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盒子里的玫瑰花把玩了一下,又看了看花下的小卡片,卡片上简单地写着一句话,语气几乎是有些俏皮的:我肯定,我的长相也是可以迷惑一些人的,不是吗?

不论是这股自恋劲儿,还是这朵24k纯金玫瑰花所代表的传统审美(金金金),都够有阿拉伯王室范儿了,珍妮垂下头叹了一口气,想着萨尔维和阿卜杜拉的同学兼好友关系,她还要在伦敦呆着的这几个月,窗外方兴未艾的窃听风波,还不知道是否能如期举行的奥斯卡颁奖典礼,还有她和克里斯的那一面,以及她对于新技法的尝试,以及因此而来的心理起伏……

当然了,活像是还不够热闹似的,还有一个和她传过绯闻的导演,一个看起来对她兴趣浓厚的阿拉伯王子——赛义德没有说自己的身世,不过阿拉伯世界王室多,又几乎没有白手起家的富豪,所以珍妮猜他应该是个王子——

她抱住后脑勺,又一次重重地呻.吟了起来:她实在需要一点勇气,去面对家门外那个错综复杂的,该死的世界。

#

就像是珍妮本人已经深刻认识到的那样,珍妮弗.杰弗森和珍妮.杰弗森,过的实际上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当所有人都以为她正在窃听风暴里苦苦挣扎、大发脾气的时候,珍妮本人的心情实际上反而相对不错,起码要比现在好上许多,而正当她在玛丽莲和自己的世界中奋勇搏斗,仿佛一叶轻舟在惊涛骇浪之中绝望地保持着平衡时,对外人来说,环绕在她身边的阴霾反而快消散光了,她又一次迎来了波谷之后的高峰——

碍于好莱坞罢工风波的影响,今年的颁奖季可谓是星光黯淡,诸多前哨奖几乎都取消了颁奖典礼,直接宣布得奖名单。珍妮几乎凭借凯伦拿到了所有前哨奖的最佳女主角,而在08年1月13日举办的金球奖新闻发布会上,她更是再度获得了一尊剧情类最佳女主角的奖杯,《迈克尔.克莱顿》也荣获剧情类最佳影片的殊荣,如果不是丹尼尔是以《血色将至》入围金球并得奖,《迈克尔》剧组险些就能赢得一次三杀。即使是在好莱坞罢工方兴未艾的大背景下,这样的成绩也足以引起媒体和大众的注意,经过一年的沉寂,珍妮弗.杰弗森终于以自己的表现击退了所有人对于她演技的质疑,用奖项捍卫了自己影后的殊荣,虽然她的奖项征途注定只能到此为止,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再证奥斯卡,但仅仅是如今的这个成绩,已经让她的腰板重新硬实了起来。

大众总是易受权威影响,即使是影评人们,也很难不被奖项动摇自己的偏见,当珍妮弗得到金球的消息传来时,即使是再顽固的厌恶者,也不得不转而以期待的态度关注起了远在伦敦拍摄的《我与梦露的一周》,绯闻隐去,焦点重新回到了事业上,很多影评人都开始期待成片,《综艺》、《好莱坞报道者》想要做片场探班和导演的深度专访,‘梦露和珍妮弗的碰撞’不再被视为一个笑话,一个自恋狂的自.慰型项目,反而被看作是一个大有前途、让人兴奋的主意,隐然间,人们已经在想:她能不能凭借这部影片第三次拿到奥提?甚至,更进一步,她能不能凭借这部影片,创造女星传记片的票房奇迹,拯救这个被视为是不可救药的类型题材?

而正当人们对于远在异国他乡的珍妮弗.杰弗森报以厚重的期待时,在伦敦海德公园边的一座高级公寓里,珍妮.杰弗森正冒着冷汗,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柔软的床垫中挣扎着爬了出来,她从床头柜上抓起一杯水,如饥似渴地一口饮尽,随后又看了看床边的闹钟,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

清晨4点30分——很明显,她又失眠了。

第244章入梦

既然几小时内就要起床,自己又清醒无比,珍妮也没有试图去睡回笼觉,而是索性爬起身来,在走进健身房打开椭圆机,在器械上挥洒起了汗水。在拍摄《梦露》的这一个多月里,她的体型倒是保持得更好了,原本若隐若现的马甲线,现在已经彻底地实在了下来,要不是没有吃一些高蛋白食物,说不定小老鼠都能练出来——没办法,现在也就只有运动能够帮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摆脱噩梦,回到现实了。

冬日的伦敦日出得很晚,即使珍妮已经跑得满头大汗,天边也依然黑沉沉一片,她一边擦拭着汗水,补充着水分,一边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电脑查看起了工作邮件,时而还回复上一两封;大梦正在健康高效地运转中,再加上她现在这个糟糕的精神状态,她索性把许多权力都交给了切萨雷和吉姆(主要是切萨雷)这样他们在处置很多事上都会更有效率,当然了,和钱有关的事情珍妮还是一直都抓在手心的,虽然她远在国外,但通过电子签名系统,还是可以参与到公司内部的公文往来中,留下自己的签章。

“今天很早起?”当珍妮发出第三封邮件之后,她的skype跳动了起来,切萨雷的帐号这么问候道。

“今天很晚睡?”珍妮照样回复了一封,她看了看电脑下角的始终,又修正了自己的说法,“噢,还不算晚睡,不过你又工作到晚上了。”

“家常便饭。”切萨雷键入得很快,“正准备去休息——你又失眠了吗?”

虽然两人分隔两地,但是珍妮的细微情况还是瞒不过他,别的不说,就说她每天发出电邮的时间就是把她深深地出卖了。珍妮能感受到切萨雷的关心在简短的字句背后若隐若现,这让她不禁扬起了唇角,“老问题,没什么大事,只是入戏的后遗症。”

“你以前没有这个问题,”切萨雷不假思索地回复,从打字的速度看,他对于珍妮的‘老问题’已经关注了很久,对一些细节都是了然于胸。“这个‘老’问题存在的时间很新,仅仅就是从你正式拍摄《梦露》后才开始出现的。”

他把old打了全大写,对于语法一直非常规范的切萨雷来说,这是很罕见的表现,珍妮不出声地笑了笑,手指在键盘上悬浮了一会,才回答道,“也许玛丽莲这个角色比较特别吧,我不知道,不过,目前除了失眠以外并没有什么别的症状,也许是演技上取得进步以后还没协调过来,别太担心我。”

她没有谈及自己的噩梦,事实上,这正是她失眠的主要原因——珍妮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她采用新技法的关系,她现在感觉到自己当时的确是低估了这种心理障碍的复杂程度了:这种身心不协调的感觉就像是潮水,可能当时被外界的新闻转移了注意力以后,它就退潮了,而她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这就找到了锚准,问题解决。但实际上,一旦她开始专心于演出,潮水又涨了回来,而切萨雷代表的现实琐事,虽然有用地让她在醒着的时候不去想这些事,精神状态会好一些,不至于彻底喜怒无常,丧失自制,但失调感依然在伺机寻找出口,既然在白天被严防死守,那么在没有防备的夜晚,它们就开始大肆作乱,她总是被许多没有逻辑的噩梦追赶,睡眠质量差到珍妮再一次只能依靠演艺空间的时间流速来恢复精力。

但,对于这种并非是因为心态失衡而产生的障碍,切萨雷恐怕也没什么办法,他不可能和以前一样,通过一两次谈天给她指明道路,因为其实对珍妮来说,道路是很明显的:不要去演玛丽莲.梦露,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她的一切不协调都可以用这一招来解决,方法派演员就像是强迫一只鸟在水里游泳,羽毛变得湿重是很正常的事,因为鸟本来就不该游泳,一个正常人本来就不该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去当做另一个人。

既然如此,那么让切萨雷更加担心她并不是什么好主意,珍妮也不想故作坚强,但她现在人在伦敦拍戏,而且还任性地对公司不管不顾,在颁奖季进展到尾声的现在,她应该稍微体谅一下切萨雷,免得他累死在办公室里。

“你现在的状态让人很难‘不担心’。”切萨雷又用了一个不常见的单引号,但好在,他没有选择继续刨根问底,而是换了个话题,“和萨尔维的合作怎么样?我听说他不是个很和善的导演。”

玛丽……珍妮毫不怀疑他的消息来源会是谁,她猜测玛丽甚至会把她的mc周期告诉切萨雷,只要他问的话。尤其是这一阵子,这两人肯定联手办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就为了能让她好好休息,譬如说回绝采访,过滤赞助商的一些要求——在往常,她会很有掌控欲地想要弄个明白,但现在她只感到一阵模糊的不快,就像是孩子被父母摆布时的不满,但在不满外,大体来说还是心存感激。

“还挺好……”她注视了一下对话框里的字母,又逐个删去了,“非常好,我和萨尔维很合拍——事实上,也许是有些太合拍了——”

