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画的表情停顿了一会儿,整张脸“腾”的一下红了,而后忙丢下一句——“朕去睡了”便匆匆忙忙跑掉了。

国师大人看着那抹慌慌张张的娇小身影,似是后头有洪水猛兽一般,而后才疑惑的自我反省——难道自己的身体,有这般的不堪吗?

国师大人解开自己的外衫仔细看了看,薄唇微扬——自我感觉极佳呢。

***

偌大的龙床之上,锦画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然后闷闷的将被褥覆上自己的脑袋,整个身子都裹了进去。

容枢他…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

以前他从来不会对自己做出这般越距的事情。自己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顶多就是养着的小宠物。

但是她终归是皇帝,这容枢平日还算恭敬,并无不妥之处。

可是自从她这次凯旋归来,这厮便越来越不对劲了,他对自己的话语、举止,都与以前相差太多。譬如今晚——他居然抱了自己。

脑海之中回想着他对自己说的话、对自己的举动、提起楚一时的反应,还有楚相的奏折…锦画越想越觉得奇怪,然后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

三千青丝尽数披散与脑后,双手攥着身下的被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对,刚才他对自己的语气和举止,完全不是对着一个宠物该有的。

还有他的眼神…

那不是看宠物,那分明是看女人时才有的。

锦画的手一抖…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第十四章 暧昧

翌日清晨。

锦画皱了皱眉头,看着镜中之人,十六岁的少女已经有了娇媚之色,这张脸长得确实好看,但是还是略显青涩。

姜娆的那张脸和窈窕的身躯,才算得上是妩媚动人、明艳如花。

一年多了,她已经适应了这张脸,也适应了这个身份,锦画长叹一声,暗暗为昨晚之事烦心。

从今日起,她应尽量避免与容枢单独相处。

不管他存的是什么心思,她都需要好好想想。显然,若他对自己真有意的话,跟着他无疑是最可靠的。

文武百官皆是推崇,在子民心里更是神一样的存在,这样的男子,才配的上她大昭国女皇的身份。

但是她不喜欢他。自一番痴心错付之后,她哪里会这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而且…这个容枢的性子捉摸不透,太难搞了。

这般想着,锦画觉得头疼。

***

原是兴致勃勃打算出宫去玩玩,却不料病了,锦画躺在龙床之上,哀怨不已。

——这个杀千刀的,好好的身子,怎么到关键时候掉链子。

“陛下,该喝药了。”

锦画扯着被子裹住了脑袋,声音闷闷道:“不要。”

她生平最怕两件事:一是苦,二是疼。

灵犀端着瓷碗叫苦不已,要知道劝陛下喝药这事儿最难了,可是谁叫她是乾和宫的御前侍女,这事儿自然是要落得她的手上。

满殿的宫女太监齐刷刷的低着头,不敢出一丝声响。

灵犀白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劝着自家的陛下喝药。

“陛下,这药一点都不苦,而且奴婢已经替你准备好了您最爱吃的蜜饯,您就乖乖喝药吧,好不好?”

好才怪。

锦画闷不做声,干脆继续保持缄默,整个身子都裹紧厚厚的被褥中,将外面的一切都杜绝开来。

应是生病的缘故,整个脑袋都有些胀胀的。

正当锦画以为这灵犀又要劝她喝药之时,却听见她分外恭敬的声音——

“奴婢参见国师大人。”

国师。

一听到这两个字,锦画的身子便开始紧绷了起来,可是转眸一想,却是暗暗发笑。

得了,这小宮婢可不是头一回敢犯这样的欺君之罪了,每每自己生病不想吃药的时候,便来这招。她知道自己对国师言听计从,此刻她才不会三番两次上她的当呢。

“就算国师来了,朕也不会喝药的。”锦画斩钉截铁,丝毫不畏惧。

没听见灵犀的声音,直到身上的被褥被慢慢的扯开,锦画不悦的抬起头,便撞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瞳仁。

额…还真来了。锦画愣住。

国师大人看着眼前发丝凌乱的少女,淡淡勾了勾唇,而后伸出大掌覆到她光洁的额头,片刻之后才道:“陛下要保重龙体,这药还是要吃的。”

