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茜是德国人,今年和林馥蓁同岁,和科恩是同乡兼邻居,南茜十六岁父母亲离异一直和母亲住,后因受不了继父的虐待来找科恩,来时脸青一块紫一块,再之后,她一直和科恩住在埃兹,后顺理成章成为连家最小的佣人。

南茜活泼开朗,有一点点的小虚荣心,一直标榜自己是薇安亲近的人。

对于她的出现南茜乐坏了,当林馥蓁脱下耳环,把耳环放在南茜手里时,德国姑娘两眼泪汪汪的,嘴里一直嚷嚷,薇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对耳环。

说完,又盯着她细细瞧着,说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向我告别。

嗯,看来,德国姑娘并不迟钝。

迟钝的是那个和她一起度过十年光阴的人。

十二月二十九号。

中午时间,叶云章抵达尼斯,苏菲亚负责接机。

接到苏菲亚电话时林馥蓁正在观摩一场比较特殊的演习彩排,和她一起出现在演习现场的还有琳达。

这是一场不容有失的特殊演习,为了这场特殊演习,林馥蓁和琳达没少往相关部门跑,在琳达拍胸保证她们会负责整个演习过程的费用,承担演习有可能产生的后果,再加上会一次性捐五辆警车,事情才定了下来。

这场特殊演习时间为二零一一年一号下午,新年的第一天,这个时间点让被临时召回的十八名成员毫不客气的把“你们这类人是不是日子过得太过于无聊了”表情送给了她和琳达。

是正常人应该都会这样想的吧。

三点半,林馥蓁准时出现在礼服设计师下塔的酒店房间里。

三点五十分,连嘉澍还是没出现,那位在巴黎时尚圈以脾气火爆著称的老兄脸色很是不好,想发脾气又看到准新娘可怜兮兮的笑容,再看看放在一边前往里约的头等舱机票只能压下火气,准新娘包下整个头等舱,一旦婚礼结束,他就可以和自己家人、工作室伙伴一起前往南美度新年假期。

在等待准新郎期间,那位老兄应该还在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小法兰西和薇安不是公认的梦幻情侣吗?

很快,心里释然,名利场上,这类事情他见多了:人前恩爱,人后和N号情人不亦乐乎。

三点五十五分,连嘉澍终于出现了。

没有道歉,只是如是告知,他五点半和伦敦来的客人约好在他家见面。

从这里到连嘉澍的家里需要四十分钟车程,也就是说试礼服的时间一个小时都不到。

从进入酒店房间,连嘉澍自始至终都没看林馥蓁一眼。

虽然,林馥蓁知道这场婚礼背后的真实意义,她也努力让自己的状态游离在这场婚礼之外,但——

在穿上婚纱的那一刻,她还是在镜子前发呆了好长一会时间。

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着,眼睛一眨,泪水就会从眼眶掉落下来。

那名女助理在低声赞美着。

一帘之外,准新郎已经换好礼服,想必,礼服穿在准新郎身上的效果让设计师都忘了,眼前的年轻男子足足迟到二十五分钟。

大大赞美一番之后,那位似乎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准新娘:去看看她吧,我给你八分钟时间欣赏她的美丽和亲吻她的嘴唇。

设计师走了,女助理也走了,一干助手和摄影师也都走了。

他们把整个空间留给那对即将步入礼堂的新人。

酒店房间落地窗呈半圆形状,窗帘只拉上一半,没被遮挡的是延绵不绝的天空海岸线,天空是蓝色的海水也是蓝色的,一种让人深信会属于永恒的蔚蓝:很久很久以后,她不在这个世界了,这片蔚蓝也会永远被流传下来。

低头,眼角潮湿。

一帘之外,有脚步声逐渐往她的方块靠近。

屏住呼吸。

那位女助理说婚纱穿在她身上很美。

屏住了呼吸。

林馥蓁没有等来拉帘缓缓拉开的时刻。

一帘之外,手机铃声响起。

从通话内容不难听出是谁来的电话,让.皮埃尔.帕的遗体告别仪式就定在四点半到五点之间。

林馥蓁对一帘之外的人说:“嘉澍,我们待会还得拍照。”

那通电话维时一分钟左右,电话以连嘉澍的“我现在在试礼服。”结束。

那通电话结束,周遭再无任何杂音,他站在帘外,她站在帘内,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着。

