衡一面逗曦姐儿,一面与臻璇道。

臻璇应了一声。

侍郎府里只何姨娘守着后院,段氏送臻琳回京之后。等五老爷和曹氏操持完臻律的婚事,一道回甬州伺候马老太太了。

按照辈分,裴家在京中的只有裴大老爷和裴七老爷两个长辈,正妻还都在甬州,余下的都是臻字辈的兄弟姐妹。倒也不用急于一时。

“你有一回在信里说,今年是要回甬州过年的吧?定了什么时日走了?”

臻衡摇了摇头:“大伯父原说让我再半个月就走,我想着不如和姐姐一道回去?”

臻璇问这话也是这个意思,臻衡年纪说大也不大,进京时还有人一道,回去的时候独身一人,她是放心不下的。反正他们也要在腊月前赶回甬州,让臻衡跟着一起,岂不是安全方便。

“是要与我们一道。”臻璇颔首,叮嘱道,“我会和二爷说一声的,定了日子我知会你。你先给家里去封信,让祖母和母亲都放心些。”

臻衡一一应了。

等青花胡同里一应都准备齐全了,定远侯府送了聘礼过府。

聘礼单子原就是看过的,但实物真的一箱一箱抬进门来,还是叫人吃惊了一番。

看着送聘礼的队伍穿街走巷,人人都在打听这将要被迎进侯府里的是哪家的小姐,而翌日里,宫里抬出来的添妆又让百姓们开了眼界。

臻璇自己是受过皇家添妆的,当时是在家中朝着正北方磕头谢了恩,但如今夏湖卿已经入了京城,是否该进宫里磕头,臻璇一时也没有底。

廖妈妈跟了郑老太太多年,禁宫里的规矩略知一二,臻璇与她商量过后,便拿了主意。

即便是进宫谢恩,也要有人领路,没有贸贸然去的道理。

惠昭仪是臻琳的婆母,由她出面再合适不过。

臻璇递了帖子去七皇子府,没多时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臻琳旁敲侧击了惠昭仪的意思,隔日里与臻璇、夏湖卿一道入宫。

入宫问安是一点也马虎不得的,臻璇有乡君封号,穿戴都要依封号行事,幸亏来时就做过准备,倒也不用手忙脚乱。

夏湖卿有些怯场,跟着臻琳派过来指点规矩的老嬷嬷学习了一整日,她的举止从小就是由郑老太太教导的,虽不像宫中那般严苛,却也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再由老嬷嬷指点一番,自是有模有样了。

376章 送亲(三)三更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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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入宫那一日,臻璇起了个大早,沐浴更衣,待准备妥当了,让人去夏湖卿那里问上一声。

夏湖卿也已穿戴整齐,戴着惠贵妃添妆的首饰,整个人看起来明艳了不少。

上了马车,先去了七皇子府邸。

在侧门外候了一会,臻琳的车驾才缓缓驶出,两辆马车并排。

臻琳透过车帘子露出了半张妆容精致的脸庞,笑着看向臻璇:“我啊,可是把你盼进了京城了。”

臻璇闻言,不由笑了:“哥儿呢?”

臻琳转了转眼珠子:“你不让我抱抱外甥外甥女,我才不给你抱哥儿呢。”

这般亲昵打趣,仿若还在闺中,一日都没有分开过一样。

夏湖卿向臻琳问了安,臻琳弯着眼儿道:“我听说今日定远侯也会入宫,不晓得他那孙儿去不去呢。”

夏湖卿一怔,脸一点点红了起来。她知道的,臻琳是逗她的,即便是真的入宫了,定远侯是去前朝,她们去的是后宫,哪里能遇得到。可就算知道,还是抑制不住心跳。

等马车出发,她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些有的没的的念头赶出了脑海。

臻璇没有和夏湖卿说话,这种时候,还是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为好。

马车行至宫门外,就不能再进入了。

臻璇跟着臻琳下车,抬头望着眼前的宫门。

很久很久以前,姐妹们说起过禁宫围墙。

花朝踏青,她们对着永凉王府别庄的明黄琉璃,勾勒着臻瑛口中的皇宫围墙模样。

直到亲身站在皇城脚下,抬头望着连绵层叠的朱红和明黄的交错,臻璇才明白那一年想得实在太过简单了。

此处庄严,让人透不过气来。

入了皇城。换了软轿,自有老宫人引路,往惠昭仪住的毓翎宫去。

臻璇端坐在轿中,宫廷不比他处。即便是有些好奇,也不敢挑开帘子往外窥视。

行了约一盏茶的工夫,轿子突然停下了,随行的宫女掀开帘子,柔声道:“乡君,前头是皇贵妃娘娘仪驾。”

