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天旋地转。

瘫坐在地上。

许久,许久,方绿乔摸到手机。

谢天谢地,电话接通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泪水抑制不住。

“妈妈,我觉得我好像要死了。”

这一刻,方绿乔觉得自己正走在前往死亡的路上,胸口处有一口气堵住她的呼吸,宛如下一秒这个世界似乎就会飞灰湮灭。

耳畔,一声声焦虑迫切的“小乔”似远又进。

“妈妈。”喃喃说着,泪水四横八溢。

“小乔,你听妈妈说。”

“好。”

“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

要告诉妈妈她被人欺负了,而欺负的人是她最为得意的学生吗?不行,不行的,这样妈妈会伤心。

而且,这样一来,她上了欺负她的人的道。

不,不能让林馥蓁得逞。

“小乔,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好吗?”

一下子,仿佛回到儿时,妈妈就坐在她床前,温柔凝望着她。

“妈妈,我爱上了一个人,可,我今天才发现我和这个人是不可能的事情,妈妈,我和他之间的身份差距太大了,妈妈我没另外的女孩优秀,对于我他也没存在真心,妈妈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妈妈,我现在难受,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而且,妈妈,是他先来招惹我的。”

“小乔。”

方绿乔呜呜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她问妈妈我要怎么办,我以后要怎么办?

电话彼端声线很轻很柔。

“小乔,现在你去洗澡,洗完澡睡觉,一觉醒来,你要好好想清楚,想这个人对于你的意义,如果说,这个人的存在意义超越你生命的话,那么,”柔和的声线像在半空飞舞的羽翼,“小乔,你就要学会等待,像一颗尘埃一样去等待,有一天,命运终将会给你正确的答案。”

十月中旬,更衣室,一切打点得差不多了,水手制服为连体设计,制服纽扣扣到一半,索菲亚的电话响起。

维持索菲亚离开时的姿势,林馥蓁斜靠在墙上。

自从和连嘉澍订婚后,她的社交活动成倍增长,每个周末行程都安排得满满的,她都要累死了。

现在,让林馥蓁觉得头疼地是,十五分钟头后,她得穿上水手服和法国人心目中的动物明星小北极熊为南法第一主题公园的周年庆典来一趟“薇安和小北极熊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表演。

据说,这个表演节目是这家主题公园精心打造“周年活动系列”最被期待的节目。

耸肩,她又不是小丑,而且,她和小北极熊有不熟。

一想到待会还要亲吻小北极熊的嘴,林馥蓁心里把那个设计整套表演节目的家伙从头发到脚丫子骂了个遍。

打了个哈欠,林馥蓁决定趁索菲亚接电话期间眯一下眼睛。

迷迷糊糊中,开门声响起,水手服纽扣迟迟没扣上。

再磨蹭下去,她非迟到不可。

眼睛也懒得睁开,拉长声音:“还等什么?”

还是迟迟没动静。

“索菲亚,你要让孩子们看到薇安和小北极熊上演限级表演吗?”

下一秒,身体被重重压在墙上,一边承受着忽如其来的吻,一边拼命踮起脚尖,手紧紧缠上那人的颈部,喘息问着“怎么来了?嗯?不是说得两天后吗?”

连嘉澍五天前去了吉隆坡,说要一个礼拜才回来。

他的回应牛头不对马嘴“小画眉,水手服很适合你”伴随着扣在她后腰的力道,林馥蓁脚尖离开地面,陷落于他和墙之间,昂起头,任由他的唇直接从嘴角往下移动,再往下移动。

小别胜新婚,这话好像说得没错,这次,她没有阻止他的唐突行为,即使现在他的行为远远小于他们之前的尺度,但…在休息室发生的事情让他们之间在面对彼此时多了一份小心翼翼,她只允许他的拥抱亲吻,偶尔隔着衣服触摸她。

连嘉澍前往吉隆坡前夜,一如既往,他们在台阶上接吻,他久久不肯离开,她也因为一个礼拜的离别时间恋恋不舍,那阵风铃声停下,他再次吻住了她,那吻来势汹汹让她几近瘫倒在地上,他在她耳畔“今晚我住你房间。”心里一抖,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卷土重来,她低声和他说“你明天不是赶早班机吗?”“我现在护照放在身上。”她一下子就恼了“连嘉澍,你是不是连避孕套也准备了,不要忘了,不久前,你对我干了些什么?!”

