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梦露》粗剪

“是的,凯文,我们也看到了新闻,如果你需要我再确定一次的话,我再说几次都没关系:这真的不是我们放的新闻。”珍妮抱歉地用眼神和萨尔维打了个招呼,她把电话按在肩上,和导演说了一声‘嗨’,便又把手机放到耳边,耐心地继续说道,“还有,我也没有下定决心是不是要退出《钢铁侠2》,一切还是得看剧本质量,记得吗?报纸上说的那些完全是捕风捉影……对,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在捣乱,也许只是有人偷听到了一些消息,把它卖给了媒体。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们可以马上发澄清新闻。”

“澄清新闻里说什么?”她一边往剪辑室里走一边讲电话,“当然是说实话了,就说一切还没决定,如果剧本合适,我会考虑回归……噢,eon,别孩子气了,凯文,在这件事上有什么必要说谎,如果我真的不出演的话,我们迟早得把这个消息公诸于众的。是的,我现在有了漫威的股票,我当然希望公司越走越好,但我也同时失去了续集投资者的身份,所以你实在不能要求我继续无原则出演,不是吗?”

珍妮可以感觉得到电话那头凯文.费吉的崩溃与抓狂——对此她表示理解,她猜测凯文很少和这么‘喜怒无常’的谈判对象打交道,毕竟漫威现在接触的都不是一线明星,而二线明星在凯文跟前当然没有耍脾气的余地,凯文很可能对于她的‘无耻’没有很好的预估。

在他们的几次交涉里,珍妮一开始是以一个任性易怒的形象出现,随后又变得非常的善解人意,富有合作诚意,这也让漫威痛快地开出了高达一亿美元的价格来买断大梦在后续电影系列中的20%版权,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很罕见的高价,而对大梦来说也算公道——漫威给的价格要高于《钢铁侠2》的票房和前作持平的情况下,大梦能在几年间陆续拿到的数字,但低于开发两部续作大梦能拿到的数字,从绝对数字来说可能是低了一点,但因为是一次性付给,所以这个价格也表现出了相当的诚意。

大梦对这个价格很满意,没有再行讨价还价,只是要求漫威折成股份交付,这个要求让凯文有些踌躇,但在切萨雷指出,大梦放弃了《钢铁侠》续集票房上涨可能带来的远期收益,因此应当以收购完成后股价必然的上升所带来的远期收益补偿——也就是说,他们总得有个盼头以后,经过火速磋商,漫威最终还是同意了他们的要求,动用库藏股,以略低于市价的25美元一股价格,转让给大梦四百万股,所以珍妮在飞机落地伦敦以后,立刻买了下一班飞机飞回洛杉矶,和漫威签订合同,正式结束了关于版权的纷争。

对于漫威来说,同意用股票补偿对他们也不是无利可图,起码这样能缓解公司的现金流压力,也避免公司释出股份换取现金时对股价造成的冲击,再者,漫威总股量大约在8000万左右,400万股让大梦一跃成为漫威的小股东,虽然作为持股公司来说,5%的持股量并不算什么,但如果把大梦当作是珍妮弗.杰弗森的马甲,那么珍妮就是漫威内部数一数二的个人股东了,这也有助于拉近漫威和珍妮的关系——现在,版权危机解决了,那么不论是派拉蒙、艾萨克还是凯文,当然都希望珍妮能回到《钢铁侠2》中来,就算她只是花瓶,而且现在要价势必会上升,但相对于她的票房号召力,只要开价不超过一千万,不提分红,那么就怎么都是值得的。

不过,接下来事情的进展就让漫威有些恼怒了——首先是大梦对外宣布了漫威买回版权的消息,当然,初看之下这很正常,但接下来媒体马上开始猜测珍妮是不是和漫威闹翻了,有流言传说她正在和华纳接触,有可能会主演一部dc的女性英雄电影,而这当然让漫威又惊又怒,还没等他们来质问大梦呢,新的新闻出现了:tmz、buzzfeed等公信力较高的网站,甚至是《纽约时报》的八卦版,都刊登了珍妮不会继续出演《钢铁侠2》的消息。这几家媒体公信力较高,已经脱离小报范畴,而这几条新闻立刻就反应在股价上,从《钢铁侠》上映以来,漫威的股价一直节节上扬,已经从20美元涨到了25.2美元,但这个消息让股价应声小挫0.5美元,非常充分地表示出了市场对于这条新闻的态度:没了珍妮弗.杰弗森,人们对于《钢铁侠2》的票房似乎没那么乐观。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让凯文不多想都难,要不是大梦要了漫威的股票,双方就此反目成仇都是有可能的事——如果漫威早知道珍妮弗要去演dc的话,就绝不会给她开出一亿美元的价钱,有极大的可能会抛弃钢铁侠这个名号,去开发新电影,是否会付清《钢铁侠1》的分成都不好说,毕竟,漫威和dc虽然也有合作,双方的画师、高管,更是频繁跳槽,但在电影这块蛋糕上,双方却是你死我活,珍妮要真是早和dc搭上,最后宰漫威一刀跳去dc的话,漫威还真有可能想方设法地赖掉该给的钱,把她恶心漫威的招数双倍奉还。

但现在,有股票在,凯文还不至于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珍妮,只是他依然感到很不舒服,并严重怀疑珍妮退出《钢铁侠》系列的消息是大梦主动放给媒体的,甚至于说珍妮确实已经不打算参与2了,之前说的只要剧本合适就会考虑,不过是对漫威的缓兵之计。他给切萨雷打了好几个电话,而对已经身在伦敦的珍妮也不客气,算准了时间,她刚起床就打来电话,也不管洛杉矶那边是深夜了,就是要把不满宣泄出来再说,当然,如果能顺便拿到珍妮出演《钢铁侠2》的保证的话,那就更好了。

然而,这一次珍妮表现出的态度,又和上一次完全不同了,上一次在双方谈价时,她表现出的那种善于为别人考虑,善于委屈自己配合别人的素质,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不翼而飞,虽然她斩钉截铁地否认了自己即将出演dc的传闻,也脸不红心不跳地断然表示她要退出《钢铁侠》剧组的消息和大梦完全没有一点关系,但就是不肯松口表示自己会加入续集,或者是大梦会出面否认‘她要退出续集’这个消息——哪怕只是暂时否认都不行。

“既然你们还没有确定是否退出,那么先否认这个消息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凯文在电话那头幽怨地质问,听起来他并不相信这条新闻不是大梦吹风。“确定不加入以后再发新闻不行吗?珍妮弗,为什么要这么难以相处?”

“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凯文,”珍妮耐心地说,她的语气仿佛把凯文当成了不懂事的小孩,“大梦代表的是我的形象,我们别无选择,必须诚实,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虽然看不到凯文的表情,但她简直能猜测到凯文的表情了:他此时此刻一定在大翻白眼。毕竟,对于公司来说,诚实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太好的品质,尤其是在好莱坞,尤其是在续集的人员择定上,有时候为了吸引关注度,片商和演员说话就和放屁似的,说过的话,说不认就不认那也有的是,珍妮和他讲诚实,就好像政客声称自己绝不撒谎一样,都有装纯的嫌疑。

“好吧,那你们得注意修辞,”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手里没有太多可以约束珍妮的筹码,凯文没有发火,而是在一阵沉默后不情愿地让了步,退而求其次地说道,“不要说‘剧本合适就考虑回归’,说‘如果剧本极度不合适,不排除退出’。”

珍妮本来还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她又答应了下来,“当然没问题,凯文,别想太多了,洛杉矶已经很晚了,你应该早点休息。如果你想让我加入,那就快点给我们一个好的、成型的剧本,好吗?”

“剧本肯定会尽快给你的。”凯文依然没有完全放下怀疑,“告诉我,你真的没在和华纳接触吗,珍妮弗?”

“天啊,凯文。”珍妮

挂上电话以后,她喘了口气,抓起水杯喝了一口,又急急忙忙地对萨尔维抱歉地笑了笑,“再给我五分钟好吗?”

“当然,”萨尔维已经把剪辑室的设备调好了——剪辑室里一般都有较大的屏幕,方便剪辑师和导演实时观看效果,所以这一次他们直接在剪辑室里看,因为这并不是终剪版,而萨尔维也有一些地方拿不定主意,想和珍妮这个核心主创一起讨论——他做了个手势,“请尽管自便。”

珍妮一边说,一边已经在开电脑了——时差就是这点不好,她猜切萨雷现在应该已经入睡了,只好发邮件提醒他自己答应了漫威的澄清要求,‘让华纳那边意识到漫威也在招揽我们也好’。

释放出漫威买回版权,珍妮可能脱离《钢铁侠》续集的消息,大梦当然也不是无的放矢,当然是为了给华纳和大梦的谈判造势,不过,珍妮对于这一出谈判并不太着急,因为华纳独立的片库已经暂停对外议价,《百万富翁》不可能落到别家手上,如果《梦露》的质量有冲奥的实力,那么大梦即使把它买下来了,也会延期到09年上映,冲击10年的奥斯卡。

发完了给切萨雷的邮件,她合上电脑,歉然地送给萨尔维一个微笑,再次为自己的忙碌而道歉,“真是太对不起了,萨尔维,上回爽了你的约,让你多等了好几天——如果可以的话,怪漫威好吗?别怪我,主要是他们实在太着急了。”

也许是因为最近烦心事太多,珍妮根本没心思瞎想什么恋爱啊、好感这些情绪,对于忙碌的她来说,感情根本就是一种奢侈——也许是因为《梦露》已经杀青几个月了,当她再看到萨尔维的时候,那种古怪的感觉已经淡去,她发现自己也不再纠结萨尔维对她是否一样也有好感了,恰恰相反,现在想到拍摄期间的情绪状态,她还会暗暗地有些好笑。珍妮现在只希望萨尔维没有感受到她当时的情绪,虽然她肯定,即使他察觉到了,也会基于绅士风度把这些深藏心底,但她总还是想要本能地维持自己的颜面。

也许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把大把时间都花在了剪辑室里,今天的萨尔维稍微有些不修边幅——他的白衬衫挽起来了,领口也有些皱巴巴的,脸上出现了泛青的胡茬影子,不过这并无损于他的风度,带着惯常的羞涩和因此而来的刻意冷淡,他摇了摇头,“这正好也给了我时间,对于一些剪辑细节多做雕琢……我们先把全片看一遍吧?”

