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捻了捻手里的烟,温寒说:“还行,四万字的论文挣个五六千,如果是英文的会更贵一点。”

想到刚才那个汗湿的背影,陈曦蓦地就有点心酸了,她抱着他,良久,小声说:“以后别写了,犯法。”

温寒低低的笑,他笑起来结实的胸膛会微微震动,是愉悦的回响。

揉了揉陈曦的头发,他说:“早就不写了,好累。”

是真的累,没日没夜看那些拗口的专业书,烧脑又费神,就是想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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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曦昨晚只吃了半个甜瓜,早饭也没吃,现在已经中午了,她饿的发慌,洗漱完,两个人下楼去吃午饭,没想到正好遇到贺明。

见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贺明非常上道的问:“陈曦,这是你男朋友?”

这个词对温寒而言是陌生的,他独来独往,从来是他自己,从不是任何人的谁。

温寒不自在的看了眼陈曦,陈曦正好也在看他。

四目相及,陈曦“嗯”了一声。

这一刻,温寒心里突然掠过一阵异样,就好像…他被陈曦盖了个戳。在世人面前,他不只是他自己了,还和这个女人有了真正的牵扯。这种感觉真的好奇妙。

贺明是个糙汉子,更是个自来熟,给温寒递了根烟问:“你怎么来的?”

温寒不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他从来没有这样与人相处过,如今只觉得一切陌生。

默了默,生涩的接过对方递来的烟,温寒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像个正常人,他说:“我到西安开会,顺便来看看她。”

“一起吃饭吧。”贺明热络的邀请,又说其他人也在,正好认识下。

最近经费特别紧张,捉襟见肘,陈曦不愿贺明多花钱,于是拒绝了。这么一来,她就想到自己答应贺明帮忙问资金的事。陈曦前两天跟电视台同事打听过,实在没什么好法子。所以,她还是想到了许星竹。可一想到许星竹,陈曦不免犹豫,这才拖拖拉拉到现在…

贺明没想这么多,猜他们难得见面,没再勉强,三人一起下楼。

忽然,他想到另外一桩奇怪的事,告诉陈曦说:“周家年突然又决定不来了,也没说什么原因。”

突然听到周家年的名字,再想到昨晚的那条短信,陈曦莫名心虚。她当然知道周家年为什么不来,这会儿也只是含糊的答了句:“是么?”

温寒站在一旁静静听着,他猜,这肯定是个和陈曦关系匪浅的人,否则,贺明不会特地提起。

所以,温寒默默记下了周家年的名字。

三人在旅馆门口分开,贺明走出几步,又折回来,再一次提醒陈曦道:“陈曦,咱们后天出发去罗布泊,开车加徒步,大概要十天左右的时间,你这两天准备一下。”

陈曦已经自动屏蔽了这件事,如今再次被提醒,那颗子弹好像再一次狠狠贯穿她的头颅,砰地一声,一片死寂。

她的头好疼,脸色煞白,冷汗涔涔。只要一想到要去那个地方,她就浑身难受,心尖战栗,呼吸都沉了许多,根本喘不上气来。

“陈曦,你怎么了?”留意到她的不对劲,温寒连忙俯身问她。

骄阳下,陈曦快要窒息昏倒了,她望着他,连嘴角都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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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她收到一本从新疆寄回来的日记,日记最后一页只有两行字:

陈曦,你是我的晨曦,无论你在天一方,在海一侧,请永远照耀我的路。

我要去解开那个结了,祝我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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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曦无力的垂下头。

她再没有机会问他,为什么本该飞去美国的,却突然改签来到新疆,为什么要寄这样一本日记与她道别,为什么十一年过去了还不回来,而他的那个结,到底解没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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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曦倒在床上发呆。她从中午开始就这样闷闷不乐,如今夜深了,仍然这样。

温寒从外面进来,“陈曦,”他笑着说,“带你去个地方。”

温寒难得这样软言软语跟她说话。

陈曦怔怔看着他,忽然想到那一年父亲被查出肺癌,她整个人消沉下去,他也是这样,笑着说,陈曦,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笑起来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挑,仿佛含着水,嘴角微扬,是一个浅浅的弧度。

陈曦极少看他笑。

她当时傻乎乎的问,去哪儿?