在发出消息之前,她又删掉了最后一句话,而是补上了另一段,“也许就是因为这么合拍,入戏给我带来的影响才会扩大,但这不是坏消息,拍摄进度在掌控中,我们三月份就能杀青,越早拍完就越能回归正常。”

这样理性的推论果然取悦了切萨雷:既然怎么都是要拍,而且要拍就要制作精品,那么比起努力抗争这种影响,让整件事延长,倒不如目前暂且容忍这种状况,早点拍完以后再来尝试摆脱。——这个决定也能侧面说明珍妮的理智还在正常范畴内。

“你是对的,但仍然要注意休息,”他说,“睡眠不足会让人加速变老,而你也到了考虑抗老化的年纪了,杰弗森,现在去睡个回笼觉吧,伦敦还很早,你有足够的时间小睡一会。”

他甚至发了一个表示晚安的表情,这简直是世界奇景,珍妮这一次是真的失笑出声,对着电脑屏幕摇了很久的头:她的状态也许是真的很让人担心,要不然,切萨雷也不会这样放下身段地来活跃气氛,逗她开心。

支着脸颊又浏览了一遍邮件,珍妮站起身徘徊了一会,她在窗边,望着晨曦渐现的海德公园,把手贴上了有些凉意的落地窗,倦意慢慢地爬了上来,但她并不是太想入睡——事实上,她对于切萨雷并没有完全说实话,现在困扰她的,除了入戏问题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不,事实上,这个问题和入戏问题应该说是一体两面,很难分离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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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梦露的一周》是典型的棚内电影,仅有一些自然风光的景色需要在乡村取景,这不但是经济的选择,也是几乎唯一的选择,因为60年代的街景在现代的伦敦已经不存,反而是在摄影厂内,一直都有类似的布景供年代电影的剧组使用。而这也使得剧组可以方便地采用以时间线为主的拍摄方式,这样也更方便珍妮用新技法入戏,也能让西蒙更好地适应拍摄工作。而经过接近一个月的拍摄工作,剧情已经接近了中段:在拍摄中,玛丽莲和科林渐渐地对彼此产生了好奇,而她和米勒的矛盾也逐渐显示出来,两人发生争执,米勒回到了美国。

对于原版《我与梦露的一周》,珍妮感到的一些缺点,除了米歇尔颜值不够以外,还有电影本身气质温吞这个大问题,她不知道拍摄中导演是怎么沟通的,不过在一些激烈的冲突场景,导演的镜头给的并不到位,剪辑也只能说是偶有亮点。他的意图也许是想将电影拍摄得含蓄典雅,余韵悠长,但搭配上米歇尔时而让人出戏的长相,整部电影在大半时间让人感觉有些沉闷,以艺术片的标准来说不至于无聊,但尚未到触动人心的地步——考虑到这部电影集中了英伦几乎最好的演员,肯尼斯.布拉纳、朱迪.丹奇,甚至连饰演玛丽莲经纪人的演员都得过托尼奖,这只能说导演功力的确不足,浪费了这样的卡司,所以原版电影在颁奖季不能说是大放光彩,米歇尔消耗了不少公关资源,最后也就是冲了个奥提了事,对得奖根本半点竞争力都没有,想想这部影片有多少英伦大牌出演,而英国电影学院奖的评委和奥斯卡评委重合人数有千余名之多,就可见奥提里有多少人情票的水分,这部电影本身的质量又是如何了。——真正说明问题的,是它在竞争相对不那么激烈的英国电影学院奖里都压根没捞着过奖,全拿的是安慰提名。

前事之鉴、后事之师,珍妮在和萨尔维通过邮件磨剧本的时候,就一直很看重剧本的冲突性,她对萨尔维最大的担忧也是他会不会清淡地处理矛盾场景,最后再次端出一杯丝毫也不激动人心的温吞水,但这担心随着拍摄进度逐渐延伸,已经渐渐消失。在处理劳伦斯.奥利弗和玛丽莲之间的冲突时,萨尔维非常注意场面的戏剧性,哪怕因此牺牲一定的真实性也在所不惜,他对于劳伦斯等人似乎没有原导演的敬畏,原导演把劳伦斯、费雯丽等人真实存在的缺陷处理得小心翼翼,典雅得过了分,而萨尔维则压根不在乎前人的名誉。譬如说费雯丽的戏份就做了很大的改动,在原作里,费雯丽和玛丽莲是单线联系,仅仅表现出了费雯丽对玛丽莲的忌惮,但却没有描写玛丽莲对此的回应,玛丽莲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原版本也没有解释费雯丽为什么会如此不自信,也许是为了回避费雯丽的痛处,但事实上这显得有些过分夸大玛丽莲的美貌了,也把劳伦斯写成了一个花心浪子型的人物,反而扭曲、浅薄了人物原型,因为事实上,对这对名人夫妻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费雯丽在此时已经饱受精神障碍的困扰,这个英伦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女演员之一已经完全被躁郁症主宰了,她怀疑每一个能和劳伦斯说话的女人,两夫妻的关系近乎完全破裂,正是在《游龙戏凤》拍摄的这一年,劳伦斯有了外遇,而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情有可原,毕竟费雯丽几年前就曾经出轨,甚至于说,两人的婚姻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是那么的正常。

不论原导演回避这些要素是否有他的考虑,在珍妮看来,《我与梦露的一周》如果只是单纯拍成梦幻爱情片,把一切矛盾轻轻放过,那就实在是太浪费了,她既不认为观众会被这种有些不伦意味的恋情打动,也不认为评委和影评家们会喜欢这种太过轻盈的口味,所以在此处,她和萨尔维的改编思路是一拍即合。而劳伦斯在爱情戏上的改编,就完全属于他自己的主意了:他无视了原著里如实的供述——在一开始,梦露对科林除了偶尔的注意以外别无他物,直到米勒回国,梦露精神需要支柱的那段时间,他才脱颖而出——萨尔维一定要把电影改编成梦露一开始就对科林颇感注意,两人的火花让旁人都有所感觉,米勒的回国也和这件事不无关系。

“这样做电影的结构才能完整。”他对于这一点极为坚持,“这样做电影才会有一个经得住推敲和回味的主题。”

珍妮被他说服了,萨尔维协同编剧一起,在剧本上做了改动,而这也使得《梦露》的编剧名单上多添了一个名字——也使得在过去的几天里,珍妮拍摄了许多激烈的冲突戏码,有些她是旁观者,有些她是参与者。在这之外,她也大量地拍摄和科林的对视、对话镜头,她有种感觉,梦露好像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和人眉目传情,而正是这眉目传情的镜头,对她形成了……一定的困扰。

“cut,good!”萨尔维拿起扩音器喊了一声,他虽然依然西装革履,但已经把袖子卷到了手肘部分,“不过二号机位的镜头并不太好,回到原位,我们来补几个特写镜头,西蒙你可以暂时休息,但不要走开。”

一段场景反复重拍,在电影摄制中司空见惯,比如说这一段,观众看到的是科林和梦露的对视,先一个中景交代两人的位置,然后是几个近景供演员表演细节表情,观众理解起来是没有问题的,但实际上在拍摄中来说,梦露和科林对视的近景,两人看的都是镜头,这样在拍摄时就需要反复拍摄同一段,分几次把这段戏拍完——每一次拍出来的都是一个词语,而最后由剪辑把这些词语连接成一句完整的话。

为了帮助珍妮入戏,演员们都呆在自己的位置上,西蒙也站在原处,维持着眺望梦露的姿势:从剧情来说,他们刚在拍摄中遇到了困难,劳伦斯又一次难耐火气,讥讽了玛丽莲,而玛丽莲反常地忍气吞声,没有退出拍摄,而是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开始补妆。科林担心她的状态,所以踮高了脚关切地望着她,玛丽莲原本十分沮丧,但在看到科林的表情后,反而平静了许多。她慢慢地露出了一个恬静而天真的微笑——而这一幕则完全落入了她的丈夫,阿瑟.米勒眼中。

此时的玛丽莲和科林甚至很少交谈,纯粹是两个注意到了对方的个体,两个孤独的灵魂擦出了善意的火花,玛丽莲从科林那里汲取到了她遍寻不获的平静,科林纯净的、无私的关心让她大受感动,她和科林之间相惜、相知的化学反应,让她在科林跟前放下了所有戒备,露出了真诚、柔软的微笑,这应该是直击心灵的笑,这也应该是从玛丽莲心底,从珍妮心底展现出的笑容——这亦是一个很有难度的镜头,对于演员,尤其是有经验的老演员来说,技术动作他们能完成得一丝不苟,复杂的情绪、冗长的台词和变幻不定的走位,这完全不是难点,真正的难点在于打破内心的藩篱,奉献出最真诚、最赤.裸的自己,以唤起观众的共鸣,这是任何一部杰作都在要求的奉献,却也是每个人都本能回避着的风险。