后宫里主子多,行走之时难免会相遇,低位给高位让路,外命妇给内命妇让路。

臻璇扶着宫女的手下轿,过去和臻琳站了一处。见夏湖卿亦过来,冲她略一颔首,姑嫂两人跟着臻琳朝着仪驾过来的方向福身行礼。

臻璇盯着石板面,等着仪驾过去,谁知到了跟前。仪驾竟然停下来了。

女子清丽如黄莺一般的嗓音,含笑说道:“小七媳妇,是来给惠妹妹请安的?煜哥儿抱来了没有?我有一阵没见到他了,怪想的。”

从话语里,臻璇便知道说话的人是皇贵妃,她称呼臻琳为“小七媳妇”,亦没有自称“本宫”。亲热得如同她们不是天家人,而是普通百姓人家一般,到是出乎臻璇的意料。

皇贵妃没有等臻琳回答,凤眼在臻璇和夏湖卿身上转了转:“这两位是…”

身边内侍提醒了两句,皇贵妃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小七媳妇的娘家妹子。是上一回皇上南巡时赐的婚吧?我那时留在京中,这才错过了。郡夫人当真好脾气,得了一个这么漂亮贤惠的孙媳妇,好生叫人羡慕。”说完了臻璇,皇贵妃对夏湖卿道。“抬起头来我看看,快出阁了吧?哎,瞧这水灵的模样,南方来的小姐果真一个个都跟水做的一样,便宜符家那傻小子了。”

虽是夸奖,却不能谦虚,亦不能谢恩,只能垂着眼帘候着。

皇贵妃从手上退下一只白玉镯子,交给内侍:“一只镯子,算不上添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夏湖卿双手接过,又福身行了全礼。

皇贵妃这才命人起轿。

等仪驾渐渐远了,臻璇才抬起头望了一眼,她没有看清辇轿上的皇贵妃,却留意到边上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回过头来,冷冷看向她们,在对上臻璇的目光的时候,她撇了撇嘴,又转过头去。

臻璇不知那人身份,以眼神示意臻琳。

臻琳抿了抿唇,压着声道:“四皇子府里的。”

臻琳说得格外简单,但臻璇素来了解她,单看她的神情就晓得两人怕是不太对付,这种女人之间的你来我往自然不好在宫中多言,便各自上轿,继续往毓翎宫去。

待入了惠昭仪的宫室,等宫女通传之后,才被迎了进去。

惠昭仪已年过四十,深谙养生之道,整个人看起来也就三十上下。

待她们行了礼,惠昭仪笑意盈盈一一看了,缓缓道:“都是自家人,不讲那些虚的。”略有些埋怨地看了臻琳一眼,“怎么不把哥儿抱来?”

“哥儿昨夜里贪玩,早上起来没什么精神,这才让他在府里睡觉。”

“过几日进宫来让我抱抱。”惠昭仪一脸遗憾,又与臻璇道,“夏二媳妇是一儿一女了吧?下回再跟你姐姐进宫来,把孩子也抱来,我整日在宫里,对着的都是宫女、嬷嬷,有孩子围着才是热闹。”

等姐妹俩应了,惠昭仪认认真真打量起了夏湖卿:“那年郡夫人生日时还是小女儿一个,这一眨眼也要嫁人了,当真是太快了…”

陪着惠昭仪说了半日的话,赐了午膳,又坐了会儿,才从毓翎宫退了出来。

依旧是轿子到了宫门口,正要换马车,却见另一顶软轿停在了不远处。

夏湖卿悄悄看了一眼,问道:“我们可要过去行礼?”

