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也是很迟才收到剧本,甚至比CSI那次客串邮寄过来的时间还要晚,珍妮对好莱坞内部行规很陌生,也不知道这样的做法是否合乎惯例,当然,也可能是她这个角色实在十分无足轻重,所以片方的态度也很怠慢。

从收到的剧本来看,吉蒂和理查德.基尔饰演的男主角律师比利有一段双人舞,别的戏份也有一定改动,比如吉蒂在杀人那一段是有台词的,以及入狱后还有一些其大抢风头的表现。倒是和陈贞前世看到的成片有很大区别。

站在珍妮角度来说,她当然希望自己戏份越多越好,多到第三女主角都不在乎。但以观众加影迷角度来说,她认为前世成片处理得更利落,更流线。在吉蒂身上加一段歌舞会让整个电影结构变得臃肿,对于结构的破坏效果超出了这段歌舞带来的观赏效果,而且原音乐剧里也没有这一段,为了电影现编排舞蹈和唱词,品质把控会是问题。

但这些事并不是她能建议的,首先,没有哪个演员会建议删减自己的戏份,其次,罗伯.马歇尔掌控欲浓厚,看来他也不像是能虚心接受一个无名之辈指指点点的人。

进组当天,珍妮开着车准时到环球领了通行证,进到A区14号摄影棚签到,然后去化妆间领了自己的号数,回到推车里等待。

和《芝加哥》比,《CSI》的场面的确要小得多了,首先工作人员相比要少,其次需要化妆换衣的演员也不是很多,除了主演以外,很多一两句台词的龙套基本就是自带服装,也省得去穿剧组那些洗涤时间可疑,又未必合身的戏服,除非是打特写,不然也不用怎么化妆。但《芝加哥》是时代剧,所有人都要换衣服,而且都要上妆,男女主演有自己的化妆师,别的演员就得过去排队了,就和医院就诊一样的,由助理挨个到休息区去叫号。

珍妮怎么说也算是‘女三号’,有个几分钟的独秀,她居然有一辆拖车,虽然是得和典狱长‘妈妈’的演员共享,不过待遇也算不错了,至于化妆顺序就排在‘妈妈’之后——在剧组,化妆顺序是倒着来的,地位越高,需要带妆等候的时间就越少,所以理论来说,‘妈妈’是这个组最后一个化妆的,珍妮是倒数第二个。

这天的拍摄日程表格珍妮已经看过了,她的第一场戏排在下午第二场,就是拍摄她身穿华服,从囚车上被带下来,被记者一路追拍进入监狱,拍完后就没她的事,可以收工了。

这么算,如果扣掉她和律师比利的歌舞场景,其实两到三天就能把她的全部戏份拍完,这三万美元赚得还是挺轻松的。不过比起轻松,珍妮还更宁愿要忙碌,这都是2001年末尾了,她穿越回来已有七八个月,可到现在为止也就是试镜过两次,得到两个配角而已。即使都是好角色,但心中也还是没着没落的,有些不知道下一顿饭辙在哪的恐慌。

因为今天是第一天进组,她的化妆顺序还是被排在了第二号,确定了造型以后就去服装间试妆,可能是珍妮之前已经有给过尺码的关系,服装师准备了好几套华服等着她,当然少不了那个年代特别流行的浮夸皮草,前后也就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期间导演过来看了一眼,就把妆容服饰给定了下来。

一切都似乎进展得很顺利,珍妮去试妆路上还和凯瑟琳.泽塔.琼斯打了个招呼,这个大美女正在上戏途中,两人只是匆匆一面。不过她还是给珍妮留下深刻印象,凯瑟琳明艳动人、风情万种,也是前世的陈贞特别喜欢的一位女星。

剧组当然都是包餐的,在摄影棚外有一大片自助餐区域供演员们取用,食物很丰盛。珍妮走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一大堆女囚、记者坐在那里欢声笑语地吃着午饭,当然还有摄制组的一众同仁和他们混坐,视觉效果可谓相当古怪。珍妮还看到蕾妮.齐薇格、理查德.基尔和凯瑟琳都在排队取餐。即使是大明星,在这些时候也没耍什么插队特权。——如果要耍特权的话,就直接叫助理来拿餐,到拖车里面去吃了。

珍妮对蕾妮肯定特别注意,如果可以,她还是不想闹出片场Bully事件,这对还是新人的她影响肯定更大。所以最保险的做法就是不去赌,不管蕾妮经纪人推动露西上位的做法是否传到了蕾妮这边,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回避接触。

好在蕾妮似乎也毫无发现她的迹象,她一直在和导演罗伯热聊,从两人的神态看,选角时的不愉快并未留到现在,两人应该早就尽释前嫌、重建友情了。

脸上带了妆,珍妮为了避免麻烦,连色拉都没吃,就拿了两片干面包,站在凉棚下干啃。

“珍妮弗,对吗?”结果反而是蕾妮的经理人过来和她打招呼。“我是蕾妮的经理人维罗妮卡。”

“嗨,维罗妮卡,很高兴认识你。”珍妮和她点了点头。维罗妮卡是个30岁后半的女性,看来很严肃,也许是因为蕾妮这几年当红的关系,她的态度有几分高傲。

“很高兴认识你。”维罗妮卡把汉堡交到左手,和她握了握手。“你很漂亮。”

“谢谢。”珍妮说,她不易察觉地在垫面包的餐巾纸上擦了擦手指——维罗妮卡手上沾了汉堡酱。

她们保持片刻沉默,然后维罗妮卡说,“Hmm,我看过你的试妆了,你的戏服也很漂亮。”

“谢谢。”珍妮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她补了一句,“蕾妮的戏服也相当华丽。”

“那不过是些便宜货色。”维罗妮卡轻蔑地说,“洛克希是个下层舞女,她的衣服廉价而夸张,只是徒有其表。你穿的是真正的上等货,虽然没那么起眼,但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它的价钱。”

OK,这算是剧组宫心计的第一集吗?珍妮有点想笑,但她没有——维罗妮卡的话有明显的警告意味,如果她回以挑衅,冲突很可能会升级。无论如何,她得到了角色,让维罗妮卡发泄一下她的脾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的。”她温顺地说,“你说得对,维罗妮卡。”

看起来装傻过不了这一关,维罗妮卡的脾气反而更明显了,她冲珍妮假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珍妮的肩膀,“祝你下午开机顺利,珍妮。”

“也祝你有好的一天,维罗妮卡。”珍妮说,目送维罗妮卡走回去找她的客户。——蕾妮还在和罗伯边吃边聊,看来对这边的风景一无所知。

其实说实话,珍妮也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情,明星和经纪人、经理人的关系有时很错综复杂,不是外人能一眼看破的。很有可能蕾妮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围绕吉蒂这个角色进行的角力,当然更不会知道维罗妮卡刚才过来是为了向她‘复仇’,糊涂一点的话,直接认为真的只是过来打招呼的都有可能。

她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无所谓地拿面巾纸草草擦了一下这上头留下的汉堡酱,当然,肩膀上留下了污痕,不过这也就是一件廉价T恤而已,她随时都能再买一件。

维罗妮卡无非只是想要给她施加点精神压力而已,但这些盘外招对她也不可能有太多影响,珍妮放弃去想整件‘蕾妮是否支持露西’的烂摊子。她是过来拍戏的,她要关注的只是她的戏。

下午第二场戏准时开拍,因为是远景,拍之前排练走位就可以了,珍妮要做的就是不断地挣扎,然后被周围人包抄着送进警局,就这么简单的一个镜头,反复重拍了大概二十多次。——因为导演不满意。

