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好了吗?”林希晨很是漫不经心的问,端起酒杯慢慢喝了口,“当时伤得很重吧医生说整个后背全是,头上也有。”

叶凡苦笑了一下,“还好,手术中有麻醉,恢复的时候有些辛苦,有一段时间差点不会平躺着休息,现在己经没事,头上的伤也己经痊愈,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还要谢谢你当时帮我找的医生。”

“不用谢,当时你对来我说,仍然是我妻子,不过,现在没关系了,我只是出于礼貌问问,我想有龙天辉在,照顾的一定不会比我差。”林希晨笑了笑,再喝一口,手似乎有些轻轻颤抖。

犹豫一下,叶凡才慢慢的说:“当时只有我自己,龙天辉在帮我照顾我大哥,对了,谢谢你帮我大哥找的特护,如果只有龙天辉,大哥很难那么快恢复,特护毕竟技术专业些。我只是背部受伤,其他事情不妨碍,而且,”叶凡顿了顿,语速稍快的说,“毕竟男女有别,当时不敢穿内衣,只能穿肥大些的纯绵衣服,他在,也不方便,除了换药时,我一般在家。”

林希晨顿了顿,看着叶凡有些为难的对他说:“我可以把窗户关上吗?我好像挺怕冷,这段时间可能没休息好,事情多些,身体不好。如果你觉得热,我会留些空。”

“不用,关上吧。”林希晨看着叶凡,听她商量的语气,语气中微微有些小心的为难,立刻快速的说,“我没事,这房间本身温度就不高。”

叶凡站起身去关窗,背影看来竟然那般无助,她在林希晨面前就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她想拿出身为警察时的那怕十分之一的勇气也好,可,除了柔弱,她什么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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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坐下,犹豫一下,叶凡轻声说:“谢谢你和我大哥解释了那晚的事情,他说,让我谢谢你,替他把所有事情处理妥当,也很感谢你们家对于他对菲儿造成的伤害表示原谅,他说,他相信你在其中一定做了许多的工作,对于十年前的旧事,大哥说,当时是他太鲁莽,他并不知道造成那样的恶果,他说,如果有补偿的机会,他一定会用一切补偿。”

“他想要补偿,就再也不要提起此事,那是我妈的旧伤,她不愿意让人知道,过去就过去吧。”林希晨平淡的说,“而且你可以和你大哥说明一下,我并没有在其中斡旋,是他妹妹舍了自己的所有解决了问题。不错,你的放弃让我爸妈终于愿意交换,很好,我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用处,可以平衡所有不忿,真是作用不小呀。”

叶凡长长出了口气,在心中,轻轻咬了嘴唇,轻声说:“你是不是很讨厌看到我?”

林希晨漠然的说:“没感觉,我己经当你是陌生人,哪里有那么多的情绪,你以为小说呀,情感总在起伏中,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你既然能够放下,我也不能总是纠缠着吧?放,合,在你决定放弃我对你的感情的时候,我就己经封上了心,再不会有什么起伏。”

“我想,你肯定是讨厌我的。”叶凡苦笑一下,也为自己倒了杯酒,慢慢的说,“当时手术结束了,我求主治大夫告诉你,我己经被人接走,因为我以为你看到我受伤的模样会担心,所以我就躲在手术室里没有出来,我真的不知道是该高兴你相信我的话,还是伤心你的疏忽,并不知道手术室当时只有一个通向外面的门。其实在我能够自己料理自己之前,我一直就在那家医院里,因为我想要看到你,而不希望你看到我难过,因为我当时的情形实在是很糟糕一一不过,现在没关系了,我以为我说不出来,但面对你的放下我竟然可以说得出来,说出来心里也就好受些了。”

叶凡停下话,脸上的笑容有些难过,喝了口酒,有些辛辣,这酒的度数一定很高,“很高兴你这么快就可以放下,”泪水在叶凡眼中打转,但忍着不让它落下,“很高兴你们母子关系恢复,听你父亲说,你一直和你父母住在一起,你很快恢复了以前的生活,恢复了以前的朋友来往,很好,毕竟你不再介意我的存在,讨厌也罢,不讨厌也罢,你能够放下,很好一一”

喝下杯中的酒,叶凡觉得胃里如同着了火般的难受,她笑着,用笑容咽回眼中的泪,“你能够放下,我才能够说出这些话,因为这些话对我们来说,只是一种宣泄。我想,我在不在这个城市也己经不重要,我的爱也不再有存在的价值,过些日子我要去国外接受培训,原来是最怕的,因为,那些训练实在是太一一可怕!”