在极度安静的空间里。

拉帘缓缓被拉开。

而她的心已然安静得就像一片湖泊,一动也不动,出神凝望着蔚蓝海面,直到那片阴影挡住她的视线,那声“小画眉”在那个瞬间居然让她生出了恍如隔世之感。

缓缓侧过脸来,触到熟悉的眼眸。

他手触了触她脸颊,轻轻说出“真好看。”

垂下眼眸,淡淡说了声谢谢。

异乎寻常的安静。

片刻——

“小画眉,一切还来得及。”连嘉澍说。

“什么叫做一切还来得及?”她问,语气一派天真。

“不觉得此刻站在这里的你和我很荒唐吗?现在结束这一切还来得及。”

眼睫毛抖了抖,轻声说着:“刚刚是谁给你打的电话?嘉澍,你的语气让我觉得和你通话的是一位可爱且温柔的姑娘。”

落在她脸颊上的手收回。

设计师好心留给那对新人的八分钟时间提前三分钟结束。

在摄影师的镜头下,林馥蓁和连嘉澍摆出各种各样的亲密姿势,或深情凝望或窃窃私语。

薇安官网负责人会在这些照片中选出几张较有代表性的照片放在薇安官网上。

婚礼还会在薇安官网进行直播。

关一天之后即将举行的那场婚礼,日后人们在评价时也许会说“那是一场特殊的分手仪式。”这场特殊的分手仪式到了年轻人眼中也许变成了“在我看来那有点酷。”,年轻人在接受新鲜事物上反应总是很快。

关于一天之后的那场婚礼,问林馥蓁有什么看法。

这是小画眉送给小法兰西的一场一刀两断大会,一场连藕断丝连的机会也不会留下的绝别。碰到她心情好的话她也许会如是告诉。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是婚礼了~婚礼是大戏。

PS:峦帼已经完成决裂戏了,我知道你们想快点看到撕逼,但一些东西得按照逻辑来,就是那种倒过来有道理,反过来也有道理,横着来竖着来也有道理的东西,这样也不枉费你们每天等着更新。妞们就当多发一点时间陪峦帼吧

人间蒸发

十二月二十九号, 距离林馥蓁和连嘉澍举行婚礼的时间还有一天。

傍晚时分,方绿乔独自站在海滩上,手紧紧握着手机,一个小时之前,她鼓足勇气给连嘉澍打电话。

前来参加小土豆遗体告别仪式的人都走了,整个海滩空荡荡的, 方绿乔没能在告别仪式上看到连嘉澍, 出现在遗体告别仪式的是连嘉澍的管家。

于是, 鼓起勇气给连嘉澍打电话, 连嘉澍说他在试礼服。

方绿乔没能在连嘉澍变成别人的丈夫之前见上他一面。

“别人的丈夫”这个称谓让方绿乔一颗心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拽住。

夜幕降临,站在漫天繁星下。

当那颗流星从头顶上划过时,方绿乔在心里许下奇怪的愿望, 一个不是太好的愿望:她希望明天发生在戛纳海滩上的那场婚礼最终以惨淡结局收场。

关于许愿,方绿乔是这样理解的, 那只是人们用来安慰自己, 缓冲某个时刻所产生的焦虑消极, 让自己一颗心得以有所寄托所想出来的傻法子。

这个世界, 每天许下愿望的人千千万万,不见得能实现愿望,那些号称愿望实现的都是机缘巧合。

许完愿望, 方绿乔觉得自己情绪好多了。

十二月三十号,林馥蓁起了一个大早,完成三千米漫步,计时器显示比昨天还快了三分钟, 这个结果让林馥蓁还是满意的。

中午,林馥蓁和叶云章一起午餐。

临海阳台餐厅,身穿淡蓝色衬衫背搭着深色休闲薄毛衣,背海而坐的东方男人看着一点都不逊色于身材高大的外国男人们。

林馥蓁做出一副被其魅力迷倒的姿态。

男人笑而不语。

“叶叔叔。”坐在叶云章对面。

目光在她脸上巡视一番,叶云章眯起眼睛:“林馥蓁,你明明还是那个会偷偷把你妈妈护照藏起来的小眼镜虫,怎么一个眨眼间一下子就要嫁人了。”