导演不是不满意表演,而是不满意效果,他修改了四次机位,又删掉了好几个龙套演员,这一场戏拍2个多小时,珍妮觉得自己已经把今天的运动量都给挣扎完了。

但她没有抗议,也没有流露丝毫不满的情绪,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简单的镜头拍摄。

罗伯.马歇尔是第一次导电影,肯定会有失算生疏的地方,再加上他注重细节的完美主义者脾气(说真的,在2个多小时的拍摄里,珍妮完全明白了这点),一直喊Cut最受挫的就是他自己。别看他现在表面还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有几分亢奋,但珍妮保证,如果有谁敢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等待他的肯定是来自导演的狂轰滥炸。

《芝加哥》开拍已经一个月了,各位工作人员之前可能已经堵过不少枪口,充当过不少情绪发泄的管道,所以都很乖巧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半小时以后,这场戏终于拍完了,布景师开始换景,新一批群众演员被召集过来,还是这个监狱门口的景,要拍白天的几幕戏。

幕间一般也都是演员、导演休息的时间,珍妮去饮料吧那边拿了点冰块,用餐巾纸包着按摩一下手腕——经过接近三小时的拍摄,她的手已经被反铐得有些肿胀,尤其是手腕,更是被勒出了青痕。

“嘿。”导演罗伯手里拿着一杯水,走过来和她打了个招呼,他吓了一跳,“噢,你的手看上去很疼。”

“其实还好啦。”珍妮冲他笑了一下。

“唔,呃。”罗伯看来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抱歉,我在这个镜头上花太多时间了——”

“不不,”珍妮打断了罗伯的话头,“我听维杰里——我听切萨雷说过一些事,马歇尔先生,我真的非常感谢你这种敬业精神。”

她盯着罗伯的双眼,平静而诚恳地说,“我相信这种追求完美的特质会让电影变得非常棒,三分钟、三小时、三天都没问题,只要你不满意,我们就会再拍下去。”

罗伯看来有些不知所措,他摸了摸鼻子,“哇哦——叫我罗伯,女孩——珍妮弗对吗?你太客气了,在LA,除了服务员以外,没有人会这么称呼别人,叫我罗伯就好。”

“OK,罗伯。”珍妮抓起另一把冰块,开始给右手冰敷,“说真的,你也不必对我太客气,我完全站在你这边,我是你的人。”

和预想中的感动、欣赏不同,罗伯先是皱起眉,研究地看了看珍妮,又想了想,这才笑开了,作势和珍妮碰了一下杯子,“谢谢你的支持——哦,不过你这样就让我接下来的话很难说出口了。”

“你是说?”珍妮心里其实大概也有底了。

“你知道我本来打算给吉蒂加戏,这也是为什么我选了你而不是露西.刘,你的歌舞基础比刘更好。”罗伯解释说,浓眉皱成了一团,“但开拍后事情要比我预想得更……”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采用直白的说法,“更难掌控一些,在开拍之前我有点太自信,一直在做加法,但现在我只能做点减法,还是以原剧框架为主,所以你的那段歌舞可能得删掉了。”

这是个很突然的告知,意味着珍妮过去一个月的歌舞课白上了,对一般人来说当然很难接受,但珍妮却有心理准备,她认可地点了点头,“没问题,罗伯,从整个剧本的角度来看,当然是删掉更加简洁利落,观众不需要在吉蒂身上浪费太多注意力,她是一个叮咬,一个刺激,让观众振奋起来就行了,给她一段歌舞会让剧本在中段有些臃肿。”

罗伯吃惊地瞪了她一会,珍妮笑着说,“怎么?难道一个金发碧眼儿(Blonde)不能有点智慧吗?”

“但我——你不是——”罗伯过了一会才镇定下来,“好吧,我读过你的简历,说实话你和我想得很不一样。”

他用崭新的眼神扫视着珍妮,“我开始明白切萨一直在说的都是什么了,你和LA的大多数女孩都不一样。也许——他的提议是有道理的。”

“什么提议?”珍妮茫然地问。

远处传来场记的喊声,罗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会联系切萨的,珍妮,谢谢你,你很专业,和你共事让人愉快,我该走了,明天见。”

他匆匆冲珍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珍妮目送他消失,这才下去卸妆换衣。

所以切萨雷又瞒着她在和罗伯.马歇尔推销什么?

不对,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瞒着她的,他只是懒于告知而已——切萨雷真的是很专横的那种经纪人,珍妮猜想他对自己是有个计划的,只是到现在为止作为当事人她完全一无所知而已。

不知在赌什么气,她下定决心不给切萨雷打电话,直到他主动联系自己为止。——生活就像是一场强X,一样是被专横管理,她至少还可以选择有尊严的冷处理,而不是毫无用处地打电话过去东问西问、牢牢骚骚。

不过,这一次切萨雷没让她等太久,珍妮晚上刚溜过华盛顿回家,他就打来了电话。

“你在片场都做了什么?”切萨雷劈头问。珍妮一边上楼一边疑问地‘啊?’了一声。

“你知道我让你在片场好好表现。”切萨雷说。

珍妮有些迷惑,“可我的确好好表现了啊,啊——如果你说的是我的歌舞被删的事——”

“你的歌舞被删了?”切萨雷微微提高声调,但在珍妮回答前又改变主意。“没事,就整个剧本来说那反而是好事,这算不上什么损失。我想知道的是你在片场都做了什么?罗伯在片场表现得就像是个暴君,而你只是进组第一天就把他征服了?”

珍妮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但仍力持镇定,甚至反调侃切萨雷。“我从你声音里听到的是惊讶吗?维杰里,惊讶?这真是两个很难联系到一起的单词。”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轻微失态,切萨雷的语调一下收敛了许多,“我们见面再谈吧——明早你有戏吗?”

“没有,”珍妮问,“你要我来公司找你?为什么?”

“我约了罗伯周六一起吃晚饭,你也要来。”切萨雷说,“这周剩下的时间,你都要为那顿饭做准备。”

“你是说?”珍妮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了。“你知道你一直在吊胃口吗,切萨雷?”

“我要你在那顿饭上好好表现。”切萨雷总算揭盅了,“让罗伯点头把你塞进《芝加哥》音乐剧的演员名单,我要你拿下洛克希这角色,你明白吗?我要你在百老汇把蕾妮.齐薇格的表演踩在脚底,让她成为你上位的垫脚石。”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芝加哥》确实是罗伯.马歇尔的第一部电影,他凭借这部电影在好莱坞一举成名。在那之前,他则是百老汇的菁英份子,参与了很多优秀剧目的编导,后来更导演了《艺伎回忆录》和《加勒比海盗4》。但除此以外关于这个人的性格啦,第一次导演电影的瑕疵表现什么都是我虚构的。蕾妮的经理人也是虚构的,还有化妆顺序的决定也是虚构的。

2Blonde是金发碧眼儿,这个词一般被认为有贬义,因为社会偏见认为金发碧眼儿徒有其表脑子都比较笨,所以珍妮是在自嘲。

第28章白日梦

珍妮签约后到过CAA几次,多数都是来签合同的。她也碰上过几个大明星,有一次更是和李奥纳多擦肩而过,不过倒是没得到对方的注意——一方面是她比较小咖,还有一方面就是珍妮几次去CAA都几乎可以用不修边幅来形容,没有化妆,本身气质又不是很霸道,对于美女司空见惯的这些演艺圈中人来说,她并不算太起眼。

这一次到访也差不多,她下午要去环球上戏,所以根本没化妆,穿的也是方便脱卸的T恤牛仔裤。她过去的时候,切萨雷还在和人开电话会议,助理娜拉给她端了一杯水,好奇地说,“除了第一次过来见切萨以外,你好像都没有化过妆,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珍妮笑了,“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娜拉摇了摇头,“但我知道切萨雷肯定很看重你,以前珍妮弗——另一个珍妮弗还在我们这一层的时候,她每次过来切萨都让她找个私人服装师和化妆师。”

这么说吧,陈贞以前是做豪门少奶的,她的本职工作就是在女人堆里打滚,在一群游手好闲只能彼此攀比的豪门少奶中交际,众所周知,人闲就要生事……所以对于这种办公室政治,陈贞可以说是经验丰富,只要把以前的经历略加变通就能应付自如了。她笑了笑,不搭理娜拉的话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是吗?”

