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再次面临是否要被拒在家庙门槛之外这一关,难免便想起了当初的事。

因为昨晚到的太晚,她和魏劭归家的消息递到徐夫人,两人只到她跟前叩了个头,粗略说了几句路上的经过,便回了西屋歇了下来。是以当时,徐夫人也没提今早的事。

以小乔的猜测,徐夫人应该要带她参加家庙祭祀的。

但魏劭那边,小乔却有点不肯定了。

从他一早悄悄就起身走了,也没叮嘱自己一言半语,她越发觉得,他大约还是不乐意让自己这个乔姓人踏进他魏家的家庙。

小乔迟疑着的时候,忽然门外起了一阵轻悄的脚步声,接着门推开了,屏风后春娘领了侍女转了进来。

“女君该起身了。再睡,怕要赶不上家庙祭祀了。”

春娘笑盈盈地到了床前,将床帐勾起,示意侍女将捧来的衣物放下。

小乔看了一眼。

是套青白色的缥丝深衣。祭祀用的女服。

春娘道:“男君四更便起了,叫婢不要吵醒你,让你再睡些时候。婢见时辰也差不多,便来唤女君起身。”

小乔默然,掀被下床。梳洗过后,换上那套缥丝深衣。吃了几口送上来的早点。此时天依旧未亮,正要去北屋,听到门口仆妇唤“男君”,转头,见魏劭进来了。

他也穿着一整套的黑色祭祀礼服。长冠,外玄色深衣,内着绛色缘领和衣袖的中衣。

礼服庄重,显得他人也越发长身而挺拔,双目炯炯,精神奕奕,油然一种庄严家主风范扑面而来。

小乔便朝他迎了过去,唤他“夫君”。

魏劭打量了她一眼,微笑道:“祖母那边应也快好了。我们好过去了。”

小乔点头。便随他出门,两人往北屋去。

五更起,魏府的大门、仪门、内门等全部正门都已打开,灯笼从大门起始,如火龙般沿通道一路点了进去,整个魏府灯火辉煌。

到了西屋的垂花门前,小乔远远看到内院也是灯火通明。登台阶的时候,习惯性地低头提了下裙裾,却见侧旁伸过来一只手,抬头,见魏劭停下了脚步,正扭头望着自己。

黑早,冷。但小乔心里却有些暖,将自己的一只手放进了他同样温暖的掌心。

魏劭握住她的手,带她登上台阶,跨过门槛,一直到了徐夫人正房门前,方松开了她。

两人进房。徐夫人早起身了。她受了拜,目光在二人面上巡了一圈,满意点头,笑道:“甚好。这就去吧。亲族们想必应都在等了。”

……

魏家的宗祠在魏府正西的一座独立大院之中。五间的朱红大门,平日总是关闭,今早大开。魏家宗族族人都已齐聚到此,正等候在两旁的抱厦里,男女分列,立满了两间的屋,皆都屏声敛气,静悄悄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

小乔第一次跨入这座令她第一感觉阴暗森冷的院里。

她随着徐夫人和魏劭,在许多双目光的注视之下,沿着脚下那条宽阔的青色甬道进入到了祠堂。松柏苍翠,肃穆庄严,堂门陛台的两侧,置了两只半人高的古色斑斓的巨大青铜焚鼎。鼎内已经焚着茂盛香火,两蓬青烟从鼎口袅袅而起,空气里漂浮着浓烈的香火气味。

魏家宗族的执事早已带人等候。恭敬迎了徐夫人并男女君入内。内里烛火辉煌,神位的上方,悬了“祖德流芳”横匾,左右各一神联:敬恭明袖则笃其庆;昭穆列祖载锡之光。之下供桌。桌后便是魏家历代神主之位。始祖居中,以下代代,父子以昭穆左右依次序位。

密密麻麻两排神位之末,小乔看到了两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先严魏公讳经大人之神位。先兄魏保之神位。