是啊,她偷偷藏起妈妈护照鬼鬼祟祟的样子似乎还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

憋嘴,笑。

映在玻璃杯里的笑容云淡风轻。

这云淡风轻的笑容最近几天林馥蓁反复练习,也许,这样的笑容很快将会被派上用场。

兰朵拉,兰秀锦的骄傲不能丢。

叶云章此行目的将承担在结婚进行曲奏响时把新娘交付到新郎手上的任务。

这个任务原本属于另外一个人,但,那个人已经没资格站在那个位置上了。

“叶叔叔,你心里偷着乐吧。”林馥蓁朝叶云章挤眼。

这个明恋暗恋兰秀锦多年的男人在接到这个任务时肯定心花怒放,特别是这个人物是由兰秀锦指派的。

在外交场合游刃有余的男人难得左顾右他了起来。

午餐过后,林馥蓁和叶云章驱车前往戛纳。

婚礼为西式婚礼,牧师,唱诗班,以及几名司仪已经抵达酒店,下午安排了为时半个小时的婚礼彩排。

原定三点四十分的婚礼彩排因准新郎的关系一直到五点十分才开始。

小法兰西开着崭新的超级跑车,副驾驶座位坐着安德鲁,当着众人,玩了一个漂亮长直线倒车进入车位,才施施然下车。

关于迟到一个半小时时间的原因——

“它比原定时间晚一个半钟头才被送到我车库。”连嘉澍指着那辆亮得都快要让人睁不开眼睛的明黄色兰博基尼。

说完,当着叶云章的面,捧起她的脸,唇重重压在她唇上。

半个小时婚礼彩排还算顺利,安德鲁表兄弟来了,新的八人小组成员也到场了,期间,当牧师询问新郎是否愿意接受新娘为合法妻子时,安德鲁笑场了。

安德鲁笑场。

他的卡特表兄也提出自己的看法:你们确信这是在举行结婚典礼,而不是在玩结婚游戏。

卡特的话招惹来琳达的叱喝,安德鲁起哄,牧师表情略显尴尬,连嘉澍目光淡淡。

彩排结束,一分钟也没耽搁,连嘉澍开着他那辆亮得扎眼跑车离开。

今晚在巴黎大酒店,有一场新年倒计时派对等着他,这场新年派对还有另外一个主题:最后的单身派对,据说,小法兰西的朋友们已经给他准备堪比联合国阵容的热辣姑娘。

今晚,林馥蓁也有薇安官网为她举办的告别单身派对。

目送连嘉澍的车消失,林馥蓁抹了抹脸,眼睛找到叶云章,半个小时的婚礼彩排时间她自始至终都不敢去看叶云章。

庆幸地是,叶云章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肩膀。

新年钟声响起,在渔人码头一家中餐馆阳台,林馥蓁看着漫天烟花在地中海海面荡开。

和她一起看烟花的还有薇安官网的几名工作人员,琳达也勉为其难吃和一顿平价晚餐。

漫天烟火中,拥抱,新年祝福声此起彼伏。

二零一一年到来。

二零一一年一月一号。

新年到来的第一秒,琳达说:“林,希望今天会成为你人生阶段的新起点。”

她那只会恋爱的朋友说了很是了不起的话。

凝望着宛如白昼的地中海海面,是开始还是结束,谜底还有十六个小时就揭开了。

早上七点,林馥蓁跑完三千米,经过玛莎家门口时被横伸出的手拦了个结结实实。

拦住她的人是她的邻居玛莎。

玛莎手里还拿着电话,看来玛莎又在和朋友聊天了。

拿着电话眼睛锁定她的脸,从脸到脚,从脚到脸,小心翼翼试探:薇安?《我们的薇安》里的薇安?

这个一天到晚总是唠叨丈夫儿子的家庭主妇的大嗓门曾经让她烦恼过一阵子,但也有些时候玛莎的喋喋不休打破了寂寥时间里的落寞,玛莎家的车厘子味道相当不错。

也许,再回到这里时,玛莎家的车厘子又该成熟了,又也许,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于是,认认真真站好,点头。

“是的,女士。”

忽然提高的声音分贝让林馥蓁耳膜嗡嗡作响,玛莎一边拿着电话大声尖叫一边看着她。

她只能笑。

玛莎声音更加大声了:“玛利亚,她在对我笑,对了,我还没和你说她是谁呢,她是薇安,玛利亚,薇安在对我笑,对了,玛利亚,告诉你的大儿子,薇安是玛利亚姨妈的邻居。”

电话那端声音也不小:“玛莎,你不是说你邻居是一名长得有点像哈利波特的眼镜妹吗?”

长得像哈利波特的眼镜妹?

她到底还要不要对她邻居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