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好。

想及自己还没换衣服,打扫时出了一身汗,现在还有点时间,她应该洗个澡,洗完澡再换回衣服。

时间差不多了,赶往机场途中她要给琳达打个电话告诉他,第一次给自己未婚夫打扫房间的感觉糟透了。

刚移动脚步,身体就被牢牢禁锢住,真的是连一丝一毫空间呼吸都不给。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心里面会有小小的高兴呢,是因为她从牢牢框固住她的那具身体感觉到了被需要吗。

被需要,被依赖着。

明明迟到将进半个钟头,一进来就用质问的语气问她生气了是不是。

不生气才怪。

仅有的意志力支撑着她的手去掰开他环在腰间的手。

他脸深深埋在她鬓角处,低语,小画眉,别生气。

他低声说着:“小画眉,别生气,听我说,一切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艰难,周遭都弥漫着窃窃私语,即使不去听也可以从那些人的表情看出他们窃窃私语的内容,‘他才二十岁’‘他还是更加适合海报而不是办公室’‘可惜,要和他打交道的不是在房间摆满他照片的小姑娘们’‘他取得的那点小成就都是他幕后团队的功劳’,这些就算了,可当他们的窃窃私语声变成‘他真的软禁他爷爷吗’‘他真的像外界所说那样,用药物甚至于医术控制了他爷爷,从而得到经营权吗’我内心觉得难受极了。”

停止掰开他手的动作。

低头,看着他穿的鞋子,一双连商标也没有的鞋子,这种鞋子满大街都是,如果碰到商贩心情好二十欧拿下都没问题。

“到最后,那些窃窃私语声变成了‘那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身上贴着中美商务部部长女婿、薇安未婚夫的标签,有这两样标签做起事情来事半功倍,有才华的人多的是,但他们没有他那样的长相,即使有那么一两个,但也不会有他那样的幸运,爷爷是连钊诚,未婚妻是薇安’,是的,那些人把这些称之为幸运。”

手也就刚刚触碰到他的手,就被他牢牢拥进怀里。

“小画眉,我最近脾气糟透了,所以我不能给你打电话,我怕会在电话里和你大发脾气,别的人还不至于,可如果是你的话,我说不定会对你破口大骂。”

这是什么话,如果是你的话我说不定会对你会破口大骂。

可是呢,她心里似乎没怎么生气,而且越来越不生气,连同他迟到半个小时的事情也似乎不生气了。

“觉得我的话奇怪吗?不仅奇怪而且说法也矛盾不通顺,我也不知道答案,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舍不得破口大骂的人,不仅这样,我连大声和你说话都舍不得。而且,似乎越来越舍不得了。”

的确,这话听起来奇怪极了,奇怪且矛盾极为不通顺,但是呢,却是把林馥蓁听得心里酸楚成一片。

伴随着那阵酸楚的还有形成规模的柔情。

手掌贴在他手背上,低声说,嘉澍,你能不能松开手一点点,嗯?

“不,不松手。”

为什么呢,她轻声问他。

“我一松手,你可能就走了。”极具孩子气的回答。

心里好气又好笑。

“我不走。”

“真的?”

点头。

他一点点松开手,也就一点点而已,一副你休想移动一步的样子。

艰难移动身位,和他变成面对面,捧着他的脸。

瘦了,眉宇间有淡淡的疲惫之色。

踮起脚尖,奉献自己的吻,唇也就刚刚触及,等待她的是爆发骤雨般的掠夺,浴室里,莲蓬的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衣物,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两人双双往着那堵墙,背贴在墙上,挺腰深深没入,哗啦啦的水声混合着他低吼声混合着她哭泣尖叫。

水声还在继续着,她状若起死回生的人,半眯着眼睛,目光在浴室无意识游走着,最终落在眼前的人身上,头发湿漉漉的衬衫也还是湿漉漉的,一张脸埋在她肩膀处,保持着极致时的那种姿态。

