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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听我说,雪儿,其事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懊恼地叹口气,“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不,不是图书馆,是那天我和寇正霆吃饭,买单的时候在他钱包里看到你的照片,尽管当时没看仔细,当时我一下就认出来,肯定是你!这么多年一直没你的消息,没想到线索在他身上。当时我高兴极了,但是忍着没向他打听你。寇正霆从来没在钱包里放过照片,我想我要是问了,他肯定说你是他女朋友,那样我就不好追你了。我打听到你在城筑上班,有一次我就在后面跟着你的车,但是想不好怎么跟你打招呼,很苦恼,所以…所以一紧张,我还剐了你的车。还记得吗?吴桐枫来找你,还给你带了吃的,你俩坐在车里吃,我都看见了,就是不好意思上去搭话。”

我眨眨眼睛:“这个我倒不知道。”

秦致康苦笑:“那当然,这些连寇正霆都不知道。可惜那天晚上你一点也没注意到我。连后来吴桐枫都认出我来了,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你心里从头到尾…”

我默然片刻,说:“对不起。”

“也没什么。”他故作豁达地微笑,“我早料到了。很奇怪?我虽然成绩不好,可也不是第一次恋爱了。我知道你们相互钟意,但一直装作不知道,以为可以让你回心转意,哪知打错了算盘。你记不记得那次我参加你们庆功宴,其实我没喝醉,你送我回去以后,我又坐出租车到了你家楼下,想看寇正霆是不是会出现。他果然出现了。后来你们上楼去了,我就发了个短信给你。照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会把他赶走。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我看到寇正霆那副样子下来,开着碎玻璃的车子走了,我心里真是爽极了!今天能说出来,真痛快。”

我看着秦致康。原来他早不是当年单纯的小学弟了。寇正霆没说错,我看人的眼光实在很有问题。想到寇正霆那晚的样子,心中莫名地一疼。

秦致康又说:“其实钟意我的女孩子也不少。而且我还有Tina。”

我尽量不提Tina,是为了不让他觉得难堪,他自己倒提起来,我只好尽量客观地评价:“有她在,你应该不用愁。”

“那倒是。她很能干,成熟,样貌头脑虽然跟你不能比,退而求其次,也还可以了。她很紧张我,这点我比较满意。我喜欢比我成熟的女人,就算她有心机,我觉得可以接受。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你对我那么冷淡,我怎么会跟她走在一起?”

我懒得反驳。

“他对你好吗?”

我点头:“嗯。”心底泛起温柔的波澜。

秦致康表情开始伤感,倾身往前认真地说:“我也很想对你更好些,可你心不在我这儿。我就是年龄比他小,其他地方也不输给他多少。我父亲也很有钱,他现在是另外娶了个老婆,但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将来家产还不都是我的吗?假以时日,我绝不会比他差。雪儿,如果我跟Tina分手,我和你还有没有可能?”

我的耐心快用完了:“做朋友挺好。”

他靠回椅背苦笑:“还是留不住你。怪我运气太差,怎么会那么巧?被寇正霆撞见我跟Tina在一起。我求他不要告诉别人,他理都不理,拂袖而去。虽然他没答应,但我觉得以他的个性,应该不会出卖我,结果我看错人了,就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我陶然一笑:“他的确没出卖你。”

他表情不相信:“那你怎么知道的?”

这简直是一眼就能看到的事实,甚至不算是秘密。我说:“你不是也看出我和寇正霆不对劲了吗?”

秦致康愣住,好久才长叹一口气,面色悒郁:“我还是不如他。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还能一直替我保守秘密。输给这样的人,我服。唉!算了,不提了。你最近有什么打算?要结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期待已久的摊牌啊,终于到来了,撒花~~~

第51章走吧

我回老家待了一个星期,给老爸老妈做饭洗碗,陪他们散步。乘他们出去买菜的时候,我在桌上放了一张卡,储蓄金额是我在FAIR年薪的一半。本来想多给些,但怕他们反而担心。还有张纸条:“老爸老妈:

我已经办好手续,马上就去鸡鸣寺了,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去了再说。我的近况,小寇会告诉你们。钱是我光明正大挣的,别替我省。密码是我生日。走了!

