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琛惊奇的“呀”了一声,竟然是早上的那一箱“充满童趣”的玩意儿,尹琛注意到自己的失色,眼睛不由的看向了秦墨白,见到秦墨白阴郁的看着自己,尹琛连忙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快步走出办公室,合上门。

秦墨白等到尹琛走了出去之后,才再次拿起放在一边原本包装纸上的签发纸条。

心中除了一开始的惊怒,也多了一层不明白,季舒龄寄给他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再次将目光落到箱子里的东西时,突然发现在洋娃娃旁边的夹缝里看到一张卡片,秦墨白拿起那张卡片,上面只有一串号码以及季舒龄的签名,没有其他的字。

秦墨白的眼神定定的看着上面疑似手机号码的数字,半晌没有动作。

站起身,秦墨白将手中的卡片扔回盒子,准备拿起盒子一块儿丢掉,但是手接触到盒子的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而是将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从洋娃娃,到一些可爱的婴儿小服装,还有婴儿用的奶嘴等等东西全部都掏了出来,放到了身边的沙发上。

东西放在了他桌边的位置上,虽然数量不多,但无一不是制作精美,选的人估计是费了一番功夫。

只是秦墨白却没有心思注意这些,等到他将箱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掏空了,没有再看到任何别的什么东西时,秦墨白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

寄这么一堆的东西给自己,秦墨白绝对不相信季舒龄没有别的意思,她到底是在向自己报复什么,还是在警告自己什么。

看着这些放在桌上的东西,秦墨白的脑子一团乱麻,手上的拳头也不由得紧紧握起。

秦墨白不喜欢这种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之间的感觉。

眼睛看到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时,秦墨白犹豫了一下,终于快步走向办公桌,手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按照卡片上的号码,一个一个按下,最后,手上还是略微停顿了一会会儿,秦墨白终于按下绿色的通话键。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马上被接起。

还未等电话另一端的人再开口,秦墨白因为长久的压抑而有些嘶哑的声音带着愤怒先冲着电话里的人喊道:“季舒龄,你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知道季舒龄此刻的神情如何,但是电话之中季舒龄的声音远比秦墨白的激动而显得冷静与平静许多:“没什么,只是收拾了一些礼物给你寄去,没想到你会如此激动。”

“你到底要干什么!”秦墨白心中恨极这种摸不透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心底有种莫名的恐惧即将要喷薄而出。

季舒龄笑了。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愉悦,笑声没有一丝的阴霾,连声不断。

而秦墨白却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害怕,喘息声越加浓重。

突然,在秦墨白再次发火质问之前,电话之中再次传出季舒龄清脆的声音:“秦先生,现在是不是很莫名的恐惧,很怕知道什么不好的事情…”

季舒龄的话语之中仿佛是带了一丝甜美的诱惑,只是往下就不知道是天堂还是地狱。

秦墨白感觉到自己的心绪非常的紊乱,特别是在季舒龄的话语之下,脑子里一片乱麻。

“秦先生你真是很可笑,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寄了一些礼物给你就这样,还是说,你原本就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无耻的事情,现在这是心虚了,不安了!”

说到最后,季舒龄的声音之中似乎带了些许凌厉,但是仔细听,又觉得是多疑,明明就是柔和至极的声音,却让秦墨白有种这样的错觉。

秦墨白手中的拳头紧握,因为压力而紧紧闭起的眼睛猛地睁开,毅然将电话掐断。

手机被他远远地甩在桌上,秦墨白的呼吸声加重,心神慌乱之时,抬起头,正好看到那只芭比娃娃碧绿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

秦墨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娃娃。突然大步的走向那边,将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大力地扫到了地上。

跌坐在沙发上,手指掐入浓密的头发之中,秦墨白低垂着脑袋。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可笑的恐惧,只是因为季舒龄这些莫名其妙的礼物就将自己搞的如此这般狼狈,还是季舒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手机突然传来短信铃声,秦墨白猛地一抬头,看着在办公桌上闪着灯光的手机,身体忽的再次站起。

快步走向办公桌,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目光一接触到上面显示的号码,秦墨白脸色骤然铁青,猛地将手机甩了出去,手机狠狠的掉落在地上,电板与手机壳分离。

季舒龄合上手机盖子,脸上挂着明显的快意笑容。

周霆宇脸色不善,看着季舒龄,道:“是他打来的电话?”

