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称谓让她笑容加深。

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一闪即过,转向柯鈤。

连圣耀挨着连嘉澍站着,在连嘉澍看着柯鈤时在他耳边低语一番,低语时目光不时间落在林馥蓁脸上,说话内容大致是她看起来很面熟诸如此类吧。

当初连圣耀仅仅因为她是兰朵拉外孙女才接近她,两人见面次数不多,相信此时此刻连圣耀也不大确定是不是她。

想必连方绿乔也不敢确认到底是不是她。

现在她的形象像路上普通轻熟女,上班下班,周末宅在家里,节日才和朋友出行,打扮一下会好点,不打扮泯灭于众。

在连圣耀和连嘉澍低语期间,林馥蓁一直保持微笑,她现在身份是柯鈤未婚妻,如果连嘉澍不揭穿她的话,她就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的薇薇安。

如果连嘉澍不给她面子,人那她就变成了柯鈤口中“只是在不同阶段和两个姓连的家伙处恋爱。”的女人。

离开法国的第一个年头,林馥蓁是刺杀中国外交官的嫌疑犯处于被通缉状态,离开法国的第二年被刺杀外交官澄清:那天拿刀刺伤他的另有其人。

国际刑警撤销了对针对她的通缉令,但她还是重大贪污犯的女儿,她还得时时刻刻堤防罗斯家的报复,就因为帮她索菲亚不得不远走南美,不知情的萨娜也只能打包回家乡,在苏黎世,林馥蓁隐姓埋名,瑞士是罗斯家族的大本营之一,他们应该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养的棋子之一就在他们眼皮底下生活,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二零一六年,林馥蓁等来了罗斯家族栽跟头的消息,在过去的六个月里,罗斯家族身陷帮助多位名人“离岸避税”丑闻,因为这份名人名单涉及到英女王导致于罗斯家族焦头烂额,这个时间点他们自然不会顾及到她,而且据说,去年罗斯家族就已经不再找她了。

现在,林馥蓁也不怕身份被揭露了。

一旦,连嘉澍真不给她面子,对她冷言冷语。

她就这样回:“你要我为和你的那点旧情而放弃像柯鈤这么好的男人吗?想都别想。”

但,暗地里,林馥蓁还是希望连嘉澍能假装不认识她。

起码现在她不想和这些人再有牵扯。

但连嘉澍是一个例外,和旧情难忘无关。

既然接受柯鈤的求婚,就得把一切事情摊在日光底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林馥蓁所愿,连嘉澍没揭穿她身份。

连嘉澍只是冲着柯鈤淡淡笑了笑,目光从她脸上捏过,和连圣耀说,她长得的确有点像林馥蓁。

几分钟后,柯鈤妈妈留下的书信成功被转交到连钊诚手上,那也只起到象征性作用,因为连钊诚已经不认识字,更别提去辨认昔日被“请”走的孩子。

在连嘉澍提醒下,有点尴尬的认亲仪式开始了,知道他们不是来刮分遗产的,连家人表现出了应有的热络。

昔日和林馥蓁有过几次接触的二伯父家三女儿多看了她几眼,看完她又去看连嘉澍。

连嘉澍和林馥蓁一样会演,恰到好处的肢体语言让那些人认定:她只是有点像连嘉澍的前未婚妻而已。

三伯父家最小的女儿笑嘻嘻指着林馥蓁:“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未来小婶婶年纪应该比我小。”

在那位说这番话时,柯鈤逮到一个空隙朝林馥蓁挤眼,俨然在传递着:让年纪比你大的叫你小婶婶,赚到了。

“我才不稀罕,这是一种变相的变老方式。”隔着几个人,林馥蓁还以口型。

柯鈤会口语。

淡淡的阴影遮挡在她和柯鈤之间,抬头,眼睛触到一双满带嘲讽的眼眸。

游园惊梦

淡淡的阴影遮挡在了林馥蓁和柯鈤之间, 下意识间抬头, 眼睛触到一双嘲讽的眼眸。

连嘉澍臂弯里挂着身材小巧东洋女孩, 不久前, 林馥蓁无意间撞到连嘉澍和这位东洋女孩接吻的场面。

辛亏当时她溜得快。

和西方女孩比起来东洋女孩的身高有明显的劣势, 但好在该大的大该小的小,比起方绿乔的飞机场好得太多, 怪不得此刻挂在连嘉澍臂弯的是眼前这位, 而不是连这块场地也进不来的那位。