叶凡抬起头来,看着林希晨,眼中有泪,脸上却有笑,似乎是份释然,安静的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之雅的选择,我当时不肯原谅是我不能体会她的心情,有时候,一念之间真的不一定能够走得出来,就好像如今,我竟然如此的热切盼望着那些训练的开始,那些痛苦如同婴粟般有着不可抵抗的诱惑。”

顿了一下,叶凡笑了笑,神情中竟然有些孩子气,看着前面不知何处,慢慢的说:“我甚至病态的奢望着那些痛苦,好奇怪。”

“你想获取我的同情吗?”林希晨突然有些的愤怒的说。

叶凡顿了一下,愕然的看着林希晨,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说说,只是说说,好的,我现在闭嘴。”

就在这个时侯,门从外面打开,江雨墨携着一股寒气跑了进来,笑着说:“天啊,冻死我了,外面可真冷,你们可太不仗义了吧,我还没来,就喝上了,小凡,你也喝白酒,大夫不是说过,你目前身体状况不能喝这种高度的白酒吗?林希晨,你故意的是不是?我只说是喝酒,可没说喝这种高度的白酒,小凡她身体一一”

“我没事。”叶凡立刻说,“医生的话你也当真,总是喜欢吓唬人的,我少喝些就是了,其实,我现在很怕冷,喝一些可以取暖。”

江雨墨似乎有些话要脱口而出,叶凡却用眼神强迫她收回了要说的话,她脸上的表情痛苦而矛盾,在叶凡对面坐下,转开话题,“对了,听我爸说你要去国外受训了,你真的打算去呀,上一次几乎要了你的命,我看还是让龙天辉那样的人去才行,那简直不是人受的罪!”

“他目前还没有受训的资格,不过,如果是他,可能效果会更好些。”叶凡努力微笑着,打趣说,“那些本领我学了真是有些浪费,毕竟现实中那有那么多的电影场景,又是飞车又是枪战的,不过,也好,可以公费外出旅游一下。好了,不说了,我们喝酒吧,那我换低度的吧,说真的,这酒的度数对我来说,真的是有些高。”

林希晨突然站起身,没有打招呼就从位子上离开,匆匆走了出去,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愤怒而痛苦,好像多坐一分钟也会要了他的命!

江雨墨脸色一变,也腾得站了起来,叶凡伸手想要抓住她,却没抓住,只得眼看着江雨墨一脸恼怒的追了出去,隐约传来她愤怒的声音,“林希晨,你给我站住,你什么意思!一一”

林希晨身体顿了一下,但没有停,仍然继续往前走,江雨墨也顾不得形象,立刻努力追了出去,一直追到餐厅的外面,到了林希晨的车前,看着林希晨坐进车内发动汽车,她冲动的挡在车前。

“江雨墨,你想干什么?!”林希晨恼怒的说,“我不想再面对她,可以吗!再呆下去,我无法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好吗?”

“林希晨,你们林家,真太可恶!”江雨墨大声的,愤怒的说,“小凡她哪点做错了,不就是当时为了平息事情恶化,选择了放弃你,你以为她放弃你她就开心吗?你以为难受的只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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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重要吗?”林希晨冷漠的说,“再怎么说,结果也是一样的,她可以为了别人完全不考虑我感受的放弃我,我能怎样,死皮赖脸的缠着?!我还没下贱到那种情况,是的,我爱她,我在意她,视她如同我的生命,可是,当生命也失去了意义的时候,我能做什么?!你可以安心看我们各自精彩活着,没有爱情,我也会有精彩的婚姻,她也会有另外的人陪她,龙天辉就是个很好的人选,只要时间合适,一切都会有可能!”