陶雪”

回到南海,我把房子退了租,家电家具都在网上半卖半送处理掉,然后安心等待。

寇正霆回来的时候抱着我转:“好消息!调查出来了:你清白了。”

这结果出乎我的意料。我都以为在劫难逃了。

寇正霆告诉我,政府的调查团首先就从设计开始查起。他提供了整套完整的设计图纸,专家审查也找不出问题,只查出了有一个地方与图纸不符。图纸上,山腰下方设计了一个方形的花坛,现场却发现开发商在那里悄悄挖了土方,大概是想建一个会所,没想到把下面都挖空了,土地结构发生了变化,地基不稳。当时薛总执意不让我去勘察,恐怕原因就在于此。

再加上园林耗了巨资,为了寻求成本平衡,钟楼的楼板里填充的都是麻袋石块、建筑垃圾,连框架的混凝土强度都不达标。建成这样,不塌才怪。

所以这次事故最直接的责任人,不是我,是薛总。他那天走进钟楼,就再也没有出来。

在事故中罹难的人,都纷纷入土为安了。

寇正霆陪我买了一大捧菊花,一枝一枝地放在他们的碑前。碑是旧的,照片和名字是新的。

每放一枝,就鞠个躬,心里说:对不起。请原谅。对不起。请原谅。

尽头有群人围在一起痛哭,烧纸。我们经过的时候,有个老大妈猛地站起来,冲到面前指着我:“你是不是那个姓陶的?”

我退了一步。寇正霆用身体挡住我:“大娘,请节哀。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老大妈往地上狠狠吐口唾沫,歇斯底里:“杀千刀的就是你们这些奸商!害死这么多人,你们总有一天会遭报应!报应!”

“大爷,你搞错了,我们不是开发商。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不好受。”

“呸!假惺惺!跟奸商做生意,一样不是好东西!”

简直是落荒而逃。

路上我异常沉默。寇正霆拍拍我的手背:“很多事情不由我们控制,尽力就行了,不用太在意。”

我说:“也轮不到我来介意。”看来我的恶名短时间很难洗清。

寇正霆显得有些心神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时不时瞄一下车顶的眼镜盒。

我问:“你要戴墨镜吗?”又没有太阳。

他咳了两声:“不是。”

我勉强笑道:“对了,忘记跟你说件事。我过两天要去绵阳,有个乡村校舍的设计工作,他们请我参与。”

他愣了一下:“怎么这么突然?去几天?”

“几个月吧。”

“你非要在这个时候去吗?打乱我的计划!”

我说:“这是现在我唯一的用武之地了。”

“成都项目的施工图不是仍然由你负责吗?你走了谁来管?”

我坚持说:“我可以远程办公。”

然后一路开到家,他都没有再说话。

工地上的搅拌机轰隆隆地响着,熟识的工友端着饭盒,在下面喊我:“陶工!陶工!”

我踏上脚手架,顺着钢管跳到地面:“什么事?”

“门口有个哥哥找你。”

我心中一跳,奔到工地入口。果然是寇正霆,灰色毛衣,身后一辆川A的陆虎,不知道是买的还是借的。从我来了绵阳,他就没理过我,今天却突然跑过来。这山旮旯的地方,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的。

隔了一阵没见他,我有点不自在:“来啦?”其实很高兴。我穿的胶鞋,灰扑扑的工装,蓝色安全帽。早知道应该稍微收拾一下的。

“怕你太想我了,过来看看。下班没?”

一群工友坐在砖堆上吃饭,朝我喊:“陶工你去耍嘛,我们待会儿给廖工讲一下就要得了。”

宿舍建在校舍附近,用雅致板搭建的临时建筑,单独在外面用砖头砌了一个灶房。我用蜂窝煤烧了一壶水,烫了杯子,泡茶给寇正霆喝。

他一直坐在我的小床上,静静地看我忙碌,偶尔叫我一声:“村姑,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一两个月吧。我爸妈好吗?”