显然, 今晚方绿乔是以连嘉澍较好的朋友出现在连钊诚的生日宴会上的。

之前,林馥蓁因好奇暗地里观察了方绿乔,那位一脸淡定,谈笑风生。

可…真能忍。

十一点半,生日宴会结束。

林馥蓁和柯鈤被告知:已经为他们安排了客房。

认完亲, 住上一晚似乎理所当然。

林馥蓁和柯鈤被安排在不同的房间里, 而且两人房间距离得走上一阵子。

好吧, 既来之则安之。

领她到客房的是南茜。

剩下她们两个人时, 当南茜叫她薇安是林馥蓁没应答也没否认,于是, 南茜给了她一个我明白我懂的表情, 南茜还告诉她, 当时她送的耳环她一直好好保留着。

离开前,南茜低声问:“你还会回到先生身边吗?”

林馥蓁触了触自己的无名指, 戒指虽然很普通, 但明眼人一看就明白那是怎么回事。

看了她一眼, 低声说了一句“薇安,你离开后先生过得并不好”关上门。

门关上,林馥蓁手从无名指处滑落。

洗完澡,换上给客人提供的衣服便鞋,林馥蓁安静等待着敲门声响起。

十二点三十五分,敲门声响起。

敲响她房间门的是科恩,德国人远比南茜专业多了,面带微笑传达主人的话,没多出一句多余的话。

跟着科恩,林馥蓁来到连嘉澍的书房。

连嘉澍在,柯鈤也在,加上一个她都可以凑成一个三方会谈,让人联想到三方会谈源于书房主人的表情。

很严肃,看着不好说话。

撇了一眼柯鈤,俨然一副把书房主人当成自己晚辈的意思.

柯鈤唯一提过连嘉澍的一次就是“那么小的一点,说法语,戴着蓝色领结,头发看起来柔软极了,手里拿着旋转木马图腾的音乐会,被老头子牵在手里,圣诞节,说着法语有着柔软头发的小男孩美好得就像一座小小的法兰西。”

于是呢,热爱小动物的大男孩带着小小的法兰西去看了他的私人动物园,和他隆重的介绍起自己的土拨鼠,小小的法兰西管他叫堂哥,他纠正了一个晚上是小叔叔,他还是叫他堂哥。

第二年,还是圣诞节,小小的法兰西还是被老头子牵着手带进吉隆坡的那间大住宅里,小小的法兰西长高了一点点,精致了一点点,也会一点点中文,他用中文和说我认得你,那语气就似乎他得到很多荣耀似的。

还是带着小小的法兰西去看他的动物园,第三个圣诞节,柯鈤已经被请出那座漂亮的住宅,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见到那美好得就像一座小小法兰西的男孩。

多年后,他在报纸上看到那个男孩,看到那个男孩的第一眼时他和朋友说“我就知道,他会长成漂亮的男孩。”

再再后来,那个漂亮男孩昔日的未婚妻变成他现在的未婚妻。

这就是柯鈤和连嘉澍之间历史。

“那是那个家庭我不讨厌的人。”介绍完和连嘉澍的历史,柯鈤说。

问他为什么。

“他把我的绿蜥蜴吻活了,我一直记得这件事情,那一刻,他对于我简直是天使般的存在。”柯鈤说。

事情是这样的:柯鈤妈妈的朋友从南美给我带来了一直绿蜥蜴,柯鈤很喜欢那只绿蜥蜴,可是绿蜥蜴自从来到吉隆坡一直在生病,兽医说它活不过圣诞节,那年圣诞节,小小的法兰西亲吻了奄奄一息的绿蜥蜴,那个孩子说他从书上看到唾液可以治病,神奇地是,第二天,那只绿蜥蜴就变得生龙活虎。

柯鈤是个念旧的人,念旧,死脑筋。

柯鈤还说,连嘉澍是林馥蓁的前未婚夫和连嘉澍是救活他的绿蜥蜴的人是两码事。

书房只亮着一盏落地台灯和一盏壁灯,在不是很明亮的光线下,柯鈤坐在书桌前的双人沙发上,连嘉澍斜靠着书柜。

林馥蓁往柯鈤坐的方向走去。

“林馥蓁。”

停下脚步,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名字,但却已阔别经年,很久没人叫她林馥蓁了,为了保护她,他们都不叫她林馥蓁,即使是柯鈤也只敢在家里叫她林馥蓁。