气氛当即变得凝重起来,屋檐下的风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她凝望着暗夜中的海平面,直到地中海的夜景模糊成一片他亲吻了她额头:“别担心,以后不经过你的同意我不会对你乱来的。”

挣脱他的手,低声说了声晚安,脚往着台阶上。

背后。

“小画眉,晚安。”

那声“小画眉,晚安”在他离开后的夜晚天天来到她梦里,在梦里她懊恼的一次次亲吻他。

她怨恨他在休息室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与此同时,她也想念他,那想念比他们以往任何离别时都来得浓郁。

而且,他现在是她的未婚夫。

连嘉澍是林馥蓁的未婚夫,她拥有对连嘉澍的部分管辖权,这个想法让林馥蓁忍不住溢出声音来,腰侧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他在耳畔呵“笑什么?嗯?”“我没笑。”一边笑一边频频躲避着他。“还说没笑。”捏住腰侧的手又多了几分力道,迫使着她往着墙里躲,没扣上扣子的水手服也不知道是她的躲避还是他故意的拉扯,滑落至腰间,逐渐,喘息声取代了笑声,本来想避开却因他无比懊恼的说出“林馥蓁,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得意,我提前两天回来,一下飞机就往你这里跑。”迎了上去。

开门声响,连嘉澍反应很快,把她拉至他背后。

借着他背部遮挡林馥蓁开始扣水手服纽扣,现在自然不能让索菲亚帮她扣纽扣,遍布于她胸前的红色印迹是怎么一回事,索菲亚怎么会不明白。

身手利索是索菲亚的优点之一,也只不过扣了两个纽扣,脚步声已经越过屏风。

“Yann?”略带讶异的声音。

“那边的事情我提早两天处理完了,今天由我来送林馥蓁回家。”

脚步没有丝毫放慢的意思,水手制服还有两颗纽扣没扣完。

“索菲亚,你今天看起来很漂亮,口红很衬你肤色。”

“谢谢。”

小法兰西哄女孩子的那一套在索菲亚身上毫无用处,脚步还是没有放慢。

“索菲亚!你…前…前门没…没…没拉。”这语气高低程度,节奏把握绝对可以媲美一名指挥家。

脚步声终于停下,林馥蓁也终于把水手服纽扣扣完。

前门没有拉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发生在索菲亚身上,但小法兰西的话还是把索菲亚唬住了。

然后,连嘉澍一把她揽到面前来:“我刚刚和她打了一个赌,赌这话能不能成功让你停下脚步。”

“这个赌很无聊吧?”林馥蓁朝索菲亚扮了一个鬼脸。

三人走在通前场的走廊上,索菲亚走在前面,林馥蓁和连嘉澍走在后面,他低声问她“真亲?”

这是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拿眼睛瞪他。

“你真要去亲吻一头北极熊?”他声音压得更低。

原来是指这个,给了他一个“那还能有假”的表情。

“林馥蓁。”小法兰西声音忽然间严肃了起来。

“干什么?”真是阴晴不定的家伙。

“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亲了。”

“为什么?”

“你去亲吻一头北极熊的时间点发生在和我刚刚接吻后的第三十七分钟。”

皱眉,一头雾水。

“也就是说你亲完我再去亲一头北极熊不觉得奇怪吗?”

还是不明白,侧过脸,眼睛打着问号。

连嘉澍连续做出了两次呼气动作,说:“林馥蓁,记住,未来,如果在气氛很棒的情况下我吻你了,然后那个吻吻到一半没继续下去的话,不是你的错。”

这人在说什么,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吗,说话颠三倒四的。

“不是我的错,那肯定是你的错了。”林馥蓁耸肩。

“不,是那头北极熊的错。”抚额,连嘉澍做出要敲她头壳的手势。

停下脚步。

连嘉澍也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她唇瓣上,说:“这嘴唇吻过一头北极熊。”

“所以…”

“还不明白?”连嘉澍臭着一张脸,手在她头顶敲着,“未来在气氛很好的情况下没有延续下去的那个吻有可能是由于‘林馥蓁的嘴唇吻过一头北极熊’这个比较奇怪的回忆所造成的。”

原来…原来!!