娜拉的本意其实应该是告诉陈贞,她要比珍妮弗.贝尔更得切萨雷的看重,所以切萨雷可以容忍她的不修边幅。当然这是恭维了,但陈贞不接话的原因,却是因为她不想太快激怒珍妮弗.贝尔,娜拉在这里服务了起码也有两三年了,在她之前,每次珍妮弗.贝尔出现在CAA都是由她负责接待,她和贝尔一行人自然熟悉。如果今天她说了贬低贝尔的话,娜拉转头遇上贝尔的跟班,两人稍微八卦一下,让珍妮弗.贝尔怎么看她?这事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毕竟贝尔现在还是CAA的艺人,只是换了经纪人而已。

当然她也知道,她和贝尔之间迟早要爆发冲突——那天切萨雷和莉莉安解释改名时的那番话,珍妮只信三成,这的确可能是切萨雷的考虑之一,但绝不可能是主要原因。当然她还不是很了解切萨雷,珍妮只是本能认为,‘你珍妮弗.贝尔背叛了我,好,那我就再捧起一个珍妮弗把你踩下去’这样的事,切萨雷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但这冲突完全可以被拖后一点,起码不是现在,她还没有一点根基的时候爆发。基于同样原因,昨天在片场的事情,珍妮也是准备淡化处理,就自己消化掉,不会和任何人说。在任何一个行业,新人都难免受气,好莱坞当然也差不多。

她回馈不热烈,娜拉当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她回去处理公务,珍妮就拿本杂志在看,过了一会,娜拉接了个短促的电话,随后便对珍妮说。“你可以进去了。”

虽然刚碰了个软钉子,但她的笑容还是很友好的。珍妮也回了她一个公务笑容,推门进了办公室。

“坐。”切萨雷还在看一份剧本,他头也不抬,用语也还是那简短的‘Sit’。

珍妮在老位置坐下,看了看表,她等了一分钟左右,便直接开口说,“你知道,我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切萨雷这才抬起头——一如既往,他还是那样英俊而整洁,外表修饰得一丝不苟。

他折了一下剧本的页面,把它放到一边,“抱歉,这是个很精彩的剧本,我看得入了神。”

没等珍妮回话,他便打开抽屉,抽出几个厚厚的文件夹递给珍妮,“这是《芝加哥》的资料,在周六之前你要熟读,最好能背诵。这是百老汇近年的一些知名音乐剧和杂七杂八的常识汇总,读一下,周六的晚餐上我不希望出现罗伯说话,你接不上的情况。”

珍妮拿起两个文件夹,又打开轻飘飘的第三个文件夹看了下,“这是——”

“《芝加哥》的内部录像。”切萨雷在说的是音乐剧版本。“你知道它没有发行过官方摄录盘片,我用了一些人情才把它拿到手,别浪费了。”

“哇。”珍妮瞪着三个文件夹,又看了看切萨雷,“看来你是真的想让我去演音乐剧的洛克希?”

切萨雷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是那种白日做梦的人?又或者以逗你为乐?”

和他的会面,他会一直都掌握着绝对主控权,没等珍妮回应,他就跳到了下一个问题,“告诉我你有适合Mastro那个档次的衣服,而不是那天由T恤改造的所谓晚礼服。”

珍妮想了一下她的衣橱,遗憾地摇了摇头——她一直打扮朴素是有原因的,原身珍妮给她留下的最大遗产:美衣美鞋,因为她减肥成功,尺寸变小,几乎所有贴身衣物现在都不能穿了。尤其小礼服,合身不合身是很重要的,所以她还真没现成的好衣服。

“莉莉安这几天会陪你去购物一次。”切萨雷也没流露意外,“现在我们来谈谈罗伯,告诉我你在片场都做了什么,才能在第一天就让罗伯这么欣赏你?”

珍妮每次和他见面都要压制自己和切萨雷对着干的心思,她不是讨厌他,只是切萨雷这种绝对把持谈话节奏的气魄让她很不舒服。

她仔细地把自己在片场的一天告诉了切萨雷,切萨雷一边听一边看剧本,不过珍妮说完的同时,他就合上剧本,片刻不停地接着讲下去,“很好,现在我明白了——你的运气不错,蕾妮和凯瑟琳从某种角度上成全了你。”

“你是说?”珍妮心里其实也有了一些隐约的猜测,“罗伯的生涩惹恼了一些人?”

“你要知道他以前从没拍过电影,《安妮》(罗伯.马歇尔的第一部电视剧)是很亮眼,得了一些奖,但他不是唯一的导演,很多人说他们之所以给他导演头衔,只是因为他想要,而舞台又离不开他的设计。”切萨雷说。“罗伯是天赋极高的导演,颇负盛名的编舞大师,但不可讳言,他在导演这一块受到的肯定,远远没有舞蹈编排方面受的肯定多。这是他第一次上大银幕,技术细节方面肯定有疏漏,罗伯又是完美主义者,你应该很容易想到,昨天的三小时类事件不会是第一次发生。而蕾妮、凯瑟琳、理查德都是和名导合作的知名演员,落在新人导演手里,肯定要有一段磨合期。”

他喝了口水,“据我在片场的消息源回报,三个主演都很专业,没有公开反抗导演的权威,但态度上肯定难免有一些瑕疵。而罗伯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你知道,这样的人自尊心当然也很强。”

珍妮已经完全明白了。“说穿了就是他的确导得没那么完美,犯了很多低级错误,又紧张到容不得别人说。虽然别人也没大喊大叫,但心里难免有点看不起他,罗伯感受到了这一点,心理压力也很大,更需要肯定、赞美和无条件的支持,我恰好就是那个在对的时间做了对的事的幸运儿,是吗?”

切萨雷露出商务笑容,“知道这一点,你就知道该如何保持下去了。罗伯是百老汇近年来举足轻重的技术权威,能否获得他的支持,对你意义重大。”

“你是说音乐剧吗?”珍妮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顺便一提,我觉得你这想法简直疯狂——但先把这些放在一边,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忽然想让我去竞争百老汇的音乐剧,你知道这一演少说就是半年,我要离开好莱坞半年,去纽约演音乐剧?恕我直言,我不知道这对我的电影事业会有什么帮助。”

“珍妮弗。”切萨雷平静地说,仿佛珍妮的这个问题全在他意料之内。

珍妮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珍妮,拜托,要么杰弗森,要么珍妮,别叫我那个假名字。”

“OK,杰弗森。”切萨雷从善如流地改了口,但她选择的字眼还是让珍妮不大开心。“你还记得我们在签约那天晚上说的话吗?我事先声明的第三点?”