“林希晨,我真的太失望了,你竟然这样看小凡。”江雨墨伤心的说,“你知道她这两个多月是如何过的吗?你知道她是如何隐瞒了叶彬她受伤的事,如何不希望叶家和林家再起冲突,甚至为了替叶彬偿还他车祸对罗菲儿造成的过失,是如何伤害了自己吗?”

林希晨面无表情,他己经痛到没有任何感觉。

“你回去问问你的宝贝父亲,当时,罗菲儿的第二次手术中突然出现血液不融的时侯,当时她命悬一线的时侯,那些新鲜的血液是如何出现的,小凡是如何差点丢了性命的央求你的父亲隐瞒这一切,她说她不愿意你担心!林希晨,你对不起小凡,她那样的在意你!”江雨墨的泪落了出来,“你知道她现在的身体有多糟吗?!却为了怕你担心,宁愿藏起自己!一一”

说着,江雨墨哭了起来,转身跑开,她说不下去,她担心叶凡,担心那个被他们丢在二楼的叶凡,只有她知道,叶凡此时己经如何的脆弱不堪,如何的一就碎!

而她,为了爱着林希晨,如何的放不下,饮下这所有的伤,不说,看着所爱的男人那样轻易的放下她,短时间内回到曾经的过去。

一辆车从她身旁开了过去,是叶凡,她坐在驾驶座上,面无表情的开着车,甚至没有看到林希晨的车,没有看见一脸泪水的江雨墨,她的车子很快的消失在黑暗中,留下江雨墨呆呆的站在那,然后想起什么,再次跑回林希晨的车旁,对着车内的林希晨大声的喊:“听着,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阻止她去国外参加培训,那会要了她的命,至于原因,不要问,反正你一定要办到。”

林希晨没有开口,似乎在想什么问题,然后发动车子离开。

回到家,车子停进车库,他一直住在父母这边,好像父母都没有睡,经过客厅,倒了杯水喝下,上楼,经过父母的卧室,听见他们好像在争吵什么,大概不知道林希晨正好在外面经过,也许是争吵的时候忘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在外面清晰可闻。

“心洁,你太过份了!”是自己父亲的声音,听得出来非常的气愤,很少听父亲这样和自己的母亲讲话,“你为什么要安排叶凡外出参加培训,她己经遵守约定离开了希晨,我可以保证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来往,你怎么就是不懂得收敛自己的愤怒!”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她不再和希晨来往,我不是担心她,我是担心希晨,我担心希晨坚持不了多久,你不是瞎子,难道看不出来希晨是怎样的过着。”自己母亲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伤心,以及对丈夫不理解自己的愤怒,“他是我的儿子,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只要叶凡还呆在这个城市里,希晨他就不会放过他自己!”

“还不是因为你所谓的愤怒.”林峰有些生气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叶凡她是个好姑娘,如果没有她当时舍了性命救了叶彬的妻子,现在,也许你己经和当年的叶彬一样,无意中伤害了一个无辜的生命。现在,一切是圆满的,叶凡用她的伤痛为你换了一份平静,你怎么不懂得感恩呢?!”

罗心洁似乎是顿了一下,过了一会才说:“我知道她当时的行为确实是帮了我,但是,如果她不离开,希晨怎么办?难道你没有看出希晨每天是怎么过得吗?他除了工作,除了照顾子涵和菲儿,就是一个人呆着,外人看他依然是光鲜,依然对人谈笑风生,哪里会知道他每天晚上是如何熬过去的,他根本就是把酒当水,麻醉自己!

“这一切全是你造成的。”林峰压着自己的火,叹了口气,难过的说,“心洁,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对叶彬的仇恨,用一颗宽容的心去对待叶家,对待完全无辜的叶凡?你知道吗,心洁,你和叶凡最大的不同,在于,叶凡懂得以德报怨,她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懂得舍了自己去成全她所爱之人的一生,如果她真如你所以为的,只要她稍微暗示一下,我可以保证她可以哄得希晨为了她背叛我们林家.但她没有,她宁愿伤了自己,毁了她自己在希晨生命中的痕迹,来换取你们母子的平和相处,换取希晨不必在日后岁月中觉得愧疚于你,你知道吗,叶凡这一点,你永远也做不到!”

