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所以?居然还没弄明白?今天嘉澍真是反应迟钝,都说得那么直白了,现在她脑子昏呼呼的,一门心思就想遏制那些被调动起来的情潮,那份躁动只有连嘉澍拿它们有办法。

某年某月,浓冬时节,郊外原木房间里,窗外飘着雪花,炉火熊熊燃烧着,他在练琴,她躺在地毯上看从丛林串出的野生动物,松鼠、麋鹿、野猪、金丝猴…

天色不知不觉暗沉,窗外没什么好看的了,连嘉澍还在练琴,这里今晚只有他们两个人,前去采购的佣人中午打电话说路被雪封住,回不来。

她不会做饭,嘉澍会做饭,她在等他给她做饭。

嘉澍练琴时讨厌别人打断,于是,她只能看他练琴,渐渐地她的目光被他的手给吸引住了,嘉澍的手和他的脸一样好看。

火光把她的脸颊烤得红红的,伸手贴了贴脸颊,想赶跑那种躲在烤炉架边才有灼热感,老实说,她不是很喜欢脸颊烫烫的感觉。

手刚移开,脸颊似乎又燃烧起来,再没去理会,一点点朝着他靠近,从地毯移到沙发上,眼睛还是丝毫没想从他的手离开的意思。

嘉澍的手指白皙又修长,心里模糊想着。

先停顿下来的是手。

在琴声的回音中,他把小提琴搁在一边,微欠下腰说小画眉,我的手可不仅会演奏旋律。

这说法有点傻,一个人的手怎么可能只会演奏旋律。

“这只手除了能创造出动听的音律还能创造出另外一种美妙,一种只针对感官的美妙。”声线一缕一缕钻进她的毛孔里,挠痒痒似的,“小画眉,想不想体验那种美妙。”

瞅着那双手,真漂亮,漂亮得仿佛充满魔力似的,傻傻点头。

那一年,他们十七岁。

而现在,他们二十岁,他的瞳孔迎着她二十岁的模样,而她的瞳孔里也必然映着他二十的模样。瞅着他,这混蛋她每次那样他都会知道,这次为什么会这么迟钝,好吧,也许是因为他喝了点酒的关系,手轻轻在他手掌心里画着圈圈,颤抖的指尖再去触摸他的手指,她在他手指关节触到练琴留下来的茧,脸瞬间红透,又低低叫了声嘉澍。

那声嘉澍换来他浅浅笑声,她这时才明白到他是故意的,这个混蛋因为昨天在化妆室的事情耿耿于怀,昨天他说了很快就会让她求,“要吗?”他于她耳畔。

不,不,她可不会上他的当,她不会让他得逞的,如果让他得逞了她下一次又得挖空心思去占他一次便宜,就像他们十七岁那年在郊外度假屋里,那时回过神来她才意识到她让连嘉澍占了大便宜,于是,顶着红辣椒般的脸说,连嘉澍我也要,“要什么啊。”他问,她用蚊子般的声音说“我也要像你弄我那样弄你。”“那你知道要怎么弄回去吗?嗯?”摇头,可一颗心却是砰砰跳着的,他在她耳畔低语“不明白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到最后,她才明白,她让连嘉澍占了更大的便宜。

她现在可不是十七岁。她应该在推开他同时朝他轻蔑说出你做梦去吧,可,嘴巴闭得紧紧的,不仅这样脚也像被粘在地面上般,甚至于像怕他忽然跑掉似的手拽住他也紧,在一拨一拨的潮水声中“嗯?”他嗓音低哑,点头,他怎么还一动也不动,于是,她低低的,低低哼出“求你了,嘉澍。”

倚附在墙上的蔓藤植物抖动个不停,凌乱的头发覆盖住她半边脸,在那道眼缝下整个世界变成一弯新月,树叶摩擦着树叶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伴随着那拨声响越来越急促林馥蓁闭上眼睛,那弯新月沉入黑暗。