“当然。”珍妮不表反对,她还特意拿出手机,关了静音,又殷勤地主动承担了关门倒水的工作,这才在剪辑台后给自己找了个位置,“我们开始吧。”

萨尔维探身按下了播放键,随后关闭了显示器,让大屏幕和柔光灯成为了室内的唯一光源——经过一段短暂的黑屏,伴随着老电影特有的沙沙噪声,和放映机转动的轱辘声,屏幕亮了起来,梦露的笑容出现在了屏幕中,这是个快活的微笑,红唇和白牙翘成了一个美观的弧度,然后随着镜头的拉远,玛丽莲.梦露出现在了屏幕之中。

和原版电影不同,在这个版本中,萨尔维安排由梦露的另一首名曲《钻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开场(原版本为《当爱误入歧途,一切都不如意》),并且还原了原片当时有些俗艳的舞台设计,甚至直接剪辑进了原片的远景,让画面看起来就像是背对着观众们,正任由伴舞暖场的梦露唇边迸发出的一个微笑。

在《绅士爱金发女郎》这部电影里,拍摄手法还较为老套,用现在的眼光看,伴舞们的礼服有些‘奇葩’,配合上僵硬的运镜,电影最开头的几秒钟给人以老片重放的年代感,然而很快的,萨尔维插入了剧组重新翻拍的片段,通过巧妙剪接原片和翻拍片段,以及在翻拍片段中大胆的对角线运镜,特写、热舞蒙太奇,成功地营造出了黄金年代的奢华感,以及一种略带迷幻的影片氛围。珍妮发现他的运镜和剪辑非常飘逸,就像是他拍摄的纪录片一样,镜头语言给人以一种诗意的感觉——但,当然,这部剧情电影里的美感要更加强烈一些。

虽然在剧组,她也经常有看素材,但素材和成片的差距,就像是食材和装盘美食的差距一样,素材质量高,并不代表成片质量就好,毕竟,素材是成千上万个单独的镜头,甚至可以剪出五六个版本的故事,怎么选择、拼接,也是一门学问。所以,要说珍妮对成片的质量没有过担心,那就是假的,再怎么说,萨尔维也没有剪故事片的经验,不过,就是这么一段镜头,她的心已经初步地放了下来:行家一出手,就看有没有,看来,萨尔维应该不会让她失望。

通过蒙太奇的调度,镜头一次一点地呈现着候场中的梦露,她天真的笑容,惊鸿一瞥的睫毛特写,乘着观众们没注意,偶然抚过上臂的手指……而观众的情绪,当然也被慢慢地调动了起来,当这种情绪被吊到最高点,甚至连珍妮这个演出者都开始对自己的形象感到好奇时,萨尔维终于大发慈悲——前奏结束了,在最后一次俯拍旋转镜头以后,音乐声一停,灯光暗下,聚光灯‘哐’地一声亮了起来,男伴舞们纷纷涌向梦露,捧出了纸质的心道具,而梦露则站起身骤然一转,把他们献上的红心推到了一边。

灯光顿时落到了她白皙的脸上,金色的短发被精心梳理,洒落在了额前,萨尔维慷慨地给了一个大特写,让她自得的表情呈现在了镜头跟前——在现实中看也许过重的妆容,在聚光灯下,是如此的自然,如此的无暇,她大而明亮的眼睛,婉转流动的眼波,那有些窃喜而又高傲的表情……说来也许有些不好意思,但即使是珍妮,也有些呆住了——或者说,就连她,在这一刻也被自己……不,被珍妮.杰弗森……不,被她扮演的玛丽莲.梦露……不,被她自己给迷住了。

珍妮.杰弗森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珍妮继承了她的记忆,当然还有她全部的个人财产,也包括她少女时期的照片。她承认珍妮.杰弗森是美的,这些年来,她也精心地养护着这具漂亮的躯体,不过,她始终不能发自内心地把珍妮的外貌和她的人格画上等号,这在很多时候是一种困扰,但也让珍妮可以客观地面对自己的美丽。她在很多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很漂亮,《prada》里的变身场景,《海盗》中的打斗戏码,甚至是《芝加哥》音乐剧dvd里,洛克希的一些唱段。

——为了表演好梦露,她当然也看过玛丽莲的电影,而虽然她是个女人,但珍妮也能欣赏并为玛丽莲的美而迷醉,她觉得可能是因为分辨率的关系,玛丽莲在电影中的美貌,和现代的女演员感觉是有等级上的差别的,也就是说,她不认为当代有什么女演员能在这一点上超过她。超过她那种毫不费力的美貌,即使是平庸的演技也无法损伤的光辉。由她来表演梦露,在风情上她有所疑惑,尤其是在共情空间中,观看自己的演出录像,和玛丽莲的场景进行对比时,珍妮总是能感觉到两者的差距:梦露的风情浑然天成,就像是上帝赐给她的瑰宝,没有任何道理可言,你的眼睛就是会被她吸走,任何动作由她来做,就是迷人,而你如果轻易模仿,那只能说是东施效颦。

当然了,人们未必会对照梦露和她来看电影,而且双方在同一个场景里进行演出的对比性画面也并不会太多,所以珍妮不觉得这一点会是极大的障碍,她要演的毕竟不是电影里的梦露,而是现实生活中的她——这被她看作是可以接受的遗憾,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萨尔维的剪辑下,不,或者说,在萨尔维的镜头里,在他的目光中,自己会是,自己竟然是……这么的美。

原版本的《我与梦露的一周》,抛弃了《钻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选择《当爱误入歧途》,也许有剧情需要的原因,也许也是因为《钻石》一曲里,梦露的服装太有时代特征:粉红色的长手套,已经过时的剪裁,膝盖上还有一个又俗又土的大蝴蝶结——当珍妮在拍摄现场换上这身衣服,揽镜自照时,也不由得哑然失笑,固然她穿来不是特别丑,但珍妮也不觉得自己有多迷人,但在荧幕里……

在荧幕里,她浑身上下好像都在发光,这不是由聚光灯给予的光芒,而是由内而外,自然迸发而出的一层毫光,在萨尔维的镜头里,她像是最稀世的宝物,像是刚从海中诞生的爱与美之神,她望向镜头的眼神,她的一个微笑,在他流动的镜头里都是这么的美。这种美掀起了波浪,吹动了风声,甚至就像是有形的飓风,从荧幕里直吹出来,让你的眼神忘记了其余所有细节,忘记了电影剧情,忘记了台词,忘记了旋律……让你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这纯粹而浓郁的美上,在这一瞬间,观众和镜头背后的人——和这部电影的主宰,似乎达成了共识,建立起了情感上的默契,体会到了创作者在创造这一段时的感觉:她是这么的美,她激发了我,激发了我的爱,我的感情,甚至是我的灵魂。

而对珍妮来说,这种感觉要更加直接、浓烈和明显,她甚至能感觉得出镜头中的她究竟是哪个她——是扮演着玛丽莲.梦露的她,是漂亮的她,还是注入了灵魂,带着情绪,最真实最鲜活,最本质的她,她能够分辨得出萨尔维在镜头中注入的是什么样的感情,他爱慕的到底是谁的美丽:是通过她展现出的玛丽莲.梦露,是她经过修饰后的完美外表,还是真正的她,真正的陈贞/珍妮所散发出的神韵,所流露出的表情。

又一个特写,她的眼睛笑了起来,浅浅的,不那么热烈,这笑意有一丝狡黠——这不是属于梦露的笑,这是属于她的,属于珍妮.杰弗森的表情。

一个已经被她放弃的问题似乎有了解答:她的直觉从未出错,事实上它一直运转良好,只是萨尔维太善于隐藏,以至于给她的理智带来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而现在,她已经知道了答案,每一个镜头都在告诉她答案——几乎是尖叫着答案,而无数新的问题,伴随着被这个答案唤醒的一种本能——一种来自灵魂,来自人性的,追求着爱与被爱的本能——一起席卷上了理智的堤防——

直到镜头从她脸上转开,移到了西蒙扮演的科林身上,珍妮才发觉她已经屏住了呼吸。她茫然地看了萨尔维的方向一眼,庆幸着黑暗的室内环境,让萨尔维没有发觉她的异样——他还在专注地观看着电影,剪影在微光之中,凝固得就像是一尊雕塑。

电影很精彩,也许确实是奥斯卡级别,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调整,一些配乐没有到位……不过珍妮发现她并不能在这些事情上集中精力,整个观影过程,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心不在焉。

伴随着科林的一个特写镜头,电影结束了,没有片尾字幕,而是突兀地陷入一片黑暗中:又一个粗剪的特征。萨尔维打开了主灯,把椅子转向了珍妮,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珍妮瞪着他。

“你得知道,我是个非常、非常糟糕的爱人。”她冲口而出,“而且我也不打算再谈恋爱。”

萨尔维的眉毛挑了一下,表情倒是依然平静,看起来,珍妮的话并不能让他感到迷惘,他完全知道他们正在谈论什么——甚至是不费吹灰之力地跟上了珍妮的思维。

他点了点头,安静地说——

“我知道。”

第263章我有一个小秘密

“所以,他知道。”玛姬给自己的杯子里加满了水,“然后呢,他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珍妮耸了耸肩,“我们接下去就开始说电影的事了。”

玛姬对她露出了好气又好笑的无奈表情,“girl,如果这事发生在电视剧里,我相信观众会打爆投诉电话的,在你因为对他的感觉而烦恼了那么久,终于发现他对你也有同样的感觉——甚至也许还要更深刻——之后,在他用一整部电影给你写了一封情书之后——你们就对了这么一句话,接下来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开始谈电影了?”