罗心洁扭头不理自己的丈夫。

“你如果真的让叶凡去参加这次培训,一定会毁了她,子涵告诉我的时候,我简直不相信你竟然会用自己的权利强迫警署的人安排叶凡参加这次培训!”林峰紧皱眉头,停了一下,才慢慢的说,“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是因为我答应过叶凡,她求我,不要告诉你,不要让希晨知道,她不要在她离开后,还让希晨心中对她有内疚,她说,她己经答应放手,就要做得彻底,让希晨再也没有希望,她宁愿希晨恨她,也不要希晨因为对她的眷恋而放弃以后可以再幸福的机会。我想,她是值得希晨爱的姑娘!一一”

“这样的话说出来可是太容易了,如果她真的像说得这样,她完全可以参加这次培训,半年的时间不出现在这个城市,半年的时间,足够希晨忘掉她,和肖媛组成家庭,过着属于他的幸福生活!”罗心洁说着,但是似乎底气有些不足。

“肖媛?!”林峰立刻说,“不行,那个女人太有城府,太虚伪,不适合希晨,我不同意。另外,心洁,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要让你学会用宽容去原谅过去,叶彬当时并不是有意造成你的意外,他纯粹是无心,这其实你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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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罗心洁盯着丈夫,“我到要听听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原谅那个粗鲁的男人,我己经让菲儿的父母放弃对他责任的追究,他还想怎样,幸亏菲儿是幸运的,经过治疗没有受到伤害,但是,也是看在他妹妹肯放手希晨的面子上,否则,我才不可能轻饶了他!”

“还记得菲儿第二次手术吗?”林峰语气有些沉重,慢慢的说,“就是差点让菲儿丢了生命的那次手术?”

“当然记得,菲儿的血液和所输血液不融,一度昏迷,呼吸也曾经停顿了几秒钟,不过万幸的是,医院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了合适的新鲜血液,手术相当成功。”罗心洁心有余悸的说。

“那次手术是在叶凡的手术后第二次做的,对吗?”林峰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他的语气不再犹豫,“在叶凡手术结束后,医生告诉我们说,叶凡己经让她的同事接走了,对吗?其实当时叶凡就在手术室里,后来听医生说,她当时的情形很惨,整个后背上伤痕满布,手术清理后整个人后背都做了处理,她央求医生,不希望希晨看到,她怕希晨难过,医生开始不答应,但她一再央求,最后医生答应了,在我们走后,她的朋友来照顾她,就是你认识的那个目前和希晨关系不错的江小姐,也就是叶凡义父的女儿。她其实一直没有离开那家医院,七天后才离开。”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罗心洁不解的问。

“第二天,菲儿手术,出现血液不融,当时,菲儿的血型很特殊,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新鲜血液,希晨当时也电话联系了好几家医院,但都找不到,就在这个时候,有位医生突然说,好像医院里有位也在住院的病人和菲儿的血型一样,我当时听到立刻央求医生带我过去看看,你知道是谁吗?原来是叶凡。当时叶凡刚刚结束了手术后才一天时间,我虽然有心想请她帮忙,但实在不好意思开口。看到我,她很意外,因为她没想到我会出现在她面前,当听医生说出原因后,她竟然主动提出用她的鲜血,当时那位江小姐极力反对,因为当时叶凡身体状况很差,本身就失血过多,但是,最后大家还是没能拗过她,而我因着菲儿和我的关系存了私心,也犹豫中应允了她的请求,但是,她一再请求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和希晨,她说她希望可以替她大哥减轻一些罪责,并无意因此获取你的同情和希晨的内疚,当时我不知道情形有多槽糕,后来医生告诉我,这一次输血差点让叶凡丢了性命,也造成了她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贫血和休弱的现象,我当时很难过,想要找到她的时候,她己经在医院消失,不论我怎么打听,也找不到她,甚至找到江小姐询问,她也说不知道,她说叶凡离开的时候,也没有通知她。”

罗心洁突然想起一件事,菲儿获救后,有个大夫在那儿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这根本是拿另外一个人的半条命换回来的。