“那不是你的座位。”连嘉澍目光落在柯鈤对面的座位上,语气很是不客气。

今天她有点累,夜也深了,没必要在这些小事情上较劲。

林馥蓁坐在连嘉澍指定位置上。

连嘉澍维持着之前姿势,只是动了动嘴:“柯鈤。”

那声“柯鈤”让林馥蓁有点坐不住,即使现在不是在公共场合,不需要装模作样,可也不能以那样轻蔑的语气。

皱起眉头,倒是坐在她对面的人似乎没把连嘉澍的语气放在心上,笑着以眼神传达:洗耳恭听。

“你知道她叫林馥蓁?”连嘉澍问。

“是的。”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咄咄逼人。

“她十九岁时我就认识她。”

连嘉澍站直身体,书房气氛骤降。

片刻。

“在什么地方认识?”

这次,林馥蓁再也坐不住了,从座位站起来,连嘉澍的语气简直像在审问犯人。

“林馥蓁!”连嘉澍看也没看她一眼,“你也想把我和你和这位柯先生之间的事情早点处理清楚,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坐回你的座位上。”

站停,林馥蓁看着柯鈤。

柯鈤朝她做出“听话”的口型。

林馥蓁不情不愿地坐回座位。

“在什么地方认识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她叫林馥蓁,她十九岁时我就认识他,目前她是我的未婚妻,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我将和她举行婚礼,我知道在和我之前她和一名叫做连嘉澍的男人有过一段,不巧的是,这个叫连嘉澍的男人和我之间有点亲戚关系,至于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里来…”柯鈤注视着她,“这是迟早的事情,现在知道总比在老头子的葬礼上知道来得好,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得强调,关于我和林馥蓁以及和你三人之间的事情,我眼里仅仅是陪伴我共度一生的女人不巧和我的某一个亲戚过去有过一段。”

沉默。

钟表指向了凌晨一点。

还在沉默着呢。

林馥蓁偷偷打了一个哈欠。

钟表走到一点零一刻。

“这么说来,你是在知道我和林馥蓁之前的关系还选择向她求婚?”连嘉澍沉声问到。

“是的。”

连嘉澍浅浅笑出声音:“你真以为这是一件巧合的事情?你真以为她答应你的求婚是真心想和你过日子?”

“当然。”

耸肩,连嘉澍看了钟表一眼:“好了,可以走了。”

这就解决了?当然是解决了,也许就像柯鈤说的那样,这并不是多复杂的事情。

林馥蓁如释重负,屁股也就刚刚离开椅垫。

“林馥蓁,我没说你也可以走!”连嘉澍冷冷说着。

这语气…这样的时间点,这样的场合,不是撕破脸的好时机。

柯鈤已经站了起来,林馥蓁站也不是坐回去也不是,就那样以一种很是变扭的姿势僵立着,猝不及防间“砰”的一声。

骤然响起的声音把林馥蓁按回座位去。

声响来自于之前摆放在书柜的重型坦克模型,不下五公斤的重量掉落在地上,在这样安静的氛围内足以让人吓了一跳。

自然,坦克模型不会自己跑到地板去,林馥蓁在心里暗暗朝一个方向竖起中指。

呐呐坐着,目光围着柯鈤转,柯鈤冲着她笑了笑。

经过她身边,笑着和她说:“我在外面等你…”

“不需要,她这里路很熟悉。”连嘉澍理所当然的语气,末了,还添上一句要是柯先生不放心的话,我会送她回去。

已经很晚了,已经很晚了,林馥蓁心里碎碎念着,仰起头,冲着柯鈤笑:“别等我,明天你还得早起。”

这几天,柯鈤都是六点半出门。

柯鈤触了触她的头发,书房又有声音响起,这次换成了幻影系列,三架轰炸机一并掉落在地板上。

伴随着那声关门声响起,书房只剩下林馥蓁和连嘉澍。

收起嘴角的笑意,林馥蓁脸转向连嘉澍。

连嘉澍也在看她。

光阴在滴答滴答流淌着。

“好久不见。”街头巷尾,机场车站随处可以听到的话语。

是,是好久不见。

林馥蓁和连嘉澍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淡淡回:好久不见。

困吗?要不要热牛奶,连嘉澍问。

笑了笑,摇头。

连嘉澍看着她,不说话。

回看,也不说话,等待着。

快一点半了。

林馥蓁捏了捏眉骨。

“林馥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