就珍妮自己的感觉,这种真诚的吸引、心动和共鸣,对她来说是极大的难点,在凯伦里,她表演了真诚的恐惧和脆弱,她不在乎把这些呈现在人前,这反而给她一种宣泄的快感,但,梦露所需要展现的这些……

“a!”甚至还没整理好心情,萨尔维就喊出了这个词儿,珍妮几乎没忍住打个机灵的冲动,她本能地望向了摄影机后的声源——但这么多年的拍摄,早已让她对这个词儿的回应成了条件反射,尚未完全离她的梦露再度俯下身来,把她拥抱进了怀里,她多情地望着冰冷的黑镜头,就仿佛它是一个友善的、年轻的、富有才华和风度的,能了解她的男孩儿……她早就在人群中注意到了他,他们几乎是本能地就感受到了对彼此的吸引,这种曼妙无穷的精神共鸣令人心醉神迷,令她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所有戒备,毫不犹豫地信任着他,寻求着他的关注,欣喜地接纳着她的关怀,她就像是一朵花儿,在他的眼神中盛放,即使几乎从未深谈,但他们所达成的精神连接却是如此明显,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透过摄影机,就像是一双有形的手将她拥抱,她能感受到他的感情,他不言自明的爱恋,而她亦是欣然回应——

“cut。”萨尔维说——在一个多月的拍摄后,珍妮也已经不再那么难以从‘深层入戏’中摆脱出来了,就像是挣脱了名为‘梦露’的迷梦,随着萨尔维熟悉的话语,她一下又回到了现实。

在摄影棚的打光灯下,萨尔维仅仅是监视器前的一道挺拔身影,她看不清他的表情,甚至也不能分辨他是否正在看她,她有些尴尬地收回了黏在他身上的眼神,暗自希望同事们不至于发现端倪: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也许有人已经看出了什么,不过,即使他们看出来了,他们也聪明地没有摆在脸上。

“good。”至于萨尔维,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而是流畅地说,“二号机去西蒙身边,其余人可以休息,但不要走开。”

珍妮悄然松了一口气,她把握机会,拿起椅子边的水杯喝了一口——萨尔维也许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也许她入戏时的感觉——仅仅是她的错觉,或者说仅仅是梦露的错觉。

珍妮一直相当理性和敏锐,她通常不会自作多情,但也不会故意否认真实存在的一些征兆,不过,从行为上来说,萨尔维表示得一直相当正常,他们的谈话几乎都和电影有关,从未牵扯到私人领域,赛义德最近一直在给片场送花,萨尔维也根本没流露过对此的在意。所以,刚才的那种联系,那种感觉……理应是她的错觉,她虽然条件相当优秀,但也还没自恋到觉得所有人都一定要喜欢她。

她又看了萨尔维一眼,恰恰对上了他的目光,她当然看不清萨尔维的眼神,不过,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表情——英国式的缄默,从他的表情上,你几乎很难感受到他的内心思绪与喜怒哀乐,这是萨尔维在拍摄时惯常的表情,他并非兴奋型的导演,恰恰相反,他在拍摄时显得格外自制内敛,似乎把所有的激.情都投入了他眼前的监视器。

珍妮对着他的方向勉强牵起了一丝笑意,她坚定地告诉自己:没错,这是错觉,别被你的梦影响,这一定是你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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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六千万。”熟悉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即使多年未闻,珍妮也还是一下认出了那个声音。“给我六千万,马上取给我,十分钟以后送到我门口。”

“妈。”她烦躁地说,忽然意识到她的母亲绑架了她的小孩,愤怒、绝望、背叛、屈辱立刻涌上心间,激烈的情绪让她的声音都为之颤抖,“我拿不出六千万!你不要和我开玩笑,妈!妈!”

电话给挂断了,陈贞从床上跳起来,匆匆跑出了不断摇动的破旧房间,她在筒子楼低矮逼仄的楼梯中飞快地往上攀爬,寻找着老家的门牌号,宝宝被绑架了,她拿不出六千万——她怎么拿得出六千万!她一定要把儿子抢回来。

在梦中不知疲倦地奔跑了许久,不知什么时候,脚下的楼梯已经变成了山道,陈贞发觉她在比弗利山庄跑步,这是她曾租住了三年的房子前的那条山路,她一直很想在清晨出来跑一跑,但这个愿望从未实现,总是有太多因素去怕,狗仔队,stalker——

她突然惊慌了起来,意识到一直有人跟在她身后,脚步不紧不慢,但没有落下太远。珍妮完全没有回头的勇气,她只是加快脚步,上气不接下气地往前奔跑,她跑到了最近的建筑物里——片场,她已经迟到了。

“噢…”她一直喘不上气,飞快地换衣,妆像是一瞬间就化好,她跑进摄影棚时还是很赶,但迅速地找回了状态——事实上,是状态来找她,她是如此出色的女演员,当然永远都是状态来找她。

“玛丽莲。”她的丈夫叫道,克里斯的声音里总是有些不耐烦,“你该上戏了——a!”

“等等,我——”玛丽莲惊慌地转过身子,但场景中已经只有她和科林两人。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走向了她的男主角,越往前走,她的喜悦就越加浓郁,她的呼吸就越加宁静,她已经完全遗忘了恐慌,也遗忘了自己对于注意力那绝望的需求,她固然能掌握全天下男人的欲.望,但眼下,她只需要一个人的理解,他弥补了她灵魂中缺失的一片,让她不再那样孤独——

“科林,”她说,她深情地冲他微笑,而他呢,他回了一个绅士们惯有的克制笑容,他是那么的自持,但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萨尔维一样为她颠倒痴狂,她一样弥补了他的一片,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声‘滴滴’轻响,猛地将她从梦中唤醒,珍妮反射性地翻身坐了起来,梦的余味依然历历在目,虽然情节已经随着清醒而快速淡化,但情绪余痕依然还在——当然,在清醒前最后的片段,她依然记忆得相当清楚。

“我有这么需要一个男朋友吗?”她有些自嘲地轻声自问,“我没有这么绝望吧?”

回答她的是一室沉默,只有床边的电子闹钟微光闪烁,仿佛是对她做出的回应,珍妮看了一眼——真是太棒了,5点30分,又是早起的一天。

今天她没有运动的心情,走进盥洗室里稍事梳洗,珍妮在窗前晃了晃,又百无聊赖地坐到了电脑跟前,她在睡前忘记关闭电脑,而新邮件通知正是将她惊醒的声源。

未读新邮件有三四封,莉莉安转发了一个笑话给她,吉姆发来了报表,茱蒂转发了最新的赞助名录,而最新一封是切萨雷的邮件,通知她克里斯的行程最终确定了下来:他正准备到伦敦参加《拆弹部队》的后期制作,飞机明天就会抵达,当晚克里斯可以有空和她见上一面,这样她就不必特地飞回好莱坞了,只要双方都确认可以平静友好地出现在一个场所内,他们就可以同时参加奥斯卡颁奖晚会。

由于两人都太忙,这个会面起码被重新安排了四次,直到这一次才算是真正地确定下来,在此之前,珍妮都不肯定自己什么时候会重见克里斯,当然她知道这一天迟早得来,但总是下意识地逃避面对——

想到刚才的梦,她的唇边不禁挂上了一丝苦涩的笑容,珍妮轻轻地嘟囔了一声‘一团糟’,便不再说话了,她瞪着屏幕,表情几乎可以说是有些愁苦,但最终,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把塌下的肩膀抬了起来,重新恢复了精神的坐姿,拉出了键盘托,打开文档,在键盘上敲打了起来。

‘亲爱的克里斯,’她写道,‘非常抱歉,我没有当面说出这些的勇气,但我必须对你表达我的歉意,我很抱歉那天我伤害了你,我很抱歉我一直伤害着你也许你的感觉是对的,从某种程度来说,我一直在利用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注:1关于《梦露》原片的一些看法是我的私货,值得一提的是,前几天忘记说了,现实里主演这部片的小雀斑拿影帝了,第一个80后影帝,家世牛疯了,虽然演技的确是不错,但他这个影帝也确实是钱砸出来的,这就是演技和公关并行的威力了,第一次主演就拿了奥斯卡

第245章两封信

“cut,good。”萨尔维退后了几步,挑剔地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但我想再拍一次,西蒙,你和艾玛刚才都有些太熟练了,注意,这是60年代,也是科林第一次在工作场合和女孩胡混,你们都应该再紧张一些……”

在场景中,西蒙和艾玛已经分了开来,西蒙的化妆师上前为他擦拭着口红,而已经卸妆换回日常服饰的珍妮则满意地点了点头:西蒙的表演天赋相当惊人,也许是因为科林和他本人很合衬的关系,他的表演毫不矫揉做作,刚才的亲吻戏里,露西对他大有好感,而科林本人则心不在焉的细节都表演得相当好,两人的吻和前一段时间拍摄的初吻已经有了颇大的区别,在萨尔维没有怎么点拨的情况下,西蒙能把这些细节演出来,可见其对于剧本已经完全吃透,表现力也和领悟力一样的好。

再来了一个take以后,这一幕得到了萨尔维的认可,也宣告上午拍摄工作的完成,艾玛.沃特森笑着过来和珍妮打了个招呼,她们刚才仅仅是在换场景的时候随便寒暄了一下,并没有多聊什么。——艾玛饰演的露西戏份不多,也就是偶尔过来打个酱油,不过,她本人和珍妮是相当熟悉的,除了在好莱坞的各种场合巧遇以外,更重要的是,艾玛和克里斯合作过一部电影,两人碰面的机会当然多了不少。

“非常恭喜你拿到了金球奖。”艾玛热情地说,“我看了《迈克尔.克莱顿》,珍妮弗,这简直太吓人了——我是说,很难想象8年后我能演得和你一样好,你的表现实在是让人绝望,我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变得和你一样!”