珍妮因为她夸张的语气笑了起来,“这是一个专业的心理咨询师该说的话吗?我是说,这么多夸大的修辞?”

“ok,那我会把这五分钟从你的计时账单里去掉。”玛姬说,“但仍然,我觉得这是一个令人费解的转折,当然我看到你有了让人欣喜的变化,这一次,当重大事件发生的时候——当一个你预计之外,也并非是你希望的重大事件发生以后,你没有选择封闭、无视和否认,而是直接和当事人交流,这是个很好的信号,我不懂的是为什么你会忽然中断沟通,开始转移话题。”

在奇峰突出的头两次咨询之后,珍妮和玛姬的心理咨询顺利地转入了正常的节奏,她开始对心理咨询师敞开心扉,起码不会对于谈论自己的私人事项感到不适,也感觉到了梳理情绪的舒畅感:人都是有表达欲的,阻挡一个人和朋友交心的因素,除了信任感以外,也有担心对方并不是真正关心的原因在里面,能找到一个人耐心的听你阐述自己的私人问题,又确切的知道这个话题对她来说并不乏味,不会给两人的关系造成负担,这种放松感也是很好的纾解。

“我觉得这并不是中断沟通。”珍妮说,她皱起眉头,努力地表述着自己的感受,“更像是已经结束沟通了。我是说,当然你不能指望他对你讲述内心的感受什么的,萨尔维不是那样的人,他就是那种非常……非常英国的性格,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就像是19世纪那些爱情小说里典型的英国绅士——”

“我能明白,”玛姬说,“这种人的第一个特点就是:他们不谈天,或者说他们不谈论自己的感受。”

“对,当然萨尔维在某些话题上非常健谈,比如说电影、艺术,但在私人话题上他从来都讳莫如深。”珍妮一边想一边说,“但离奇的是,我可以接收到他的信号,就像是我们不太需要语言沟通,你只是看着他就能理解他的态度,而且你也会很明白他也能这样了解你。我是个很糟糕的恋人,我也不想谈恋爱,他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当然你不需要问,将这一切形诸言语有些太蠢了,非常明显不是吗?他当然是从我身上看出来的,这些信号对他来说并不是秘密,我受到他的吸引,他也受到我的吸引,但我没有打算恋爱,而他也不想改变这一点,因为我们的生活方式是如此的不同,而他不想要勉强我们任何一个人改变。”

“而这些都是你从他身上感觉到的,”玛姬问道,“从他脸上读出来的信息。”

“yeah……这一点确实很奇怪。”珍妮承认,“我们在和别人交往的时候,有一大部分精力都在猜测对方真实的想法,我们要用很多言语去修饰自己的想法,这样才不会让对方误解,但是我和萨尔维的交流从来都不是这样,就像是……就像是你可以直接从他的心里把话读出来:‘我知道你不想要谈恋爱,但爱你并不需要你的许可’,‘我知道我们还说不上了解对方,但爱并不是了解的产物,爱是本能的产物’——这些话萨尔维永远不会说,但我真的可以读出来……”

她摇了摇头,有些羞涩地中断了自己的倾述,“再说下去就有些太肉麻了,不过……这的确是我真实的感受,他说完那句话以后,我们看了对方一会,基本就把对方的态度给搞明白了,所以我并不觉得这是中断了的沟通,我觉得这是一次很成功,很完整的沟通,所以——我们接下来就去谈电影了。”

玛姬露出了思索的表情,珍妮望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等着她的下文,咨询室瑞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玛姬慢吞吞地说,“我想这是很难得的一种联系,你们没有很私人的交流,但却建立起了不下多年伴侣的默契沟通,这并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一种关系……在他之前,你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吗?不论是爱情还是友情,有可以和他类比的关系吗?”

珍妮思考了一下,她想到了她的前夫……戴夫……克里斯,当然还有无数热情的追求者,赛义德、詹姆斯……她的朋友们,莉莉安、乔什、玛丽、切萨雷……

“没有。”她说,“是的,没有,他是……这种联系和吸引是……独一无二的,可能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这一点,我们甚至不用说话和接触也能意识到这一点,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

“所以,”玛姬点了点头,“萨尔维和你互相吸引,就像是你被他吸引,某种程度上来说爱上了他一样,他在某种程度上也爱着你,这种感觉就像是命中注定、灵魂伴侣,但他知道,你现在并不想进入一段新关系,所以他并没有追求你,他选择了——”

“独自处理这份感情,”珍妮点了点头,“是的。”

“那么知道这件事后,你有什么感受呢?”玛姬问,“你是开心、满足、感动,还是沮丧、不安?”

“我感到……嗯,欣慰,”珍妮说,“因为这证明我没有自作多情,这一点对我来说很重要——不过说出来又让我觉得自己很浅薄。”

“不,这是很正常的心理,我想它对任何一个人都很重要,”玛姬宽慰人心地笑了笑,“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用一些心理学的术语淹没你,不过我们暂且就停留在这点上——这是人类的本能,对任何一个人来说,证明自己没有自作多情都是很重要的,而对你来说它还有一层意义,因为它能证明你的心理机制运转得还很健康。”

“对,确实如此。”珍妮认可地点了点头,“当然也有喜悦,我想这个不需要解释,还有遗憾,是的,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很可惜我们不能继续下去……”

“为什么不能呢?”玛姬问。

“因为我不是个好恋人,我这么忙——事实就摆在这里,我还会继续忙下去,而萨尔维也不是那种会为了爱人改变生活步调的人,我们都不是,再加上……我不知道怎么说,萨尔维的感情……也许这么说很矛盾,因为他是英国人,他的性格有英国人极度内敛的特点,但另一方面他又是个艺术家,你会感到他的感情不像是英国绅士那么专注,”珍妮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他不是花花公子,玩弄感情为乐的那种人,但你会觉得他可以同时爱几个人,爱对他来说不是一种专一、热烈和持久的感情,所以事实上他也不适合发展一段固定和长期的关系,而且我感到现在他的重心也不在这里,他更关注的是他的导演事业。”

“而你会因为不能和他继续下去而失落吗?”玛姬问,“认识到他的特质,会带给你沮丧的情绪吗?”

“也许这反而让我松了口气,”珍妮沉思着说,“知道他也喜欢我的同时,知道我没有伤害到他,这一点让我很放松。当然,失落是难免的,但没有严重到无法克服的程度,也许我对他的好感没有高到想要和他朝夕相处的地步,也许我太忙了,没空想这么多——我不知道,也许都有。”

“right,”玛姬说,“我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问题,也许这和你最近偶发的失眠和噩梦有关,下面我们一起把它们列出来,由你来决定我们先讨论哪一项好吗?”

珍妮并不想谈论自己的噩梦,她觉得压力源肯定不在男女关系上——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和玛姬说,所以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玛姬则敏感地看了她一眼——但她也没有追问什么。

“从我们的第一次咨询时起,你就说过,你并不想恋爱,实际上如果可能的话,你一辈子都不会发展一段长期关系。”她说,“倒不是说这不正常,不过我想和你探讨一下你做这个决定的内部原因,也许我们可以谈谈你的童年,这是你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涉猎过的话题。”

她在纸上写下了这么一条,又征询地看了珍妮一眼,见她不表反对,她继续说,“其次,我发现你有自我责怪的倾向,你描述你和克里斯托弗的感情时,多次用到自责式的词语,看起来你好像是把恋情结束的大部分错误——如果有的话——都归结到自己身上,而在你和萨尔维的关系里,你也担心他会受到你的伤害,看起来你好像把自己看做一个危险的武器,任何人只要靠近你,就有可能受伤。”

“但我和克里斯的分手的确原因在我。”珍妮反射性地反驳,但很快抑制住了抬杠的冲动,“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感情的结束是因为我们要的东西不同,这的确不是任何人的错……”

她咬住下唇,迟疑地说,“但我确实感到愧对他,我觉得我伤害了他。”

“为什么呢?”玛姬问道。

“因为……从感情上来说,他对我毫无保留地敞开了一切,”珍妮说,她又开始感到轻微的不舒服,“他充满诚意地邀请我进入他的世界,但我没有,所以我确实伤害了他。”

“那么你没有,是因为你不想,还是因为你做不到呢?”玛姬语气和缓地问。

“因为我……”珍妮挑选着她的措辞,但她仍然能感觉到自己的厌烦感在不断的升高——这并不是针对玛姬,如果要说的话,应该针对的是她们的对话:她已经厌烦了这样小心翼翼地回避着、掩饰着核心问题,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能完全放松的感觉。她的来历是个秘密,她有一个秘密——但这不是问题本身,问题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有一个秘密,以玛姬为代表的亲友团都是真正的关心她,想要帮助她(当然他们也从中获益,但这不是重点),可因为这个秘密的存在,他们的关心变得有些像是笑话,珍妮觉得自己就像是身处在迷宫中心,别人想要走过迷宫来帮助她,但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错误的领域探索。这种感觉让她很有压力,甚至于说很有负罪感,感觉自己又一次地骗取了别人的感情,就像是当时她‘骗取’克里斯的一样。

“因为我做不到,”她说,这股倾诉的欲.望,说实话的冲动主宰了她,让她说出了自己的选择,“并不是说我在这方面有障碍,即使我想也无能为力,我有能力,只是……有一些因素制约了我的选择。”

“嗯。”玛姬说,语调平静。

在自己来得及后悔之前,珍妮急急地说道,“因为我……我有一个秘密。”

“一个秘密。”玛姬重复地说。

“一个很重要的秘密,”珍妮说,“重要到它几乎影响了我的全部个人生活,甚至可以说它主宰了我的人生……我没法在不吐露这个秘密的同时敞开我的内心,所以,我也就不能在保有这个秘密的同时发展任何亲密关系。”

终于说出来了……

珍妮从没设想过自己对任何人吐露身世的场景,一次都没有,而当她打出这个擦边球时,出人意料的是,她并没有一点恐慌,反而是觉得畅快而解脱——破罐子破摔地,她索性又把失眠的原因给交代了出来,“顺便说,我最近的噩梦应该和感情生活无关,是因为我的另一个秘密造成的……不过我不能告诉你。”

“ok。”玛姬说,她的表情渐渐地有些严肃了,“可以问问原因吗?”

