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上次被这厮欺负,她就一肚子的火。可是如今,此人怎么会和楚衍搞在一起,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锦画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如今的自己就像是躺在砧板之上,任他们鱼肉。

青袍男子走了过来,薄唇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似是心情愉悦,他身手欲抚她的脸,可是抱着她的楚衍却是往后一退,面色冰冷道:“你做什么?”

青袍男子笑了,望着楚衍道:“急什么,我又不会伤她。”

楚衍敛眉,默然不做声。

青袍男子收回了手,面上没有丝毫的恼怒,只道了一句:“其实各有千秋,这身子虽然青涩了一些,但是我那师弟开垦过之后,倒是娇媚了不少,不如…”

“闭嘴!”楚衍冷言道,抱着怀中少女的双臂紧紧一收,大步走了进去。

青袍男子立在原地,抬眼看着上头的晴空万里,缓缓吐出一句:“师弟啊师弟,我可是为你好啊。”

***

“啊!”被突然扔到榻上,锦画惊呼了一声,不过身下是软软的被褥,倒是不疼。好不容易远离了他,锦画揉着自己的胳膊,想着如何才能逃离这里。

楚衍低头看着榻上的女子,望着那绸缎般的长发,一时有些失神。

他自然是知道的,现在的她,和那国师…

一想到那个覆着白玉面具的男子,他就平复不了自己的心情。

楚衍坐到榻边,伸手欲揽她,可是锦画恢复了一点点力气,忙朝着角落躲去,只让他抓到了一个衣角。

“楚衍,你够了!”锦画愠怒,又掳走又下药,他到底想怎么样?

楚衍没有说话,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才道:“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了。”他要好好想想。

锦画一愣,见他果然乖乖的出去了,一时有些讶然。待房门阖上,她便跑下了榻,不过如今身子乏软,她有些站不稳,粗粗的喘着气,过了片刻才走向窗边。

她用力的推了推窗,却发现被关的死死的,许是这楚衍早就准备好了,将这窗户钉了起来。

锦画叹了一口气,曾经她与楚衍相处三载,她自然是了解他的。他宠着她,护着她,却只是把她当成手中的一把剑。

后来帝位稳固了,兔死狗烹,她也没了用处。

在入宫之前,她本想着好好的在宫里待着,不去争宠,毕竟与这么多女人同时分享一个男人,她还是做不到。

可是后来呢,楚衍用他的温柔攻略,将她迷得团团转。

她本就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面对一个俊美温润的男子自然是无法抗拒,就这么把她的魂都勾走了,然后心甘情愿为她卖命。

想想以前的自己,锦画唏嘘不已。

真是太蠢了。

帝王无情,这一点她早就知道啊,可是偏偏还是陷入了楚衍的温柔陷阱。

为了能与他比肩,她做着曾经最鄙夷的事情,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可是有什么办法,那个时候她本就盲目了,整颗心满满的都是他。

后来姜家遭遇灭顶之灾,她本想告诉他自己有孕也没机会说,他再也没有来看过她…也对,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还来看她做什么?

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单纯的女子,可是她已经不再是哪个天真烂漫的姜娆了。

后宫三年,已经让她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

可是她是为了他啊。

算了,不要再想了。

…她被掳走,容枢一定是担心坏了吧。

一想到容枢,锦画紧绷的情绪便有些放松。

他喜欢姜娆。

明明见过最坏的自己,偏偏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这大概是她重生后最最幸运的事情了。

锦画本就中了蛊毒,整日嗜睡,如今又受楚衍的药物影响,身子乏软,几欲昏昏睡去,起初还能掐几下自己的大腿让她清醒,可以后来就坚持不住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她还是姜娆的时候。两年了,她很少梦到以前的事情,可是如今这些画面却是这么清晰…

醒时已是一身薄汗,衣衫贴着背脊感到黏糊糊的,她抬眼一看,房内一片暗沉,想来如今已经是晚上了吧?

耳畔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锦画朝着门边看去。

是楚衍。

点了灯,屋内亮堂堂的,锦画一时有些晃眼,而后才慢慢适应。她见楚衍手上拿着一个楠木食盒,很快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

“先用晚膳吧。”楚衍将她引到桌旁。

锦画忿忿的嘟囔了一声。

双目无意间扫过桌上的菜色,锦画微微一怔,而后才抬眼瞧他:“楚衍,你究竟想怎么样?”