臻琳往那处睨了一眼,摇了摇头:“等她过来吧。”

轿上下来的是之前皇贵妃仪驾旁的妇人,见了她们,她的眼底闪过一缕不耐,她万分不愿意向臻琳行礼,但这是在宫门处,当着侍卫、随行的宫女太监的面,她不能违背了规矩。

臻璇记得臻琳说那妇人是四皇子身边的,位份比臻琳这个七皇子侧妃要低。那便是妾或是通房一类的存在了,若她也是侧妃甚至是嫡妃,那就该臻琳去与她行礼了。

那妇人莲步而来,臻琳悄声与臻璇道:“年氏玉婵。三个月前生了个儿子,被抱进宫里教养,今日大约是进宫来看儿子的。”

年氏腰肢纤柔,行礼问安,姿势做得到位,语气却冰冷发酸,连看向臻琳的眼神都透着股嫉妒。

“灿哥儿还好吗?”臻琳浅笑着问年氏。

年氏眉头一皱,复又挂了笑容:“蒙皇贵妃娘娘疼爱,悉心照顾,哥儿很好。”

臻璇见此。大约猜到了年氏对臻琳充满了敌意的缘由。

臻琳是侧妃,年氏是妾,原本就低了一头,即便是年氏生了儿子,依旧没有被抬为侧妃。连她的儿子都被抱进宫里抚养,不像臻琳一般,儿子就养在了身边。

年氏嫉妒又眼红,偏偏还要在臻琳跟前说着“哥儿养在宫里是体面事”这样的违心话,也难怪她心里不舒服。

年氏抬眸睨了臻璇一眼,又看着臻琳道:“听闻侧妃与乡君闺中姐妹感情甚笃,连怀孕生子都是前后一个月的事体。当真是让人羡慕。不过乡君半年前新添了一个儿子,如今是儿女双全了。”

年氏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句句都在臻琳这快两年的工夫肚子没有一点儿动静。

臻琳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笑容却未减:“我不及她好福气呢。”

年氏笑意越发深了,在臻琳面前,她很少能占到便宜。况且这里人多,臻琳再不满意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了,只能独自气闷,如此局面,年氏怎么会见好就收。张嘴又道:“妾之前是一直怀不上,我们殿下寻了一方子,妾用了一段时日,这才有了。妾明日让人把方子给侧妃送去如何?”

这话说得未免太过了些。

臻璇一直在看着年氏,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似乎在那儿听说过这个人。

再见到夏湖卿略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臻璇灵光一闪,全然记了起来。

这个年氏玉婵,应当就是秦伯琛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年玉婵原是年氏族中旁支的庶出女儿,后被认作了长房嫡女,被指给了四皇子为侍妾。

那个让秦伯琛潦倒醉酒街头的人,竟会以这种方式相遇,臻璇的确有些意外。

而她的闺名是“玉婵”…

见年氏还要与臻琳提一提那方子,臻璇打断了她的话,笑意淡淡,道:“我曾经听过一首咏月词,‘天地隔,永世别,千载以后,都知羿思月,不知蟾宫人,心中可思羿。’你的闺名中亦有一个‘婵’字,这首咏月词你觉得如何?”

年氏一愣,不知臻璇何意,但她怕落了陷阱,暗暗念了一遍,没琢磨出什么来。

年氏正要开口再说,却听臻璇补了一句:“这首词是我夏家的秦表少爷念的。”

秦表少爷,夏家…

年氏的脸色迅速一白,她已经明白了臻璇指的是谁,想起那人模样,她又低低念诵了一遍,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两晃,再顾不上许多,匆匆行礼之后,咬着唇转身走了。

夏湖卿也已经知道了一切,看着年氏的背影若有所思,臻琳不清楚其中缘由,亦知这些事不能在宫里多言,便招呼她们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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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槽已空,半死不活…

说起来从来没有在短时间内更多这么多的经验啊,好羡慕其他高效作者的脑速和手速,96是渣渣,已经快断气了…

明天的更新,12点半没有放出的话,就肯定要晚上了。

96滚去补点血…

377章 送亲(四)