“第二个秘密我不能告诉你,因为这有风险,”珍妮坦白地说,“至于第一个秘密……我猜是因为我们没有亲密到这个地步,我还不够信任你。”

“而你的这两个秘密都由你一人独享吗?”玛姬问道。

“第二个秘密没有。”珍妮说,她发现玛姬并不感到意外:也许她早就猜到了,毕竟,她的客户都是名流巨贾,他们不可能没有破坏法律的小秘密。“但第一个秘密确实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而它非常重要。”玛姬说。“它改变了你的全部生活——让我猜测一下,它会不会是你的压力来源之一,甚至是主要来源呢?”

珍妮承认这个秘密确实是压力来源。

“这就解释了很多了。”玛姬若有所思地说,“你的性格并不是特别封闭,你并非特别排斥或者不善于交流,但你对于心理咨询的抵触心很重,即使你已经逐步信任我的专业素质,我可以感受到我们对彼此的友好和信任,一切都进展得不错,但我依然发现我们在谈话中有时存在着隔膜,你似乎并没有完全地投入进来……我感觉到你依然很神秘,很有保留。”

“而这恰恰也是克里斯的想法,”珍妮苦笑着说,“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觉得有负罪感,感觉我伤害了他。当然他会觉得被伤害,有些事不是你没察觉到那就不存在的,它依然会影响着这段关系的方方面面。”

“当然。”玛姬说,“从你的语气里,我感觉到这个秘密不是创伤性回忆,因为你谈论它的语气很开放。”

“对,它不是。”珍妮说,她也在试图分析自己对于整个身世来历的感觉,她慢慢地说,“事实上,它更像是一个没有决定的选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确实存在一种可能,让我……”

她看了玛姬一眼,终究没有说下去,“抱歉,我做不到,就只是……要解释清楚就等于是把它告诉你,而我……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没到这一步。”

“没问题,你不需要勉强自己,”玛姬立刻说,“那我们能试着在不谈论它的内容的情况下,来讨论一下它对你的影响吗?”

在获得珍妮的许可后,她继续问,“它会困扰到你吗?”

“有时候非常困扰。”珍妮承认。

“你不愿和你不够信任的人谈论它,是因为它能伤害到你吗?”玛姬问。

珍妮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不管和任何人谈论,她都不打算提到自己的金手指,或者她也许可以穿越回去的事,前者是因为这个金手指好像不是她的困扰,反而是帮助,后者的话,她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可能完成那个宏大的目标,因为,毕竟……怎么才叫制霸?

所以,不管和任何人说到这件事,她都只打算告诉他们自己拥有另一个人格和记忆,而且她会说中文,对中国也非常熟悉,还可以预言一些大事,要证明自己不是精神失常可以说是轻而易举,而即使对方不理解,他们多数也不会对媒体放话,即使放话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会是大新闻——

“不,我不觉得它能伤害到我……或者说我的事业,”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是不认为他们会相信我、理解我,也许这会让他们改变对我的看法,破坏我们的友谊。”

“但如果你一直回避这个问题,继续把它保留在你自己心里,它会变成一个很大的阻碍,我们先不说它妨碍你发展亲密关系的问题,”玛姬语气奥妙地停顿了一下,“就讨论你的噩梦和失眠——再度回到那个简单的模型,你是个坚强的人,你的水桶容量很大,但因为你的秘密,水桶似乎一直处在将满的状态,一旦再多添一个水龙头,比如说你的新秘密,它很快就开始重新溢出,当然,这一次因为你同时没有在拍戏,所以症状会单纯而且轻微一些。”

“安眠药也有一定的作用。”珍妮嘟囔着说,“还有你教我的一些小招数,对提振心情都挺有帮助的。”

“是的,它能够让你度过低谷,”玛姬说,“但这并不是解决根本问题的办法,我希望你还是能和别人谈谈你的秘密,既然它不会伤害到你的话。让我们理性地看——我发现这样的分析方法特别能说服你——就像你说的一样,有些事不是不知道就不存在,它还是会影响到你的生活,方方面面,可以说它还是在对你的私人关系施加负面影响,既然影响一直存在,那你为何不把它说出来呢,对一个你绝对信任的人,你认为他或她不会把这个秘密用来伤害你的人——那样至少你会有很大的几率感到轻松和解脱,而退一步说,即使他不相信、不理解,你也不会有太大的损伤,因为,无疑,即使你不说,它也在影响你和他的关系,让他有时感受到不确定和受伤害,而在那之后,他起码会得到一个答案,不是吗。起码你可以停止负罪,因为你已经做到了真诚待人。”

她看了珍妮一眼,缓和了语气,“当然了,这始终只是一个建议,你有绝对的自由选择做与不做,我不会对你有任何要求,即使你不愿采取这个策略,我们也可以寻找一些别的办法来帮助你,你不需要感到任何压力……”

这些心理咨询师的例牌宽慰,对珍妮来说没什么效果,起码现在的她虽然也有苦恼,但并不是太混乱或沮丧,她并不需要玛姬的细心呵护,恰恰相反,玛姬说得对,她就是喜欢这种一针见血式的分析,这能让她从另一个角度来审视自己的问题。而且她喜欢心理咨询的一点就是,玛姬完全属于服务方,珍妮掌握了主动,她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就可以停下来,不需要担心这会让谈话的另一方感到沮丧。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她说,转移了话题,“不过今天说这些好像已经够多了,我们能聊点别的吗?”

“当然。”玛姬说,她为珍妮加满了水杯,“可以分享一下你最近的生活吗,有什么对你造成触动的事件?”

“我的一个朋友,莉莉安,也许你知道她,她是切萨以前的未婚妻——我和她是那种可以很久不联系也不会觉得生疏的朋友——她要结婚了,”珍妮说,她不禁露出笑容,“我们在讨论我做伴娘是否合适,我不想抢了她的风头,你知道,而她游移不定,她也不想被抢风头,但又想要奥斯卡影后给她做伴娘,舍不得放弃这个噱头。”

玛姬也失笑起来,“听起来非常可爱。”

“确实如此……我有时候也很羡慕她,”珍妮说,“好吧,有时候甚至是有些妒忌,不过这种感觉一般过去得很快,所以它不会成为一个问题。”

她吐了一口气,“我想想,最近还有什么琐碎的烦恼……噢,对了,我开始为罗伯的新电影练习声乐,不过我对他的剧本感到很忧虑,如果按照现在的剧本,我想《九》会是他的滑铁卢,但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应该对他提出劝谏,因为他现在自我感觉很良好,而我只不过是个配角,似乎不该因此指手画脚,这也许会破坏我们的交情。”

“嗯哼。”玛姬说,“但我以为你和罗伯是很好的朋友。”

“他对我很好,”珍妮说,她叹了口气,“好吧,但我感到和他距离遥远,也许这就是你怀抱着一个秘密出去社交的问题所在,你总是很容易地就感到你和别人的联系正在断裂、消失,而且因为他们对你的好感和帮助感到负罪。”

她努力振作起来,下定了决心,“不过你说得对,我应该去提醒罗伯,说出我的看法。我应该对我们的友情有信心——也许我之前不是对他没信心,而是把我对他的疏远投射到他身上了——这个心理学术语用得到位吗,玛姬?”

“看起来你只需要稍加训练,就能去做心理医生了。”玛姬风趣地说。

珍妮大笑起来,“嗯,还有什么,噢,还有,我最近感到很贫穷……是的,我确实感到很贫穷,我刚花了一大笔现金买下了漫威的股份,花干了我的积蓄,这也让我没钱买房了,所以我只能一直住在酒店。你知道人们说,当金钱到达一个量值以后,对你来说就只是个数字了吗?——我猜这么说的人肯定没有经营过自己的生意,要么就是我的钱还没有多到那个地步,真奇怪,如果按照市值来算的话,我已经有了几亿身家了,但我还是感到自己很穷,没法买下我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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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并没有对玛姬说假话,也不是故意要逗她开心,她的住所问题现在的确是个困扰:一方面,把手头为了迪斯尼股份而积攒的现金拿出来,和切萨雷一起买下了漫威酬金中迪斯尼的那份以后,她手头的确没有大额现金,不足以买下那栋三千万的豪宅,这一点让她确实感到自己很穷;而另一方面,珍妮又对住进豪宅心怀疑虑,这让她没有什么动力找银行贷款,设法去得到那套房子——那个始终未露真容的stalker,让她现在有些害怕独居。虽然理智上知道,住在酒店不会让她变得更安全,豪宅完善的安全系统也许反而是更好的保护,但感性上,珍妮只要一想到她得孤零零地住进那间大房子里,除了她以外,没有人会住在主宅(保镖和工作人员当然住在裙楼),她就感到一阵本能的排斥,而这个问题又实在很不好解决,因为她能信任到邀来同住的朋友都存在事实上的困难。