这两只神位,是以魏劭之名而立的,省略了一切的尊衔,简单明了。

小乔悄悄地望了身旁的魏劭一眼。

他的神色肃穆。近乎没有表情。双目越过前头徐夫人正向先祖拈香虔诚祝祷的背影,一直落在那两张被漆成了黑色的乌沉沉的木头神位之上。

徐夫人拈香祝祷完毕,便是魏劭小乔。小乔跪于铺设在神位前的跪垫之上,行大礼后,再无杂念,静心敛气,恭恭敬敬献香敬爵,闭目诚心地祝祷了一番。

祭拜礼仪结束,最后走出家庙的大门,小乔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彼时天大亮,新年正旦日的第一缕朝阳正从云后喷薄而出,照在了那座大殿正脊的鸱吻之上,光明而辉煌,将小乔心底里起先留下的那种阴暗森冷之感,立时驱逐的无影无踪。

……

正旦日,魏劭祭拜宗庙过后,径去了衙署,于堂中受赶赴而来的各郡县长官以及部曲将吏的拜贺。

小乔这一日,也并不比他空闲多少。

朱夫人至今还未解禁足,以养病不便见人之名,连早上的宗祠祭拜都没露面。

徐夫人如今不大见客。加上为起早祭拜宗庙,回了后精神有些不济,歇了。小乔便完全代替了朱夫人作为魏府主母的职责,今天从早到晚,一直在应酬渔阳城中前来拜贺的各家命妇。直到傍晚,方空闲了下来。喝了口茶水,又去北屋服侍徐夫人用饭。徐夫人问了些她这趟回兖州的情景。小乔捡能说的说给她听。听闻丁夫人病体已经无碍,徐夫人也是欢喜。用完饭,端详了下小乔,心疼地道:“你赶路本就辛苦,昨夜到的晚,一早起又忙碌到了此刻。且回吧。等劭儿外头回了,叫他也不用来我这里,你俩早些歇息。”

小乔应了。见徐夫人再三地催,才起身出来,回到西屋,沐浴换了家常衣裳,方吐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魏劭宴饮完毕,天透黑的戌时末才回来。

他应该喝了不少的酒,脚步浮晃。

小乔一直在房里等他。听到外头仆妇起了声音,忙出去相迎。

魏劭撑她肩进了屋,一头便仰在床上,闭目一动不动。

小乔见他醉的厉害,一张脸通红,酒气喷人,也顾不得埋怨了,帮他除靴脱袜,亲手拧了湿热毛巾,替他细细地擦脸。擦完了脸,又帮他擦手脚,给他盖好被子,起身出去,叫春娘和仆妇们都各自散了,回房后关门,自己也脱衣上床,钻入被窝,轻轻躺在了他的身侧。

她闻着帐子里经由他的呼吸渐渐带出淡淡醇酒气息的空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下半夜的时候,她被身畔那个男人给弄醒了。

魏劭在黑暗里,用滚烫的手掌摸索她的身体,随后就压住她,急切地顶开她的腿,并无任何前戏。入她。

两人已经日渐熟悉彼此的身体。但每次他刚进去的时候,即便她已经潮润,往往也总要一会儿才能完全适应他的入侵。

他渐渐也会照顾她的感受了。此前总会先和她温存一番。

但这会儿,黑暗里的他好像又变回了一开始那个不顾她的魏劭。

他的鼻息很急,呼吸扑到她的面庞上,小乔还能闻到一股酒气。身体皮肤很热,像火炉一样地熨烫着她温润的肌肤。胸膛紧密贴着她柔软胸脯的时候,小乔听到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舒适至极般的低声呻吟。

他一直入她,入的很凶,手掌掐的她腰都似要断了。气喘如牛。最后小乔都被他入的嘤嘤低泣了。等他终于结束,喘息慢慢平定,小乔也慢慢停止了抽泣。感到自己脸上、身上,全糊满了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水的湿哒哒一层,很不舒服,便拿开了他搂住自己的那条胳膊,从他怀里坐了起来,要下去清洗。