那啥,其实这文没剩下多少了,最多一个月。

养肥的书友可以开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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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徐徐驶回七皇子府邸。

臻璇和夏湖卿去臻琳的院子里坐了一会。

猜测她们姐妹有些要说,夏湖卿带着臻琳的儿子在天井里玩耍,独留那两人说话。

臻琳坐在窗边,目光一瞬不瞬望着活泼的哥儿,漫不经心与臻璇道:“那个年氏…”

臻璇并不打算瞒臻琳,把年氏曾与秦伯琛有些来往的旧事提了。

在宫门口的一番对话,臻琳已经猜到了些许,但从臻璇口中听到了原原本本的故事,她脸上虽还有笑容,但落在臻璇眼中,只觉得那眼底的笑意里透着几分无奈和自嘲。

“四姐姐…”臻璇一时不懂臻琳的心思。

臻琳依旧看着哥儿,低声喃喃道:“谁都有点过去的事,她运气好,四殿下怕是不晓得吧…”

声音虽轻,臻璇却是听到了的,她浑身一僵,抬眼盯着臻琳。

臻琳支着下巴看着儿子,也许是留意到了臻璇的沉默,她偏过头笑着问道:“怎么了?”

臻琳的眼底已经寻不到那些无奈与自嘲了,仿若臻璇注意到的那一个瞬间都不存在过一样,但臻璇知道,她没有看花眼睛。

想着年氏攻击臻琳的这一年多肚子再无动静,再思及臻琳刚刚的话,臻璇轻咬下唇,犹豫着不知是该问还是不该问。

臻琳的过去在京中根本不是秘密,从市井小民到宫中后妃,有哪个不知道。圣上也是一清二楚的,七皇子也知道,但他们还是选择了臻琳。

臻璇和七皇子接触得很少,但从臻琳回门时的情形来看。他似乎也没有把那些事放在心上。

不过,日日相对的是臻琳和七皇子,若两人真的没有为过去的事情有过一两句话语,臻琳不会有这样的感慨。

臻璇不由伸手。轻轻握住了臻琳的手:“三姐姐生了个儿子。”

臻琳挑眉,双眸凝视着臻璇的眼睛,她只说了一句,却含了千言万语。

臻瑛生了个儿子,她坐稳了永凉王世子妃的位子,也会把儿子一步一步推上世子、王爷的宝座,同样的,臻璇在夏家,臻琪在傅家,都生活得很好。夏湖卿将入定远侯府,裴家的儿子、女婿官运平坦,他们每个人是皇上给七皇子选的助力,但反过来,他们同时会成为臻琳的后盾。成为在七皇子登基前绝对不能亏待了臻琳的后盾。

而臻瑛能有儿子,是她真正认识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再无彷徨,即便是以她最厌恶的方式去得到,她也敢放手去做。

与臻琳也是一样,她既然已经成了侧妃,生下长子。就不应该被迷乱了双眼,笔直沿着自己的路走下去。

这是臻璇想告诉臻琳的。

她的四姐姐不用害怕,他们都在她的身后。

臻琳沉默片刻,缓缓弯着眼睛笑了:“没有你想得那么糟。殿下他没有什么亏待我的地方。”

既然臻琳那么说,臻璇便选择相信,她懂臻琳。即便有为难的地方,臻琳一样会处理好。

不单单为了臻琳自己,亦为了这群站在她身后的人,臻琳从小就是如此,如长姐一般护着所有的弟弟妹妹。

臻琳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了另一桩事情。

“六嫂偶尔会过来看我。”臻琳提起柳十娘时,不由叹了一口气,“六哥哥那个人,五叔母不在京里,哪个能拧得过他!”

臻律与柳十娘成亲一年多了,柳十娘每每露面,眉宇之间都有些郁郁,臻琳追问了几次,柳十娘抱着她哭了一场。

臻律的心思都在兵营与战场上,娶柳十娘也是马老太太的意思,他自己对成亲是有点排斥的。即便是迎娶了柳十娘,夫妻两个之间也不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