“……我要相信你。”珍妮不情愿地背诵。

“那么你现在在做什么?”切萨雷问。

“……Fine,”珍妮明显地翻了个白眼,“我不问,OK,你让我去演音乐剧,我就去演。那我们回到前一个问题——你疯了吗?你知道百老汇的竞争有多激烈吗?《芝加哥》又有多红?在外百老汇和外外百老汇,不知道有多少想要挤进百老汇演商业剧的演员,他们的专业背景肯定比我好吧?我是说,就连他们也不敢想《芝加哥》的第一女主角,我算是什么?怎么可能轮得到我?”

“为什么不是你?”切萨雷反问,他把双手搁上台面,身体微微前倾,更对珍妮造成压迫感。“罗伯夸奖过你歌声不错,过去几个月里你受过专业训练,拍完《芝加哥》以后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上课,你本来就很会跳舞,你有演技,你漂亮,你有大荧幕经历。为什么不是你?”

珍妮无言以对。

切萨雷松弛下来,他靠向椅背,徐徐说,“当然,你也不是没有缺点,你没名气,这是你的最大问题,条件再好,剧方也不会把你在名单里排到太前。然而这一点我们可以通过罗伯的推荐来补足,记住这一点,罗伯的推荐有多热烈,你的缺憾就有多小。你已经让我惊喜了一次——这一次和罗伯餐叙的机会多多少少也算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我希望你能继续让我惊喜,从罗伯那里得到比我预计更多的欣赏。”

他紧盯珍妮,“你会让我失望吗?”

珍妮在他的重压之下,情不自禁露出讽笑,“我让你失望过吗?”

切萨雷唇角扬起,又一个商业微笑,“那就继续保持。”

珍妮的回应是直接把文件夹扫进包里,站起来大步走出办公室。

她没有道再见,这很没礼貌,但她知道切萨雷不会在意。

——或者他在意,管他呢,反正她不在意。

#

在去片场之前,珍妮回了一次家,把资料放好,在拍摄期间她的包都会在拖车上,她可不想闹出什么巧合事件,然后让剧组的人知道她有意竞争《芝加哥》音乐剧的女主角。

这天下午拍的是吉蒂从派对回家,发现爱人偷欢,愤而杀人的一段,大约有4-5组镜头,是吉蒂的独角戏,演员一共也就她,外加三个‘奸夫淫妇’,具体拍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虽然珍妮都已经在演艺空间里多次准备,自信自己的表现绝对没有一点瑕疵,但罗伯继续低级失误风格,足足拍了有一个下午。

还好,吉蒂这角色其实难度不大,珍妮也不需要共情辅助,因为吉蒂和华妮塔的风格还是比较相似的,在这么多次让人想吐的模拟过后,这种表演风格她不说完全掌握,但也是驾轻就熟了,就像是本能反应一样,在心里稍微调整,就可以调整出这种特定的状态,从头到脚,所有微表情、小动作都是立刻变了个风格,这应该也算是陈贞本人演技的进步。

说起来,她本人把自己的几种演技状态也分了类:第一种就是最朴素的看剧本,未经模拟、共情,直接演出来,这是最生涩的表现派,大概分数只能说是堪堪及格。

第二种是在演艺空间里,通过共情演出,情感甚至不受自控,台词都像是自己念出来的一样。这已经不能说是体验派了,应该是方法派,也就是体验派的一个分支,完全把自己当作了剧中人物,有点点人格分裂的意思。这样的分数可以打到80分,之所以不是满分,是因为好演员的方法派,也是经过克制和调整的方法派,是一个‘合适拍摄的真实人物’,但珍妮的模拟,模拟出来就直接是真实人物,有很多细节照旧是需要修饰和改变的。

第三种是演艺空间调整出共情以后,借着余韵在现实里演出来,因为有共情加分,但又只是余韵,自控空间更大,所以算是较好的体验派和方法派的融合,分数应该在85分左右。之前演《CSI》就是这个演法,所以网上会有‘她的风采完全盖过电视剧’、‘她的演技属于大屏幕’的说法。

第四种是在演艺空间多次共情练习以后,对角色掌握已经驾轻就熟,然后回到现实里没带金手指的演出,等于是重复之前的练习结果,算是体验派和表现派的融合了,分数按陈贞自己评价应该在80分左右,如果角色不是那么复杂,场景相对简单的话,可以达到85分。

她演吉蒂就是这个演法,其中有自己想要减低对金手指依赖的因素,也有罗伯返工次数太多的原因,陈贞之前就发现在短时间内共情太多次会头疼,按罗伯一个简单镜头反复拍三小时的作风,一直共情她会疯的,所以也就半推半就地采用了第四种。

效果应该还是不错的,罗伯对她的演技没什么意见,他纠结的都是很细节的东西,比如说光影啦、构图什么的。也就是新导演经常拿不准的一些细节。珍妮要做的就是一整个下午不停地重复演、重复演、重复演,就像是倒带机一样,疯狂重复演。

所以说,演员不但是技术活,也是体力活。就算是天赋惊人的大明星,拍摄过程也不是说和很多人想得一样,一条就过了,然后大家下一镜头。真正巅峰的演员都是持续稳定高输出流,这一段你第一次演效果好不算本事,同一天第一百次演效果也要和第一次一样好,才是真正的大牛。

一下午拍摄下来,她回家累得直接就睡了,半夜才爬起来洗澡。然后接下来两天她都没事,第三天她去拍了‘吉蒂’被捕入狱——痛骂记者——奋力挣扎的一幕戏以后,就算是收工了。罗伯修改剧本以后,‘吉蒂’的戏份缩减到陈贞所见成片的那些,之前的一段歌舞,包括那些表现吉蒂风头的片段,都被删减掉了。这个角色的戏份跌落到大概也就一两分钟,用典狱长‘妈妈’的演员随口打趣的口吻来说,那就是,“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当时来试镜的演员说不定只有一半那么多,起码露西.刘就不会来。”

露西现在已经进组去拍《杀死比尔》了,她和珍妮偶有联系——珍妮在剧组里当然也交了一些朋友,其中就包括音乐剧《芝加哥》里维尔玛的演员,她在电影里演的是六女囚中的一个。

不过,她和蕾妮、凯瑟琳全程无互动,也是因为没对戏,所以没机会接触,虽然吃饭时有机会碰面,珍妮也不会自找死路地过去自我介绍。而除了第一天以外,蕾妮的经理人维罗妮卡也都没找麻烦,在最后一次被完美主义的罗伯折腾得浑身酸疼以后,珍妮顺利地结束了她在《芝加哥》里的拍摄,离开了剧组。

接下来几天,她没有什么课程,要做的唯一准备,就是和罗伯.马歇尔在周六的晚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外外百老汇和外百老汇主演的都是那些商业价值不明朗,先锋性质更浓厚的剧目,百老汇演的是成熟剧目,比如《猫》、《吉屋出租》、《妈妈咪啊》等等。连外外百老汇和外百老汇的演员报酬很低,有时候是没报酬。百老汇的主演则收入相对丰厚。百老汇是美国戏剧中心,世界戏剧胜地,另一个胜地应该算是伦敦西区了吧。

然后表现派、体验派之前已经介绍了,方法派简单说就是,珍妮去演个小偷,她在拍摄时间内就完全把自己当个小偷,上戏下戏时候都是……这是体验派的一个分支,具体的内容大家可以百度一下。

第29章莉莉安的问题

“是,切萨是占了家庭的光。”莉莉安拿下一件黑色连衣裙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摇摇头,又把它放回了衣架上。“你知道他从小就是四处乱跑,有一段时间他和祖父母住在纽约——我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有一段时间又和母亲、继父住在法国,直到他回LA来上高中,才是完全安定下来。反正他从小就跟着大人四处认世交,有时候切萨的家人都开玩笑,说他才是掌握了全家族人脉的那个人,别人掌握的都只是一部分而已。”