莉莉安不必说了,正筹备和马克的婚礼,以及那之后去到非洲看动物大迁徙,顺带为东非提供医疗援助的幸福蜜月(非常的马克和莉莉安)。玛丽的话,她也受过stalker的惊吓,珍妮觉得让她陪着自己不是好主意,再者,她和尼古拉斯也已经稳定同居,住所就在尼古拉斯新开的健身会所附近,让他们搬到一个多小时车程外的马里布是不现实的。

克劳迪娅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她要比玛丽更沉稳——但这一样不可能,因为她已经怀孕了,和新男友正在准备迎接宝宝的出生。

乔什目前单身,也在洛杉矶,他和珍妮时不时还会互通电话,偶尔一起吃个饭,不过邀请他住进自己的房子意味着新一波惊天动地的绯闻,所以这个想法肯定pass。——甚至就是吉姆,就是不考虑他是否情愿,因为工作需要,也不方便住到马里布来。

所以,珍妮现在就窘在这里了,她不能不买房——媒体已经在开始报道她‘被克里斯逐出家门以后一直居无定所,以酒店为家’,让她买市区的房子她不愿意,继续住在酒店她不开心,买马里布的房子则更是金钱和心理双重困难——这件事该怎么办她还没考虑好,不过,看起来她近期的确是需要推自己一把,早下决定。

暂且把买房的事放到一边,也不去想该怎么和罗伯聊《九》,从玛姬的诊所出来以后,珍妮直接开去机场,在那里和切萨雷以及团队会合,乘坐私人飞机径自前往纽约,参加艾萨克.博尔马特主办的欢迎晚宴——这是欢迎她这个新股东加入漫威的示好之举,而选择在纽约举办,而不是让大批人马飞到洛杉矶,则是珍妮的投桃报李,另一方面,团队也有意把动静闹得大一些,让华纳那边感受到更为急迫的压力。

“如果你想要演超级英雄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和漫威合作呢?”明显打着小算盘的凯文.费吉欣然受邀,和珍妮团队一起乘机前往纽约,而不是自行乘坐商务舱,他一路上都忙着游说珍妮放弃和华纳合作的想法,“我们有那么多的超级英雄,小辣椒也穿上过装甲,而且我们还可以和《钢铁侠》做联动……”

“凯文,”珍妮现在又成了那个好脾气姑娘了,她歉意地笑着,“我不是都和你说了,我不会演dc的女英雄,这是华纳和我们合作,主体是大梦,我想这样的合作模式漫威未必能接受。”

她没等凯文答话,就立刻转移了话题,“我听说有一些股东也会出席派对,能给我稍微透透风吗——你知道,我不想显得太过傲慢失礼。”

看得出来,凯文现在就觉得她很傲慢失礼,不过,在良好的商业礼仪的驱动下,他还是给珍妮介绍了起来,“艾萨克当然是最主要的人物,不过,确实有几个大股东也派出代表准备和你联络感情,我甚至听说卡尔和罗恩都会来——他们似乎很喜欢你的电影,当然,还有比尔,他肯定会来……”

艾萨克.博尔马特,漫威ceo,比尔.杰马斯,创意总监,这都是漫威举足轻重的管理层,但对于珍妮和切萨雷来说,他们带来的震动却又远远不及凯文之前提到的两个人名了。珍妮和切萨雷对视了一眼,也都是感到了一丝震动——

罗恩.佩雷曼、卡尔.伊坎都是华尔街有名的富豪,均是金融界呼风唤雨、富可敌国的大人物,同时,他们也分别是漫威最大和次大的股东……没想到这才第一次接触漫威的股东层,他们就遇上了这么两条大鱼……

作者有话要说:注:文章末尾提到的罗恩和卡尔都是真实存在的华尔街大亨,世界富豪榜上有名的人物,在90年到96年他们交替争夺漫威的控股权,最终搞到漫威2006年申请破产保护,整个一团稀烂,不过我不知道他们在2008年的时候是否还持有漫威的股份,所以这里除了身份是真的以外,其余都是虚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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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下心理咨询戏份的问题,从反馈来看,一些读者认为这一部分的戏码是没有意义,或者没有阅读兴趣的,对此我很遗憾,不过,我写文是追求逻辑自洽的,这个标准就是要说服我,从这个角度讲,心理咨询对jj和整个故事来说意义重大,也是塑造人物的手段之一,并且会关系到她最终的选择,另外,到底是否大多数人都不爱看,还有一个众口难调的问题,这个以前多次解释过了,不重复,总之它是不能删除的。

所以,以后出现心理咨询的时候我会标在内容提要里(记得的话),如果觉得不读也不会影响到后续剧情理解的话,大家可以跳过不买,这样应该能让大家都满意,也不需要在留言里提意见了。

第264章见好就收

“我来介绍一下,艾萨克——当然,珍妮弗已经无需介绍自己了,她本身就是自己的一张名片。”在纽约上东区的独栋豪宅里,凯文.费吉一反平时略带屌的谈吐风格,满面春风地把漫威总裁艾萨克.博尔马特介绍给了珍妮团队,“这是她的合作伙伴,caa的高级合伙人切萨雷.维杰里,我和你多次提过他的名字,我想你应该对他留有印象。”

切萨雷负责了漫威和大梦的讨价还价中最为繁琐复杂的部分,如果凯文常常和艾萨克提起他的话,显然他说得不是什么好话,不过,艾萨克看来并没有把凯文的揶揄暗示放在心上,反而爽朗地笑了起来,和切萨雷握了握手,“是的,我当然记得你,维杰里先生,非常高兴见到你,对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我一直心怀钦佩。”

“你实在是太谦虚了,博尔马特先生,”切萨雷的脸上也挂起了彬彬有礼、讨人喜欢的笑容,他不失幽默地说,“听到您这样的口吻,不知情的人还会误以为您已经有年纪了呢。”

对于66岁的艾萨克来说,这样的恭维正中下怀——在美国,并没有强制退休制度,ceo干到70岁往上也是司空见惯的事,而在竞争激烈的商界,人们对于德高望重的说法并不感冒,反而想方设法地遮掩老态,证明自己还很年轻:老就意味着反应迟钝,就意味着被抢班夺权,所以你会看到90岁的商界大亨依然在结婚离婚,70岁的大佬还保留着登山、骑马的爱好,艾萨克的身材维持得很不错,头发也被染黑了,对于珍妮和切萨雷来说,只需要一眼扫去,就可以判断出什么样的恭维话最能拉近距离。

果然,艾萨克脸上顿时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语气也更亲热了,他从凯文手里接过了珍妮和切萨雷的接待权,“得让你们见见比尔,他可是你的粉丝,还有佩雷曼先生和伊坎先生,他们都说要来,珍妮弗,你的威力可真不小……”

虽然之前从凯文口中已经得到了消息,但真正确定这两位华尔街大亨都会露面的时候,珍妮还是不禁被自己的影响力给小震撼了一下——她这倒并不是自恋,实在是罗恩.佩雷曼和卡尔.伊坎的名头和能量都实在是太大了,别看她在好莱坞呼风唤雨,但要说起经济实力,在这两位大亨跟前,那根本就是完全不够看。

好莱坞的电影产业,一年的产值大概在三百亿元左右,这当然是个非常庞大的数字,不过,罗恩.佩雷曼的个人财富已经破了百亿,卡尔.伊坎的净资产也是百亿量级——他们两个人的身家加在一起,大约相当于三分之二个好莱坞,而这还只是说他们的个人财产,至于他们通过基金聚拢起来的财富就更不必说了。这两位以发行垃圾债券闻名的华尔街凶狼,甚至能让苹果、微软这样的大公司颤抖,他们曾经无数次地恶意收购过大公司的股票,带领着身后的秃鹫军团突袭上市公司股东团,运用种种手法,迫使上市公司回吐利润给股东分红,发行垃圾债券套取现金,剥离资产给股东分享利润……如果上市公司想要回避这样的厄运,唯一的途径就是花钱赎身。可以说,这两个金融大亨身上完全体现了华尔街的精神:贪婪、冷酷、无耻,狠毒,华尔街正是通过这样的精神,在全世界各地榨取财富,而罗恩和卡尔也正是在这种精神的指导下,积累了骇人听闻的巨大财富——虽然漫威是漫画行业里的龙头老大之一,但在他们的产业帝国里,只是相当不起眼的一个小小棋子而已。

在1989年,罗恩.佩雷曼用8000多万美元就拿下了漫威的主导权,在此之后,他和卡尔一直彼此争夺着最大股东的位置,漫威也在这种拉锯式的战争中受损惨重,再加上佩雷曼逼迫漫威发行了大量的垃圾债,最终使得1996年,市场占有率一度达到80%的漫威进入破产保护,被彻底玩残。不过,在那之后,佩雷曼并没有放弃漫威,卡尔也不再掀起事端,反而安分地呆在了次大股东的位置上,任由佩雷曼凭着自己的心意,对漫威的战略进行改造、调整。——在卖出了一批一线英雄以后,漫威渐渐缓过气来,开始尝试往电影业进军,而这一切并不是要把自己做大,而是为了把自己卖个好价钱,让佩雷曼和伊坎的投资收益最大化:或者罗恩曾经有把漫威做成下一个迪斯尼的想法,但是在进行几年尝试以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打算把精力投到别的地方去了。