他们回到聚会现场时林馥蓁手里多了一支含苞待放的白色玫瑰花。

“嘉澍送我的,漂亮吗?”举了举玫瑰花。

回到她的座位继续她未完的食物,他则继续当那名安静的听众,偶尔在适当时间说上一两句,嘉澍的话总是能轻易惹来女孩们的笑声。

至于她脸上持续未消的红晕看在那些人眼里只是酒精在作祟,没人会好奇他们消失近半个钟头都做了什么。

他们这群人从来都不碰自己人,虽然没明说但大家都在私底下达成默契,这八名成员组成的小团体只是彼此间荒唐岁月的见证者。

他们比谁都清楚,各自以后也许会成为商场上的伙伴或者对手,又或者是从政路上的搭档,不是搭档就是拦路虎。

次日,“小法兰西昨晚和LULU分手了”这个消息让部分女孩子捡起被她们丢进纸篓里的海报。

小法兰西的绝世容颜重新被贴在阁楼天花板上,花季女孩躺着柔软被褥上,以一种情人的目光注视着天花板上的人像,他在冲着她微笑呢,手背往唇瓣狠狠一压,手掌翻过来,扬起嘴角:“小法兰西,晚安。”

春末夜晚,玻璃窗结着薄薄雾气,这是适合编织美梦的季节。

初夏,四月最后一天。

这是一个周末早上,林馥蓁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连嘉澍。

林馥蓁睡觉时不喜欢开壁灯,喜欢只拉上那层浅色窗帘,让自然光灌进房间。

这是连嘉澍埃兹的家,天已经大亮,光让周遭容不下一丝一毫阴影,两张脸大约隔着十英寸距离。

他瞅着她,她也瞅在瞅着他。

瞅了片刻,指尖轻触他的眼窝,指尖所到达之处遍布淡淡乌青,这人,都消失半个月了,就留着她在帮他看房子,她也很忙的。

他这半个月都去了哪里了?

想起她最近都打不通连嘉澍的电话林馥蓁收回手。

更加过分的是,连嘉澍一通电话也不打给她,现在还以这样一幅三天三夜没有睡觉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收回的手被拦截,变成牢牢被他安放在他手掌中。

林馥蓁大皱其眉。

下一秒。

连嘉澍头埋在她肩窝上。

刚想表达不满。

“小画眉,你现在能不能叫我名字。”低低沉沉的声音从她肩窝处透露出来。

连家第三代孩子都以圣为开头命名,唯独那最小的孩子,连家一家之主说“他是嘉澍。”

彩虹之国,初闻自己升级成为爸爸的青年无比虔诚对孩子的妈妈说“我们孩子的名字就叫做嘉澍。”

明年二月,他们的孩子将来到这个世界,二月,是雨季的开端,下在二月的雨拉开春之帷幕,大地迎来春暖花开。

那是一名远在天涯海角的年轻人以他的方式在传达着对传统的坚守,他孩子出生的月份是中国传统二十四节气最美好的时节。

澍,为及时雨。

嘉澍,为好雨时节。

记忆里,那叫嘉澍的孩子似乎从来就未曾有过青春期。

“有些人不需要青春期。”他和她说。

一定是她没及时答应他的要求,他的语气略带不满:“小画眉?”

看看,还说不需要青春期,明明是不愿意面对成长的骄傲少年。

好吧,好吧,叫一声嘉澍有什么难的。

林馥蓁在心里叹息着。

轻轻的,轻轻的。

“嘉澍。”

作者有话要说:“嘉澍”由我蓁来诠释最为感人,“嘉澍”会被三次诠释,第一版我们看过了,LULU单纯觉得好听,而蓁的诠释从出生乃至青春期以及成年,后面有小百花(方绿乔)版本的,大家到时候可以做比较。

四月惊奇(02)

林馥蓁和连嘉澍的斗嘴从餐桌延续到前往学校的路上。

斗嘴内容从“这半个月去了哪里?为什么关掉手机?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你不也是闷声不响消失半个月,不也是关掉手机?不也是不打电话给我?”“连嘉澍,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那时是在训练,为了专心投入训练才和外界隔断联系,之前我也和你解释过了。”

“林馥蓁,你说一名创作型小提琴乐手消失半个月能为什么?”