他说,去楼顶看星星。

如今温寒说,陈曦,带你去个地方。

陈曦心忽然跳的厉害,突突的跳着,有一个念头不受控的冒出来,她捉住他的手,任他牵着。

他们经过长长的喧嚣的走廊,然后到了楼道口。

陈曦心跳的越发厉害,她眼睁睁看着温寒带着自己沿着楼梯往上走,转了一圈,继续往上,再转一圈…

直到那道天台的门,温寒轻轻一推,门开了。

像是那一年,他轻轻推开楼顶的门。

陈曦不可思议的盯着前面的男人。

她的手控制不住的轻颤,旋即被人握紧,他说,快上来。

陈曦傻傻跟着他,一如当年。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在字数要求2w的榜单上,如果不出意外,大概是日更的节奏吧。

PS:代写论文是非常不好的行为,不要向男主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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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章

天台的视野开阔,黑丝绒的夜幕下,漫天星光璀璨,那么多的星辰,那么清楚,那么震撼,那么高远,这么多年都没有变。

仰面看着这一幕,陈曦有一种穿越了时空的混乱,她分不清自己到底站在何处,而身旁的又究竟是谁。

浑浑噩噩间,有人给她带上耳机。

耳机里面的声音很轻,轻的宛如鸟儿的羽翼,需要努力倾听才能听到。

那是一种特别清脆又特别干净的声音,滴滴答答,淅淅沥沥,偶尔还有呼啸的风声,像是柳树在抽芽,像是花苞在绽放,像是蜻蜓在乱飞,像是流浪的猫在寻找家的方向,像是…他在对她笑。

这是下雨的声音!

陈曦心脏骤缩,手足蓦地冰凉。

她错愕的望向旁边那个人。陈曦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的头发凌乱,和梦中的那道剪影重叠在一起,成了一个人!

陈曦心跳的好快,指尖轻颤,她疑惑的抚上男人的脸。

那人偏过头来,陈曦越发疑惑了。

是他,却又不是,他好像长大了,眉眼越发俊朗,但又好像更加冷漠…

可他那双眼睛分明还是微微上挑,含着笑,只对她一个人笑。

…是他吧。

陈曦心口好疼啊,在层层叠叠的下雨声中,她眼圈倏地红了,有两个字就在舌尖上战栗,像是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割着,她唤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伤口流血。

温寒怔住了,准确的说,他被陈曦这幅模样吓到了。

他记得陈曦喜欢看星星,还记得她说喜欢听下雨的声音,可是现在她竟要哭了!

他好像做了件错事。

温寒尴尬的问:“你不喜欢?”

“不!”陈曦用力摇头,“我很喜欢。”

她喜欢看星星,喜欢听下雨的声音,凡是与他有关的,她都喜欢。

陈曦抱着他,不愿撒手,她抵着他的胸膛,抱着他的腰,只想将自己融入这个男人身体里,然后今生今世再不分开。

她知道的,他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女人的依赖浓的化不开,那种亲昵仿佛羽毛狠狠掠过心尖,酥酥麻麻。温寒的心好软,软的他拒绝不了这个人,他从未如此接纳过一个人。在他寂静无声的岁月里,终于有这样一个人,他可以想着她,念着她,愿意为她奔波数千公里,只为见上一面。这种感觉好微妙,像是盛开在这个夏天最娇艳的花,占据了他的心房,全是她的香。

他忽然很想吻她,其实,温寒还从未主动吻过陈曦。

他吻她的唇。

男人的唇舌间萦绕着烟草清冽的味道,是这个现实世界最残酷的召唤,陈曦恍恍惚惚皱眉,她小声抗议:“你又抽烟了,不许亲我。”

温寒没心没肺的低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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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曦洗完澡回来,温寒正坐在那儿,靠在枕头上,不知提笔在写什么。他安静的垂下眼,发梢上还蒙着淡淡的水汽,偶尔垂下一滴水珠,身上浅浅的沐浴过后的清香…陈曦心口砰砰的跳。

坐到他身边,陈曦好奇道:“你在写什么?”

温寒笑着掩起来,说:“日记。”

“日记?”陈曦不由滞住了,连头发都忘了擦。

现在这个社会写日记的人已经很少了…陈曦就这么又想到了他,想到了那本从新疆寄给她的日记。

她抬眼再看温寒,轻轻笑了。

陈曦心里忽然有个荒唐的念头,她找了他十一年,只有这个男人让她无限接近。

温寒坐着,陈曦躺到他的身边,伸手环住他,头枕在他的腰窝里——这个姿势让她觉得亲密与安宁。

温寒身上是件纯棉的T恤,陈曦眼睛靠在上面,只要轻轻眨一下,纤长的睫毛就会刮过衣服。那种感觉微痒,温寒低低的笑,笑声压得很沉,像暗夜的弦声。

陈曦慢慢亲吻着他的腰际,每一个吻都是虔诚的烙印。她的手顺势滑进男人的衣服里。没了一层衣服料子,指尖的触感更加真实,也更加敏感。陈曦捏了捏温寒的腹部,没有赘肉。

“陈曦。”温寒捉住她调皮的手。

“嗯?”

“别胡闹。”

“我没有。”

陈曦仰面,墨黑的眸子里泛着夜的旖旎,她眨了眨眼,问:“你不想我么?”

话里的“想”是什么意思,作为一个成年男人,温寒很清楚。握着她的手,他的心跳的格外的慢,每一下都是一个沉闷的回响,像是幽幽寺院里扣人发醒的晚钟。

温寒沉沉的说:“你确定?”

