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Adele是小乔姐姐的法文名字。

小乔姐姐现在是巴黎最有前途的鼻子大师之一,有专人工作室和团队,也有很多明星朋友。

班级最漂亮的女生孩曾经拿着印有嘉澍哥哥头像的杂志问林子岩:你有没有看到他和你姐姐亲嘴。

想了想,摇头。

林子岩觉得小乔姐姐和嘉澍哥哥并没有像杂志说的那样,关系亲密。

甚至于,每次小乔姐姐给嘉澍哥哥打电话都需要找准时间,时间巧合了,嘉澍哥哥就会接电话,时间不巧合了,嘉澍哥哥就不接电话,这是小乔姐姐告诉他的。

只是,小乔姐姐找对的时间总是很少。

林子岩觉得自己的运气远比小乔姐姐好,打电话给嘉澍哥哥有五次起码找对时间三次,小乔姐姐有时候十次都没找对时间一次。

现在,林子岩是戛纳一所特殊学校的三年级学生,别人一个礼拜上五天课,他一个礼拜上三天课。

小乔姐姐在巴黎和戛纳都有住处,因工作关系小乔姐姐每个礼拜都需要在巴黎和戛纳之间往返两次,林子岩住在戛纳,偶尔,他会跟着小乔姐姐和玛丽一起到巴黎去过周末,但林子岩更加喜欢住在戛纳,这里不像巴黎一到冬天天空就灰蒙蒙的。

昨晚九点,林子岩接到嘉澍哥哥的电话,嘉澍哥哥问他愿不愿意和他到一个地方去。

嘉澍哥哥在电话里描绘那个地方“房子都是红土色的,山丘也是红土色的,随处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向日花田,还有最地道的薰衣草冰淇淋。”

咽了咽口水,满口答应。

九点半,林子岩还是没等来小乔姐姐,上床睡觉,林子岩决定等明天早上再把他要和嘉澍哥哥去红土城的事情告诉小乔姐姐。

明天他不用到学校去,小乔姐姐没理由不答应。

玛丽给他准备了水壶和太阳帽,手机满格,怕路上无聊玛丽还给他准备了漫画,把水壶手机太阳帽放进背包里。

一切妥当,林子岩戴上那副土气但不得不戴的眼镜。

眼镜是用来矫正视力的,为什么非得戴眼镜,爸爸说了这是家族遗传原因,爸爸小时候戴了,阿蓁小时候也戴了。

戴好眼镜,林子岩敲响小乔姐姐的房间门,玛丽告诉他,小乔姐姐昨晚凌晨时间才回的家。

八点,嘉澍哥哥的助手会来接他,现在距离八点还有十分钟。

敲了十几次门,房间门才被打开。

小乔姐姐脸上的表情让林子岩第一时间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扣,没扣错啊。

身体站得笔直笔直的,声音老大不高兴:“姐姐!”

小乔姐姐无视他的警告,依然皱紧眉头,眼睛在看着他的脸:“林子岩,我给你配的眼镜呢?”

原来小乔姐姐不高兴是因为这个。

“小乔姐姐配的眼镜我戴起来很不习惯。”老老实实回答。

林子岩换了有不下五副眼镜,每次都是黑色边框。

上个礼拜,小乔姐姐给了他一副没有边框的眼镜,那副眼镜戴起来比之前的眼镜舒服多了,不是黑框的款式看着也很时髦,可是他每次照镜子时都忍不住想把小乔姐姐给的眼镜摘下,换上之前看起来很土气的黑框眼镜。

“习惯…”小乔姐姐喃喃说着,站着也变成靠在门框上,表情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八点就只剩下五分钟,林子岩把今天他要和嘉澍哥哥去红土城的事情告诉了小乔姐姐。

小乔姐姐听完没说话,好一阵子都没说话。

距离八点就只剩下了两分钟。

林子岩再叫了一声姐姐。

小乔姐姐依然盯着他的脸瞧。

门铃声响起,那应该是嘉澍哥哥的助手。

“林子岩,去换眼镜。”小乔姐姐说,以一种谁也不能拒绝的语气。

好吧。

林子岩回到自己房间换上小乔姐姐送给他的眼镜,大不了不要照镜子就是了。

站在门口的是嘉澍哥哥其中的助手之一,小乔姐姐叫他“巫延吉。”