林馥蓁睁大眼睛,不,已经是怒目圆睁了。

“别用那样的目光看我,你也可以要求我不要去吻一头北极熊。”

艹!要不是索菲亚回过头来催她,她还真想给连嘉澍一脚。

这天,来到主题公园看《薇安和小北极熊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表演的孩子们在散场后都在讨论一件事情:忽然冒出来的小法兰西代替薇安亲吻了小北极熊。

针对“小法兰西为什么要取代薇安亲吻小北极熊”孩子们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其中一名孩子以忽然发现什么的语气:“我知道小法兰西为什么要吻小北极熊了。”

“为什么。”

“能为什么,你们想想小北极熊的性别就明白了。”

众所周知,法国人心爱的小北极熊是雄性的,而薇安是雌性的,这样说来…

切——

年纪大点的孩子不约而同发出嘘声。

板着手指,一一道来:“小法兰西多酷,他怎么可能干这样的事情,只有幼稚鬼才会干去吃一头北极熊醋这样的事情,小法兰西为什么会亲吻小北极熊我猜这一定是主题公园安排的惊喜环节。”

法拉利最新推出的弯道刺客系列名不虚传,小型气动弹性效应风翼结合空气学设计,两者间产生的风动物理在转弯被展现的淋漓尽致,在华灯初上的时分宛如一道魅影。

可此刻,林馥蓁无暇去欣赏弯道刺客的美丽身影,也无暇去赞美小法兰西精湛的车技,海港的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也没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声又在连嘉澍的“林馥蓁,那是主题公园特意安排献给孩子们的惊喜环节!”强调下,咯咯笑开。

她笑声越大车速就被提得越快,下一个弯道时,笑声还在继续着。

笑声惹来了他的叱喝“林馥蓁,你是我见过最会自作多情的女人。”

她可没有自作多情。

“这嘴唇吻过一头北极熊。”连嘉澍的话言犹在耳,等笑完她一定要和小法兰西说未来那个气氛很好的吻没继续下去不是他的错,是小北极熊的错。

在海风的催生下,笑声越发的肆意。

“林馥蓁,再笑的话我就吻你了。”

更多的头发遮挡住她的脸颊,咯咯笑个不停。

“林馥蓁,再笑的话我把你按在车椅上玩进去的游戏了,不是假装的。”

青涩之恋

“林馥蓁, 再笑的话我把你按在车椅上玩进去的游戏了,不是假装的。”

看来小法兰西是真的生气了,林馥蓁在暗地里扮了个鬼脸。

“好…好,我不笑…”很严肃的声音,但不到一秒钟时间,笑声再次爆发, “嘉澍, 不觉得很好笑吗?”

一边笑着一边模仿孩子们的语气:“小法兰西吻了小北极熊, 这标题听起来像不像动物界两大巨星擦出爱的火花。”

“林馥蓁!”咬牙切齿的声音。

“干什么?”

“你眼睛瞎了吗?不是隔着一层塑料膜吗?”

对了, 亲吻时,工作人员给小北极熊的嘴唇贴上塑料膜。

“是的,是有贴塑料膜, ”笑声越发的抑制不住,“嘉澍, 你让工作人员给你那塑料膜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不知道塑料膜是不是薰衣草味的。”

车子骤然停了下来。

“林馥蓁!”连嘉澍的声音忽然间变得很冷静。

周遭的风似乎也在这个瞬间停顿了下来, 不是风忽然停顿下来, 而是车顶棚被拉上了。

那个有风有海有天空有灯火的大大世界似乎被瞬间浓缩进这个窄小的空间里头, 她的笑声变得有一下没一下的,只不过那已经和心情无关了,那听起来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我是兰朵拉的外孙女, 我拒绝任何威胁。

“林馥蓁,我刚刚说过话不是和你开玩笑的。”他说。

笑声断断续续,边笑边问是那一句。

“你再笑的话我把你按在车椅上玩进去的游戏了,不是假装的。”他又说。

顿住, 笑声干干的:“嘉…嘉澍,你…你还不快开车,你把车停在这里…很…很容易造成交通事故。”

连嘉澍瞅着她。

后知后觉,林馥蓁才发现车已经驶离海港公路,现在车停泊所在为连嘉澍家的私人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