既然打算客串一把商业说客,那肯定要收集信息,在仔细了解了这段前情故事之后,珍妮也明白为什么漫威的管理层这么愿意把自己卖给派拉蒙了——对于凯文和艾萨克来说,他们都是搞实业的,肯定对于漫威本身有一定的感情,公司如果呆在罗恩这样的老板手里,随时随地都可能会被强迫分拆卖掉,最后只剩一个空壳黯然被人收购,卖给派拉蒙,能保持一定的独立性不说,起码派拉蒙也是在搞电影,而不是成天琢磨着怎么能通过金融手段赚更多的钱。那既然如此,当然是乘着罗恩还没改主意之前,赶快把这件事定下来最好了,如果因为漫威的股价节节上升而令罗恩改了主意,那漫威就依然还是朝不保夕,有被拆开来卖掉的风险。

而这个时候,她也明白了罗伯特为什么曾经对自己的建议那么不以为然,甚至于在《钢铁侠》获得成功后还是那么的举棋不定——没有人愿意把罗恩和卡尔接纳进自己的股东大会里的,如果迪斯尼要买下漫威,那只能是以现金为主,但当时刚收购完皮克斯以后,迪斯尼手头可能也的确拿不出这份钱来。

但现在,事情有点不一样了,首先《钢铁侠》让漫威的ip库展现出了很高的潜力,这方面的收益可以抵得过让罗恩进入股东群体的风险,再次,迪斯尼现在手里有现金了,股份补偿可以相应减少,那么罗恩拿到的份额绝对不足以让他成为一个有威胁力的股东,再者,漫威此次动用库藏股之后,珍妮这个盟友也占据了一定的股权份额,种种因素让风险性再一次下降,选择的天平也发生了倾斜。毕竟,如果罗恩想要袭击迪斯尼的话,他还可以直接从二级市场里收集迪斯尼的股份,没必要因为防范这点虚无缥缈的风险,就拒绝一个能让迪斯尼如虎添翼的大好收购案。

这就是为什么说知道未来,不等于能在大事件中牟利啊……珍妮也是感到自己又学到了很多:这就和她知道雷曼兄弟会倒闭,但在不研究透彻金融市场,成为金融高手之前,绝无可能从这件事里谋取到超出个人能力的巨额利益一样。她之前建议罗伯特买下漫威的言论实在是太轻率了,难怪对方根本就不当回事,即使是这一次的建议,如果没有接连不断的大爆片和直觉论垫底,很可能罗伯特还是会直接把她的建议当成‘大牌明星幼稚的胡说八道’处理。

实际上,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还是打牢根基,直觉论终究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对于信她的人来说,她可能是个奇迹,但对于不信她的人来说,珍妮和大梦就是神神叨叨的怪人和怪公司。但这个问题目前无解,因为她的主要工作终究还是个演员,而即使她肯把大量的时间拿来学习这些知识而不是去拍戏,等到她学成出师的时候,2014年肯定也早过了,到时候金手指失效,又谈何利用先知优势牟利?而且这么做其实是最愚蠢的自杀办法,因为大梦现在的优势并不是她出色的商业知识,而是她的演技和个人影响力——于是这就回到了怪圈,为了维持这种影响力,她要把大量的时间花在本职工作上,而这就阻碍了她成为一个出色的商人。

至于切萨雷,在珍妮来看,他是个很好的经纪人、制作人,对于一个私人公司的ceo来说他也足够可以胜任,不过这三件事基本也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要求他再兼任任何一项职责都是直接谋杀他的健康,所以他能提供的帮助也很有限。

这也是为什么明星开创的公司泰半都做不大的关系,珍妮觉得,按照她和切萨雷现在的能力,做好大梦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如果要介入到几十亿级别的商业收购,这种牵涉到方方面面,几乎是财团专属的游戏领域之中,他们的能力就很有局限了,而如果想把自己的公司发展成为一个新财团,他们可能也是力有未逮,好莱坞六大都是在电影行业刚成形时就成立的公司,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才做到这一步,靠着她拿下的版权和逐渐锻炼起来的能力,即使将来先知优势失效,她和切萨雷维持一个中型电影公司应该还是不成问题,但想要进一步做大到和六大抗衡的地步,那就几乎没有可能。——从前她当然也知道这很难,但那是一种宽泛的认知,现在越来越了解电影行业之后,她也越来越能体会到这个难度到底有多高了,即使经过几十年的经营恐怕都没有可能,更不说在短短的六七年内做到这一点了,就是做梦都做不到这么大的。

所以,如果说制霸好莱坞涵盖了‘公司势力全面压制六大’这一点的话,那么珍妮觉得自己可以直接放弃这个目标了,但这并不妨碍现在她想方设法地在这个名利场里往上攀爬,就像是现在,她了解到了内情,也决心在这个局里谋取到更多的利益——作为献策之功,罗伯特允许她和切萨雷现在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买下大梦拿到的漫威股份,这等于已经是付出了酬劳:一旦并购成功,不管是派拉蒙买还是迪斯尼买,漫威股价肯定都会飙升,珍妮和切萨雷可以轻而易举地赚上一大笔钱,翻番,甚至是翻两番都不出奇。可以说,他们现在离场已经是盈利的了,和罗伯特的人情账也基本算是打平,罗伯特让她来承担游说股东层的工作,按照珍妮的猜想,多数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虽然他可能不认为她能做出什么成绩来,但让她试试也无伤大雅,反正公司内部初步形成合议,并且找到游说公司,秘密派出说客也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正好可以让珍妮来打前站,即使她表现不得体也无伤大雅,毕竟,她是个年轻的影后,大明星通常都享有一定的豁免特权的,只要不做出对媒体公布这件事的骇人之举,那就没有什么损伤是迪斯尼承担不起的。

当然了,这也是她在罗伯特心中地位上升的体现,否则,珍妮怀疑罗伯特会容许她到纽约来‘胡闹’,毕竟她还很年轻,对于这场收购来说也是半个外人,按照常理根本无法参与进来,迪斯尼本来也没必要多负担一些风险的。

不过,虽然下定决心要做出点成绩,但她和切萨雷都没想到机会会来得这么快——在不知道他们有另一个任务的情况下,漫威对珍妮表示得格外热情,这主要是想要拉拢她回到漫威旗下,这也是因为漫威的电影蛋糕刚刚做起来,管理层才刚尝到甜头,不想在这关头就莫名其妙地损伤一员幸运值点满的大将兼股东,因此,管理层出动开欢迎派对,打感情牌是可以理解的。她和切萨雷答应会一起过来,无非也就是想要混个脸熟,打打关系,交换一些电话,这样在之后的几个月里慢慢建立起关系,摸透股东层的心态,再找机会进行游说、接触,而不是基于抢功的心态贸然行动,以免为收购增加阻碍——他们是万万没想到,罗恩和卡尔会如此赏脸,甚至亲自出席这个派对的。

要知道,漫威现在的股价在25美元左右,市值大约20亿,罗恩占股约30%,卡尔占股20%左右,两人的股份加起来稳稳过半,如果换算一下,在他们的百亿产业版图里,漫威大概也就4-6亿,以他们的繁忙程度来说,每年的股东大会、董事会都未必出席,可能只会指派代理人参加,更别说是这么个小小的欢迎派对了。也所以,虽然珍妮不断被高管们以‘与有荣焉’的表情,告知这两位大亨也会出现,但她始终都还是将信将疑,觉得这多数只是个谣言而已。

“珍妮弗,非常高兴认识你,我们一家都是你的粉丝。”

“能和你合个影吗,珍妮弗,如果能请你签个名那就更好了,我的女儿看到会很开心的。”

“没想到能和你出现在一个派对上,我想我有了对朋友们吹嘘的资本了……”

虽然已经到场的高管和小股东代理人,有不少也是在求合影,但和一般粉丝比起来,他们的态度当然是要轻松而亲热得多了,毕竟能够出入这种场合的宾客,在世俗眼光中已经算是成功者,甚至有些小股东的身家也未必逊色于珍妮多少,如果今天不是珍妮到场,而是换上一个b-list、c-list的演员,那么地位对比甚至会发生倒转,对于这些演员来说,不谈那两个大股东了,好几个小股东都是很理想的婚姻对象——当然,如果是那些电影圈新人或是模特界的超模们,这个派对里可就是充斥着金龟婿,只要能攀上一个,下半生都是有了保障了。

“合影?当然没问题了,啊——钢铁侠面具,看来你是个粉丝。”

“给珍妮弗是吗?哦,真可爱,她和我重名!”

在这样的场合,珍妮注定是万众瞩目,切萨雷就算长相再英俊,也无法吸引到大家的注意力,除了艾萨克和凯文等少数几个知道他厉害的人以外,大多数人都把他当成了珍妮的跟班,而他本人也很安于这样的角色,一直跟随在珍妮身边,笑容可掬地附和着大家的对话,配合着珍妮熟悉着高管们的喜好、性格和背景:有时候,侦探公司调查出的资料,还不如一次直接的会面能让人建立起理解。像是刚才那个年轻股东,拍照的时候瞬间就拿出一张钢铁侠面具,明显是喜好漫威的宅男粉丝,他对于漫威被收购后的前景肯定是更在乎,不会唯利是图,那么,如果派拉蒙和迪斯尼相持不下,在迪斯尼的游说中,他就有可能成为一个突破口。

“是的,我有很久都没来过纽约了——啊,真的吗?你去看过我演的《芝加哥》了?”