珍妮也拿了一件黑色小礼裙来欣赏,香奈儿的小礼服还是很经典的,如果选对的话,可以连续穿上好几年都不显得落伍。“是吗?他看来完全也不像是被很多家庭养大的孩子——不过也对,切萨雷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从婴儿时期起就不会咯吱大笑,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尿裤子的人。”

莉莉安笑个不停,“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切萨的父母一直都很忙,你知道,再加上他们后来又离婚了。切萨的祖父母也不是会教养小孩的类型,切萨过去住的时候他们也在闹离婚,所以切萨能长成这样还是满奇迹的。他们都说他是全家族最严肃的人,完全是施密特家族的异数。”

“哦,原来他生父那边姓施密特。”珍妮挑中了一件小礼服,“莉儿亲爱的,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挺好看的。”莉莉安过来看了下标价牌,“就是太便宜了。”

珍妮按捺下叹气的冲动:不用说,莉莉安又是和切萨雷吵架了。

——可能是考虑到珍妮现在的经济情况,今天莉莉安一出现就掏出一张卡给珍妮看,“今天所有花费都由切萨买单。”

珍妮也没矫情,切萨雷需要她光鲜体面地出现在罗伯跟前,而且愿意为此买单,她也没必要拒绝。

但这不意味着她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一天刷掉好几万美元,珍妮原本的打算是买一件名牌小裙子,最好是多场合适用,这样就可以把这件裙子的价值最大化,然后别的配饰,她可以从原身珍妮的遗产里挑选。别的就不打算再花切萨雷的钱了,顶多是遇到合适鞋子的话,买上一双,因为原身珍妮的品味不是太好,很多鞋子买的都是便宜货,珍妮觉得有点穿不出去。

而莉莉安的打算和她则是背道而驰,一进Dior,她就直奔一望即知十分昂贵的礼服长裙去了,大有今天要把切萨雷这张卡刷爆的意思,珍妮告诉她这太隆重,不适合晚餐场合,她又改变策略,想要把珍妮的衣柜塞满,给她置办好几身行头,珍妮没有办法,只好严正声明自己今天只打算买一条裙子。

所以就是这样了,莉莉安目前的目标就是在小礼服裙里找到一件最贵的,总之就是要狠宰切萨雷一刀才高兴。她今天不是那么天使,大小姐一面比较多。

珍妮没打算惯着莉莉安的这脾气,她直接进了试衣间把裙子换上,走出来看看,果然满漂亮,“就是它了吧,家里刚好有一双鞋可以配,好,我今天的购物就此结束了。”

莉莉安孩子气地嘟起嘴,拖拖拉拉地很不配合,珍妮把她带到结账台前,等她拉了卡才笑着说,“接下来换我陪你买衣服,你不是有切萨的卡吗?刷爆它吧。谁让他惹你生气了?”

“嘿嘿。”莉莉安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原来你看出来了。”

但她还是把卡收进了包里,“是的,我今天购买欲很旺盛,但我不要花他的钱,走,陪我去试试我看中的那条裙子。”

女人逛街,无非就这么回事,互相吹捧之余也要认真讨论,陈贞对此经验丰富,前世她不知道陪自己的婆婆逛了多少次街,现在牛刀小试,轻轻松松就把莉莉安哄得眉开眼笑,心情很好地刷卡买下了好几件华服,再加上搭配的首饰、香水和美妆,随便就拉出去一万多美元。一个上午的时间也就这么耗过去了,两人走得都是腿酸,就随便进了一间餐厅用午饭。

“现在,我开心多了。”点了一大堆垃圾食品以后,莉莉安宣布道,“但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和切萨吵架?”

珍妮的确不想太介入切萨雷的私生活,奈何她同莉莉安也算是好朋友,所以有时候这样的情况就很难避免。“对啊,你为什么会和切萨吵架?”

虽然没把情绪表露出来,但莉莉安也不是蠢人,她先无奈地笑了一下,“抱歉,如果我在这里有第二个朋友的话,这些话我不该对你说的。”

她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其实这也算是我对他最不满的一点吧,你知道,我是纽约人,大学也不是在加州上的。我会来洛杉矶念医学院,其实就是因为切萨。包括现在在这里的医院工作都是这样,我所有的朋友和大学同学几乎都在纽约,在这里我基本没有朋友,切萨是我留在洛杉矶唯一的理由。”

也许是情绪上来了,莉莉安的说话有些凌乱,“说这些并不是因为我后悔,又或者怪他,这些都是我愿意的——珍妮,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这些都不是问题。”

看得出来,莉莉安是真的很爱切萨雷,珍妮皱起眉,“那问题出在哪呢?”

莉莉安想了想,若有所失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很爱切萨,切萨也很爱我,我们健康、年轻、富裕,彼此相爱……我也不知道还有哪里不够。”

饭菜上来了,两人陷入短暂的进食沉默,过了一会,莉莉安说,“也许是因为我们都太忙了。你看切萨几乎只有在睡觉时间才回来,而我还经常要换轮班,也许我应该在实习后选择全科医师,这样会多点时间和他相处。”

珍妮也知道莉莉安真的很寂寞,不然她也不会对自己这么热情,就和她说得一样,她的整个社交圈都在纽约,USC医学院的同学又大多各奔前程,而且也忙得可怕,“可能这是很好的选择,你知道很多家庭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切萨雷的收入完全可以负担家庭开销,即使他不行,你也有基金,婚后你甚至完全可以选择全职主妇。”

“我不想放弃工作。”莉莉安反而摇了摇头,她忽然失笑,“我刚在胡说什么,我甚至不能接受我去做全科医师。珍,我现在已经很依赖切萨了,如果我把事业放弃掉的话,他就会是我生活的全部。当然,很多女人可以接受这样,我的姐姐妹妹都是过着这样的生活,我也……”

她叹了口气,“我也不是反对这种生活,你甚至可以说我有点向往,只是……就只是要再进一步依赖切萨的话,我觉得我会更不安。”

“你是觉得他不够爱你吗?”珍妮问。“还是你不太信任他?这是个满严重的问题,我觉得你们得谈谈。”

“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吵架都是因为这个问题,”莉莉安说,“我的心理医生也告诉我,我该和切萨谈谈,这个信任问题会是我们间一个很大的障碍。但是——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切萨觉得我们现在很好,没有什么问题。”

她吐了一口气,“反正我坚持要住我的房子,也不要刷他的卡,虽然他很乐意——也许就是因为我不想让他对我说‘你看,宝贝,我为你花了几十万,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爱你吗’?”