陈曦垂眼,虔诚的亲了亲他的腰窝:“嗯,我确定。”

他是个游离在红尘俗世外的人,他更是个早就脱离了欲海的人,他为了陈曦才破戒入世,所以,陈曦不介意再多勾引他一回,做一次渡劫的妖精。

她坐到温寒的身上,把他的日记抽出来放在枕边,然后将他的T恤慢慢脱掉。

男人劲窄的腰一点点露出来,是结实的腹肌,再往上,便是精瘦的胸膛。他外表看着瘦削,但是身材真的不错,唯一的不完美,大概就是腰部斜斜的那道伤疤。大概年代久远,如今只剩下消不掉的痕迹,乍一看,特别扎眼。

陈曦微怔,伸手抚上这道狰狞的疤。指尖的触感粗粝,并不平整,略有些奇怪。她来来回回摩挲着,却也不害怕,最后俯身亲了一口。

她的唇比她的手还要软,还要温存,温寒身体不免一绷。

“这是怎么了?”陈曦狐疑道。

温寒说:“有一年不小心伤到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陈曦微微嗔怪,伸手摸了摸,感觉像是某种钝伤,她心下好奇,委婉问道,“这是什么伤啊?”

轻轻眨了眨眼,温寒努力回忆:“大概零四年吧,去美国读书前的那个暑假,我一个人去徒步,结果稀里糊涂的从高处摔下来,这是岩石割破的伤口…”顿了顿,他淡淡的笑:“过去太久,都记不清了。”

温寒虽然淡然,陈曦却不淡定了:“零四年你去美国?然后…暑假还摔伤了?”

这么巧?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切又变得好恍惚。

陈曦绞尽脑汁回忆温寒的简历,可她只记得吴恙说过,这人大三被斯坦福破格录取读博,后来在普林斯顿任教…陈曦不免挫败,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还是那张脸!

可是这张脸…

陈曦的心跳的好快,快到那个荒唐的念头又破土而出,她找了他十一年,这个男人让她无限接近,她觉得自己好像要找到他了。

她诺诺的说:“你有摔伤脑子么?为什么不记得了?”

这话有意思,温寒哈哈大笑。揉了揉陈曦的脑袋,他说:“有些事不想记得,所以把它忘了。至于这道伤疤——”温寒脸上是片刻的迷惘,他说,“那一天就像是突然死过去了一样,发生的时候我根本没有知觉,再醒过来就已经这样了…”

陈曦呆呆看着温寒,下一秒,陈曦把他抱住了。

贴着他腹部的那道疤。

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可是这一刻,在这儿,她觉得温寒是他。

她吻他。

他身上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全是诱人的气息。

从小腹一路吻到唇边,唇齿相接,她的舌头很软,软的像是糯糯的年糕,她的身体也很软,像是随风舒展的温柔柳条,拂过他的身上,温寒有点想笑。他就笑出了声,沉沉的,低低的。

陈曦故意瞪他:“你笑什么?”

摸了摸她半湿的头发,温寒还是笑。他身上欲念根本不重,整个人虽然笑,可那份清冷的禁欲还在。

陈曦趴在他的颈窝里,也哧哧笑了。

两个人笑够了,陈曦说:“我还想听下雨的声音。”

温寒说:“好。”

两个人衣衫不整,就这么躺在一起,听下雨的声音。

那雨声淅淅沥沥落在人的心间,偶尔夹杂着呼啸风声,沁凉无比,是闷热天气里最好的避暑良方。

那风声不小,很像台风…陈曦忽然发现自己一直遗漏的地方。

她记得温寒那晚提过好像台风来了?

“温寒,”她问,“这是你台风那晚录的么?”

温寒淡淡的“嗯”了一声。——他睡不着,想着陈曦,所以录了这段下雨的声音。

思索片刻,陈曦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温寒,台风过境,飞机航班没停么?你是怎么到西安的啊?还带着β?坐火车么?火车上能带宠物?”

这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温寒只是安静垂眸,他没说话。

陈曦眨巴眨巴眼,看着温寒。

温寒也在静静望着她,眉眼淡然,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你到底怎么去西安的?”陈曦锲而不舍的问他,或者说,她已经猜到了,却又不敢相信。

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寒平静的说:“我开车去的西安。”顿了顿,他说:“你给我发邮件说找不到我的那个晚上,我正好在开车去西安的路上,那晚我随便找了个旅馆休息。到了西安,本想开完会再飞过来看你,结果办了号码又找不到你…我在西安租了辆越野,开了二十多小时到这边…”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陈曦觉得自己没办法再视若无睹了。

这个男人,为了她一路奔波,数千公里,从东边的沿海城市,辗转到了这片异域,只为了把β带过来,只为了见她一面,只为了她!

这个男人新买的手机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号码,只为了她,他才如此破例。

她没法不被感动。

她也没法再把他当成别人…

“温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