楚衍将瓷碗递到她的手中,温言道:“吃饭。”

这副模样锦画看着委实碍眼,想起方才梦中的场景更是窝火,手指一紧,用力的将手中的瓷碗朝着楚衍砸去。

楚衍没有躲。

她知道楚衍功夫不错,这小小的袭击自然是可以轻易的避开的,可是他却没有躲。许是她的力气太大,砸得他的左额渗出了殷红的血液。

锦画觉得解气极了。

既然他好声好气,那她客气什么?这个男人,她恨之入骨。

果然,楚衍没有生气,只是用宽袖将额头的血液拭去,然后将另一碗饭递到她的手上,“不许闹了。”

那语气如以前一般的温柔,锦画指尖冰冷,语气嘲讽,“把我带到这里,难不成就是打算这样关着我?”

楚衍看着她,弯唇一笑,“吃了饭,我就告诉你。”

锦画真想掐死他!

但是如今她的确是饿了,也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匆匆用了晚膳之后,见他还一直瞧着自己,就感觉浑身发毛,瘆的慌。

——这楚衍,好像真的有点不太正常啊。

***

楚衍没有骗她,用了晚膳之后,果真带自己走了出去。

她未曾见到白天的那个青袍男子,一路上留意这宅子的一切,发现除了他们,没有一个人影,但是里面却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好像…有人一直住在这里。

她看着身侧的楚衍,难不成这厮一直躲在这里?

她一直让薛皓然查着楚衍的踪迹,可是偏偏无果,却不料他竟待在定安城——天子脚下。

“里面有些冷。”楚衍停下了脚步,脱了外袍欲给她穿上。

锦画哪里肯穿,可是这厮却是固执的用袍子包裹着她的身子,而后推开了眼前的石门。

寒气逼人,锦画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真冷啊。

身后的石门被关上,锦画看着周围,一时愣住。

这里…这里竟然是一个冰窖?!

可是,他把自己带到这冰窖里干什么?

“来,随我过去。”楚衍的声色温柔,这模样,好像是去见自己喜欢的姑娘。

锦画觉得奇怪,却也跟着他过去了——她倒要看看这厮耍什么花样?

走了几步,锦画莫名的停了下来,她看着不远处…是一具冰棺。

莫不是…她心中有所揣测,可是却不敢将那个答案说出来。

“别怕。”楚衍的声音温和极了,却让她更加感到寒意渗人,好像是冷到了骨髓一般,浑身打颤。

她僵硬着身子,任由他将自己引到冰棺旁边。

她不敢看。

她知道里面是什么。

…可是她不敢看。

“我的好娆儿,你在怕什么?”楚衍将唇凑在她的耳畔,低声言语,好似情人间的呢喃。

锦画终是睁开了眼睛朝着冰棺内看去…

里面躺着一个双眸紧闭的女子,青丝如墨,容色姣好,一身绛紫色的襦裙衬得她明艳妖娆。

姜娆。

锦画觉得此刻自己的身子都被冻住了,浑身的血液凝固,脑袋更是一片空白。

曾经的自己,她早就记不大清了。那次在容枢的密室看到自己的画像才反应过来,可是这个楚衍…他竟然保存了自己的尸体。

两年了,他竟然…

锦画有些慌乱,满脑子都是容枢,可是他现在不再自己的身边。

她咬着唇,半晌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话语问出口,她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楚衍笑容晏晏,伸手朝着冰棺内女子的脸颊抚去。

那女子再美,终究是一具尸体,那原是如樱桃一般的小嘴如今泛着白色,看上去有些骇人。

指腹一遍又一遍的在那女子的脸颊上抚摸,那熟稔的动作,好似是重复了千百遍,指尖的冰冷与冰窖内的寒气如出一辙。

“…娆儿。”

听着楚衍轻轻唤了一声,锦画一阵心惊,这厮究竟想做什么?

楚衍收回手,看着身侧面色苍白的锦画,笑得一脸的温和。

这样的笑容,锦画颇为熟悉,曾经将她宠着爱着的楚衍,就是用这种笑容让她沉沦,死心塌地。

可是如今她看着,却觉得太过于陌生。

她已不再是姜娆,可是这个楚衍,却耿耿于怀。

带她来看自己的尸体,亏他想得出来!