事实证明,莉莉安一上午都在强颜欢笑,一旦打开话匣子,她就情绪低落地宣泄个不停,珍妮作为过来人,整个下午都在做尽职的听众,到晚饭时分两人才在商场停车场分手,各自开车回家。

经过可怕的傍晚大塞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珍妮随便搞了点色拉吃,又草草健身过了,洗好澡以后,虽然莫名其妙地很疲惫,但还是不许自己休息,直接进了演艺空间。

和罗伯的饭局就在两天后,时间本来就很宝贵了,今天还花了一整个下午来社交,现在当然只能加班赶回来。珍妮之前已经在现实中看过一遍《芝加哥》音乐剧的内部摄录版,所以现在演艺空间里也可以选择它来观看、模拟,并且查看舞台效果。她拿到盘片以后,已经反复研究、模拟了了足足七十多个小时,也就是现实中的整整一天。

她也还是第一次在空间里呆这么久,退出空间以后,珍妮头疼了起码两小时,还吐了好几次。其实说实话,现在进空间她还有点本能的发怵,但没办法,时间有限,再怕也得硬着头皮上。

因为爱好影视的关系,陈贞前世也是看过一些音乐剧的,但肯定没有对电影界这么如数家珍,她去过百老汇,但没赶上《芝加哥》,看的是《猫》,切萨雷给的资料她读来并不乏味,就是人名有点难记,不过人都是逼出来的,用突击法反复背诵,现在她脑子里起码对整个百老汇是有点印象了,不至于出现罗伯开个玩笑,她瞠目结舌不知所云的情况。不过,珍妮的重点肯定还是放在《芝加哥》的相关资料上。

《芝加哥》最早是1926年的一出戏剧,说的就是当时的真事,一个意图进入演艺界,但却被骗财骗色的家庭妇女一怒之下打死了自己的情人。被捕入狱后,却因为律师巧妙的操纵大众舆论,以及陪审团和法官的心理,最终无罪脱狱,反而名噪一时、名利双收。这是个具有浓烈讽刺意味的黑色喜剧,生动地再现了芝加哥的浮华与糜烂,以及民众的劣根性。之后在70年代被改编为音乐剧,一直上映至今,有许多唱段都脍炙人口,女主角洛克希和维尔玛也都是个性强烈、人性复杂,难以塑造的人物。历次上演,都是选取有一定阅历和名气的实力女演员扮演,并不是那种简单的花旦角色,当然,这也因为两人在剧中都是少妇,所以也是有切合角色的需求。

珍妮今年才20岁,勉强说过了元旦是21,就年纪来说是太小了点。但论唱功和舞姿,看过摄录版后她却不觉得自己输给当时的主演太多。

先说舞姿,她本来对跳舞就有兴趣,也有天分,经过几个月特训以后,跳得已经有模有样,在空间里试过,出来效果珍妮本人都很满意。——她可不是那种宽以待己的性格,对自己反而还要更苛刻点,连她都满意,可见是真的不错了。

歌声这块,珍妮的嗓音不错,陈贞以前小时候学过声乐,后来因为声音条件不好放弃,但底子还在,而且也是上过课的,她试着学唱过,反正……起码比蕾妮唱得好听,而摄录版的洛克希虽然唱功好,但声线有点鸭公嗓,她起码在这点上是胜过原演员的,别的就见仁见智了。

至于演技嘛,音乐剧……音乐为先,剧在后头,那摄录版女演员的演技在开过金手指的珍妮跟前是有点提不起来的,更不说和蕾妮相比了。

综上三点,切萨雷的想法虽然是妙想天开,但出奇地,居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操作性。客观地来看,珍妮的硬件是够了的,最大的障碍其实就是百老汇的门户之见,以及她本人低微的名气。

而要击溃这两大障碍,唯一的门径就是罗伯.马歇尔了。也难怪切萨雷会给她足足四五天的空档,让她专心准备这一顿晚饭——他能向罗伯推销她,能给他看很多资料,能安排这顿晚饭,但最后,罗伯还是得通过珍妮这个人来判断她值不值得他的推荐,去征服他的人,也只能是珍妮自己。

说句无关的话,珍妮完全理解为什么莉莉安在切萨雷身上找不到安全感,切萨雷并不是个能让人无理由依赖的家伙。他不像是戴夫,几乎就是安全感的集合,虽然他给她提供了很不错的机会,但到目前为止,珍妮也没对他有多少安全感,和切萨雷合作就像是在玩跨栏,每一个栏门上头都是一个漂亮得让人垂涎的机会,但栏门也越来越高,归根到底,你其实还是得靠自己,跨过去它就是你的,跨不过去——

到目前为止,珍妮的表现都相当不错,她也不想知道跨不过去会发生什么,她已下定决心,不论用什么手段,都一定要搞定罗伯.马歇尔。

第30章人情投资

“打扮得不错。”珍妮开车到CAA找他时,切萨雷礼节性地夸奖道。

“谢谢。”珍妮忽然发现切萨雷今天穿的也是黑西装,两人竟巧合地挑选了同一种配饰——他戴了珍珠袖扣和领带夹,而她也选了珍珠耳环。

这个细节让她有些不自在,“说真的,你的着装品位简直来自上世纪二十年代,全城还有第二个会在日常穿着中选择珍珠袖扣的经纪人吗?”

“有品位的经纪人就会。”切萨雷的眼神在珍妮耳边停留片刻,他眼睛微缩,“你佩的是假珍珠耳环?我以为我那天和莉莉安说得很清楚,给你挑一身可以见人的行头,我付费。”

“相信我,如果那天我由着她来,你早就破产了。”珍妮感觉切萨雷有些怀疑莉莉安吝啬的意思,忙澄清了一下,“珍珠这东西,真假有什么关系?反正大多数人都看不出来。”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的装束太情侣了,可能会让罗伯发生误会……但珍妮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必回避这个误会,事实上,让罗伯继续误会下去,说不定反而能收到妙用。

“但我知道你佩的是假珍珠。”切萨雷冷冷地说,显然对此耿耿于怀。

“你是不是受不了所有鱼目混珠的假货?”珍妮问,在心底偷偷地笑了一下:这大约是切萨雷非常罕见地人性化时刻。“那你去曼哈顿的时候怎么办?那儿的贵妇佩戴假首饰的次数之多,足以让你整个人都受不了。”

切萨雷从鼻子里喷了喷气,并不回答珍妮的问题,珍妮反而有点来劲,两人一边进入电梯,她一边说,“当然,如果你受不了我的耳环,那可以给我接一些赚钱的活计,而不是音乐剧。照现在的试镜安排,我能负担得起真珍珠耳环的日子,还遥遥无期呢。”

“请你住嘴可以吗?”切萨雷安静地说。

“OK、OK。”珍妮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事实上切萨雷已经做得挺好了,即使他没能马上帮她接到赚钱的片约,那也是因为珍妮的事业规划问题。如果她要走另一条线,的确现在已经可以赚钱了。——B级片的配角,或者是小制作R级片的主角,都能拿到几十万。但如果事业从这里开始的话,几乎一整个职业生涯也都只能在几十万级数打滚,几百万的片约就只能是镜花水月,更不要说金球奖、奥斯卡了。

两人保持沉默,一直到停车场,珍妮是开了自己的车来,但她转念一想,并未走去她的车边上,而是和切萨雷一起走向他的布加迪威龙。

“干嘛这么看我?”面对切萨雷的疑惑眼神,珍妮解释道,“今晚也许要喝酒,我酒量不好,你不会希望我酒驾吧?”