“她是警察,既然是警察的培训,她应该不会有问题,也许可以帮她更快的走到更高的位子上。”罗心洁有些牵强的说。

“不行,她现在的身体根本不允许她再进行大幅度的运动量,她现在经常会怕冷和因贫血而造成的体虚,大夫说过,如果她不注意的话,也许大量的运动会造成心脏供血不足而让她失掉性命!”林峰眉头皱着,生气的说,“我不管你用怎样的办法,一定要让她不能去。”

林希晨端着杯子安静的走向自己的房间,进去,放下杯子,不开灯,躺在床上,闭上眼,泪水在眼角落下,隐约听见外面有风雨声。

第二天,下午,林峰坐在沙发里心不在焉的看着报纸,听见外面有人走了进来,是林希晨,他放下包,倒了杯水,面色上有疲惫不堪的不耐烦,“回来了?今天很忙吗?我中午和子涵通电话,她说你今天上午有两个案子一前一后开庭。不用这样辛苦,案子是永远也打不完的,寄情工作到役错,但要有个分寸。”

林希晨没有说话,在沙发上坐下,“我妈呢?”

“她有事去办,答应早些回来的。”林峰说着,一抬头,看见罗心洁打外面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正说着,你妈就回来了。她好像不高兴一一”

罗心洁没有看到坐在丈夫对面的儿子,把包扔在沙发上,疲惫的说:“那个叶凡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我今天过去和她的上司谈她外出培训的事,你知道吗?这丫头竟然在今天一早就离开了本市,她原本是第二批外出人员,应该在半个月后才走,她竟然主动申请参加第一批,现在应该在飞机上,她的上司说,只要她人到了培训地点,就再也没有办法弄她回来,那个地方可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林峰有些担心的看向自己的儿子,却发现林希晨一脸沉默,眼睛中似乎有些东西看不清楚。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心中是怎样的挣扎,这消息对林希晨来说,就是他昨天对待叶凡最好的一个回答。叶凡绝然离开,这一次,她是真的离开了,拿自己的性命做代价,离开。

他突然想起,叶凡说,她以前不能原谅之雅的行为,但是,却发现,原来一念之间真的不是说走得出来就可以走得出来,她明知道这次训练有可能要了她的性命,她和他说出她的害怕和担心,是因为她不舍得真的从此消失,她也许只是想听他语气中哪怕一丝一毫的担心,也会不会这样绝然,可是,他做了什么,他的心中如同刀绞却在面上一直表现着不在乎,他的不在乎如同当年的于志坚的离开一样,之雅用自杀了结了一念之间,叶凡用离开成全了一念之间。

他不是不在乎,而是不敢在乎!

半年时间,细数不过一百八十个日子,从深秋经过冬天再到春天,也就到了,很容易。林希晨这样想,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一秒一秒的很容易过,所以说,半年时间,他要用秒来计数,一秒一秒的很快,快到他的心要跳出来,想站在机场,等着叶凡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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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集训,连罗心洁也只是听叶凡的上司说,集训地点只有到了集训地点才会知道,而且是全封闭的,集训结束后会立刻安排这些集训人员进入一些特殊部门实习,然后再重新返回原单位供职。在此期间,集训人员不得与任何熟悉的人来往,也就是说,集训的开始,就是集训人员消失的开始,半年后,活得下来的才会重新走到大家面前。

但是,叶凡上司告诉了罗心洁叶凡归来的确切日期,她会乘坐的飞机航班。这是集训中心统一安排的。

林希晨用所有念头告诉自已,叶凡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她一定可以完整的回来,一定可以没事的!这是半年来他唯一在意的事,也是他可以坚持下来的唯一支柱。

半年里,叶凡没有任何消息给大家,没有她在的日子里,大家的日子如常的继续着,没有什么波澜,每天早起工作,夜晚休息,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俞子涵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替林希晨倒了杯茶水,她己经忘记林希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茶,像叶凡一样,苛刻着茶叶的新鲜度,咖啡己经很少出现在他桌上,除了偶尔和客户谈事情的时候,对方提出特别要喝咖啡的情形下,依然还是又浓又苦的咖啡,不过,很少见他会喝。