季舒龄点了点头。

周霆宇看着季舒龄脸上的笑容,猛地踩下刹车,车子突然停在路中央。

季舒龄吓了一跳,看着外边,明明就是在大马路中央,后边的车子因为周霆宇突然的停车而差点相撞,好在刚才周霆宇的车子不快,所以好歹没有撞上。

季舒龄瞪了一眼周霆宇道:“你发什么神经,还在大马路呢!”

周霆宇却是不管不顾,目光紧紧地盯着季舒龄。

看着周霆宇这幅模样,季舒龄知道周霆宇又要“老调重弹”,赶在周霆宇发怒之前,连忙说道:“我知道,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你也不需要再三提醒我。”

看到周霆宇依然阴沉的脸色,季舒龄只觉得头疼异常,连同刚才的快意也全部不见。

正好这时,车后的喇叭声接二连三响起。

季舒龄拉了拉周霆宇靠在方向盘上的衣袖,一边担忧的看着外边,唯恐人家交警突然出现开罚单。

奈何,周霆宇一副柴米油盐都不进的模样。

“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对他旧情不忘!”季舒龄着急了,话一说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对的意味,自己和周霆宇说这个干嘛。

只是周霆宇却突然踩下油门,季舒龄莫名其妙的看向周霆宇,却发现周霆宇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阴郁

正文 补偿

第二天早上,季舒龄收到蒋爱梅的电话,说宁振国要出院,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前头医生说恢复的不错,被宁振国知道,就闹着要出院,偏生宁振国的脾气倔起来,决定了的事情谁都劝不了。

蒋爱梅和季舒龄也只能够无奈妥协。

家里倒是不用怎么收拾,季舒龄让陈阿姨将姥姥姥爷的房间打开好好通通气,把棉被晒晒,准备工作就差不多了。

到了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并没有人,季舒龄问了护士才知道蒋爱梅陪宁振国去做出院检查了。季舒龄哭笑不得,摇头无奈,姥爷还真是迫不及待。

自己闲在病房里并没有太多的事情,于是就先慢慢收拾起东西来。

放在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季舒龄看了一下号码,是周霆宇的,笑着接起。

周霆宇一边在文件上签着字,脸上带着笑容,心情似乎很好。一边对季舒龄道:“今天中午要去哪里吃饭?”

因为周霆宇工作比较忙的缘故,季舒龄让周霆宇早上不用特地来接她,周霆宇就改在了中午和晚上比较空闲的时间。

而季舒龄则是因为当初去美国的那几年,在国内的朋友几乎都断了联系,而且现在季舒龄也并不想和那些朋友多过于交往。

原因无他,家境相近的一些朋友几乎都知道她和秦墨白离婚的事情,说季舒龄自尊心强也好,还是说她别的,她不愿意去接受那些朋友或同情或同愤慨的眼神。而另一些朋友,比如她以前关系比较好的一些大学同学,她更加不愿意去接触,她和秦墨白离婚的事情,他们估计都不知道,她也不愿意向她们提起,或者让她们替自己打抱不平。

季舒龄一向觉得这些事情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希望有任何的人插入。

所以就造成了如今她在这里只能够一个人吃饭的情景。现在有个周霆宇陪着她,她倒是不排斥。

或许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自己所有的糗事都让周霆宇见过,而且周霆宇在她排斥之前就已经进入她现在的生活之中,所以面对周霆宇时,反倒是自在。

季舒龄听着周霆宇的语调,笑道:“今天不和你出去了,姥爷要出院,我要在家里陪他们吃饭。”

“姥爷今天出院?”周霆宇也颇为讶异。

“是啊,谁劝都不听,加上医生说只要按时吃药就没有问题,所以我们也任由他了!”季舒龄笑言道。

电话里有纸张翻阅的声音传出,顿了一下,周霆宇的声音再次传出:“你们几时出院,我过来接你们吧!”