魏劭的那条臂膀却忽然再次伸了过来,将她一把摁回在了他的胸膛里。

“你嫁我的第一天起,便是我魏家的人了。往后不要再和兖州往来。我会护你一世。”

黑暗里,小乔听到魏劭如此说道。

第94章 19

他的胸膛也布满了汗湿。仿佛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蒸腾着热气。

小乔亦同样滚烫的颊俯伏其上,耳畔清楚地感觉到他那颗还没从激烈跳动中平复下来的心脏的一下一下的飞快搏动。

她闭上闭眼睛。

“否则呢?”她微哑着声,问。

魏劭没有作答。

黑暗中的静默,分分寸寸地延续下去,像一道无形的却实实在在的暗流,无声无息地笼罩住了小乔的全身。

她忽然感到有些冷,微微打了个哆嗦,胳膊和后背皮肤仿佛冒出了一粒粒的细小鸡皮疙瘩,才意识到自己汗湿着的身子还未着寸缕。

方才是湿热,此刻却是汗冷了。

她将魏劭那条压在自己腰背上的沉重胳膊拿开,摸索着穿回了先前被褪去的衣裳,爬下床,点亮了烛火。

魏劭依旧那样仰在床上。额头一片汗光。烛火映着,他双目幽深地望着她。

小乔慢慢地跪坐在了他的身畔,直视他的双眸。

“恐怕我的回答要让夫君失望了。兖州于我不算什么。但父母亲恩,绝不可能因我出嫁而割裂。即便我的丈夫是你,我也不可能做的到。”

语调平静,却一字一字,清晰地从她的口中说了出来。

魏劭一动也不动。眸光仿佛渐渐亦凝固,两点定在了她的脸上。

“不欲隐瞒夫君,今早醒来,睁眼起先,未见到夫君在侧,蛮蛮心里有些惶惑。夫君知为何?因我想起了一年前我刚来魏家时候,夫君不肯带我入宗庙拜先祖的情形。蛮蛮以为到了如今,夫君还是相同念头。及至见到夫君现身,牵我手入祖母屋,我方安心下来,心下对夫君更是感激。不想欢爱未散,夫君竟又对我提了如此要求……”

她停了,平复了下自己内心此刻那种难以言明的艰涩之感。

“有些话,蛮蛮从前只敢在心里想,却从不敢在夫君面前提。唯恐不小心就碰触到了夫君的忌讳。但夫君方才既然向蛮蛮坦露了夫君的想法,蛮蛮料想夫君应也不想听蛮蛮在夫君面前再说违心之话。蛮蛮便有话直说了。”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再次迎上了魏劭盯视着自己的那两道目光。

许是片刻前的炽烈情潮已经渐渐消退下去了,他此刻的两点眸光,有些空淡,淡的到了令她感到冷漠的地步。

小乔说:“我不敢妄称自己能够体味夫君今早祭拜先人莲位之时的心情。我乔家当年确实有负盟约,以致令夫君遭受丧亲的切肤之痛。这一点,我的父亲他从未否认。父亲也是深感愧疚。当初我乔家以婚姻主动求好于夫君,固然是为了解当日的兖州之困,但何尝又不是想借婚姻来修好于魏家?毕竟,故人俱往,涉当年事的我的祖父也早入土。剩下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乔家后人,除了尽量修好,希冀化解两家宿怨之外,还能有什么可弥补的方法?”