今天,是叶凡归来的日期,半年时间里,林希晨的业务排得满满的,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俞子涵己经觉得有些吃不消,真是不明白林希晨是怎么完成的,从早上睁开眼到很晚才能够休息,他所有时间全部交给了工作,每桩案子都结得漂亮,他在律师界基本上成了一个传说,无人可及。但他却仍然能够保持他的潇洒,虽然己经没有时间去应酬,却仍然有许多爱慕者在他周围打转,包括那个叫肖媛的女人。

那女人似乎一直在,不论林希晨是怎样的态度,如何恶劣,甚至无视,她都是温和的微笑着,不紧不慢的随着,陪着他出席一些他不得不出席的场合,以他女性朋友的身份与他的客户打着交道,甚至有人会以为她是林希晨的贤内助而称呼她林夫人。

早上出门的时候,罗心洁看着自己的儿子沉默无语的坐在桌前吃饭,他仍然偶尔会住在这边,因为太忙的时候就根本没有时间打理自己的一些衣食住行,他会在自己家住几天再来父母这边住几天。

罗菲儿的伤早己经好了,己经留在当地一家报社工作,做了记者,第一篇报道就是有关警察人身安全问题,大概是碍于罗菲儿的救命之恩,龙天辉唯一配合了她一次,给了她她需要的资料,然后,便忙碌于工作中,罗菲儿很少有时间可以遇到他,甚至约他也很少可以见面。

“表哥,今天有时间吗?昨天晚上和龙天辉电话里说好,想给叶凡接风,听姑姑说,她今天会回来,龙天辉也说,听上司说,她会乘坐今天的班机回来,你会去接机吗?”罗非儿比前段时间安静了些,新的工作对她来说有些累,她不太习惯于有压力的生活,人瘦了些,和龙天辉奇怪的交往也让她心力憔悴,很是烦恼。

林希晨吃过早饭离开,听表妹说,回头看了看罗菲儿,随意的说:“是的,我会去接机,至于接风的事,要等小凡回来再说,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爸,今天我不过来住了,有事电话联系我。”

林峰点点头,自从叶凡离开去培训开始,这个女孩子在林家己经成了一个被默许存在的人物,林希晨从不主动谈,罗心洁也不提,林峰更是不说,可是,大家己经承认了她的存在,她的离开,成全了她的一念之间,她放下,大家却再也放不下。

罗心洁没有说话,半年了,肖媛用尽了一切可能,仍然没能让林希晨的心有稍许的波动,他对她很客气,但是,就是不给她任何机会,包括时间,就如同龙天辉之对罗菲儿,情形古怪的很。

“菲儿,仍然和龙警官在来往吗?”等林希晨离开,罗心洁轻声问自己的侄女,她始终觉得,罗菲儿的热情根本是不会得到回报的。

“是啊,我们一直在来往,不过,他太忙了,根本役有时间和我说话。”罗菲儿咽下一口粥,说,“不过,还好,挺客气。”

罗菲儿犹豫一下,想说什么,感觉自己的丈夫在桌下用脚轻轻碰了她一下,似乎是示意她不要多说,看了丈夫一眼,林峰轻轻对她摇了摇头,他不同意她介入罗菲儿的事。

看着罗菲儿收拾好东西也离开,罗心洁看着丈夫,不解的问:“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菲儿,其实,龙天辉根本就不是在和她谈恋爱,当初他接近菲儿也只是为了可以让叶彬的事情能得到菲儿的帮助顺利解释,他的心中只有那个叶凡。”

“叶凡己经走了,己经离开了希晨的生活。”林峰平静的说,“这半年的时间,正如你所期望的一样,她彻底的消失了,完全的,没有任何消息的消失了,但是,结果呢,希晨不仅没有放下,反而更是深陷其中,他对叶凡的感情完全是无法控制。”

罗心洁没有吭声。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林峰叹了口气,“希晨的情绪完全被叶凡控制着,他开心是因为叶凡,他不开心也是因为叶凡,我们的存在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只是生他养他的父母。”

