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东葛青云傻了,沈珍珍怕和余求之间的事引人怀疑,就将府里的仆人遣走了大半,只留用自己绝对信任的人。她这会儿在牢里,府中就没了主子,谁也无心多干活,天一黑都歇了,导致诺大的宅第好似荒芜,不知哪里有风穿堂,发出呜呜之声。

突然,几道影子从墙头跃下,犹如鬼魅,晃过一进进的庭院屋宇,最终立于主院之中。为首之人一抬手,影子们分开,无声窜进不同的门里去。领头带着两人进了主屋,借外头廊上的灯光静静翻找起来。

这么过了两刻,蒙面的影子们再在院中聚首,低声却道没有。领头眼珠子一转,不太满意,但也没法子,说声走。如来时无声无息,走时连叶子都没带走一片。

然而,这些人后脚才走,主院墙上竟又伏现几道黑影,踩着他们的踪迹跟上。第一批影子却毫无所觉,出了东葛府后各自散去,唯有领头和他带的两人往一个方向走。但第二批影子没有跟这三人,而是尾随散开的那几人,直到确定他们的落脚处。

一个时辰后,独孤棠在自己屋里才坐定没多久,便出现数道身影。也不点灯,他与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屋子便又宽敞起来,到最后就剩一人。一蒙面人。

“想跟我聊到天亮?”独孤棠道。

蒙面人双眼如鹰,“师父还活着?”

“活着。”独孤棠给自己倒茶,“你要想找他叙旧,得再等两天,他现在还没想明白。”

“听起来,你相当不以为然。你解散蛟盟的真正理由为何,我们至今仍不解。如今师父死而复生,你必定知道缘故。打算何时才告诉我们?”蒙面人目光闪锋芒。

“由我说,不如由死而复生的人来说更好。”独孤棠想知道,三十八支剑,庄王打不打得过。

蒙面人皱眉,还想再问。

“烟雨阁的事处理得如何?”独孤棠却不让他问。

“妈妈不肯说,但叶姬透露,有人给妈妈送进一顿饭,吃过那顿饭后,妈妈什么都招了。送饭的人是酒楼伙计,给牢头看了一张字条就留下饭菜。牢头否认,只道上面并未交待这些证人不能探望。”蒙面人回道。

“我大致已经知道是谁,不过不知道她为何帮我。”不指望那个自私的师父,但既然能让天衣教的人服从,应该只有庄王妃。

“还要查么?”蒙面人对那人不好奇。

“不用了,董瑛的案子我已无兴趣,该怎么审怎么审。你若要我帮忙,一句话就行。”独孤棠后一句话玄妙。

“你帮不了,得求我老爹。”蒙面人冷哼。

“你如今是有出息的儿子,应该容易。”独孤棠却笑。

蒙面人一声不吭,走了。

第二日,独孤棠正要出院子,听到姬莲喊大公子,遂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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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感冒了,所以更新比较晚。

第379章 大公子很忙

“大公子可是要去给国公爷请安?妾身可否同行?”听说采蘩在堂上受刑,姬莲心情恁好,一早起来要去探独孤棠的心思,却看到他要出去。

“我要出门。”独孤棠的答案出乎姬莲意料之外。

姬莲一怔,“这不妥吧,皇上让大公子在家——”禁足二字不能用,“歇一阵的。万一出门让人看见,传到皇上那儿可不得了。”

独孤棠笑了,令他的英俊分外迷人,“你不说我不说,传不到皇上耳朵里。你能帮我保密吗?”

姬莲但觉独孤棠目光柔情似水,立刻面红耳热,娇嗔道,“大公子要我保密,那就带我一道出门。”

独孤棠垂眸,掩去眸底冷光,抬头却道,“不成。我与一帮兄弟相邀喝酒,怎能带美妾?到时候他们定起哄灌你酒,喝伤了你岂不让人心疼?你乖乖在家,大不了你说件想要的东西,我买回来给你。”

姬莲眼睛一亮,“什么都可以行?”

独孤棠点头,笑容凝固在嘴角。

姬莲咬唇半晌,好似鼓足勇气,“妾身不要别的,只要大公子今晚在妾身屋里过夜。”

“莲姬忘了我伤势未愈。”独孤棠神情邪气,“这么快旧事重提,莲姬真是热情似火,倒显得我似无用丈夫一般。”

姬莲面上飞霞,“大公子不要误会,妾身只想与你相伴一晚,并无它意,哪怕下盘棋也是好的。”

“这有何难?”独孤棠眸光也有轻佻时,“我与你共赏明日晨光。”开门而出。

门外,苏徊如往常在等,谁知独孤棠一句话差点让他拔腿就逃。刚才老大和姬莲的对话,他听得一字不漏。本来还想看好戏。谁知自己要倒霉。

“苏徊,你棋艺高超,今晚有空吧?”独孤棠道。

“没空。”苏徊绞尽脑汁,“我今天要读史记。”