好吧,好吧。

车子开进蒙特卡洛区他们还在吵,至于吵些什么他们也不清楚了,也许是天空太蓝,也许来自于地中海海风太过于美好,吵着吵着也都不知道彼此是为什么而吵了。

甚至于吵着吵着,她还不时间朝道路两边游客手中的摄像机镜头摆出剪刀手造型。

今天,小法兰西可是开着拉风的敞篷跑车,两片式可拆卸碳纤维硬顶经典银兰博基尼,小法兰西车库的新成员,昨天刚到。

车子开进银石赛道,他们还在吵。

“林馥蓁,我已经连续两天四十八小时没有合眼了,我现在应该在家里睡觉,而不是在送你去学校的路上。”

“得了吧,你是为了试你的新车,以及在送我去学校回来的路上看顺便能不能勾搭上漂亮妞。”

红灯亮起,他们不约而同闭上嘴,车子规规矩矩停在距离斑马线七英寸左右所在。

小画眉和小法兰西约好了,红灯亮起时永远不吵架。

某年某日,偏远小镇,大雨即将来临,天色昏暗,他们开着超级跑车一路斗嘴。

马路空无一人,红灯和雨点交汇再一起,车在豆大的雨点中穿过红灯,闪电划破天际,透过后车镜他们看到躺在斑马线上的那个人。

车子略微停顿,继续往前开。

他们停止斗嘴,两张面孔漠然看着前方。

躺在斑马线的那个人是死是活无从得知,也没人来找他们麻烦。

但他们都知道,不是他们侥幸逃过一劫,而是有些人在背后帮他们处理这件事,帮忙的人假装不知道一切,而他们也从没问及,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确切一点来说,那个人是死是活。

下次在经过红灯时,他和她说以后等红灯时我们不要吵架,她说好,以后等红灯时永远不吵架。

绿灯亮起,车轮压过斑马线,吵架又开始了。

下一个红绿灯之后,就是莱德学院了。

这个红绿灯口是蒙特卡洛最繁华的商业区,路口多媒体被规划成好几个区域,各讨论各的,但今天这些多媒体都在共同讨论,四月最后一天会不会再次上演“四月惊奇。”

四月惊奇是一种现象,这种现象来源于一家名为ENSO的校园网站。

ENSO原指厄尔尼诺气候,最开始这个网站是一些对厄尔尼诺气候感兴趣的学生所建的社区论坛。

这个社区论坛一直默默无闻,直到二零零五年四月中旬,ENSO网在黄金时间段公开一段为时二十分钟的录音。

这段录音中来自于一名西班牙女孩,西班牙女孩多次泣不成声。

女孩名字叫劳拉,就读于里昂大学,于一个礼拜前在家里自杀身亡,劳拉患有抑郁症,她的家人朋友都以为劳拉的死和抑郁症有关,直到那卷录音带出现。

劳拉在录音带里揭露了一家长期为政界商界牵线的秘密会所,这家秘密会所最著名地为“向商界政界人员提供处.女床上服务。”

从事这项服务百分之九十为学校学生,这百分之九十的学生和劳拉有一样的经历,她们性格内向很难交到好朋友,忽然有一天她们身边出现很热情的女孩,女孩的热情打动了她们。

周末晚上她们一起到酒吧,喝完那杯水后身体变得软绵绵的。

美轮美奂的房间里,她们眼睁睁看着身材肥胖的男人对自己施以兽性,这些人中不乏常常在电视上露脸的大人物,让她们更加难以忍受地是,其中还有她们平日尊重的师长。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她们质问把她们推进旋涡的罪魁祸首,此时,递给她们那杯水的女孩泪流满面“我也经历过和你们一样的遭遇。”女孩哭诉,她不得不那样做,因为她有大量视频照片被掌握在这家秘密会所手上。

而且,这家秘密会所在这之前就为她注册了银行账户,他们在她银行账户里存入可观的金钱,一旦东窗事发,他们可以反咬一口,说这是一场钱.色交易。

他们以视频威胁她们拉下一位下水。

就这样,这家秘密会所利用臭名昭著的旁氏骗局在长达五年时间里让四百多名无辜女孩成为受害者。

在家中自杀身亡的西班牙女孩劳拉是四百多名受害者之一,劳拉自杀前以录音方式揭露了这家会所的肮脏交易。

是她把录音寄给ENSO网站,还是ENSO网站通过另外的渠道拿到录音不得而知,但录音带的来源已经不再重要。

继录音之后,ENSO网站贴出被打上马赛克的受害者名单,每名受害者都清楚标明年龄和出生月,最大的为二十三岁,最小的只有十四岁。

这份名单中最让人触目惊心地是,其中有三分之一受害者均为未成。

劳拉自杀事件震撼了整个欧洲,大批警力介入,各大报刊发文谴谪,学生公益社团静坐抗议,平日声明在外的政客被记者当场质问对于劳拉事件的看法。

劳拉事件事导致多名政客下台,多名校长被撤职等候警方审讯,多名商人被扣留护照冻结银行账户。

涉事会所负责人在酒店房间饮弹自杀。

劳拉事件事发一个月后,涉事人员集体接受审讯,这场审讯被各大媒体称为“世纪审判。”