“她比我想像的守约。”罗心洁叹了口气,“我问过叶凡的上司,开始集训的时候确实是没有办法和外面的人员来往,但是在培训后期仍然是有相对来说较为自由的时间,比如说集训人员在集训结束后开始实习的时间里是可以和外面的家人通话,只是不允许暴露所在地方,或者发发短信也未尝不可,但是,叶凡就根本没有任何消息过来,说实话,我还真的害怕,这丫头会不会出问题,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希晨这一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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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和你说你不听,不过,我相信那么善良的女孩子是不会出事的,可是,还有一点,如果她回来,真的放下了对希晨的感情,希晨这一辈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下。”林峰叹了口气,“我都说过了,不要管他们的事,你不听,希晨是怎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晓得,他看上的人,怎么会差呢,你呀,真是一一”

罗心洁低下头,没有吭声,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儿子现在的心情,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面其实是波澜。

“到底有没有查出当时是谁走露了消息?”罗心洁转开话题,“我以为以希晨的性格,他不查出是什么人一定不会罢休,可是他好像没再过问此事,就让这事这样不了了之了。”

“他查出来了,不过,对方告诉他,我说得不是做出这件事的人,而是他让帮忙的人。林峰叹了口气,说,“对方告诉希晨,在事情发生后不久,叶警官,也就是叶凡,己经查出了是谁走露了消息,但是,她却放过了那人,她说,究其因果,事情己经发生,而且己经解决,就不再重提,算是一种补偿。她告诉对方,如果有人追查出来,因为只有通过那种渠道才可以查得出来,一定要告诉对方,不要再追究。”

“到底是谁?”罗心洁截断自己丈夫的话,着急的问。

林峰犹豫一下,轻声说:“是肖媛的哥哥肖东。”

“他?!”罗心洁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叶彬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多什么事要从中捣乱?

“他是为了吴怡薇。”林峰笑了笑,说,“希晨和我讲,叶凡曾经追查过,也让人提审了肖东,他呀,理由很简单,他当时正好经过现场的外围,出于好奇,他打听了事情的过程,并且告诉了吴怡薇,当时在场听到这件事的还有吴怡薇的母亲,然后,就有了后面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叶凡通过那人告诉希晨那些话,希晨说,叶凡的意思是说,如果究其因果,是当年希晨的放弃伤害了,姑且称之为伤害吧,伤害了吴怡薇的感情,她走不出来,一直怨恨在心,所以想出这个办法来报复叶凡,因为她知道,叶凡是希晨最看中的人,呵呵,好了,不要瞪着眼看我了,希晨说过,他也觉得叶凡说得不错,事情己经发生,而且己经圆满解决,再去把旧事拿出来理论对错,实在是役有意思,也就不再理论放在一边了。不过,我听希晨的意思,肖东让希晨收拾了一次,不敢再多事了。”

“肖东真的和吴怡薇在来往?”罗心洁好奇的问。

林峰笑着说:“你呀,现在他们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管他们在一起不在一起做什么。对了,如果叶凡回来,你打算怎么和她相处?我可是提醒你,这一次,不论你喜欢与否,千万不要再从中作梗了,免得你儿子记恨你一辈子。”

罗心洁眉头微微皱了皱,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她突然冒出一句,“只要希晨愿意,叶凡她根本没办法拒绝,我儿子是天下最好的,除了他,她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吗?”

林峰轻轻摇了摇头,慢慢的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从叶凡的态度来看,她是打定主意放弃这段感情,半年的时候没能让希晨忘记她,却不能保证半年时间叶凡不会忘记希晨,如果她打定主意不再爱希晨,那以希晨对她来说,不过尔尔,世上的事,怎样都有可能。”

罗心洁心中没由来的慌乱起来,她有些害怕,到不是害怕未来会怎样,而是害怕,如果真如丈夫所言,叶凡己经不爱希晨,希晨可要怎么办?这半年,希晨活着如同死了般的没有趣味,要是一一

她猛然的摇了摇头,很绝对的说:“不会,绝对不会,叶凡不会忘记希晨,如果她真的忘了希晨,就实在对不起希晨对她的用心了。”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叶凡没有忘记希晨,你就不会再介入他们二人的事情,不再把叶彬的旧事当成一个理由来阻拦他们来往?”林峰很认真的问。

“我只说我不会过问,但并不表示我鼓励他们来往。”罗心洁嘟嚷着说,“我只是不希望希晨难过。”