当珍妮和一位中年女性相谈甚欢时,切萨雷忽然碰了碰珍妮,低声地说了一句,“罗恩到了。”

珍妮的话顿时打了个磕巴,她不禁好奇地往门口看了过去——由于她不常出席和华尔街有交叉的场合,罗恩可能还真的是她见到的第一个百亿富翁——而那位叫做梅兰妮的股东代理人也并不在乎她的失礼,她一样换上了热烈的表情,在礼仪许可的范围内伸长了脖子,探看着门口的动向。

看起来,罗恩虽然臭名昭著,但在股东层中却天然具有很高的威望……当然,这也是华尔街的普遍现象,每当罗恩和卡尔这样的恶狼出动的时候,被他们盯上的公司总会股价飙升,毕竟罗恩在大肆往自己口袋里搂钱的同时,也会惠及全体股东,所以,上市公司的管理层和大股东有多痛恨他,纯粹为了投资获利而迈入股票的小股东就有多喜欢他们。在漫威来说,当然也不例外。

珍妮也注意到了梅兰妮的表情,暗自点了点头:不出所料,这桩收购案的关键人物,看来应该还是罗恩了。只要能搞定他,再加上跟风的小股东,即使卡尔有不同看法,都翻不了天的。

“佩尔曼先生——啊,伊坎先生!”

“罗恩,卡尔,好久不见了。”

虽然这是属于珍妮的派对,但罗恩的出现还是吸引着人群往他的方向移动,而出人意料的是,当珍妮也准备走过去打声招呼时,她却听到了两个人名:看起来,罗恩.佩尔曼和卡尔.伊坎居然联袂出席,显然,如果说他们两人出席这个小派对是百年一见的事件的话,那么,两人联袂而至那就是千年一见的事件了。

怀着诧异、忐忑和轻微的兴奋、好奇,珍妮和切萨雷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同走向了门口,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把体态调整得更为挺拔,以便给两位大亨留下最佳的第一印象——

“珍妮弗!”还没到达门厅,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就打断了珍妮的节奏,她吃惊地眨了眨眼睛,注视着赛义德从人群中大步流星地走出来,对她伸出了手。——这位英俊的中东青年满面殷勤的笑容,“我们真的好久不见了,起码有两个月没见!”

珍妮有些狐疑地伸出手,和他轻轻地握了握,赛义德瞥了切萨雷一眼,笑容更加热烈,他自然地把手绕过珍妮的肩膀,亲热地把她带向了人群中央的两个老者,“来,让我给你介绍一下,虽然我想你们对彼此应该都是久闻大名了,珍妮弗,这是我的好朋友,当然也是我们家族的朋友罗恩.佩尔曼,这一位则是大名鼎鼎的华尔街之狼卡尔.伊坎——”

从他和罗恩的亲密姿态,以及卡尔对他矜持中又透着和蔼、友善的神态来看,赛义德应该是和罗恩一块来的派对,卡尔和他倒有可能是半路遇上,不过,这两个大亨肯定对他很熟悉,也很把他当回事儿。

他出身阿布扎比王室,这一点珍妮是早知道的——和阿布扎比王室比起来,罗恩和卡尔又完全不够看了,毕竟,由王室主导的阿布扎比财团掌握了近乎万亿的资金,是全球第二大财团——不过,由于人口众多,王子和王子之间的权势、重要性都相差甚远,而且整个家族行事低调,外人无从了解内情,所以,她一直没有往深里去想过赛义德的身份,直到现在,看到罗恩和卡尔都对他神态亲热,她才意识到,赛义德的身份也许还真有那么几分高贵。

一边和罗恩、卡尔打着招呼,珍妮一边把视线下移,不着痕迹地扫了地面一眼——当她看到罗恩和卡尔的脚尖都冲着赛义德的方向时,珍妮也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两位大佬会来这个小派对,恐怕理由也和她无关,多数是为了笼络赛义德而来。

这个花花公子该不会是酋长的侄子辈,或者干脆就是直系后代吧?珍妮忍不住又看了看赛义德,想从他的笑容中发掘出一些线索:在此之前,他们好像从未谈论过他的家庭,没准她还真是迟钝了,其实罗恩和卡尔并不是她见到的头两个百亿富翁,这个头衔可能属于赛义德倒也未必……

几乎是本能地,她立刻打消了自从知道罗恩和卡尔会来参加派对后的一些小心思,把笑容中的热情换成了矜持,珍妮伸出手,得体地说道,“非常高兴认识您,佩尔曼先生,也很荣幸见到您,伊坎先生……”

她已经不想借此机会和两人打上关系,甚至都在考虑是否退出游说收购,她和切萨雷已经在这件事里获取了足够的好处了,或许就此收手,把心思更多地转向她的下一部电影也不错。

“杰弗森小姐,久闻大名。”

“我一直是你的影迷,亲爱的杰弗森小姐。”

不知是否看在赛义德的面子上,这两位大亨对她的态度都非常尊重、客气,而赛义德则不失时机地解释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我上周来到纽约,和罗恩开会的时候,恰好听说了这次派对,所以我就想要给你个惊喜。”

他冲珍妮猛眨眼睛,有些天真地笑了起来,“我给你带来惊喜了吗,珍妮弗?”

“你确实让我吃了一惊。”珍妮笑着承认,她不着痕迹地微微后退了一步,把话题引向了已经来到一边的艾萨克,“艾萨克,也许你还不认识赛义德吧……”

罗恩和卡尔的出现,就像是两个黑洞重叠在一起,双倍的吸引力形成了事件视界,珍妮这颗明星的光芒再亮,也注定要被完全掩盖。不论是艾萨克这样的管理层,还是梅兰妮这样的小股东,都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吸引了过去,珍妮反倒是找了个空档,礼貌又坚定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宴会参加多了,这方面的技巧还是磨练得出来的,倒是赛义德,他的高调现身也使他成了人群的焦点,目前还是泥足深陷,在罗恩身边不得脱身。

“水?”切萨雷走到她身边,递上一个长脚玻璃杯。

珍妮接过它感激地喝了一口,“为什么我走到哪里你都能找到我——你和梅兰妮聊完了?”

“是的,”切萨雷说,他把手插到了西裤口袋里,举杯喝了一口,和珍妮一起注视着窗外的花园美景,“但没什么收获,梅兰妮是罗恩的忠心粉丝,他们相信罗恩和卡尔不会让股东吃亏。”

意料之中,珍妮点了点头,她侧过身子,看着另一个房间里晃动着的憧憧人影,忽然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会后悔进入经纪这一行吗,切萨?”

切萨雷冲她扬了扬眉,顺着珍妮的眼神看了一眼,他似乎是完全明白了珍妮的意思:以他的才能和人脉,如果进入华尔街的话,也许现在已经是高盛、摩根大通的合伙人了,甚至再传奇一点,手握百亿资金也不无可能。且不说身家增长的速度,就是在这样的场合里,他也不会被当作珍妮的跟班看待,而是将成为人群的中心。

“不,”他摇了摇头,脸上应酬式的笑容已经褪去不见,回到了惯常的一片空白,切萨雷说,“我没想过选择金融业。”

“为什么?”珍妮问。

切萨雷耸了耸肩。

“你现在有多少钱?”他说,“一亿,两亿?你的身价只有他们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但当一百年以后,你猜人们会在谈论谁?是你还是罗恩.佩雷曼?”

“更有可能是两个都不谈论,”珍妮说,但随即承认,“是的,但如果要谈论,他们谈论我的可能更大。”

“而我更想要创造一些在一百年后还会被谈起的东西,”切萨雷说,“能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作品,当我在caa和大梦的时候,我参与了那些能在历史上留名的作品,在一百年后人们还会谈起它的名字,它的流派,当然,这不仅仅是电影,我们在说的是实业——后世会谈论windows怎么改变了全世界,谈论核裂变和原子弹,谈论艾滋病和鸡尾酒疗法,但当他们谈论金融业时,他们能想到的只有危机。”

他的嘴唇弯出了嘲讽的幅度,“一次又一次的金融危机,这就是除了钱以外,金融业留给我们的全部——而这就是我不选择华尔街的原因。”

珍妮点了点头。

“yeah,确实如此,”她说,“这是很有力的理由。”

切萨雷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了然而肯定的语气说,“所以,你放弃了赛义德。”

从赛义德的表现来看,他已经为珍妮神魂颠倒,别说居中牵线搭桥,哪怕自己掏腰包把漫威买下来,再卖给迪斯尼他也许都愿意干。这也不是阿拉伯王子第一次大手笔地收购球队、马场,只因为自己喜欢了,再说这也不是一门不赚钱的生意——不管怎么说,只要珍妮开口,她就肯定会成为罗恩.佩尔曼的座上宾,而在收购价相差不多的情况下,也许罗恩也乐得卖赛义德一个面子——

无数对话好像在切萨雷的沉默中被跳过,他甚至似乎洞悉了珍妮提问的动机。珍妮笑了笑,也没有否定他的猜测,而是反问道,“你会责怪我吗?”

切萨雷摇了摇头。

“不,”他简短地吐出一个单词,“这是你主导的计划。”

“那么我们就到这里为止了,”珍妮吐了一口气,“我们知道得已经够多了,股东几乎全都站在罗恩这边,卡尔孤掌难鸣,罗恩是keyman……我想这些消息已经能让鲍勃满意。”

当然,她也不是不能谋取更多,借助赛义德的力量,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更多,而罗伯特也会酬劳她更多。——但,这人情终究是要还的。甚至于,现在即使她不想利用赛义德的力量,只要她表现出想和罗恩结交的倾向,罗恩都会毫不犹豫地把她的示好当成是结好赛义德的工具,从中穿针引线,客串一把高级皮.条客……珍妮相信她不需要对切萨雷解释这些,而切萨雷也不需要她的解释和分析才能明白这些,他全程都在她身边,她能明白的他全能明白,甚至她没看出来的,也许他都早已看穿。

“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切萨雷果然什么也没问就毫不犹豫地表了态。

没等珍妮回答,他就垂下头看了看手表,继续说道,“现在出发的话,你可以在航班上睡一觉——明早我们就能到达洛杉矶了。”

“算了,还是按原计划在纽约留宿一晚吧。”珍妮笑着摇了摇头,“我们等结束再走——这毕竟是招待我的派对。”

虽然这么说,但她和切萨雷都没有返回主厅的意思:既然已经决定就此满足退出,不再接触罗恩,那么迪斯尼对漫威的收购案基本也就和他们无关了,继续和漫威打关系已无必要,他们也不需要再堆着笑脸和一群陌生人你来我往,继续逗留,也只是为了满足基本的商业礼仪。

他们沉默了一会,珍妮在无聊地推测迪斯尼最终是怎么打动罗恩的——很有可能是拼出价,迪斯尼简单粗暴地用高价逼退了派拉蒙,而管理层也看中了迪斯尼完善的产业链,也许整件事根本没有说客发挥的空间。

“你知道吗?”切萨雷最终打破了静谧。

“知道什么?”珍妮问,她好奇地偏过头,看向了切萨雷。

在景观灯的映照下,切萨雷的表情仿佛也在随着灯光的流动而阴晴不定,不过,他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淡然。

“本杰明.莫吉尔死了。”

珍妮用了几秒钟才想起来他是谁——她还剪过这男人的一张黑卡呢。

“死了,”她说,眨着眼,“和今年发生在华尔街的事有关吗?”