“娆儿,你看,你以前多乖啊。”

楚衍稍稍眯眼,似是怀念,“虽然在别人面前像个悍妇,可是在我这儿,却是一只温顺的小兔子。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如今…你却舍得伤我…”他覆着额头的伤疤,此刻血液已经凝结,但是看着还是有些狰狞。

他忽然俯下|身子,双眸痴缠的看着她,锦画想退后,却被他一把抓住,“乖乖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他不再想要皇权,他想要的,只是眼前的这个人。

他知道自己曾经是多么的无知,可是他太迟钝了,等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等了这么久,如今终于到了这个时候。

“你…”

“你看,这么久了,我一直等着今天。”楚衍笑笑,猛地将额头抵到她的,声音低沉道,“我的娆儿,躺了这么久,现在…该回来了吧?”

锦画浑身颤抖着。

楚衍他,真的是疯了。

第四十六章 姜娆

初云觉得容枢大概快疯了。

这一路的追寻,终于寻到了此处。可是容枢的动作太快,她与顾屿之此刻才到,在这个别院里仔仔细细寻了一遍,她才在一个房间内找到锦画的一个耳坠。

看着地上那沾着血的瓷碗,她一时有些慌神,身子都站不稳了。

幸亏身旁的顾屿之扶住了她,“郡主,切莫慌张。陛下一定会没事的。”

没事…

锦画是公主的时候,一直养在深宫,被照顾的极好,后来继位,那容枢又是把她保护的好好的,没有让她受到一丝的伤害。

原以为有容枢在,她可以放心。

可是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在宫里被掳走…

“郡主。”顾屿之见她面色苍白,一时有些担心。

“我…我没事,我们在找找。”初云攥紧手心的耳坠,努力让自己平静。

顾屿之颔首。看这情形,那人应该是离开不久,不知有何目的,他亦是希望那曦元帝平安无事。

这别院不大,来来回回寻了几遍也曾经见到半个人影。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初云心中的担忧更甚。

后院种满花草,顾屿之见那处爬满藤蔓,不禁眉头一皱,有些疑惑。快步走了过去,伸手将那些藤蔓拨开。

这藤蔓后面,竟然是一扇石门。

初云跟在他的身后,看顾屿之一脸的凝重,便一下子恍然,立马欲将石门打开。

“郡主身子矜贵,我来便行了。”顾屿之伸手稍稍用力便将石门移开。

迎面而来的寒气让初云浑身一颤,下意识环着身子:“好冷…”

顾屿之皱眉,侧眸道:“郡主,还是让在下进去吧。”里面太冷,这初云郡主身娇肉贵,只怕是受不住。

初云哪里肯依,抬脚就要进去。

顾屿之拦不住她,只能解下自己的衣袍给她披上,“事急从权,郡主莫要嫌弃。”

此刻她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只是稍稍一愣,道了一声“多谢”便进去了。顾屿之紧跟其后。

“是容枢!”初云惊呼了一声,大步跑了过去。

可是这里是冰窖啊。顾屿之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见着容枢,初云稍稍安心,可是一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女子,便是生生定住了脚步,不敢再走过去。

——是锦儿。

可是…

容枢就这样坐在地上,一袭白袍纤尘不染,因是面上覆着白玉面具,所以看不清他的容色,可是他怀里的锦儿…双眸紧闭,那模样…

这刺骨的寒冷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见容枢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抱着锦儿,她突然有些害怕,翕了翕唇,“容枢,锦儿她…”

顾屿之没想到会是这副模样,这冰窖内寒意沁人,正常人自然是待不了多久,虽然这容枢不是常人,可是他怀中的曦元帝却是。

这样子,怕是待了许久了。他看着一动不动的少女,前些日子还嚷嚷这要拜自己为师,学习蛊术,可是如今…

初云努力让自己平静,慢慢走过去,伸出手指颤抖着放在锦画的鼻翼之下…

“锦儿…”初云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锦儿怎么可能…

“郡主。”顾屿之忙将她的身子扶住。

怀中的冰冷让他渐渐恢复一下意识,国师大人双臂紧了紧,伸手将怀中少女额间的碎发轻轻一拂。

——她睡着的样子很乖,像是温顺的小猫。

“是不是很冷?”国师大人勾唇一笑,动手将自己的袍子褪下,将她裹住,而后俯下脸亲了亲她的脸。

一片冰凉。

这曾经他习以为常的安静,如今却让他感到一片死寂。好想是突然开败的繁花似锦,一下子让他陷入泥沼,措手不及。

——他原本是这么喜欢清静的人,如今却只想着她醒过来在自己的怀里嚷嚷。

黑眸一沉,他紧抱着她起身,将她放入身旁的冰棺之中。

“郡主,请务必好好守着她,不出十日,我定让她醒过来。”国师大人言辞淡淡,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对着身后的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