像是艾玛这个年纪的女星,和珍妮几乎没有直接的竞争关系,两人的关系当然非常缓和。而珍妮也能听得出来,艾玛的话并不是纯粹出于客套——虽然赫敏给她带来了全球性的知名度,但就演技来说,艾玛还在起步阶段,赫敏令得她可以和克里斯这样的大牌在一部电影中合作,但这不意味着她就能挑起主角的大梁,事实上,在大制作里演配角才是她现在最常做也最该做的事——艾玛还需要在表演这条道路上继续前进,寻找到合适自己的突破口,让演技更深刻、更自然,而任何一个还在摸索中的演员,当然都会和她一样希望得到来自前辈的指点。

“亲爱的,你实在是太会说话了。”珍妮对她也很亲切,和这种她原本就很熟悉的演员打交道,经常会让她感受到一种荒谬的梦幻感,好像穿越前后的两种生活发生了交叉——她忍不住扶了扶额头,又暗自皱了皱眉,这才笑着继续说,“虽然我远远没有你夸奖得那么厉害,不过我理解你现在的感觉,曾经我也和你一样,对着剧本不知道从何下手,和赫敏比起来,凯伦这个角色的跨度更大一些,不过我打赌,如果你去演伊丽莎白的话,不会这么无从下手的,对吗?”

“啊,你猜到我自己试演过凯伦了?”艾玛笑了起来,聪明敏捷地读出了珍妮的意思,她和珍妮一起走向了餐厅的方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得循序渐进,对吗,还是先从这些小角色演起,慢慢往前突破。”

“当然,对你来说,难道还缺乏大片来主演吗?”珍妮也体会到了梅丽尔的心情,由于年龄和戏路的差距,她和艾玛之间不存在竞争关系,帮助她并不会让珍妮感到自己在做蠢事,就像是梅丽尔帮助她一样,会有一种薪火相传的感觉——这感觉还满好的,唯一奇怪的一点就是,当她还是陈贞的时候,她才是那个仰望着艾玛,羡慕她有机会能在世界级大片里露脸,小小年纪就把赫敏演得活灵活现的人,她才是那个自惭形秽,遗憾着自己没有足够才华,虽然入读了表演学院,但也没能在表演领域有所作为的人——

她晃了晃头,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艾玛,你能再说一遍吗,我刚有点走神了。”

“我没说什么。”艾玛摇了摇头,观察了珍妮几眼,反而是主动地道歉了起来,“是我不好,我今天不该来找你说话的——”

在珍妮疑问的表情中,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克里斯托弗昨天到伦敦了,我猜想我的出现让你想起了他,你知道,毕竟他是我们共同的朋友——”

“啊,你太夸张啦。”珍妮大笑起来,她摇了摇头,“这件事不是那么不能碰触的,真的,只是很友好的分手而已,我们还是朋友,很可能他这几天还会过来探班。”

她耸了耸肩,“我只是昨晚睡得太迟了,所以精神有些恍惚。”

看到艾玛表情又有了细微的变化,珍妮半带着恼怒地笑了起来,“不,别信报纸上说的,我没有发疯,没得忧郁症,艾玛——你也是公众人物,你难道不知道报纸上说的事情到底有多夸张吗?”

“抱歉,抱歉,我知道。”艾玛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猜这就是人的劣根性,一方面我们因为报纸上乱传乱写而困扰,但另一方面,我们又忍不住相信上头写的别人的事,人类对于印刷品似乎总有一些迷信,你说对吗?”

她们在餐厅里坐了下来,艾玛眯起眼看了看珍妮,继续说道,“不过——如果要我为自己辩解的话,我倒也不是没有一点分辨力,只是……你看起来和我们上次见面时比,确实不是那么的好。”

“really。”珍妮摸了摸脸颊。

“起码我是这么觉得的,”艾玛说,“当然,你在表演时还是那么光芒四射——美得实在惊人!但卸妆以后,你看起来很苍白,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你很没精神。”

她盯着珍妮一会,仿佛在研究着她如此消沉的原因,但很快又笑了起来,自我解围地转开了话题,“当然了,既然你说不是克里斯——”

“不是克里斯。”珍妮说。

“那就不是克里斯,”艾玛顺着她的语气往下讲,和珍妮一起笑了起来,“也许是你拍摄得太累了,今天下午你休息是吗?如果没有行程的话,也许我可以带你去我们的片场走走,我们正在拍摄第六部,你知道,男孩们都爱死你了,如果我能把你带过去的话,我打赌他们会乐得跳上天花板。”

珍妮本人很喜欢《哈利.波特》,这个邀约哪怕是在半年前她都是求之不得,不过现在,艾玛的邀请却让她想到了另一个世界——她在另一个世界也的确去过华纳的伦敦片场,是在整部系列完结后,带着儿子过去参观的,她还记得当时她在商店里应儿子的要求,买了一大堆明显过贵的周边……

她又开始有点头晕了,属于梦露的那部分情绪仿佛也受到了激励,在她的心湖里翻滚了一下,激起了淡淡的涟漪,但珍妮很快还是稳住了自己,只是感到一阵淡淡的不祥:在那一次眼神互动的戏码之后,这几天他们拍摄的几乎都是梦露受挫的场景,几乎没有和科林的互动,按说她应该可以放松一些,但很明显,事情反而往较坏的方向滑去,她要比之前几年都多愁善感得多了。而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有时候她开始不能明确地区分过去、现在,甚至是虚幻和现实,有时当她想起一段模糊的记忆时,另一段没头没尾的片段画面会被勾起,而珍妮有时候居然不能分辨这段记忆到底属于谁,是凯伦、梦露、陈贞,还是现在的她,珍妮.杰弗森。

“下午可能不行,我已经有了别的安排。”她歉然说,“但我肯定会找个时间过去的,相信我,我可是你们的忠实粉丝。”

“说定了。”艾玛眼睛一亮,“你一定要来,珍妮弗,如果能客串一个角色,那就再好也不过了——太可惜了,乔安妮不许电影中出现外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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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并没有回寓所休息,和艾玛聊完以后,已经快到了她和克里斯约定的时间,她的保镖团带着她直接去了双方商定的约会地点——是的,在伦敦,她和克里斯要见上一面并不容易,在片场见不太保险,毕竟耳目众多,珍妮也很抵抗这个主意,她不想再把自己的私人生活和工作进一步混淆了。那么要找到一个绝对保密,不会被当作炒作素材的地点,就没那么简单了。自从克里斯到达伦敦,他的酒店门外就没少过记者,盯梢珍妮的狗仔队也增多了,《每日镜报》面临的诉讼风险压根没有阻挡他们追逐珍妮的决心,如果说有什么影响的话,也只是让他们的盯梢更加大胆和坚定了。

几经周折,甚至在高速公路上来了一场飞车追逐,当保姆车最终驶进了伦敦郊区一间俱乐部的停车场时,即使对于再次和克里斯单独见面,珍妮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现在这份紧张也早就被飚车时的刺激和悬念驱除得烟消云散,走进私人会客室时她还在和玛丽抱怨,“天哪,伦敦的狗仔简直让人崩溃,如果一会儿我们开出去的时候被人拍到,不要意外,我总觉得我们刚才没有完全地甩掉他们……嘿。”

克里斯转过身冲她点了点头,“嘿。”

玛丽和杰克不断地互相交换着眼神,珍妮也在观察着克里斯——虽然她已经在各种报道里看到他很多次了,但久别重逢时,她依然本能地用自己的双眼确认着他的情况,消除着那份陌生感:克里斯看来心情不错,气色也挺好,起码从表面上判断,他似乎不太可能会做出两人上次见面时那种事了,他已经完全摆脱了当时那激动的情绪,彻底地从这段恋情中冷静了下来。

“嘿,杰克。”珍妮也对杰克打了个招呼,她半开玩笑地制止着玛丽,“好了,玛丽,别看了,他不会杀了我的——我们见面了,他没有忽然变疯,所以你和杰克可以离开了,好吗?”