“现在不找她了?”小乔姐姐和巫延吉说,用一种比较奇怪的语气。

八点四十五分,林子岩到了嘉澍哥哥位于半山腰的房子,这可是法国南部著名的旅游胜地,林子岩已经有不下十次来到这里。

在这里,林子岩和南茜最熟悉,南茜说她也认识阿蓁姐姐,不过阿蓁姐姐到了南茜口中变成了“薇安”。

南茜还给林子岩看了阿蓁姐姐送给她的耳环,不过这都是在没人的情况下进行的,南茜是第二个说他像阿蓁姐姐的人。

“你和薇安小时候一模一样。”南茜告诉林子岩,当然,这也是在没人的情况下说的,有一次,南茜在说这类话时被科恩管家听到了,再之后,南茜就没说过阿蓁姐姐。

走出车库,林子岩就看到等在一边的南茜。

和一路都不说话的巫延吉比起来,南茜简直是一个话痨,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说了一大堆,在那一大堆话中挑容易懂的再结合一两个特征,得出类似结论:家里一大早来了一名男客人,男客人的身份看起来有点奇怪,现在这位男客人和三位连先生在花园餐厅谈话。

南茜口中的三位连先生一位是嘉澍哥哥口中的“爷爷”;一位是嘉澍哥哥口中的“三伯父”;剩下的连先生自然是连嘉澍。

连嘉澍,嘉澍哥哥。

穿过爬满绿色植物的石头围墙,林子岩就看到了嘉澍哥哥。

花园餐厅的智能顶棚没拉上,白色的八人餐桌上放着漂亮的餐具和食物,餐具在初初升起的朝日中散发着露珠般的光芒,佣人们正在陆续收拾餐桌。

花园餐厅和草坪隔着三个台阶,在满眼的翠绿色中,嘉澍哥哥倚靠在花园雕塑上,正在给坐在轮椅上的老先生读报,穿在他身上的白色衬衫像阿尔卑斯山上的雪,亮得发光,让人不敢睁大眼睛去看。

坐在轮椅上的老先生是嘉澍哥哥的爷爷,科恩管家垂手待立于一边。

科恩管家的左手边是三人席位的白色长椅,长椅靠近轮椅的这一端坐着地是嘉澍哥哥的三伯父。

三人长椅的另一端坐着一名年纪大约在三十几岁的男人,林子岩想,那应该是南茜口中看着有点奇怪的男客人。

那位男客人手搁在长椅扶手上,手长腿也长,穿深色条纹衬衫往那里一坐,画面很像明信片里的旅游影像。

男客人的目光正落在轮椅处方向所在。

也不知道是在看坐在轮椅上的人,还是在看那密密麻麻翠的翠绿色。

夜行生物

林子岩和南茜站在花园餐厅的一角。

嘉澍哥哥的爷爷最喜欢嘉澍哥哥给他读报纸, 周末嘉澍哥哥回家只要时间允许他都会给爷爷读报, 等读完报纸嘉澍哥哥就可以带他去玩了, 这是南茜告诉林子岩的。

嘉澍哥哥看到他了, 眼睛没看报纸,可声音还在继续着, 手示意他到他身边去。

林子岩眉开眼笑, 嘉澍哥哥即使是在给爷爷读报纸还是让他过去,这代表嘉澍哥哥很喜欢他。

南茜拉着他的手, 悄悄饶到花园雕塑边,南茜走了, 踩在草地上的脚步一点声音也没有。

林子岩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嘉澍哥哥身边的位置。

嘉澍朝他比出安静的手势,林子岩点头,除了南茜口中的男客人没人发现他的到来, 这不奇怪,他现在所站方位正好对上那名男客人。

男客人就像南茜说的那样是个奇怪的人,奇怪之处就在于男客人冲着他微微笑着, 一副好像认识他的样子。

但林子岩怎么想都未曾见过那位。

嘉澍哥哥把报纸交给科恩管家, 男客人嘴角处的微笑消失不见, 嘉澍哥哥把轮椅往前推进一些, 男客人和嘉澍哥哥的三伯父同时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谁都没说话。

科恩管家的身影消失在花园,佣人们也都收拾完餐桌。

环顾四周,男客人来到嘉澍爷爷跟前, 半跪在草地上, 整理着嘉澍爷爷膝盖上的薄毛毯, 期间,嘉澍爷爷的目光一直没离开那位男客人的脸。

整理完毛毯,男客人抬起头,嘴角处的笑容弧度浅浅的,手在嘉澍爷爷的手背上拍了拍,站了起来。

当目光对上嘉澍哥哥时,他用中文叫出嘉澍的名字。

“我们有…十七年没见了,通过报纸杂志,连家最小的孩子长高了;连家最小的孩子年长了一岁;连家最小的孩子现在变成了不起的人,”说到这里,嘴角处的笑容弧度深了很多,“连家最小的孩子现在变成了不起的人,为此,我很高兴。”

男客人说这些话时的语气让林子岩觉得熟悉。

以前,爸爸每次说起阿蓁姐姐也是这种表情,这种语气。

然而——

“谢谢。”嘉澍说。

从嘉澍哥哥口中说出的那声“谢谢”和他们在餐厅用餐时和服务生说出的谢谢没什么两样。

男客人似乎没把嘉澍哥哥的态度放在心上,掉头去和嘉澍哥哥的三伯父说:“早餐很可口。”