国师大人的声音极为温和,似是哄小孩子一般,锦画听着也不过是无奈的从榻上坐了起来。

背脊处一阵温热,锦画的身子突然颤了一下,然后呆呆的看着身侧的容枢…

他竟然坐到了她的榻边,伸出手臂,半搂着她的身体。想起那日的眼神,锦画总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难道…真如自己所想一般?锦画不敢置信。

国师大人伸手接过灵犀手中的汤药,后者识相的带着满殿的宫女太监出了内殿。

这是这几日来,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锦画的手心渗出了汗水,一片濡湿温热之感。

“陛下很热吗?”国师大人很是体贴的问道。

锦画咬着唇摇了摇头,她不是热…是紧张好不好?

“如此便好,陛下喝药吧。”国师大人仍是体贴的将汤匙凑到锦画的唇边。

锦画呼吸一滞——让他喂药,她会有一种毛骨悚然会折寿的感觉,于是便笑吟吟的弯着唇,道:“不用,朕…朕自己来。”

国师大人根本没有说话,手上保持着喂药的姿势。

锦画憋屈的闷哼了一声,然后才张嘴喝了一口汤药,刚触及到味蕾,一张小脸便瞬间拧了起来。

太苦了!

国师大人轻笑出声,继续喂着。

喝完最后一口,锦画吐着舌头,苦得都快要哭了:蜜饯呢?蜜饯呢!!

似是听懂了她的心声,那修长如玉的手指拿起一颗蜜饯凑到她的嘴边,此刻锦画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一张口便咬了下去,甜甜的味道渐渐在舌尖弥漫,逐渐将口中的苦涩之味遮掩着,锦画的神色顿时好了不少。

指尖的那阵濡湿温热让国师大人的容色顿了顿,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腹,而后将目光落在怀中的少女身上。

此刻的锦画只穿着一件明黄色的亵衣,亵衣的领口是敞开着的,露出那件粉嫩可爱的肚兜,顺着他的角度望去,可以清晰的看到那胸前的玲珑。

国师大人的眸色暗了暗,脑海之后是那日她沐浴是的旖旎之色。

…虽然小了点。

“陛下要按时吃药,待身子好了,微臣便带陛下出宫。”

锦画一听,忙抬眼瞧着他,双眸清明,翕了翕唇问道:“此话当真?”

国师大人含笑点头,伸手覆上她的发顶,言辞柔和,“自然是真的,微臣答应过陛下出宫,必然遵守约定。”

太棒了!还以为这次的事情泡汤了,没想到这厮还算是有良心,锦画不悦的心情稍霁,漂亮的眉眼弯成月牙状,极为诱人。

许是怀中的少女笑得太过于灿烂,国师大人看的几乎离不开视线,这双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的眸子中,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子,吻上了她的眼睛。

原是心情愉悦的锦画,突然间感到眼睛上面覆下一个柔软温热的物什,还伴着一阵濡湿之感,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脑子便“轰”的一声,身子都一动不动的倚在他的怀里。

他…他他他,居然在吻她的眼睛?!

第十五章 闺蜜

锦画连动都不敢动,呆呆的愣住了——直到眼睛上的那柔软之物慢慢移开。

全身就像是过了电一样,酥酥、麻麻,久久不能回过神。

国师大人略微一愣,黑眸闪过一丝讶异,心想着:方才的举止,确实有点不妥…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那副呆愣的傻模样,让他有些发笑。

果然被吓到了。国师大人弯了弯唇,一脸的坦荡。

锦画吓得忙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然后伸手一扯被子将自己的身子裹住,背对着他躺下,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朕…朕要休息了,国师你先退下吧。”

混蛋,走开!