“不用,不用!”季舒龄连忙拒绝道,虽然没有见到周霆宇现在的模样,不过也能够想到周霆宇应该是很忙,不然也不会一边签着文件,一边和她打电话。

何况她在美国的时候,也听她哥说过,周霆宇在国内铺的摊子蛮大,定然是没有太多的空闲的时间,虽然两个人是好朋友,但也没必要让周霆宇做到为了她而放下工作的那种地步。

想了想,季舒龄道:“姥爷现在马上就做完出院检查,小江也在外边等着,你不必特地过来。”

周霆宇听了季舒龄这话,或许是真的很忙,倒也没有再坚持,对季舒龄叮嘱道:“那好,你自己小心一点,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

季舒龄点了点头,突然想到这是电话,连忙对周霆宇回道:“我知道了,好了,你忙吧!我收拾东西。”

电话刚刚挂断没多久,季舒龄正要放回包里,手机铃声却再次响起。

季舒龄有些疑惑的拿起电话,目光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时,脸上浮现了一抹嘲讽的笑容,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接起电话,果不其然,秦墨白冷淡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们见一面吧!”

“今天姥爷出院,我没空!”季舒龄平淡的陈述。

“你什么时候有空?”

秦墨白的声音依然冷淡。

两个人如同陌生人一般毫无感情波动,就那样交谈着。

听着,季舒龄突然不由自主的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结婚那段时间,她也常常会问秦墨白这句话,你什么时候没空。然后等得到了答案,只是为了期待和他一起相处,见一面,宁愿放弃原先早就制定好的重要计划,真是毫无原则的很。 那时,和她熟的几个朋友常常开玩笑道:季舒龄,你真是比古代的贤妻良母还有贤惠,以夫为天。只好是秦墨白的事情,就事事第一。

收回纷乱的心绪,季舒龄略微沉吟,开口道:“我们晚上出来吃个饭吧!”

秦墨白并没有拒绝,问道:“要不要我来接你?”

秦墨白虽然对季舒龄向来心硬无比,只是一些门道功夫做的却比任何都好,一派绅士姿态,以前两个人还是夫妻的时候,出去人人都道两个人是相敬如宾,可不知,所谓的相敬如宾真正是“相敬如冰”,秦墨白待她真的是像客人一般。

季舒龄脸上带着一抹自嘲的笑容:“不用了,我们在以前那家餐厅见面就好!”

季舒龄说以前的那家餐厅,倒并不是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美好回忆的地方,或者是约会的地方。

那家法国餐厅,只是因为位置和秦墨白公司靠近,外加环境优雅,食物正宗,而被秦墨白作为两个人婚后次数不多的吃饭场所。当然,季舒龄现在理性的看来,恐怕是前面一项理由占据最重的分量。至于说里面的环境气氛,完全是无稽之谈,秦墨白又怎么可能会在他们两个人的约会上考虑这些东西。

而且,秦墨白估计也没有了解过季舒龄她的喜好。

虽然季舒龄的父亲是华侨,她小的时候也被放在美国养着,但是回国之后,季舒龄就一直习惯跟着蒋爱梅和宁振国吃中餐,对西餐并不喜欢。

最为重要的是,季舒龄自认是个俗人,虽然法国菜有不少味道是不错,只不过季舒龄向来嫌吃法国菜的时候程序过于繁琐,规矩过于讲究而十分不喜。更别提去品味那所谓的意境。

每次季舒龄跟着秦墨白去那家餐厅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常常是提不起胃口来吃。

初始秦墨白倒是注意到,还问候过她,只不过她那时为了表明和秦墨白有共同的喜好,连声否认自己不喜欢吃法国菜的事实,等到之后,秦墨白也就不再询问。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特别早,才不过六点,天色已经变得昏暗。

大街上人来人往,灯光闪烁而璀璨,在这条繁华的大街上构成了繁华的一片。

季舒龄穿着简单的小礼服,披着一条雪白的羊毛披肩,头发半束起拢在脑后,只是在脖子上戴了一条碎钻项链,显得既简单又不失体面。

走进了餐厅,侍者将她领到秦墨白已经等候着的桌前。

秦墨白身上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整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翩。

看到季舒龄时,眼里微微露出惊奇的意味,他大概是很少看到季舒龄会打扮的如此体面。

餐厅里放着优雅舒缓的音乐,配着朦胧昏暗的灯光,气氛暧昧,确为情侣约会的最佳场所。

头道菜冷盘菜被送了上来,季舒龄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浅浅的尝了几口,便放下刀叉。

侍者将第一道菜换下,快速的放下了第二道汤,紧接着是主菜。

一直到甜点上了之前,两个人都这样保持着缄默,吃着各自盘里的东西,只是偶尔刀叉碗勺相碰撞击发出轻微的声响。

季舒龄点的是奶油圆蛋糕,又滑又白的奶油在蛋糕上十分的诱人,季舒龄却没有吃,手上拿着小叉子轻轻搅着奶油圆蛋糕上面的奶油。

脑袋也一直低着,眼睛看着蛋糕,似是漫不经心,开口道:“有什么事情现在说吧!”