玛丽依然疑虑重重地打量着克里斯,过了一会,她才僵硬地点了点头,“那么我就在隔壁房间等你们——很高兴见到你,克里斯。”

克里斯和珍妮一起目送他们出去,珍妮代玛丽对克里斯道歉,“她一般不是这么没礼貌的,不过……”

“没事,我可以理解。”克里斯说,他耸了耸肩,“我猜前段时间我把她烦得厉害,所以她的反应也情有可原。”

“是吗?”珍妮有些好奇。

克里斯扫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好吧,那么看来那些话不是被拦截在杰克那边,就是被她瞒了下来。”

“我最后一次听说你的口信是要装修费的事。”珍妮说,“后来杰克说不用给——”

克里斯露出痛苦的表情,珍妮笑了起来,“好吧,反正我就接收到这里为止,剩下多少只有你知道了——不过,我猜他们做得也挺合你的意。”

“是啊。”克里斯扮了个鬼脸,这段感情对他的影响不像是克劳迪娅甩掉乔什那么严重,克里斯看起来几乎没什么变化,他的神色稳重了一些,似乎失去了少许好莱坞花花公子、天皇巨星的任性感,不过这自然让他更有魅力了。“我们还是别提这些了。”

他招待珍妮在窗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顺便一提,关于装修费的事——我很抱歉。”

珍妮摇了摇头,“你不必,首先这钱我该给——别争辩,我知道你不会要,所以这件事就算了。”

克里斯闭上嘴,露出了一丝苦笑,珍妮继续说,“其次,即使你做错了也没什么,我们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做对的事,就像是我的信里说的一样,我也做过错事,我想它对你造成的伤害要比你的错误造成的伤害更大……”

“don’t。”克里斯摇了摇头,他简短地说,“就只是……别这么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窗外的风景:潮湿的风在高尔夫球场上卷动,刮得边界上的灌木丛簌簌作响。“如果非说有人该道歉的话,那个人也该是我。”

“我们还是别继续了。”珍妮说,往声音里注入一些轻松,“否则这应该会变成道歉大赛。”

“你已经在信里说过了,”克里斯却认真了起来,他第一次主动地看向了珍妮,“你已经完成了你的道歉,没给自己找任何理由,而我还没完成我的份,所以让我说完——”

他想要握住珍妮的手,但手指刚触到她,就有些尴尬地收了回来,“我很抱歉我那天喝多了,做了傻事,我很抱歉我没能表现得像个成年人,我很抱歉我让我们结束得那么难堪,我很抱歉我把初学者的错误犯了个遍,我很抱歉……”

他顿了顿,“我很抱歉我没有给你空间,一厢情愿地沉浸在自我感动里,把你推着往前跑——不,别打断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如果我足够了解你,我会明白的,不是吗?如果我真的像我自以为的一样爱你的话,我能看出来的。”

“所以你现在是在做什么,”珍妮笑了起来,试图开个玩笑,“诋毁我们曾有的爱吗?”

“不,我在感谢你,”克里斯说,“感谢你表现得这么成熟理智,在我发疯的时候没让灾难扩大,感谢你给我时间让我清醒——感谢你给我写了那封信,感谢你对我道歉,感谢你告诉我……”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冲珍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如果我有你说得那么好就好了,”珍妮摇了摇头,“如果我真的有那么成熟理智的话,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所以,在这段感情里我们都做了错事,”克里斯说,“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让这一切过去——就像你说的,从过去中汲取经验,让自己变得更好。”

“对。”珍妮说,“重要的是让不愉快过去,留下愉快的回忆。”

“这会让我们可以同时出席奥斯卡。”克里斯说。

珍妮情不自禁露出微笑。“对,还有为将来的合作留下可能。”

他们对视了一会,都大笑了起来。克里斯一边笑一边摇头,“damn,你知道吗?珍妮,你真的该死的擅长分手,你应该为此得个诺贝尔奖。”

珍妮喝了一口水,“而你不擅长的程度也让人吃惊,不是吗?一个忠告——下一次,别让全世界先于你的女朋友知道这个消息,不是每个人都和我一样‘成熟又理智’的。”

“如果还会有下一次的话,”克里斯扮了个鬼脸,“我会记住你的忠告的。”

“噢,别这么说。”珍妮叫了起来,“天啊,你知道我就担心你这样子。克里斯,你这样会让我太有罪恶感的——”

“你不必,”克里斯说,“好吧,别再说了,我明白,一次失败不代表世界毁灭,电影上说遇到下一个女孩的时候我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电影说得对,”珍妮说,“不再玩世不恭这是好事,遇到下一个女孩的时候,你会明白的。”

“而我真的很遗憾这个人不是你,”克里斯用玩笑的口吻说,扮了个鬼脸。

“对——不过这真的是我的问题。”珍妮说,“你看,就像是信里说的那样——”

“你不需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的问题也一样大,”克里斯说,“事实上,正是因为我们都有问题,才有了这些快乐的时光,不是吗?想想,如果我们都没有问题的话,如果我一开始意识到我爱上你了就告诉你,如果你没有逃避——”

他耸了耸肩,“那么我们可能早就分手了。”

“对,那会发生得很早,”珍妮也笑了,“或者根本就不会发生——如果我对自己更坚定一点的话,那么在你提出开放式关系的时候,我就不会被你迷惑,所以很有可能我们根本就不会开始。”

“唔,那就太可惜了。”克里斯说,绿眼睛深情而柔和地看着珍妮,“我是说真的,那会是天大的遗憾。”

“看起来你在‘分手后怎么做朋友’这个领域也该得个诺贝尔。”珍妮也开起了玩笑,克里斯把头一仰,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里还有一点酸楚,但已经剩得不太多了。

“说不定我很快就会结婚了,”他停下了笑声,刻意恶狠狠地说,“没准儿的事,我是说,既然现在我想安定下来——我,克里斯托弗.汉克斯想要安定下来——有哪个女孩不会为我疯狂呢?等着瞧吧,也许哪天我真的就结婚了,我会让那个幸运的女孩变成全世界羡慕的对象,而你——”

“而我会为你们感到高兴。”珍妮和蔼地说。

克里斯瞪了她一眼,珍妮笑了起来,“好吧,那我会躲在浴缸里一边哭一边唱《everytime》,满意了吗?”

克里斯耸了耸肩,他们安静了下来,一同望着窗外的乌云。

“所以。”过了一会,克里斯说,“你还和信里说的一样吗?‘没想过和人发生真正的,感情上的联系’——你说分手对你触动很大,你开始重新思考……你改主意了吗?”

珍妮看了他一眼,但他没有流露更多的线索,珍妮无从猜测他的心情——他究竟只是好奇,基于关心,还是仍有那么一些放不开。

“我还没想好。”她说,“我还没下决定,不过……就像我在信里说的一样,即使我改了主意,想要安定下来,我和你之间的差异也依然大到根本不适合做彼此的伴侣。”

她比了比克里斯,“你才刚刚开始。”

又比了比自己,“而我已经走得太远,我已经很疲惫了。”

克里斯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

“是啊。”他说,“在这件事上,我们的成熟程度掉了个儿……我想我们要的东西已经不那么一样了。”

“不仅如此,我们的事业——就像我对你说的一样,我永远也不能放弃我的事业,而如果你抛开那天的怒火,你会发现我在惠灵顿说的事并非不现实,”珍妮说,“我是个女演员,克里斯,现实容不得我和我的丈夫公平地牺牲,我只能找个愿意为我牺牲的人,就像是你也更适合一个愿意做‘汉克斯太太’的女孩。我们追求的太不一样,所需要的东西又恰恰是太相似了,而我们正是因为缺乏才需要去索取……”

她摇了摇头,“所以,这段关系注定没有结果,能这样结束也挺好的,我们应该庆幸它没有结束得更悲剧。”

“像是怎样?”克里斯好奇地说,“我不相信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悲剧。”

“比如我答应了你,然后反悔呢?”珍妮半真半假地说,“确实我不能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有在动摇——但我想我最终还是会反悔的,那不过是片刻的迷惑,想想吧,如果是那样的话……”

克里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打了个寒颤,“ugh,你说得对,现在这样——虽然不完美,但也远远不算最差。”

他很快又振奋了起来,“不过,听起来你还是爱过我的——我是说,当然啦,你信里说了,不过直到现在我才真的感觉到你是爱我的,否则从你的表现里实在很难想象——你和切萨雷这种人简直太让人讨厌了。”

他有些得意地逗起了珍妮,“所以,你看起来很不好,我猜你是为了分手难过?为了我失眠,电话里你说你有精神障碍,这也是为了我?”

珍妮白了他一眼,顺着他说下去,“是的,是的,是的,这全是为了你,真的,完全是因为你的个人魅力,你不知道吗,我已经暗暗地为你痴狂好久了。”

克里斯纵声大笑,他看起来几乎又和两人刚见面时那样无忧无虑、得意洋洋,几乎又成了那个沾沾自喜的小混蛋,“噢,珍妮,这真是太可惜了,你已经失去了我,宝贝,我不可能再回头了。”

珍妮干笑着点头,“无所谓,反正你高兴就好。”

克里斯一边笑一边对她竖起中指,珍妮揪下果盘里的葡萄丢他,被他一把接住,扔进了嘴里。

“不过,说真的,”他止住了笑声,把葡萄籽吐到了垃圾桶里,关切地扫视着珍妮,“你看起来不是太好,你怎么了,珍妮?”