关掉水源,周遭安静了下来,手搭在他肩膀上,手指轻轻触摸着他发角。

“嘉澍。”

“嗯。”

“十岁,我就认定你是脑子住着独角兽的孩子,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那意味着你在我心里无所不能。”

他唇轻轻触了触她肩窝。

她缓缓闭上眼睛。

脑子晕乎乎的,身体极度疲惫。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想起什么,无奈眼帘太重,只能以半打开的形式。

在半展开的眼缝里,目光悠悠荡荡落在那面镜子上,镜子的水蒸气体已经化开,镜面清楚映出她的模样,男式衬衫湿漉漉挂在她身上,衬衫纽扣最上面的几颗纽扣被解开,一边衣领被褪至肩膀处,头发湿漉漉的毫无章法贴在她颈部处,衬衫处,也有若干贴在趴在自己身上男人的肩膀处,如果不是忽然想起索菲亚在机场等她,她的目光怕是一时半会儿无法从镜子里的男人女人身上离开,大力推着他肩膀。

“嗯?”他还是一动也不动。

“我得走了。”她和他说。

“走?”他抱得更紧,语气像一门心思想耍赖的孩子,“你之前可是答应我不走的。”

推变成捶打:“不要装了!”

分明,她来伦敦的事情他一清二楚,包括她离开时的航班时间。

还是一动也不动。

“嘉澍,我要是不去的话,黛西阿姨会很生气的,我最近已经做了不少惹她生气伤心的事情了。”她用很是严肃的口气说。

片刻,他这才放开她,掉落在地上被撕成碎片的衣料纤维直把林馥蓁看得一阵脸红耳赤,庆幸地是穿在身上的衬衫够长,用脚把惨不忍睹的衣料纤维勾到她看不到所在。

林馥蓁已经在浴室站了一会时间了,她在等嘉澍给她拿衣服。

衣服就挂在榻榻米的衣架上,要找到应该很容易,嘉澍离开浴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连叫几声嘉澍都没反应。

想了想,捂住衬衫衣摆,往浴室门口走去,手搁在门框处探出半个头,第一眼林馥蓁就看到背对她站在窗前的连嘉澍,她的衣服还完好无缺挂在衣架上呢。

再看看时间,距离四点也就几分钟。

顿脚:“连嘉澍!”

站在窗前的人回头,似乎才想起什么,取下衣架的衣服,衣服递到她面前,和她解释他在找衣服时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导致于他忘了衣服的事情。

看看,这人从来就没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

瞪了他一眼,接过衣服。

楼下响起车喇叭声,那是她预约的司机。

急急忙忙换好衣服,拉开窗帘,朝楼下司机做出了我马上下去的手势。

穿好鞋,手往挂在衣架上的包。

手被拉住。

“怎么了?”

他看着她的头发,大皱起眉:“林馥蓁,你要用这种发型去见记者吗?”

现在还能怎么样,还不是他所造成的,再次瞪了连嘉澍一眼。

然,身体不听她使唤,半推半就跟着他。

连嘉澍拿起吹风机。

林馥蓁看了一眼时间,在路上她多给司机钱让司机开快一点应该没问题,嘉澍说得对,她不能以这种发型去见记者,再说了,小法兰西难得给她吹头发。

吹完头发刚好四点。

踮起脚尖。

唇触了触他唇,真要命,十寸高的鞋子外加把脚尖踮到极致,她这才勉勉强强亲到他。

一触,离开,挥手,我走了。

手再次往搁包所在。

还是没能成功拿到包。

看着连嘉澍,顿脚:“又怎么了,嘉澍你是怎么回…”

剩下的话被如数堵住。

再次响起的车喇叭声让林馥蓁从那个绵长的吻解脱了出来,奋力推开他,看了一眼时间,气呼呼说着:“连嘉澍,你这是想让我赶不上航班是不是?”说完,朝连嘉澍警告性抡起拳头。