“去年底的事,”切萨雷说,“要早于危机爆发,听说他挪用专款,让高盛亏了4亿,也有人说他只是抑郁症发作,总之他从自己的公寓里跳了下去……高盛拿走了他的每一分钱,他的亲属——父母、未婚妻和刚出生的女儿什么也没得到。”

珍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ok,”她说,“典型的华尔街精英,不是吗?”

“相当典型。”切萨雷附和着说。

“也许远离华尔街并不是个坏主意,”珍妮说。

“也许是。”切萨雷今晚彷如学舌鹦鹉。

珍妮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满是笑意地看了切萨雷一眼,毫不意外地在他眼里也发现了隐隐的笑意。

“好吧,”她说,“既然纽约的事情已经宣告结束,那么我们不妨来说说接下来的另一件大事吧。”

切萨雷无言地扬起眉毛,等着她的下文。

说实话,她还有些犹豫,珍妮正在斟酌措辞,思忖着是不是该怎么开口时,忽然注意到赛义德已经出现在了侧厅门口,她不出声地叹了口气,反倒是因此把心一横,在赛义德快步赶到的空档里,她把握时间,对切萨雷说道,“今年8月的北京行,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

第265章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珍妮弗,注意你的手指,非常好,五二三四,六二三四……”

在比弗利山庄附近的一栋办公楼里,宽大的练舞室中镶嵌满了闪亮的玻璃镜,在几个伴舞的簇拥下,珍妮固定住了自己的舞蹈动作,等着老师的纠正——她有些心虚地对伴舞女郎们笑了笑:虽然这几年来她的身材保持得很好,体力也跟得上,但毕竟是几年没有演过音乐剧了,舞蹈这一块还是退步得比较厉害的,已经不复当年出演洛克希时的感觉,比起这些多数都是百老汇出身的专业舞者,自然是有些相形见绌了。

“你现在只需要找到一些感觉,”编舞老师可不像是当年的阿加塔那么严厉,她满面微笑地以鼓励的口气指点着珍妮,“这就像是游泳,只要你学会了就不会忘,你需要的只是从自己的身体里再把它挖掘出来,来,跟着我,我们再来一遍,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这一节舞蹈课大约是一小时左右,对于每天的运动时间无论如何都保留在两小时的珍妮来说,这一小时的练习也就是热身级别的,她几乎连汗都没出,轻轻松松地就完成了课程,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虽然自己的课程结束了,但还是站在场边,旁观着凯特.哈德森的排练:她的戏份和珍妮的倒是相差无几,不过在剧本里,凯特有一段已经确定的大型歌舞,而她没有太多音乐剧的经验,所以她的排练课程要比珍妮的多上不少,而且内容也丰富一些,不像是珍妮,罗伯还没确定自己要如何使用她,所以她目前还在跳《芝加哥》时期的舞蹈,同时重点课程是排在了发声课上——她扮演的美国大明星克劳迪娅有一段清唱,这个唱段要比《芝加哥》的难度更高一些,如果想要唱得好听的话,肯定少不得练习了。

“来,腰你需要扭得更到位一些,”这位编舞老师对于一样拿过奥斯卡提名的凯特,也是相当客气,虽然凯特的动作明显有些生疏,但还是笑脸相迎,“我们再试一次好吗,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分解练习,这样你的动作就不会勉强含糊——来,音乐从头开始放——”

望着凯特吐出一口气,重新跟着舞动了起来,珍妮不仅暗暗地摇了摇头:这是她看过管理最混乱的剧组之一,现在主体剧情已经开始拍摄了,丹尼尔前天正式开拍,而凯特和她都还在练习,凯特的进度有些缓慢,她的歌唱课也不能说非常好,佩内洛普.克鲁兹、黑眼豆豆的女主唱菲姬则根本还没有进组……

虽然对《九》的成品有很大意见,但珍妮细读过几次剧本之后,发现其实这并不是剧本的问题——因为剧本和音乐剧的台本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可以说是原滋原味地还原了这部经典音乐剧的场景和唱段,只是做了一些必要的删减和润滑修饰,问题应该是出在罗伯身上,罗伯能够把《芝加哥》出色地翻译成电影,但不知为什么,在《九》上他仿佛失去了这个能力,这才使得整部电影凌乱苍白,观众对于剧情模模糊糊,对于人物也没有深刻印象,只有一段又一段出色的歌舞还能勉强证明导演和演员的能力,但这个亮点也不能挽回电影本身的失败,使得它成为了年度最大的滑铁卢之一,如此豪华的阵容,居然连奥斯卡提名好像都没拿到,更别说因此得奖了。

诚然,《九》的翻译难度比《芝加哥》要高出很多,人们在观看音乐剧的时候,是可以通过男主角的内心独白和场景的变化,为音乐剧分出章节,从而顺畅地理解剧目内容:导演在现实和回忆中游走,追溯着自己的童年和过去,同时探寻着未来的方向,他生命中的重要女性逐一浮现,每一个都象征着某种特定的符号:妻子象征灵魂伴侣,象征他真正的热爱和追求,情.妇象征了肉.体的诱惑和一时的欢愉,就像是生活中那些不良却让人愉快的小习惯,而缪斯女神象征着他的灵感来源,他的向往和崇慕,美国记者象征了追逐他的崇拜者们,他的虚荣和庸俗,童年时代的舞女是他性.欲觉醒的体现,生母则象征了他的恋母情结,以及宗教压抑、沉闷在他心灵中投下的阴影,化妆师对于他来说亦友亦母,代表了温情和宽恕。这七个女性组成了他的生活,而在这些女性中周旋的过程也代表了他对于自己生命的取舍——这是一个很有深度的话题,相当的意识流,要比《芝加哥》的直线叙事更难掌握。丹尼尔所主演的孔蒂尼在每一次对手戏里都要表现出不同的面孔,甚至仿佛是人格分裂一般的忽喜忽怒,忽而无助,忽而残忍,忽而深情,忽而傲慢,按照珍妮对于原片的观看体验来说,她觉得原版本里,女演员倒是都挺出色的,但是丹尼尔本人没撑起来,表演不让人信服,还有罗伯的工作也没做好,这部电影没有一个贯穿的中心议题,所以可能是把丹尼尔本来就不出色的表演,剪辑得更加没有说服力了。

而现在的丹尼尔呢,在《迈克尔.克莱顿》的历练之后,他对于中年危机的体验是不是深了一层呢?他能够胜任孔蒂尼这个有些艰难的角色了吗?

珍妮没有再看凯特的排练,而是转身走出了练舞室,和玛丽一起坐进了车里。

“去环球片场,”她吩咐玛丽,“spa那边先取消掉,一会去完片场以后,有时间我们再过去吧。”

“当然,”玛丽没有提出异议,她扭动钥匙,踩下了油门——由于今天珍妮只有练舞一项工作行程,所以保镖团队也没上工,“对了,刚才华纳打了电话来。”

“说什么了?”珍妮问,“噢,别告诉我他们还想让我去演神奇女侠。”

“他们看起来的确还不是很能接受由我们开发原创人物的想法。”玛丽也笑了笑,“当然啦,知道你入股漫威以后,他们的口风也软了不少,但华纳还是想要和你共享版权,起码在项目里占有50%的话语权。”

选择和华纳合作,与拍摄dc的改编电影,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珍妮可以用后者的可能性来挑逗华纳,让他们按下对华纳独立的出售脚步,进入谈判,但这不代表她会真的接拍dc的改编电影,把主导权让给华纳。——让华纳带资入局和让大梦带资入局,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一旦接受了华纳的建议,去演神奇女侠或猫女,那大梦能拿到的就只有电影相关的权益,华纳没有理由也没有可能把电影带动的漫画、周边销量分成给大梦,而如果是原创人物的话,凭借珍妮的票房号召力,带动起票房以后,如果届时迪斯尼已经收了漫威,大梦大可以和漫威合作,让漫威出漫画,由迪斯尼开发周边,甚至是动画,然后作为ip版权方舒舒服服地躺着拿钱,所以在这点上,珍妮是丝毫都不会让步的,如果华纳没法接受这个条件,那她宁愿改拍动作片、女性电影,总之什么都好,她就是不会免费为华纳的ip做宣传。

当然了,她之所以对dc电影如此排斥,主要也是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华纳的超级英雄电影离了诺兰根本无法成事,不论口碑还是票房都是一团糟,而诺兰的风格和她想要做的实在不太搭,珍妮出道到现在,出演的电影没赔过,虽然她对于完全原创制作一部超级英雄电影也没有太多的盈利信心,但越是这样就越要小心,必须远离所有可能导致亏损的风险因素,dc这两个字母她现在当然是避之唯恐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