“其实的确有部分和我们的分手有关。”珍妮承认地说,但她不想说得太细,“余下还有一些是电影的问题……我不知道,有点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ok,”克里斯说,他伸出拳头友好地碰了碰珍妮,“不管是什么问题,我对你有信心,我相信你会克服的。”

“谢谢。”珍妮说,克里斯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让她更为沮丧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话语中的客套让她意识到,她的确又少了一个关心她的人,这让她本能觉得不安,也许是因为她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能向克里斯寻求帮助,而在此之前的确有一长段时间他们习惯通过电话诉说衷情。“我听说你下午还有行程,也许我们该走了。”

“是的,我四点钟要出现在工作室。”克里斯看了看表,“shoot,现在已经三点半了。”

一阵忙乱以后,他们分头上了车,往反方向开去,玛丽显然为两人分手时的平静友好庆幸不已,她坐在珍妮身边,哼着歌不断按动着手机,珍妮则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游戏,时不时放下手机,望着车窗外高速流动的风景出神。她觉得这条路很熟悉——不是最近经过的那种熟悉,一个广告牌,一间超市的霓虹灯,都让她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以另一个身份,带着另一个人经过的熟悉——

她摇了摇头,让自己别再走神,就像是从一盆胶水里把头拔出一样困难地,她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手机屏幕上,但珍妮没有再玩游戏,而是打开了邮件app,她现在需要一些大梦的繁琐公文,让她保持清醒。

一封未读邮件躺在提示栏里,珍妮进入了收件箱,经过短暂的联网读取,她看见了克里斯的名字——发信日期就在三分钟以前。

珍妮点进去读。

我一直没有给你回信,这样似乎不太礼貌,你说得对,有些话当面也许说不出口,你的道歉已经被接受,我也知道你并没有责怪我,顺便一提,你的宽宏大量简直让人讨厌,因为这让我意识到我有多不成熟……不管怎么说,我想我该告诉你:谢谢你告诉我你曾爱过我,即使如你所说,这份爱和我对你的感情相比较为轻微,但这对我依然非常重要。

我相信我们以后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我想——我确信我们日后会找出作为朋友的相处方式,虽然我很遗憾这段关系没有成功,但我也理解并赞成我们并不合适,然而,不论如何,珍妮.杰弗森,你永远都会是我约会过最酷、最神秘、最独立的女孩,我希望你能在你选择的路上走下去,快乐地、幸福地走下去,不论你想要的是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得到它。

永远都是你的克里斯托弗

ps:如果你不要对任何一个人透露这封多愁善感的信,我会感激不尽。

看起来,克里斯真的成长得挺快,他确实从这段过去的恋情中学到了不少。

珍妮无声地笑了起来,她盯着手机,反复地重读着这封信——

过了一会儿,玛丽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第246章又是一年奥斯卡

“知道结果了吗?”在洛杉矶比弗利山庄的豪宅里,歌蒂.韩冲女儿凯特.哈德森做了个手势,示意她把端来的茶杯放到一边,自己则是继续专心地和电话那头的老朋友打探着最近整个洛杉矶都在关心的话题,“新合约到底通过了没有?上帝知道,再这样下去的话,整个颁奖季就等于是全毁了。”

她在讨论的并不是自身或者亲戚相关的新合约,而是更重要的一份合同——好莱坞编剧工会和制片人协会的合同草案。这份草案在数天前被编剧工会暂且认可,但编剧群体会否通过合约,经过举手表决结束罢工,则还完全是未知数,毕竟,这份合同里关于蛋糕的分配,还不能说全部吻合罢工初期提出的目标,制片人协会在利益上有所让步,但也只能说是有所而已,编剧们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想要上更多的。

歌蒂说得没错,已经持续了14周的大罢工,实际上等于是毁掉了今年的颁奖季,即使不计其他,只算好莱坞今年因为颁奖季取消造成的损失,这个数字也应该是以亿为单位来衡量的了。无数个前哨奖项或是宣布取消颁奖,或是仅仅宣布得奖名单了事,这一切都是因为演员工会对编剧工会的全力支持,使得颁奖典礼星光黯淡,有不如无。在距离奥斯卡只有两周的现在,如果编剧工会对于新合约依然不满意,决定继续罢工,那么剩下的两周时间内,sag将会面临非常艰难的选择——支持编剧工会是sag内部的动议,为的是给sag的新合同谈判铺路,想要推翻这项决定并不是某人下令这么简单的,工会内部必须达成一致,而一旦在一周时间内无法得出这个结论的话,sag只能执行原有的决定,号召成员拒绝出席奥斯卡。

一旦奥斯卡颁奖典礼也被迫取消,这也就意味着好莱坞的内斗已经达到了难以收场的地步——奥斯卡可是好莱坞最后的门面了,它的政治意义要比其余所有奖项都强许多,更是关系到许多奥系影片的盈利与冲奥演员的名气,不论是作为奥斯卡评委,还是作为sag的会员,歌蒂都不乐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一旦有了先例,以后每年的颁奖季都开始闹罢工的话,好莱坞的影视行当这么多任务会,这种事还有完没完了?

“是的,我明白你的担心,”在电话那头,迈克尔.道格拉斯轻松地笑道,“别担心了,歌蒂,你就是爱操心——sag已经对编剧工会施压了,再这样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如果编剧们不想被抛在一边的话,他们也只能接受这份还算不错的合同,十拿九稳,这会是他们唯一的选择,毕竟你要知道,已经停工了14周,编剧们很多都是按周拿的薪水,要是再拖下去,把今年余下的半季时间给拖没了,影响的也是他们自己的收入。”

编剧工会的罢工风波越闹越大,除了美剧因此停播以外,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sag的敲边鼓,直接影响到了各色颁奖典礼,如果说sag退出罢工,奥斯卡大可以甩开编剧们不管,直接召开热热闹闹的颁奖典礼,编剧工会只能尴尬地被冷落在一边。再者,之所以选择在12月罢工,也是因为这时候大部分美剧都在冬歇,罢工持续到现在,按照常理,大部分美剧都该回归了,如果再拖上两个月,夏歇马上就开始了,电视台还复工不复工?要是决定不复工的话,编剧等于直接是少了半年的收入,这对于很多编剧来说,也是颇大的损失。所以,对于今天的投票结果,大众都还是相当乐观的。

“妈,”凯特忽然拉了拉歌蒂的手肘,把电视的声音调大了,在的台标下,一个记者正站在编剧工会的办公楼前,一脸喜色地说,“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编剧工会正式决定停止罢工……”

“呼——”歌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没有再听那些套话,而是重新关小了电视的音量,重新和迈克尔聊起天来。“只有两周了,大部分选票应该都寄出了吧,怎么样,迈克尔,你猜今年的影后会是谁?”

“你看呢?”迈克尔没有回答,而反问了歌蒂一句,“你选的是谁?谁给你打了电话?”

“信不信由你,”歌蒂说,“今年还真没有谁给我打电话——我猜今年一定是情势非常莫测的一年,老实说,这几个月有一大半时间,我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奥斯卡上。”

“谁说不是呢?”迈克尔呵了一声,“我猜大部分评委现在也都在抓瞎吧,那些老头子,没有别人的指点他们压根就投不好票。”

一般来说,关于奥斯卡的公关攻势总是多管齐下,有志于得奖的候选人一般都要干这么几件事,第一,出席各种商业公关宴会,和可能出席的奥斯卡评委拉交情拉票,第二,公关前哨奖项,以此造势,前哨奖拿得越多,声势越大,评委受到影响的可能也就越高,第三,搏版面上头条,如果能找到一些格外的新闻爆点那就更好,这时候的营销必须全是正面营销,绝不能有反炒绯闻的,第四,派出pr来亲自公关评委,劝服他们看片并给自己投票。当然了,由于前哨奖很多都是由影评人投出,所以事实上,从影片开拍开始,公关活动就已经开始了,一旦影片拍竣,被认为有冲奖实力,那么甚至说提前大半年就会开始各种公关,这已经是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即使地位高如丹尼尔.戴-刘易斯,也绝不可能跳掉这四个管道,可能因为他的地位,他不需要自己出席商业宴会,也不用博头条,但片方肯定要做好前哨奖项的公关,以及找公司砸钱来说服评委——不过,今年,非常罕见的,奥斯卡的五千名评委几乎全都被冷落在了一边,似乎所有的候选人都成了视奖项如浮云的伍迪.艾伦,对于公关活动是那么的冷漠,就连平时如火如荼的第四条管道,今年也显得冷清无比,歌蒂的信箱里收到了一些dvd,但也仅此而已了,以前那种电话频拨的现象今年压根就不见踪影,就象是人们忽然遗忘了奥斯卡一样。