切萨雷没表示异议,两人一道坐进车内,在驾驶途中他吩咐,“一开始不要贸然说试镜的事,等我的信号。”

“没问题。”珍妮说。

“罗伯不是素食主义者,所以别表现得太个性,今晚不是节食的时候。”切萨雷对细节盯得很紧,“不要太抢话,守好你的本分。”

珍妮一律答应下来。

非常巧,罗伯的座驾和他们几乎在同时到达,三人在餐馆门口打了招呼,进入靠窗位置就坐,各自点了菜——罗伯和切萨雷都要得不少,珍妮经过思考也点了主菜和甜品,当然少不了色拉。

按说珍妮和两人都算不上熟悉,切萨雷又是那么一个机器人的性子,罗伯是个完美主义控制狂,这顿饭应该会吃得很尴尬。不过出奇的是,事实并非如此——珍妮也算是见识到了切萨雷所说的‘必要时候,我也可以彬彬有礼、幽默风趣’。

他真的很彬彬有礼、幽默风趣,整顿饭几乎都是在笑声中完成的,而且也完全没提到《芝加哥》音乐剧的试镜。

“确实,”罗伯把最后一口色拉送进口中,“确实,我得承认我开始想念百老汇了,加州的天气太炎热,而且你知道我在纽约一般从不自己开车,但在加州,公共交通就是个摆设,我想我可能是城里唯一的例外,纽约所有人都巴不得立刻逃出来,而我想的却是回到那所高危城市继续工作。”

切萨雷和珍妮一起发出笑声:他的话在十多年后看可能很奇怪,但911以后的几个月内,的确有论调说下一波恐怖袭击还会以纽约市为目标。

“受到911的影响,今年的百老汇秋冬票房应该会开到低点。”切萨雷呷了一口酒,“说真的,你该庆幸自己这时候来了加州,广告商可不会管911,他们只会盯着剧院经理骂,而剧院经理当然就——”

“把气出到可怜的编导身上。”罗伯一摊手,“所以说,谁能怪导演脾气不好呢?”

两人又笑了起来,罗伯瞅了珍妮一眼,“坦白地说,之前你和我提到那件事的时候,我的态度是很保守的。但到今天,我的看法有了改变,现在这年头,我们是需要一些态度专业的演员,而不是挑三拣四的傲慢大牌。”

他说的肯定不止是百老汇,切萨雷眼神闪动,“我听说蕾妮在私下抱怨频频。”

“她就是个Bitch。”罗伯喝了一大口酒,言辞也有几分激烈,“凯瑟琳也是,理查德更是——看在上帝份上,他牛什么?如果不是马龙.白兰度拒绝了这个角色,我们根本不会考虑他。甚至于对哈维的这个决定我是很反对的,理查德的嗓音太差了,宁可要一个更年轻些的,也不要他。”

他说的哈维,就是哈维.韦恩斯坦,这部片子的主要投资人,也是后世的奥斯卡大师——韦恩斯坦公司出品的影片斩获奥斯卡的几率要比别家公司更高,他们整个公司的运营方针就是围绕奥斯卡进行的。

“第一部电影谁不是如此?”切萨雷安慰罗伯,“詹姆斯.卡梅隆在拍《食人鱼1》的时候,每晚在酒吧diss(见注)演员和片方,直到他拍了《大白鲨》以后,情况才有所改善,也不是因为他的脾气变好,而是因为没人敢和他对着干了。罗伯,你现在欠缺的就只是一部证明自己的电影,相信我,《芝加哥》能让你做到这点的。”

罗伯今晚脾气很好,一点也看不出在片场的暴躁和神经质,他笑呵呵地对珍妮说,“切萨是说动哈维追加投资的重要因素,他看过剧本后评价很高,直接找上我推销你,我又把他的推销反馈给哈维,这直接导致哈维在我们的预算扯皮里让步了不少。——事实上,如果不是切萨的引荐,哈维当时都未必能注意到我。”

“我不知道切萨雷原来除了艺人的电影事业以外,也代理导演。”珍妮说。

“他不,”罗伯摇了摇头,“但他很乐于助人,总是愿意帮人一把,在百老汇,欠他人情的家伙不少,这家伙就像是个他妈的天使。”

“只对有潜力的人。”切萨雷摇头说,“我不乐于助人,只乐于帮助明日巨星,让他们在腾飞之前欠我个大的。”

这个马屁很有水平,罗伯大悦,举起酒杯和切萨雷轻轻一碰,又转向珍妮,“明日巨星,Cheers。”

说笑间,三人吃过正餐,很快就到了整顿饭的重点:品酒小酌,享用甜点的谈话时间。

经过一顿愉快的晚饭,罗伯的心情显然不错,他很识趣地不需要任何引导就进入正题,不再谈论百老汇的人事纠纷以及剧目八卦,而是对切萨雷夸奖起了珍妮的表现。“你知道,凯瑟琳对我开口的时候,我是很不舒服的,我是说,这是我的第一部电影,我希望一切都很专业——当然后来我知道她是你的艺人,我就更不舒服了,按我们的交情,你大可不必从凯瑟琳入手,后来我才想通,你是想把那个人情省着不用,留到现在对我推进她的音乐剧面试。”

罗伯这话可能是很让人费解,但珍妮却是心领神会:美国人在这方面要比中国人更直白一点,切萨雷在罗伯和哈维.韦恩斯坦之间穿针引线,让罗伯的这个剧本找到了拍摄的机会,罗伯就欠切萨雷一个favor,这里的“Ioweyouafavor”,非常直白的就是一次人情。罗伯把这个favor还掉以后,和切萨雷之间就不存在人情关系,以后工作上公事公办,不会出现中国这边职场上一次人情多次还账的现象。(当然,如果罗伯和切萨雷是好友的话,那彼此间就不存在人情关系了,而是理所当然的互帮互助。)

所以切萨雷一开始让凯瑟琳打招呼把珍妮塞进面试里,就是避免用掉这个宝贵的人情,而后罗伯决定用珍妮演‘吉蒂’,虽然切萨雷居中推波助澜,最后这还是罗伯自己的决定,并不是看在情面上违背自己意愿勉强为之,所以和Favor无关。

今晚,切萨雷希望罗伯运用自己的影响力,把珍妮这个资历明显不够,也没有专业背景,按说会在第一关就被刷下来的候选人塞进《芝加哥》音乐剧的最终面试,这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情了,能把罗伯欠切萨雷的这一次还掉。当然,如果珍妮貌丑体肥,那罗伯拼着下次再还人情,也不会答应他这个明显不合理的要求。

从罗伯说话的语气来看,他对珍妮是很满意的,很愿意把人情用在这上面,甚至是主动约了晚饭,来促成这一次还情。但珍妮从切萨雷的态度却是可以分析出来:他有点不舍得把这一次人情消耗在这里,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在这顿晚饭中打动罗伯,让他出于别的理由促成面试,省下这一次Favor,留作以后使用。

这些信息有些是她从今晚的对话和微表情、肢体语言里拼凑出来,有些是她早就有感觉的,现在随着罗伯这一番很直白的话,所有拼图纷纷归位,呈现出完整的人情脉络,珍妮呷了一口酒作为掩饰,多思考了一两秒,便抬起头自信地微笑插话,“事实上,罗伯,切萨的确有这个意向,但我说服他暂时别使用这个宝贵的人情,让我试试看说服你。”

罗伯对她的确很有好感,对她插进自己和切萨雷的对话,非但没有不快,反而露出感兴趣的微笑,“我终于听到你的声音了,珍妮,看来眼下到了你的表演时间?”

之前他们一直在谈的话题,珍妮只能做到当合格听众,知道在该笑的时候笑,该附和的时候附和,不会格格不入、破坏气氛,但她对百老汇还没熟到能参与的地步,所以罗伯说他终于听到她的声音,并且很乐意地把谈话主导权的棒子交给了她,明显就是在给她机会表现。

“谈不上表演时间,我没打算用我的魅力‘征服’你。”珍妮用手在耳边比了个双引号,引来罗伯轻笑,她能感觉到切萨雷也在饶有兴致地观察她,但选择不去在意。“我想说服你的是,罗伯,我本人值得这个面试。”

她微微倾身向前,这是切萨雷常用的姿势,可以增强压迫感和说服力。“而我也值得让你投资一次人情,罗伯。”

罗伯动作有轻微停顿,而后他爆出大笑,“切萨,你的小女朋友真的很有意思——她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嫁给你就满足了的那种小女星,是吗?”