“放心。他们很好。”

我下了一碗面,除了调料,还加了一点农家自制的香辣酱,一点他带来的灯影牛肉丝,一把咸脆花生,抱歉地端给他:“没准备什么东西,将就一下好不好?”

他尝了一口,然后埋头吃完。我又下了一碗,自己只吃了一小半,剩下的又给了他。吃完以后,他放下筷子叹气:“安逸。”

这是句四川话,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我笑着一边刷锅洗手,一边指指水缸:“那可是天然矿泉水,煮面一流。”

他从背后温柔地抱住我,轻轻吻我的后颈,说:“你好能干。”

我心里又高兴又酸楚,忍不住返身抱住他。

其实单人的钢丝床一点都不挤。

第二天早上起床,寇正霆已经把灶房漏雨的屋顶修补好了,用木板给我钉了一个结实的凳子,简易衣柜的拉链也修好了。墙上多了一排粘钩,挂着袋子,里面分别是零食、卫生巾、生活用品。床头多了几本旅游杂志。

上午他陪我去工地,下午我们去山脚下的池塘钓鱼。

阳光正好,旁边的菜地里种着一畦一畦绿苗,我把刚认识的菜种指给他看:“那是豌豆,旁边那个是胡豆,再远一点是韭菜,那个是萝卜…”

更多时候,我们靠在一起喁喁低语,看鱼竿的浮标静静在水面蜿蜒,看不厌。

从下午等到傍晚,浮标一直没动。我终于醒悟过来,说:“这里可能没有鱼。”

“那看是谁了。我来,保证能钓到宝贝。”

“宝贝不知道,牛皮肯定有,还是带气泡的。”

他眉眼弯弯:“打赌?谁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赌就赌。”

“看好了。”他轻轻一提,透明的钓线从水里升起,银色的鱼钩在水面闪闪发亮,遥遥地荡过来,他伸手接住。原来那鱼钩被牢牢弯成一个圆圈,饵是一枚戒指。他取下来捏在手上,扔下鱼竿:“陶雪儿,你输了。”走近一步:“所以,你必须嫁给我。”

我看着他,原来这渔钩是用来钓我的。

我退后两步:“我不能答应。你现在一时冲动,冷静以后就会后悔。”

“你不是我,凭什么胡乱猜测?”

“我现在这么潦倒。”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我不能让自己这个样子进你家的门,那样我会一辈子抬不起头。你希望看到我这样吗?你有你的骄傲,为什么不能让我也保留我的?”

“你为什么就不能朝好的方面想呢?嫁给我会让你没有自尊吗?我再问你一次,嫁,还是不嫁?”

我语塞:“寇正霆,我很喜欢你,但是…”

“行了,”他打断我:“陶雪儿,我不想听你那个但是。我很冷静地在向你求婚。你的拒绝,不是在质疑你自己,而是在质疑我的人格。我从来都不介意你是成功还是落魄。从认识你开始,我就一直在等,等你敞开心扉,等你接受我,等你和秦致康分手,等你抛开所有包袱,等到现在还看不到希望。我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五年?十年?说真的,有时候我也觉得累。”

他说完就走了,抛下我一个人在田埂上。夕阳融融,晚风有点冷。

我把鱼竿一截一截收起来,背回宿舍。他的陆虎已经不见了,路边只有深深辙痕。

这次没有人说出“分手”,但我们都知道,也许这就是结局。

他大概对我很失望。我的倔强,我的自尊,我的冷漠与自私。我是这么不堪的人。

桌上有一封信。

我拿在手上好久,终于拆开。

字迹稚气娇柔,只有寥寥几行字:

“雪儿:

我下个月就去美国。不用来送我。

小枫。”

怎么可能?这么短,这么语焉不详,这么决绝。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不敢相信这是吴桐枫写给我的。

原来她还是介意的。她还是不原谅我。

我扔了信,瘫倒在床上看天花板。

所以你们都要离开我了吗?