其实这么说倒也不算错,毕竟,今年的四条公关管道几乎全都被堵死了——公关宴会就不必说了,没有谁会在罢工潮里举办宴会,即使举办了,也很难找到人来参加,至于前哨奖,在没有颁奖典礼,新闻又被罢工给占据的情况下,评委们难道还要从不起眼的版面里去认真地看是谁来得奖?第三条管道也是同理,头条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几乎只属于罢工。只有几个最为重量级的前哨奖项,才拿到了头条的待遇,但即使如此,也一定要在标题里告诉大家:因为罢工,它们取消了颁奖典礼。

至于第四条管道无人使用,这也颇为正常,仔细想想就知道了:除非是导演、演员本身大富大贵,拿钱往水里扔都不皱眉,否则公关活动肯定是片方付钱,在奥斯卡可能会被取消,大部分精力都被罢工吸引的上个月,还有多少片方愿意拨出预算来做公关呢?顶多也就是寄一些dvd,像是某些年份那样对着烧钱公关冲奖的情况,肯定是不可能重现了。而现在,虽然罢工结束了,但投票截止时间也是迫在眉睫,大部分评委,应该就是非常罕见地,凭着自己独立的判断来做出投票,到底谁得奖的希望大,除了个别非常确定的奖项以外,还真是不好说。

“最佳男主角应该是丹尼尔了。”歌蒂肯定地说,“这个奖应该不会出意外了吧,他在去年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亮眼,如果不是奥奖几乎从没有一个演员同年占据两个名额的先例,我看他应该是拿到两个提名的。”

“最终统计结果只差一点点而已。”迈克尔也说,“差一点点就能创造历史了,不过我想在新规则下出不了乌龙,他肯定会拿到奥斯卡的。”

在2006年那届充满了惊讶和尴尬的奥斯卡后,学院内部修改了评奖规则,现在仍在应用多重计票规则的奖项仅剩最佳影片,其余奖项都回归了简单的‘一票一人’,官方理由是这样更易操作,但实际上歌蒂当然知道,这是为了预防大家和2006年那次一样,再度玩脱……

她不出声地笑了笑,“那么最佳女演员呢?今年珍妮弗.杰弗森应该没机会了吧?”

“我确实不知道。”迈克尔老实地说,“既然你也明白今年的局势,就该知道,少了pr公司的数据表,仅凭几个电话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再说,今年也就只有我们还在关心这些,那些稍微年轻一些的伙计们——那些还在演戏的伙计们,谁不是全心全意地跟进谈判的动向?这和往年不一样,现在外头进行的事,可是关系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

歌蒂也明白这个道理,即使是她,因为女儿的缘故,也非常关心新合约的细节,“那份新合约到底有什么区别,迈克尔,你能再给我解释一下吗?我实在是有些糊涂了……”

……

“今年的最佳男主角应该是丹尼尔了。”正当歌蒂和老友八卦着今年的奥奖动向时,布拉德.皮特也刚把手里的遥控器丢到了桌上,冲着自己正身怀六甲的女友说道,“不会有意外的……他太占便宜了。”

和歌蒂一样,一旦确定罢工正式结束,他的目光也顿时转向了在此之前一直是次要矛盾的奥斯卡奖。

“别说得那么肯定。”安吉丽娜.朱莉皱了皱眉,“也许还有变数呢,不到开奖的那一刻,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奥斯卡做了什么选择。”

“今年的奥斯卡公关几乎为零,我打赌,那些评委的心思都还留在他得到威尼斯影帝的时候,”皮特的语气相当平静,“再加上他今年有两部佳作,《血色将至》和《迈克尔.克莱顿》都提了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

虽然经过极力掩饰,但朱莉还是听得出布拉德话里的火气:在乔治.克鲁尼退出的时候,片方先想到的可是他布拉德.皮特,而皮特对于这个角色其实非常感兴趣,他想和珍妮弗.杰弗森合作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要不是为了照顾兄弟的面子,皮特怎么都会去试镜的,说不准这个角色就落到他头上了呢?说不准他就能和珍妮弗擦出火花了呢?如果是这样的话,今年他的奥提可就稳稳有份了,而且,一旦入围以后,他可不会这么浪费资源,根本不去公关,就是自己砸钱也会公关出一个影帝回来啊——他冲奥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仅仅是因为一个选择,就这样把大好机会错过,要说布拉德心里没有怨恨,那也对他太过强求了。

“已经发生的事,再谈论已经没意义了。”她泰然自若地翻过了一页杂志,嘱咐着男朋友,“我劝你见到乔治的时候不要表现出不愉快,在明年的《本杰明.巴顿奇事》里,你还需要借用他的力量,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吧,布拉德,说不定,这部电影就会给你带来你的第一个奥斯卡呢……”

布拉德勉强微笑了一下,并未被女友的话安抚下来,他张开口想要说话——对于明年的奥斯卡,他已经不那么看好了,大卫.芬奇一直不得奥斯卡评委的喜欢,他的《第五个莎莉》成就了影帝影后,自己却连奥提都没拿到,这样看,影帝影后应该还是靠珍妮弗.杰弗森背后的力量。毕竟他可不相信珍妮弗是之后才和克里斯托弗搞上的,两人肯定是在拍摄时就打得火热,才拍得出那样的床.戏。少了珍妮弗以后,芬奇是否还能得到青睐,那可就不好说了,再者,明年珍妮弗有一部重磅大戏《与梦露的一周》,还是评委们非常喜欢的传记片题材,这令布拉德难以抑制地感到不祥,虽然他瞄准的是最佳男主角,按说不会和珍妮弗产生冲突,但……谁说的准呢?在这么复杂的博弈、公关过程中,没准他就被珍妮弗团队出于别的考虑而碾压了下去?毕竟,他们之间也不是没有恩怨,乔治.克鲁尼和珍妮弗关系冷淡,他是乔治的好友,又拒绝过《迈克尔》的试镜邀请……

但,看了女友一眼,在说出口之前,又把话头给吞了下去:由于珍妮弗.杰弗森和他前妻安妮斯顿关系亲密,安妮斯顿先后和大梦合作了两部电影,现在《马利与我》还在热拍中,安妮斯顿更是凭借《老友有钱》拿了一个奥提,说不准背后是否有杰弗森的力量,他和朱莉注定不可能向杰弗森靠拢,力求握手言和,既然如此,说这些除了惹得两人不快以外,也就没有更多的意义了,不是吗?

“算了吧,明年的事明年再考虑。”他耸了耸肩,有些幸灾乐祸地把话题引到了另一个倒霉蛋身上,“反正,现在最生气的应该不会是我,奥斯卡确定举办,这个消息肯定会让乔治非常难受吧……”

……

在法国南部的一间豪华庄园里,乔治.克鲁尼把手从女伴腰间离开,正拿着电话平静地接听着,从外表上看,他倒是没有一点不快的迹象,“我知道了,是的,谢谢你打来电话……别这么说,安迪,保持联系。”

挂上电话以后,他盯着手里的手机看了一会,英俊的面容毫无表情,只有呼吸的频率比平时要快了一点,眼角的鱼尾纹似乎也比平时要深刻一些。

“乔治?”他的女伴以法国口音浓重的英文好奇地问,“重要的电话?”

“yeah。”乔治一下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他心事重重地冲女伴笑了笑,干脆从躺椅上站起身来,走到了泳池的另一边,拉开了距离之后,他才打开手机,按动了几个按钮。

“穆尔,是我,乔治,”对方一接起来,他就匆匆地说道,“我需要你再放几篇报道,围绕她的精神状况,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在疯狂边缘,对,说得越惊悚越好,另外,多炒作一些她和克里斯托弗的事,就说克里斯之所以和她分手,是因为受不了她的疯狂……从这个基调出发。”

他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还有,再发一些另一个角度的文章,就说一说她身为sag的成员,但却借由出国工作逃避冲突,一旦罢工结束,就盛装回国拿奖,对,暗示她缺乏责任感,挖一挖她的慈善基金,如果能有丑闻,那就最好也不过了……”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他的表情阴暗了几分,几乎是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钱肯定会按时到你账户,在我看到报道之后——记住,刊物等级越高,报酬越丰富。”

狠狠地挂上了电话,乔治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他忽然恶狠狠地把手机摔到了地上,冲着空无一人的泳池大骂了一声,“holyShit!”

……

“——回避所有冲突,珍妮弗.杰弗森盛装回国准备参加奥斯卡,”珍妮弗.贝尔扮了个鬼脸,加大了声音,在餐桌上空读道,“在罢工风波中,珍妮弗从未表态,这或多或少地显示了这位女星符合其出身的社交敏锐,她知道,如果留在好莱坞,她身为制片人、演员的双重身份,会让她陷入尴尬之中。而为了维护她的利益,珍妮弗不惜放弃自己打造的‘充满责任感’的好女孩形象,整整半年都没回到好莱坞,而是在新西兰和英国辗转落脚——噢,我喜欢这篇报道!”