三伯父并没有应答,他在看着嘉澍哥哥。

花园来了一个白人女人,那是嘉澍爷爷的护工。

嘉澍爷爷被护工带离了花园。

花园剩下林子岩和嘉澍哥哥;嘉澍哥哥的三伯父和那位男客人。

“您也看到了,爷爷没认出您。”嘉澍哥哥脸朝着男客人。

“没关系,我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得在这里待一阵子,知道连先生住在附近,就过来看一看,下个月我就离开。”男客人说。

从林子岩这个角度,嘉澍哥哥三伯父的脸部表情他看得最清楚。

嘉澍哥哥的三伯父似乎因男客人的话松下了一口气,往前踏出一步,问到你妈妈身体好吗?

“她不久前过世了。”男客人说。

“啊…这样…无意冒犯…抱歉…我…我们不知道。”嘉澍哥哥的三伯父眼睛东张西望着。

“没关系。”男客人笑了笑,把一张名片递给三伯父,眼睛却在看嘉澍哥哥,“我现在随母亲的姓。”

嘉澍哥哥看了一下腕表,说:“待会我让管家给你准备客房。”

“不用。”男客人迅速回答,“我已经有住的地方。”

嘉澍哥哥点头:“您和三伯父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聊,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和三伯父说,我还有事情要办,再…”

“嘉澍。”男客人叫住已经移动几个脚步的嘉澍哥哥,“我的婚期定在十月中旬。”

嘉澍哥哥停下脚步,看了男客人一眼:“恭喜。”

“谢谢。”男客人又笑了,笑得牙齿都看到好几颗。

男客人和嘉澍哥哥一样有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这个时候,林子岩发现一件事情,男客人笑起来有点像嘉澍哥哥,只可惜,嘉澍哥哥很少笑,嘉澍哥哥大多时间里都很安静。

去年圣诞节,林子岩和嘉澍哥哥在巴黎一家餐厅吃圣诞大餐。

那家餐厅有很多和嘉澍哥哥年轻差不多的年轻人,那些年轻人一直都在笑在说话,就只有嘉澍哥哥不笑不说话,有女孩子上前搭讪也不理会。

似乎怕嘉澍哥哥溜掉,男客人抢了一步挡在嘉澍哥哥的面前:“再过几天就是连先生的生日,妈妈过世前给连先生留下书信,我打算把妈妈的书信在连先生生日当天带给他。”

“这些你应该和三伯父说,爷爷生日会的事情我都交给三伯父。”

嘉澍哥哥的三伯走了过来。

在嘉澍哥哥的示意下,林子岩赶紧跑到嘉澍哥哥的面前,嘉澍哥哥拉起他的手,但那位男客人似乎没有让开道路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情吗?”嘉澍哥哥用很客气的语气,但他的眉头已经微微敛起了。

“我未婚妻这次也跟着我来到南法。”男客人说这话时眼睛盯着嘉澍哥哥看。

“三伯父,再多准备两张请柬没问题吧?”嘉澍哥哥看也没看那位男客人一眼。

“当然。”嘉澍哥哥三伯父应答到。

嘉澍哥哥还是没看那位男客人一眼,很礼貌说出:“到时候见。”

这次,男客人让出道路。

林子岩跟着嘉澍哥哥往花园出口方向走。

走了十几步,林子岩老是觉得有人盯着他的后脑勺猛瞧,用一种极快的速度回头,那位男客人还站在原地,脸朝着他们的方向。

那是在看他吗?

像听到他的心里话一样,男客人朝林子岩做出挥手的动作,男客人又在笑了,就好像他们认识一样。

真奇怪。

“林子岩。”嘉澍哥哥在叫他。

这时,林子岩才发现,因为自己这一个注意力不集中,已经被嘉澍哥哥落下了一大截路了,嘉澍哥哥有一双大长腿,他可没有。

不再去观察那位男客人,林子岩拔腿就跑。

终于追上嘉澍哥哥了。

下台阶时,林子岩忍不住问嘉澍哥哥:“那个人是谁?”

嘉澍哥哥似乎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

下完台阶,林子岩第二次问起这个问题。

还振振有词:“老师说了,遇到感兴趣的事情要多提问,多思考,这样就会变得聪明。”

“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感兴趣?”嘉澍哥哥继续走着。

“不知道。”林子岩继续加快脚步。

林子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位陌生人感到好奇。

嘉澍哥哥还在继续走,压根不想回答他提的问题的样子。

这一刻,那个陌生男人是谁似乎变得不怎么重要了起来,现在比这个问题更为重要地是,嘉澍哥哥没回答他的问题!

按道理说,嘉澍哥哥是很喜欢他来着,忽视他提出的问题就意味着嘉澍哥哥也许没他想象中那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