果然,他误会了。珍妮在心里松了口气:珍珠袖扣和耳环的巧合收到了效果,这不但说明罗伯很注重细节(这不奇怪,珍妮早就从三小时惨案里发现这点了),也说明他今晚肯定不会提出什么性暗示了。

不是说罗伯人品卑劣,但这在好莱坞圈内可能算是一种惯例,比如说今天罗伯被说服了,不用切萨雷花费人情,也愿意推荐珍妮,那么珍妮就欠了他一个超大的人情,之后见到他肯定得笑脸相迎啊,等一会他要是提出去酒吧续摊,两人聊得愉快起来,他再对她眉目传情一下,留给她的拒绝余地其实是很小的,起码不伤情面的拒绝会变得很难。但现在既然他以为她是切萨雷的女友,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现在就看切萨雷怎么回答了。

“罗伯,你知道我不和我的艺人搞在一起。”切萨雷说——但语气很随意轻松,还隐隐有些笑意,“对公司来说,这是不专业的表现。”

罗伯笑着举手,“我明白,我明白,OK,我不会乱说什么的。好吧,珍妮,我已经知道你能演戏,你很敬业,能承受住一遍又一遍的反复演出,这对出演戏剧是很重要的素质,更重要的是你还很漂亮,不论是好莱坞和百老汇,俊男美女都不少见,演技派也遍地都是,但能把二者集于一身的就是稀缺资源,这一点我承认,切萨雷也承认,否则你不会被他签下——我相信切萨不会被恋情冲昏头脑——我也不会选你来演《芝加哥》。”

他吃了一口天使白蛋糕,“你的歌声不错,舞蹈不错,这些我也都看在眼里,是,你可以竞争洛克希,你有这个资格。但我现在想要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演洛克希。”

“你是说——”珍妮有丝迷惑。

“音乐剧可没法让你的那对耳环变成真的,亲爱的。”罗伯说,“也没法让你一夕间成为安吉丽娜.朱莉,它报酬有限,影响力有限,你为什么要来演?别告诉我这是切萨的安排,这不是能说服我的理由——你有能力在别人的安排下演好洛克希,和你真的发自内心地渴望演绎洛克希,出来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你不希望我只是为了还情而推荐你,那你就得说服我,让我相信我推荐的人选真的能让音乐剧变得更好,要知道,我并不负责《芝加哥》音乐剧的选角,为了推荐你,我也得动用我的关系。”

虽然喝了一些酒,但他的眼神却很冷静、清晰,隐隐透露着完美主义者特有的挑剔。珍妮知道,这才是今晚最核心的问题,这个问题,决定了她这个晚上的成败。

她深吸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注:1diss就是骂的意思,比如说两个hip-hop歌手在歌里互骂就是diss。可以简单理解为中国这边的‘裱’,或者更简单粗俗:撕……X……

2珍妮还没满21岁,按说不可以饮酒,但是她打扮得比较成熟,看不出年纪,而且好莱坞对这个不是非常严格,不要去酒吧就好了。

3再次声明我对所有人物都是没恶意的,剧情需要而已,我不是黑,如果有出场一些人物是我讨厌的,我也会在注释里说明,并且不会影响我的客观描写,不会暗搓搓地黑。

第31章一次小小的胜利

“我想要演洛克希。”珍妮说,“不单单因为洛克希是《芝加哥》的女主角,也因为她是我现在能演的最复杂的角色,更因为我爱洛克希——老实说,我爱《芝加哥》所发生的那个年代,蒙昧、浮华、道德败坏,他们自以为活在文明年代,但在我们看来,那简直就是美国的中世纪。”

罗伯露出惊容,珍妮也知道,她现在的遣词用字,包括流露出的文化素养,都远超一个正常的公立高中毕业生。(以她的学区和美国的教育制度来说,这样的毕业生最多也就比文盲好上一星半点)

“你知道《芝加哥》从本质上来说,是两个罪犯如何通过大众注意力逃脱法律制裁的故事,罗伯。”珍妮继续往下说,“正因为它是真事改编,所以讽刺意味才如此浓厚。我注意到你在电影中做了一些改变,柔和了洛克希的人物形象,当然,这是大众化必须的牺牲,电影观众不需要一个讨人厌的女主角。”

她微微停顿,罗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珍妮继续说,“但洛克希和维尔玛本质都是罪犯,洛克希愚蠢、冲动、自私、贪婪、浅薄、虚荣、鄙俗、无知,愚蠢到被推销员欺骗,冲动到开枪杀人,自私到想让丈夫顶罪——但她却要拼命地挤出纯情、可怜、柔弱来玩弄大众,所以音乐剧版本的洛克希唱段是做作而尖利的,她虽然漂亮,但却惹人讨厌,而那讨厌又不是彻骨的憎恨,而是审丑猎奇的讨厌,她的丑和美是冲突的,但又是统一的。这种对比性让洛克希成为最迷人也最复杂的角色,我确实想演洛克希,这对我的演技会是个很大的挑战,也是个很好的磨练机会,所以我真的满怀热情——这是个好角色,我是个演员,演员想演好角色,就这么简单。”

罗伯就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定睛看了珍妮很久,珍妮做出无辜的表情,摊开双手,“我说服你了吗?”

“看来你对角色理解得很深刻。”罗伯沉默一会,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喝了口红酒,转开了话题,“你甚至注意到了我要求蕾妮做出的变化——的确,蕾妮在处理洛克希时强调了她天真无知的一面,把她开枪杀人犯下的罪行也设计得挺轻描淡写,整部电影我是打算强调浮华,给他们漂亮的歌舞,那些讽刺的东西一笔带过就行了,我甚至删掉了维尔玛关于那个所谓宝宝的唱段。”

他看来有了些酒意,“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珍妮诚恳地说,“因为现在这时代和1920年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人们只想看到他们需要看到的,漂亮的演员、精彩的歌舞和金光闪闪的场面,至于内涵,谁会关心?”

罗伯爆发大笑,甚至给珍妮鼓掌,“你说得他妈的对极了,亲爱的,谁会关心内涵?托尼、艾美、金球、奥斯卡,他们都一个样,你给他们观看快感,给他们一个又一个高.潮,再把讽刺和黑色幽默当点调料往上洒,让他们以为他们看透了浮华下的虚伪,让他们以为他们是清醒的那个,然后你就收获票房和奖项。米兰.昆德拉说得没错,这是个媚雅的时代,只是雅的定义已经有了变化,是不是?以前小孩救狗是‘雅’,你得逼着自己感动,现在好莱坞正在批量贩卖的就是这种不痛不痒的感悟,谁他妈需要真正触动内心?拍那种片子的导演只能在圣丹斯呼风唤雨,自以为牛得不行,只有他们知道这些世间真理。这里他.妈的是好莱坞,人们需要的他.妈是商品,不是曲高和寡的他.妈艺术品!票房和口碑双收才是他.妈的硬道理。”

估计是聊得兴起,罗伯的酒劲也上来了,他一口一个fucking,倒是有点惊着了珍妮,她都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跳到这里的。

她请示性地冲切萨雷投去一个眼神,切萨雷对她微微点头,旋即露出笑容,附和罗伯,“这是中产阶级的错,他们和他们的附庸风雅,格林斯潘和他那操.蛋的货币政策,这年头谁都在使劲往中产阶级里挤,你知道,市场需要中产阶级化的审美,市场需要媚雅,罗伯,我们就得提供媚雅,往好了想,这起码比拍摄那些无聊的正义得到声张,洛克希最终伏法的片子要有趣得多。”

罗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扬手让侍者过来,“不,我来买单,听着,谁也不许走,我们去Lubitsch,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