秦墨白一向对甜食并不感兴趣,所以根本就没有动手拿餐具吃放在他面前的馅饼。

微微迟疑了一下,秦墨白没有马上开口。

秦墨白习惯于再外人面前展现自己最佳的风度与姿态,所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季舒龄在这样的地方谈论他们之间的纠葛。

上一回,在电话之中,恐怕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在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情绪。

事后他的确是恼火,他想要和季舒龄完全的一刀两断,只是,季舒龄的举动却是让他的希望落空。倘若季舒龄肯直接的和他大吵一架,或者是在他的工作上或者是别的方面与他为难,他或许依然能够保持住自己的风度。

但是,季舒龄却是出人意料的无缘无故寄来了这么一份怪异的礼物,明明是毫无威胁的东西,却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惧与惊慌。

忍不住想要搞清楚对方的意思。

思虑再三,他还是选择了与季舒龄联系,将心中的这根刺去除。

如今在这么一片看似祥和的气氛中,秦墨白不知道该会和季舒龄发生怎么样的冲突。

看着季舒龄一副毫不在意的冷静模样,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有歉意。

“舒龄,我很早就说过,以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你要任何的补偿,我都愿意。”

季舒龄听了秦墨白的话,脸上带着一朵淡淡的笑容,抬起头,看着秦墨白,轻摇脑袋,道:“以前的事情,不用你补偿,你也补偿不了。”

秦墨白早料到季舒龄不会那么容易打发,所以并未吃惊,只是继续道:“只要你提出合理的条件,我就会尽力去做。”

“呵!”

合理要求。

季舒龄轻笑一声,带着嘲讽的味道。

“是吗?”季舒龄脑袋微微歪着反问,不等秦墨白回答,季舒龄又道:“秦墨白,算了吧,还是不要说这些虚的,你能够补偿我什么,你心里清楚。钱,我不缺。情,你也给不起。可是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什么吗?”

“你这样说,无非就是想要让我放过你。”

季舒龄的拿着叉子的手微微一用力,叉子陷入酥软的蛋糕里。奶油沾到了季舒龄的手指上,季舒龄拿起放在一边的餐巾,擦了擦手。抬起头,目光直视季舒龄。

“秦墨白,没错,我是恨你,以前我受到的伤害,受到的痛苦,我的确很想让你也尝一遍,只是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我也不想借助别的什么力量,毕竟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再说了,我和你,曾经的过往,虽然是痛苦,但是我也自认是自己以前犯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不得别人。”

“只是,有些事情我还是很不甘心,有些痛苦,不应该由我一个人来承担,所以作为共同的责任体,我也不想那么轻松地放过你。”

秦墨白一直听着季舒龄的不知所云,似有非有的讲着话,没有插话,等到季舒龄最后一句话画上休止符,秦墨白终于开口:“舒龄,你可以报复我,这些事情的确是我对不起你,只是,你也说了,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不希望你牵扯到第三人。”

秦墨白的话音刚落,季舒龄的目光再次直视着秦墨白,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突然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

秦墨白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季舒龄仿佛是抽筋一般的笑个不停,一直到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

季舒龄一边拿起餐巾抹了抹自己眼角笑出的泪水,一边脸上仍然挂着些许笑意,道:“秦墨白,你那所谓的第三人是谁?是你父母,还是指林琳。哈哈…”

季舒龄依然笑着。

秦墨白冷静道:“你清楚我指的是谁?”

终于,季舒龄止住了笑意,放下餐巾。

脸上没有笑容,表情竟然带着一些严肃,她认真的看着秦墨白,:“你放心,只要没有做过什么事,我就不会伤及无辜。”

秦墨白绷直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许,季舒龄又开口:“秦墨白,好吧,我们言归正传吧,你来不就是想要问我为什么寄那些东西给你吗?”

秦墨白没有反驳。

季舒龄看了一眼秦墨白,将手边的蛋糕推开,语气云清风淡,说着:

“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你也有接收那些东西的权利,毕竟那可是我们孩子的东西。”

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秦墨白猛地睁大眼睛,见鬼似的看着季舒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