她的声音,渐渐地带了些激动:“我心知我人微位贱,不过区区一妇人罢了,即便以身侍奉,也不足以抵消你丧亲痛之万一。但婚姻乃两姓之好。当初魏家既接纳了婚姻,在我父亲看来,便是魏家认同婚姻之盟,如达成谅解。我自然不敢如此做想。但从嫁入夫家后,一直以来,我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克己奉礼,唯一所想,就是尽量侍奉好夫君以及家中长辈,以不辜负我父当日将我嫁来的一片修好之心。我扪心自问,平日应也无大的过失之处。今日实不相瞒,我虽忙碌,疲惫万分,但早上得夫君如此温柔对待,心里其实充满欢愉,更信只要我持之以恒,日后不敢奢求夫君爱屋及乌,但终有一日,慢慢能够放下两家宿怨,也不是白日做梦。却不料夫君忽然就要我与母族断绝交通!我知夫君待我是出格的好了,我该感激。然,人皆生而有父母,恕我直言,蛮蛮对此,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

小乔最后一口气,终于说完了有些压抑在她心底已经许久的话,忽然胸口那阵原本憋的她差点掉泪的酸楚闷气便如得以彻底释放,整个人随之都觉得轻松了。

她实在模样还很狼狈:衣衫不整,长发凌乱,面颊和睫毛,犹沾了残余的星点泪痕,衣襟领口未及遮掩密实之处,露出的一片雪嫩肌肤之上,更是布满方被他虐爱过的可怜印痕。

只是投向魏劭的那两道眸光,却慢慢地变得异乎寻常的镇定。

……

小乔知道自己应该是得罪魏劭了。不但得罪,还是狠狠地得罪了。

有些话,即便是用再委婉的方式,或许原本也该永远埋藏在心底的。

再想说,最好也永远不要让男人知道。

但这一次,她却说了出来。是从嫁给他之后,第一次,她不是虚与委蛇,不是口是心非,更不是甜言蜜语,而是用自己内心真正所想的那种方式,给予了他一个回应。

魏劭每入家庙,或许心情都会经历一次旁人无法感同身受的痛苦。所以他今天心情又不好了。才会喝醉了酒回来,占有了自己。

倘若她足够聪明,她应该像从前那样,想法子将他哄的欢喜,让他顺着自己的所想,最后收回他说出去的那句话。

虽然今晚不会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她却不想了。

也是那些话,哪怕两个人都已经心知肚明,但倘若不说出来,哪怕二人再亲密,中间也永远会有那么一层窗纸相隔。

又如养了一个表皮完好的溃痈,看似无事,实则内里滚脓。

他既然终于赤,裸,裸地在她面前表达了他从前埋在心底里的那段难以化解的恨意,那么她也就给予他相同的回应,让他知道自己的所想。

或许今晚未必就是个好时机。但谁能知道,什么样的时机,才是真正的所谓好时机?

她真的想说出来。所以她说了。

……

魏劭的目光起先在她脸上停留,一直停留,仿佛从不认识她这个人,也未见过她这张脸似的。

接着,仿佛感到头疼,小乔看到他闭了闭眼睛,抬起胳膊,用凝滞而迟缓的动作,揉了几下他的额头。

接着,他倏然就坐了起来,翻身下床,穿起了他的衣裳。

小乔知道他的意识此刻是完全清醒的。因为他的眼睛是清醒的。

但他的肢体,却仿佛依然还未从宿醉和片刻前的那场激烈欢爱里彻底醒来。

他随意地穿好衣服,也未拿腰带,便抬脚往外去,脚步却一个趔趄,人撞了一下近旁的置衣架。

架足在地面移动,发出短促的一声刺耳摩擦。

小乔急忙下床,追了上去,从后扶住他的胳膊。

“夫君要去哪里?”

魏劭停下了脚步,慢慢地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望着自己的眸光中带着关切。

魏劭愈发感到心烦意乱。惊诧、失望、生气,夹杂着被她无情顶撞了却又无力反驳的一丝羞愧,他现在甚至头疼欲裂了。

他觉得自己简直没法能再继续容忍这个乔家的女儿了。

女人果然是不能够待她太好的。他在心里模模糊糊地想道。

他便盯着小乔拽着自己胳膊不放的那只手。想她应当识趣地松开。却未料她一直紧紧抓着,就是不放。

“我知夫君生我的气。只是生气归生气,才四更,夫君未醒酒,外面又冷,夫君不要出去了。”