国师大人看着身侧这个包成蚕蛹状一般的少女,那一头青丝凌乱的披散着,目光泛柔,而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绸缎般的青丝在修长的手指间流泻,看起来颇有几分暧昧之感。

看来他的小猫儿已经察觉到了。不过这样也好,早些做好准备。国师大人想得很是理所当然。

锦画攥着身下的被褥,死死咬着唇不发出一丝的声音。敢情这容枢是开始发春了吗?虽然她已经十六岁了,但是看上去还如同十三四岁一般的模样,这么青涩的果子,他啃得下口吗?

令人发指!太没有人性了!锦画在心里哀嚎。

为什么脑袋上的手还不放开?还没摸够吗?这厮真当她是宠物!

良久。

“陛下好生休养,微臣一有空便会来探望陛下,微臣告退。”

终于,脑袋上的那只爪子撤掉了。

锦画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等等…什么叫一有空就会来探望?!

竖起耳朵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锦画攥着被褥的手慢慢的松开,她微微侧身平躺着,抬头看着上头,然后不由自主的伸手抚上自己的眼睛——这里,刚刚被他吻过。

这容枢终日带着白玉面具,看不见他的面容,所以她对他的唇格外的熟悉,薄薄的、泛着粉色,如今她亦知道了…软软的。

锦画眸色一顿,立马撤回了手…她为什么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不悦的撇了撇嘴,继续埋头酣睡。

国师大人一出了殿门,便看见青玄恭敬的站在一侧。青玄见他来了,便立刻迎了上来。

此刻国师大人心情甚好,白玉面具将他眉眼处的笑意细数掩藏,只余薄唇略弯,侧眸瞧了一眼身侧的青玄,问道:“何事?”

“国师…方才府中有一小厮说有一个青衫男子来过,留下一份信函,让国师您过目。”语罢,便将手中的信函递上。

国师大人敛起笑意,伸手接过那份信函,尚未拆开,只道:“知道了。”

捏着信笺的指腹微微泛着青白之色,国师大人抬眼看着头顶的晴空万里,稍稍舒展了容颜。

看来,他是等不及了。

***

自那日国师大人亲自喂药之后,堂堂的大昭国女皇一直胆战心惊,生怕这厮又发春来她的寝宫。

不过还好,那国师大人似是很忙,所以才没空来看她

其实她的病早就好了,但是为了避免和那国师见面,便日日装病。怕那御医去国师那儿打小报告,便暗暗威胁——若被人知道她装病,她便将他净身留在宫里。

果然,沈御医很听话。锦画心中甚是安慰。

但是装病不是长久之计,那容枢若真对自己有意思,她哪里逃得出他的手掌心。锦画趴在软榻上翻着话本,秀美紧锁。

自己已经是他的傀儡了,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莫非真要将自己变成他的女人,他才会真正的安心吗?

其实…若是没有这点,她倒是愿意跟着他。

锦画暗暗垂下眼帘,静静的看着手上的话本,这平日最喜欢的话本,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经历过这些,她还能轻易喜欢上别人,那她才是真傻了。

再说了,楚衍还未找到,她还没有出过气呢。

至于自己的后半生,作为大昭国的皇帝,她自然是要繁衍皇嗣的,而她也离不开容枢的掌控。

饶是她不愿,却也不得不。

虽然说容枢的性子难以捉摸,但是说到底还从未真正伤害过她。她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她的棱角早就一点点被他磨平了。

若不知自己还记恨着楚衍,只怕她真的会变成容枢手下的小米虫。

想到此处,锦画长长的叹了一声。

“小锦儿,本郡主又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嚣张悦耳的女音。

锦画听言,一个鲤鱼打挺便从榻上腾身而起。

整个大昭国会这样称呼她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传言中彪悍娇纵的初云郡主。

一看见那抹鹅黄色的襦裙,锦画的眼皮子抽了抽。而下一刻,那抹黄影便瞬间朝着自己冲了过来,死死的将她抱住…几乎将她的脖子勒断。

噢~这厮的力气是愈发的大了。锦画皱着眉头。

“小锦儿,真是想死你了,呜呜呜~~~”初云趴在锦画的肩头嘤嘤哭泣,好生惹人怜惜。

耳畔的声音简直将她的鼓膜都要震破了,锦画懊恼的又皱了皱眉头,双手覆上初云的背脊拍了拍,很是真诚道:“欢迎回来。”