第三次,林馥蓁终于成功拿到包了。

拿着包,气呼呼往门口走去。

手也就刚搁上门把。

背后——

“你说得对,我是故意想让你赶不上航班。”他说。

一呆…

回过神来。

这家伙太坏了,再和他辩论下去,她真得会耽误航班,黛西阿姨可是说了,再胡闹的话就揍她屁股。

黛西阿姨还不是问题,慈善晚宴在罗斯家举行的才是大问题。

这会儿,她也懒得骂他了,没时间骂他,也懒得骂他。

扭开门把。

“小画眉,留下来陪我,我想要你陪我。”他说。

疯子,嘉澍是疯子。

他们比谁都明白,什么时间可以玩乐,什么时间不能玩乐。

门缓缓打开。

可是,脚就是迈不出去。

楼下再次响起车喇叭声。

那扇门顺着他的手掌轻轻合上,他从背后环住她。

淡淡声线落于她头顶。

“爷爷的样子你也看到了。”

脸轻轻贴上她鬓角。

“小画眉,我很害怕,爷爷不记得我了。”

小法兰西在和小画眉诉说恐慌。

一种更加趋近于脆弱的恐慌。

垂下眼帘,说:

“别担心,即使以后爷爷记不住你,我也会记住你,一直,永远,记住你。”

荆棘花园

十一月的巴黎, 特属于寒冬时节的阴冷空气让人有种它们就躲在窗外,躲在枝头后躲在云层上,蓄势待发,就等着那场雨一降落,前呼后拥,一夜之间, 万物萧肃, 白雪皑皑。

午后, 三点左右时间, 林馥蓁喜欢挑在这个时间点见黛西阿姨,这个时间点的黛西阿姨总是比较好说话。

成为罗斯夫人的黛西阿姨依然延续她运动员生涯的所有习性,生活过得极有规律:下午一点半午休, 两点半醒来。

林馥蓁两点四十五分就等在黛西阿姨的房间外。

两点五十分,佣人推着黛西阿姨的轮椅出现, 林馥蓁从佣人手中接过轮椅把手。

午休后, 黛西阿姨喜欢在圆形玻璃厅待一会, 一边喝咖啡, 一边看着玻璃厅外的游泳池发呆。

罗斯家的游泳池曾经入选巴黎最美十大私人游泳池,那是罗斯家长孙迎娶黛西阿姨的聘礼之一,很多人把游泳池当成是这两人爱情的见证。

佣人端上两杯咖啡。

五分钟后, 咖啡逐渐冷却。

黛西阿姨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那面泳池。

今天…黛西阿姨不是那么好说话了,说了一大堆保证了一大堆,最终得到她一句“林馥蓁,给我安静点。”

好的, 好的,安静点。

手垂落于两侧。

黛西阿姨会生气是应该的,昨天索菲亚和那位记者没在机场接到她。

昨天,给萨娜打了一通电话后林馥蓁就把手机关了,连嘉澍也关掉手机,昨天晚上,他们就躲在连嘉澍的公寓足不出户。

今天一到巴黎,索菲亚就给了她昨晚参加慈善晚宴的人员名单,慈善晚宴的嘉宾名单让林馥蓁很是头疼,巴黎市长都通过秘书室拍下当晚的拍品。

索菲亚还告诉她,昨晚晚宴结束,罗斯先生和罗斯太太大吵一架,凌晨,罗斯先生独自开车离开。

在罗斯先生和罗斯太太大吵一架时她都在干什么呢?

目光落在蓝得像一帘幻梦的泳池上。

在带有淡淡霉味的空间里,她穿着嘉澍的衬衫撒娇让他陪她玩捉迷藏游戏。

跨坐在他腿上:“嘉澍,看你能不能找到我。”他目光落在她领口上“如果找到你了可以吻你吗?”想了想,点头,他目光继续落在她领口处,在那束目光下,她双颊逐渐燃起红晕。

“林馥蓁,要不要玩更加刺激的。”“什么?”“想不想知道连嘉澍在三分钟时间里能不能找到林馥蓁。”

三分钟时间?咯咯笑了起来,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