林希晨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到了律师事务所,他己经换了新的办公地点,原来的地方有些小了,这半年时间他几乎全部用在了工作上,令他的事业几乎是一日一个台阶的进步着。

现在,他己经有了独立的办公区域,在同一座写字楼,由原来的一层己经换成两层,手底下也有了一些成绩相当不错的年轻律师,如果他愿意,他完全可以不必再亲自出马,包括俞子涵在内的,也己经开始着手案件的处理。

律师事务所有单独的出入楼梯,不会再有人打扰,从装修到流程几乎己经是本市的一个不可超越的奇迹。走到自己的办公室,桌上的茶水正好,虽然俞子涵现在己经开始独立处理案件的辩护,但仍然不愿意别人帮着她处理林希晨工作上的细节,所以,她仍然是林希晨的私人秘书,他的事情仍然由她全权处理。

飞机要下午四点才到,这是母亲亲自去打听出来的,现在时间还早,还是早上,从前几天开始,他一直打扫着自己家里卫生,不愿意假手他人,如果工作结束的早,他回到自己的家,慢慢的收抬,家中己经干净到无处可以收抬。

在椅子上坐下,盯着桌上冒着热汽的茶水,林希晨有些发呆,他其实完全没有把握会遇到怎样的情形,半年时间,以秒计算很快,以天计算也不算太多,可是,己经足够发生许多事情。

她还会在意他吗?在她打定主意离开后,她还会愿意记得他吗?她是如何熬过艰苦的培训?她的身体如今怎样了?

没有任何答案,除非他亲眼见她,才能够确定这些答案。

桌上的电话响起,号码显示是江雨墨的,她现在是魅的专职平面模特,如果她身高可以再高一些,成绩一定要好过现在,不过,在魅中,她己经是不可代替的平面模特,这其中当然有他的功劳,他的关系让她得到许多原本并不属于她的机会,让她更容易的获得成功。

“林希晨,今天下午要去接小凡吗?”江雨墨的声音依然是清脆的,“我也请了假,呵呵,真是想死她了,这丫头还真是沉得住气,这么久了,竟然一点消息也不透露给我们,不过,我听我爸说,虽然开始的时候她的情形很糟糕,但却是毕业生中成绩最优秀的,我真是服了她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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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怎么做到的?林希晨苦笑了一下,想起那晚叶凡所说的话,她说她竟然病态的奢望着那些痛苦的到来!他永远忘不了她说话的时候,那孩子气般的无助,她也许永远不会知道,那些分开的时间里,他是用了怎样的勇气才可以那样冷漠的面对她,她的每一份悲哀,在他心中己经被万倍的放大,而他,却完全没有勇气把这些痛苦表现出来,他只能用冷漠掩饰心中对她无法割舍的眷恋。她的放弃彻底的打败了他,让他再无勇气让她知道他爱她!

“不知道也好。”林希晨苦笑了下,慢慢的说,“幸运的是,你父亲的话让我们知道,她还活得好好的,是不是?”

江雨墨停了一下,担心的说:“林希晨,你没事吧,声音听来怎样这样的绝望,没事了,我知道小凡,她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女孩子,她一定会如常的喜爱着你,只要你母亲不再从中反对,过些时间你们一定会重新在一起。”

“我不在,她一样可以活得很好,也许,我求来的感情对她来说,真的无所谓。”林希晨长长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会怎样,毕竟从一开始,一直是我用了各种办法才哄骗到她,半年的时间,她有足够的时间冷静下来考虑发生的所有事情,然后选择,继续和分开,不过是A或者B的选择,她选择哪样都可能。”

“别想那么多,我们见到她再说。”江雨墨犹豫一下,轻声说,“听我爸说,这一次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到警署工作的外国警察,叫mindray,在集训的时候,一直和小凡一组,你如果见到,不要多想,他们应该是一起回来,不过,肯定没有什么事情。”

林希晨苦笑一下,江天宁的消息还真是多,叶凡也不是完全不和任何人来往,最起码,她和江天宁一直有联系,不然,江天宁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放下电话,叹了口气,想再多也没用,要等见了面才知道,但愿她没有忘记他,见了他不会当成陌生人般,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