她说道,仰脸望着他。

魏劭冷眼看她片刻,抬手将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给拿开了。哑声道:“你心里眼里只有你的乔家之人,何必留我。我去书房,省得扰了你的清静。”

说完,转身快步出了房。

小乔追到门口,见他身影很快地消失在了通往书房的那道走廊尽头。

……

初五日,魏劭为年前上党一战里的功劳将士论功行赏,大置酒,飨军士。

初七日,魏劭出渔阳,巡边境。直到过了元宵,才回到了渔阳。

小乔这些时日也忙忙碌碌,也是过了元宵,才渐渐地空闲了下来。

这日早上,小乔和昨日才回渔阳的魏劭一道去北屋。陪着徐夫人用了早饭。饭毕闲话了几句,要告退的时候,魏劭忽然说道:“祖母,我这几日,大约就要动身去晋阳了。先跟祖母说一声。”

小乔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望向徐夫人,神色严肃。

徐夫人略惊讶,道:“不是原本说要出了正月才走的吗,怎又如此急了?”

魏劭道:“晋阳地大事杂,张俭李崇方昨日又来信报,促我早日过去。诸多事务,悬而未决。”

徐夫人想了下,道:“你有正事,早些去也是应该。这趟去了,多久才回?”

“少则三两个月,多则半年,也未料定。”

徐夫人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既然时日不短,你去晋阳也非行军打仗,不如让孙媳妇随你一道去,如此边上也好有个人照料。”

魏劭道:“她还是留在家中为好。祖母年事已高,当以侍奉祖母为先。孙儿无妨。”

徐夫人看了眼小乔,想了下,道:“也罢。让孙媳妇留家里也好。倒不是祖母要她伺候,而是不想她又出这么大远门的跟你出去吃苦。留家里吧!”

第95章

徐夫人将从房外进来的猫咪抱上膝,出神了片刻,问道:“前次那个李姓乡侯夫人之事,可有后续?”

钟媪道:“婢正想禀老夫人。这妇人看起来倒并无特殊之处。此前一直居于洛阳。去年乡侯病丧,妇人便被翁姑送回了渔阳祖宅。居渔阳时候,深居简出,平常不与人往来。不过……”

她迟疑了下,道,“婢倒是无意间查到了个熟人,和她倒有那么一些关系。”

徐夫人道:“哪位熟人?”

“便是中山的那位苏氏。早几年,此妇人居于洛阳时候,曾有段时日,苏氏和她密切往来,常宴乐同游。后因这妇人与人牵出了一桩风流官司。许是为避嫌,苏氏方和她渐渐断了往来。这些都是数年前的旧事了。”

徐夫人缓缓地抚摸着怀里那只昏昏欲睡的猫咪,沉思片刻,又问:“姜媪如何会与那个乡侯夫人暗中往来,可有端倪?”

钟媪道:“婢无用。姜媪与那妇人事发后相继死去,并无口供。据乡侯妇家中仆妇所言,平日也从未见过姜媪出入妇人家中。如何就勾到了一处,实在费解。”

“姜媪来历,可查过?”

“姜媪本是夫人母家女仆,少寡,带一子,朱夫人曾有恩于她,她便一直侍奉于夫人身畔,至今有三十年。”

“姜媪的儿子,如今在何处?”

“据说十数年前,才十几岁,暴病而亡。”

“何病?”

“何病不知。不过,婢找到了一个从前曾与姜媪一同服侍过夫人,十几年前却被夫人赶走的老媪,从老媪口中,倒听说了点事。据说当时姜媪儿子暴病死去,似与夫人的兄弟有关。她的兄弟,曾养男嬖。”

如今贵族蓄妓或养男嬖,早已成风。

徐夫人眉头紧皱:“便是那个两年前赴洛阳花会醉酒,独个儿掉到池里淹死几天才胀浮上来的兄弟?”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