总算不是她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这初云郡主是她穿越到这具身体内之后第二个接触的人,至于第一个,是那国师,不过…不提也罢。

初云郡主是宣王之女,自宣王薨后,她便一直住在宫中。初云之比她大三个月,性子活泼直率,是这皇室难有的,在这宫闱之内寻着一个知己良朋,亦是稀罕。

自她出征之前,这初云便去游山玩水,让锦画好生羡慕。如今这厮还知道回来,总算没将自己给忘了。

自己虽为大昭皇帝,但是初云知道,这不过是一个虚衔罢了,大昭真正做主的,是那国师。在初云的心里,她一直是皇宫之中最小的公主,在外头,自然是恭恭敬敬唤一声陛下,但是到了这内殿,便抱着自己一口一个小锦儿,好不肉麻…这么久了,她还是没有习惯这个称呼。

“如今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走遍大昭的每一寸土地吗?”锦画不满的轻轻打了她一拳。

初云松开了双臂,好看的杏眼水灵灵的,直勾勾的看着锦画,活脱脱一个娇媚可人的美人儿,让锦画看了心神荡漾。

明明是同龄,怎么她出落的这般亭亭玉立,倾国倾城,自个儿却还是一个青涩少女的模样,看着她胸前的曼妙,再低头看看自己的两个小包子,锦画感到万分的自卑。

初云比她高半个头,身子玲珑,伸出柔荑揉了揉她的脸,很是忧心道:“还不是听说你病了,这才取消了所有的行程直奔皇宫。你倒好,还埋怨起我来了,人家好委屈~”语罢,便开始抹起了眼泪。

美人落泪,最是楚楚可人,饶是锦画知道这厮是装的,也不免心软,温言道:“好了,朕不怪你便是,你快给朕讲讲遇见的趣事儿吧,朕如今闷得慌。”

初云含笑称诺。

分离许久的闺中密友,如今便一同窝在偌大的龙床之上讲着贴心话。清冷的皇宫,再也没有比此处这般的暖意融融

闻着初云身上淡淡的幽香,锦画眉眼染笑。

初云是个话唠,趣事儿讲得却是绘声绘色,锦画窝在龙床之上咯咯大笑,胳肢窝又被偷袭,她都笑出了眼泪。

殿外。

白袍俊逸的国师大人静静立着,听着那悦耳如银铃般的笑声,面色万分的柔和。

想来他的小猫儿此刻开心的很,这初云郡主,来的倒是时候。

不过…只要不见着自己,她一直都是开心的吧。对着那小宫婢,亦或是那清风阁内的男子,她无时无刻不是笑脸盈盈的。

这般想着,国师大人的心里便有些不舒服了。

他又站了一会儿,身上的袍子被风吹着微微掀动,颇有几分欲踏云归去的仙人之感。

也罢,他能做的,便是让他的小猫儿一直都这么开心的笑着,没心没肺。

至于别的,都无需做。

“不许挠朕,痒死了,哈哈哈哈哈~痒死了。”锦画趴在枕头上面,笑得直喘气,眼角是渗出的泪水,剔透晶莹。

两人气喘吁吁的同榻而眠,静静的平躺着看着上面。

锦画终于问道:“初云,你还想他吗?”

初云唇角一侧,诚实道:“很想,每天都想到发狂。”

锦画心中明了,侧头看着身边的初云,认真道:“你若是真想,朕愿意帮你。”

初云摇了摇头,淡然道:“不必了,本郡主身份尊贵,还怕找不到好夫婿。比他长得好看的,比他有才的,比他家世好的…比他痴心的,都会有。”

锦画苦涩一笑,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只字片语。初云的性格如此,这答案早就不言而喻了。

“那你呢?”初云转过头看着她,眼前的少女,明明与她一样的年纪,看起来却是稚嫩很多。

锦画愣了愣,才道:“那次从宸国回来,朕带回来一个男人。”

初云挑了挑眉,一脸的高深莫测,“如此…想来那尊贵无双的国师大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