没关系。走吧,都走吧。

我不在乎。

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低谷啊低谷。骂雪儿的,我很理解,嗯。各位要保持心情愉快哈,摸摸~~~

第52章 回归

之后我专心做成都别墅的后期,画施工图,和FAIR的同事在网上联络工作。别墅因为容积率很低,施工效率很高,质量一流。

寇正霆没有再来看过我。

别墅的竣工典礼,他也没有通知我出席。消息还是在我网上看到的,成都搜房网有很大的版面。图片中,寇正霆和一位明眸皓齿的女孩并肩而立,很抢眼。那女孩面容姣好,穿剪裁得体的白色套裙,亭亭玉立,旁边挨着赵克聪、赵克允。

新闻说,赵克菲是赵董的第三个孩子,去年从约克大学毕业,在集团的过渡期表现良好,现正式出任品牌部总监。

我关掉网页,心想:没有我漂亮!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我将来该怎么办。离开FAIR还会有别的公司请我,我可以去香港或者北京,或者还是应该去西敏寺,那是我的梦。我可以一路读完硕士博士圣斗士,回国找一所顺眼的学校谋个教职,也还过得去。实在不行,大不了破釜沉舟,直接去混商界,做点建材生意。我懂行,也积累了一点人脉,总不至于亏本。将来遇到寇正霆,恐怕也要叫我一声“陶总”。

窗边漏下一条瘦长月光,温润的清晖一整夜都没照到枕畔。

几天之后,寇正霆出现在工地。

我很平静:“你来了。”还以为再也不见面了。是有喜讯想告诉我吗?

“怎么看到我是这种表情?听说你要走?”

我就微笑:“校舍建好了,当然要走。”这么久连个电话都没有!车还是那辆陆虎,是赵克菲的吗?

他拉开车门,面色庄重:“上车。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我想了想,傲然坐进去。

该来的就来吧。我不会再逃避。

我倒要看看,命运还可以把我折腾到什么地步。

车子开到成都一家会所。寇正霆下车就问经理:“到了没有?”

经理说:“到了到了,昨天就运过来了。”

是件礼服,雪缎单肩,长及脚踝。寇正霆叫我试,我看着他:“不会是婚纱吧?”

他根本懒得理我。看他表情,应该不是。婚纱应该更华丽隆重,而且还有头纱。

看我试穿出来,他点头,指指柜子上:“鞋也换了。”

还不算完,之后梳头化妆总共折腾了一个小时,他才带我上车,一路开得飞快,还接了好几个电话:“快了,我们已经在路上了,你们先开始,15分钟以后就到。”

我心中预感越来越强烈,看他也是衣着鲜亮:“有人结婚?”不要告诉我今天是他和赵克菲的婚礼!

他还是不答。

下了车,钥匙扔给服务生,推着我进了酒店。刚才看到门口有迎宾牌,好像没贴什么结婚照片,应该不是。

国宴厅的人已经坐满了。台上有人刚刚发言完毕,在掌声中向大家微笑致意,不是赵克允是谁?

角落还有两三个位置,我示意寇正霆带我过去,他不理会,用胳膊夹着我的手腕,泰然走到第一排中间坐下。赵克允刚好也走下来,坐在一旁,越过寇正霆向我伸手微笑:“恭喜恭喜!今天很漂亮!”

我也握手微笑:“哪里哪里,同喜同喜。”到底喜什么,我也不知道。今天赵克菲没来?

赵克聪在一旁小声插话:“嫂子,寇子为了今天这个事,前前后后忙了好几个月,费了不少脑筋啊,国内国外来回飞了好几趟,回家可得好好犒劳犒劳。一定要给他炖点猪脑,吃啥补啥。”

寇正霆低声笑骂:“猪脑太高级,弄点你的脑子就够了,全新的,没用过。”

这几个人开着玩笑,弄得我没听清主持人讲什么,除了最后一句,因为主持人好像叫到了我的名字,请我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