她侧过身子,把空间让给了未婚夫乔治亚,“唯一的遗憾就是,照片把她拍得精神不错——当然,如果照片拍得不够漂亮的话,我想她那无所不能的pr是不会让它们刊登上网的。”

“珍。”乔治亚温和地责备了一句,贝尔又翻了个白眼。“好吧,好吧,我明白:我们已经和解了,再针对她没有任何必要——”

的确,在珍妮弗.杰弗森拿下两个奥斯卡以后,她和珍妮弗.贝尔的发展路线已经完全走向了两个方向,珍妮弗.杰弗森现在想的是维持自己的江湖地位,在《海盗》完结后开发新的大卖商业片,证明自己的演技,她和她的公司参与的都是大制作、大卡司,而且已经走向了能和片方分庭抗礼的超a-list,而对贝尔来说,她手里虽然也有稳定盈利的商业片,但票房体量小,本人人气也已经过了巅峰期,又没有奥斯卡提名傍身,那些会和珍妮弗.杰弗森分享投资、礼聘加盟的大片,对于贝尔来说,则是她需要玩命争取,以便重新回到a-list的好机会。

——既然两个人的层次都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那她们之间其实也不存在什么竞争关系,贝尔再嫉恨她都无济于事,不论她耍什么手段也不可能拉下杰弗森,或者取而代之,既然如此,那么还是把有限的精力集中在她现在的竞争对手上,才是最有利的部署,对珍妮弗的关注越多,就越耽误贝尔去做自己的事,如果连这一层道理都不明白,只是一心沉浸在妒忌和悔恨中的话,那她只会越来越走下坡路,越来越失败。其实贝尔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对珍妮弗的嫉妒也是根深蒂固,即使本人是圈内人,完全明白媒体有多会乱写,但在看到珍妮弗并没有精神崩溃,恰恰相反,气色似乎还相当不错的时候,她依然不禁是一阵失落。

“说真的,我真的以为她已经半疯了。”她对自己的未婚夫说道,“他们说《迈克尔.克莱顿》是很邪门的片子,几个主演都疯了,你看,乔治因为精神问题不能不退出,丹尼尔——谁都知道他的问题,还有她,也是演完不久就传出了那条录音,你别说,有时候这种事还真是不能不信。”

乔治亚没好气地给了未婚妻一个温和的责备眼神,“好了,比起这个,我劝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当天的造型吧,亲爱的,你不是看中迪奥的那件高定有一段时间了吗?”

“哦,你倒是提醒我了。”贝尔也不愿再谈下去了:随着她的人气渐渐滑落,她也越来越顺从乔治亚,“我得给pr打电话,把这件事早点搞定,不过应该不成问题,毕竟,要不是金球被取消,我早就穿上它了……”

她瞥了屏幕一眼,冲着照片里平静微笑的珍妮弗.杰弗森有些孩子气地冷笑了一声:“乔治亚,你说得对,有时候太早拿到奥斯卡也不是什么好事,瞧瞧现在吧,我们都还有冲奥的目标和希望,而她却只能一次次地出席陪跑,明明被提名,但却毫无得奖希望,只能看着别人拿下奥斯卡奖杯……我想,这对她的精神状况也很有帮助,不是吗?”

“ok,ok。”乔治亚翻了个白眼,有些没好气地说,“我们都知道,你对明年的奥斯卡志在必得……你可以去打电话了吗,亲爱的珍妮弗?”

送走了未婚妻,他笑着摇了摇头,仅仅是好奇地扫了新闻几眼,就关掉了网页:贝尔说得其实也不无道理,一次拿下两个奥斯卡以后,起码五六年内,珍妮弗.杰弗森的存在感也就刷到提名为止了,比起她,他还更关注最佳电影和最佳导演的预测结果——环球可是各有一部影片入围了这个环节,它们一直到现在都还是赔本状态,能不能扭亏为盈,就看电影本身,在奥斯卡典礼上能刷到多少存在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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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世界重新调整心情,开始关注奥斯卡以及与他们相关的那批明星——这其中尤其是第二次提名奥斯卡,又刚和男友分手的珍妮弗.杰弗森时,珍妮本人却是根本没闲心为其实已经尘埃落定的奥斯卡穷紧张:自从两个演员都因为自身情况无法参加奥斯卡公关,整个剧组对于奖项其实已经是随缘的状态了,大家都拿到奥提已经算是圆满完成目标,丹尼尔多数能拿个最佳男演员,珍妮也为他高兴,她是拿不到奖的,这点大家都有共识,最佳导演那一块,托尼多数也拿不到,至于最佳影片,更看重的还是华纳。对她来说,好不容易拨出时间回到洛杉矶,在这短短几天内,她要做的事可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这就是我们对《马利与我》选定的发行策略。”在大梦的办公室里,珍妮只见过几面的发行部主管结束了自己的陈述,“如果采用这个策略的话,总体发行预算会是……”

《马利与我》是一部题材较为特殊的宠物电影,它的发行策略和一般电影比也有些不同,比如会侧重对养狗家庭的广告投入,和狗粮厂商合作推广等等,这也使得它的发行预算要高一些,珍妮一边听取陈述,一边在心里回忆着公司现在的现金状况——她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为了配合她的时差,会议被挪到了晚上,但即使如此,她现在依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头痛。她越是想要回忆起那个特定的数字,就越是注意力涣散,甚至连别人的话都听不清了。

公司现在账上应该是只有……天啊,她的头痛毙了……只有几百万美金了,不过,《迈克尔》的票房结算日就要到了,华纳很快会把大梦的份额垫付过来,应该足以应付《马利与我》的前置发行工作……

“……珍妮!”

有人推了推她的手臂。珍妮一下惊跳了起来。

“what!”她说,忽然间发现会议室里已经几乎空无一人,“——怎么回事?人呢?我——”

虽然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但珍妮绝对不觉得自己有发呆这么久的时间,她的心跳突然加速了:这是什么?短期记忆丢失?她刚才不会是丧失记忆了吧,或者是大闹了会议室——

“我让他们走了。”切萨雷说,他依然交叉着十指,坐在她的下首,一双蓝眼紧盯着她看,“你刚睡着了。”

“噢——”珍妮说,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我猜可能是时差捣的鬼——抱歉,你知道,长途飞行的确太累了。”

“嗯哼。”切萨雷看来并不为所动,他点了点头,继续深深地看着珍妮,“我想我们该好好聊聊了,你认为呢,杰弗森?”

珍妮润了润唇,在切萨雷的眼神下感到一丝紧张——她知道自己的异状瞒不过切萨雷,如果不是她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回国,而切萨雷也的确分身无术,说不定这番谈话早就会发生,然而,在回国时她的确还抱了一丝侥幸,想要蒙混过关,现在,她就像是个考了不及格的小学生,在老师跟前感到浑身不自在,几乎找不到容身之地。

“……好吧。”她视死如归地说,“看起来,我们的确该好好聊聊了,不是吗?”

第247章切萨雷的感情牌

“这应该是我们在一年来的第四次会面。”切萨雷说,他带着珍妮走向她的办公室,“是吗?还是我的记忆出了错?”

“从我出发去拍《钢铁侠》起?”珍妮回忆了一下,“差不多,中间也许有一两次见面被遗忘了。”

她耸了耸肩,主动捡起了话头,“但上一次我们真正在聊天足足是一年以前的事了——我是说,聊天,而不是会谈,你明白这里面的区别。”

“当然。”切萨雷心不在焉地说,“当然,茶?”

“给我一杯水就好了。”珍妮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会客区的小沙发落座:切萨雷表面上在大梦并没有任何职务,当然他也不会有办公室,在大梦还没拿到迪斯尼的投资以前,根本就是个草台班子,保留一间没有名牌的办公室并不是什么难事,但现在,大梦的运作越来越正规,这也使得他们必须越来越注重程序细节,切萨雷之前和吉姆共享办公室,但现在,大梦的网络营销部门也是步入正轨,吉姆越发忙碌,而珍妮的办公室根本是常年空置,他就占据了她的办公室来发号施令。这在一般时候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但现在,珍妮觉得自己没底气去坐主位,但也不想主动坐到办公桌之前的客位,把掌控权全盘让给切萨雷。

切萨雷似乎对于她的心理活动有几分了然,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但这当然不是他面对客户时那副和蔼可亲的制式笑容。他把一杯水放到珍妮面前,“确切地说,我们上一次真正在谈些和工作无关的事是一年半以前的事,我病了,你来照顾我——那真的已经有一年半了吗?时间过得真快——不过,珍妮,如果要我下个定义的话,我会说‘谈天’这种事几乎从没在我们两人之间发生过。”

珍妮知道切萨雷本意并非如此,这只是他出的一招,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淡笑,感觉到丝丝活力开始回流:这该死的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