伴随着涉事者们定罪,劳拉事件宣告尘埃落定。

披露劳拉事件的ENSO网一炮走红,从默默无闻的社区论坛跃升为十大影响力校园网。

2006年四月,ENSO再爆惊人□□。

这次倒霉的是足坛,还是以录音带形式,录音里有自称受沙特阿拉伯皇室的友人和几名国际足联官员的对话,国际足联官员暗示只要得到充足资金支持就会把票投给沙特的对话内容被传到家家户户。

录音带虽然只有短短五分钟,但就是这五分钟时间导致欧足联主席下台,多名足联官员撤职的撤职,接受调查的接受调查。

更为可笑地是,事后经证实,录音里号称沙特皇室友人其实为一名临时演员。

这名临时演员是谁,又是受谁指示没人知道,据在国际足联工作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员工的话“这个事情让布拉特气得脸都绿了。”

ENSO网再次名声大噪。

同年,ENSO网进行大改革,他们以金字塔形式管理旗下会员,他们推出象征着ENSO网的虚拟货币。

这种虚拟货币被命名为南方币,ENSO会员拥有南方币越多就能跻身于金字塔前端,最前端会员就意味着能享有更多权限。

ENSO网采用饥饿营销策略,五万枚南方币一投入市场就成为抢手货。

这一年,由ENSO网历年四月爆出的丑闻有了正式的命名——四月惊奇。

四月惊奇引用在美国家喻户晓的“十月惊奇”为典故。

美国每逢大选年十月,政坛都会被爆出惊天丑闻,惊天丑闻所引发地要么是某一方候选人名声扫地,要么就是多名高官下台,故,十月发生的丑闻被美媒体称之为:十月惊奇。

2007年,四月惊奇如期而至,ENSO网站再爆丑闻。

这次倒霉的揽货各行各业顶尖人物,球星,影星,政坛之星,IT新星等等等。

这些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保密功夫都做得那么好,为什么名字还会出现在“欧洲最全面的换.妻俱乐部会员名单”中,其中一名平日总是喜欢和自己妻子秀恩爱的明星更是在一次采访中失控咒骂“那群人是魔鬼。”

这位口中的“那群人是魔鬼”自然指的是ENSO网,那群人是坊间的说法。

但ENSO网高级会员向友人透露:真正主导四月惊奇的是ENSO网负责人,从时间点到题材再到善后,材料细节线索都是通过漫长跟踪整理,再经无数次的沙盘推演才有了人们口中的“四月惊奇。”

2008年,ENSO网站没让人们失望,在这个四月又有一批人道貌岸然的家伙道歉的道歉,辞职的辞职,被扣押的被扣押。

2009年四月,ENSO网站直接采用真人录制视频的方式,还原了存在于这个时代最为晦涩的命题之一:恋.童癖。

“那只手是我童年时代、少年时代、青年时代巨大的阴影,现在我已是人到中年,三天前我刚送走我的妈妈,这也是我选择现在站出来的原因,我妈妈是善良的女人,我不想让她因为我的事情伤心,更不想让她知道,她眼中的挚友曾经在我五岁到十三岁间对我长达八年的性.侵犯,期间有数十次发生在我房间里,在妈妈的“挚友”对我做那种事时,隔着房间门板可以听到妈妈和她朋友的谈笑声,这位妈妈的挚友也是我曾经的教练,这个人还曾经担任过国家足球队教练,提起他人们说那是一位伟大的人,他影响到一代人,不仅是我,我的三位朋友也和我有同样遭遇。”视频里,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语气平静。

很快,人们就把视频的中年男人认出,那是前国家足球队的一名后卫。

这位前国家队后卫以一种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扯开西方社会普遍存在、但总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按住的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