“哦,也行。莲姬一看就是才女,对史记这么高深的书,你俩有得聊。”兄弟是用来陪着上刀山下火海的,独孤棠不吝利用。

苏徊喊声老大,十分无奈,“美人想跟你共度良宵。哪里是真要跟你下棋说话。我去不合适。”非要他说白说透了。

“一回生两回熟。上次你杵在我和采蘩之间不是挺自在,再接再厉就是。”姬莲没说要和他独处,独孤棠拉人入局。

再接再厉?苏徊苦脸。认定这是老大的报复。

“你要缺席,我就告诉你爹,其实你的才子名都归功于你那个聪明的女书童。”一个隐藏了十多年的秘密,独孤棠信口就说。

苏徊向天翻眼,“是。老大,今晚我一定准时到。”他拿起书就头疼,装出来的才高八斗,在先锋军里作文书也有人代为捉刀,唯下棋是兴趣。

独孤棠不怕他不来。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他对苏徊了如指掌。但苏徊属于认知超迟钝型,根本没发现老大就是他,他就是独孤棠。然而苏徊身边那个女书童。他总觉得她了然于心,只是聪明到不说而已。苏徊是剑,那书童是脑,二者而一,才是苏徊的真身。知道的人却只有他而已。因为那女书童是他送给苏徊的。小时候的趣事一件,没想到改变苏徊的一生。

两人从国公府的小门出去。上了马车,行了大半个时辰,来到一座小院子前。独孤棠和苏徊下车敲门,却已换了装束,头戴斗笠,身穿朴素灰袍。

“谁啊?”门露出一条小缝,一女子往外看着他们,目光谨慎。

“我们是大北的兄弟,找他说事。”苏徊道。

“我相公的兄弟我都见过。”那妇人要关门,谁知合不上,低头发现一柄剑插在缝中,不由张嘴要喊。

“你只管喊,惊动了左邻右舍是好是坏,你应该很清楚。”独孤棠沉声警告,“最好还是去告诉你男人一声,看他要不要聪明些。传个话,我们知道他昨晚去了哪里,所以来跟他好好商量。”

妇人赶紧跑进屋里去了。

没一会儿,门里走出来一汉子,眯眼看着独孤棠,却看不清斗笠下的脸,“找我什么事?”

“要在院子里说吗?”独孤棠道。

汉子冷眼瞧了两人半晌,说声进来,坐下后赶婆娘出去,再道,“别动我家小。”

汉子是余求府中暗卫,只服从余求一个人。暗卫的身份一旦曝露,就是死,所以根本不能有家人。但他早就有了老婆孩子,为这份高工钱而骗说独身,将家人悄悄安顿在城里。平时他十分谨慎,昨晚执行完任务后,确定头儿要去给余求回话,才偷偷回一趟这个家,想不到让人找上门。

“那要看你。”独孤棠不保证。从两日前和庄王谈过后,他亲自在东葛府暗伏,到此时他已经掌握所有参与昨晚行动的暗卫们的住处,从而选中这一个,他是不动则矣。

他直接问道,“昨晚你们在东葛府里找什么?”

汉子一怔,“你们不是余相的人?”以为让自己人发现。

“如果我们是余相的人,你这家子已是死人。”还商量什么?苏徊哼一声。

独孤棠摘下斗笠,“你合作,我可以保你这家子。”

汉子见过独孤棠,惊后就跪。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因为身份败露,老底都让人挖出来了。不说实话,对方只要捅出自己有家小的事,头儿一定会斩草除根。说实话,倒还能给老婆孩子一线生机。

“头儿只告诉我们找四个小轴卷,绿绸面的。卷轴约摸一掌宽,拉开有尺长,里面贴云纹青纸。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汉子交待。

“既然要你们找,怎会不知?”苏徊却不信。

“真的,头儿说但凡有小轴卷就要拿走,但我们搜遍了东葛府也没找到这样的轴卷。”汉子急忙道。

“搜遍了东葛府?”独孤棠问,“你们也搜过东葛府其他地方了?”

“是,自打东葛大人傻了之后,我们去过四五回。主院早就搜过,但昨晚头儿带我们再去。我还问了一声,结果头儿说是东葛大人的另一批行李刚送进府,沈氏将它们放在主院,所以要再搜一次。”汉子回答。

“你觉得你的头儿知道那四个卷轴是什么吗?”独孤棠相信,以余相的猜忌多疑,这个汉子极可能真不知道。

“他是余相最信任的人之一,应该知道吧。不过,最好还是别白费劲,头儿是死忠余相的人,也没有弱点让你们抓。”汉子不认为对付头儿能那么容易。

“让你妻小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会有人带他们离开长安。至于你,得装做什么事都没有,明白么?”独孤棠吩咐。

汉子连连点头说明白。

苏徊跟他走出这座小院,“老大,这人的话可信吗?”

“那就看一个时辰后他老婆孩子还在不在,然后再下定论。”独孤棠也不是特别在意那汉子话中真假,但对其中一点有疑虑,“你帮我查一下,东葛青云最后一批行李是谁运到的。”

苏徊应是。

日落时分,采蘩正出神发呆,完全没发现有人走进她这间牢房。

“想出来了么?”有些笑音,宠溺无比。

“想出什么来?”发呆中的人,发呆中的回答。

“如何逃出去的方法。”盘膝而坐,拿出红漆描金食篮里的饭菜。

采蘩渐渐看清了他,笑道,“啊?是你。”

“啊,是我。”独孤棠回笑,“来还我妻一次雪中送炭之情。”上回她给他送饭,正是他饿极的时候。

杏眼溜溜扫过食篮,采蘩眯眼,“是借花送佛吧?这篮子我天天见。”春瓶儿冬瓶儿拿进拿出,“相公你好意思么?吝啬到连顿饭都不掏自己荷包,要用抢的。我那回给你送饭,好歹花了几十文钱。为了那装饭的桶,跟人费尽唇舌。”

“我没抢,正好遇上。”独孤棠爱极跟她斗嘴。

“为了正好遇上,你在门口等了多久?”采蘩眼弯弯。

“三刻左右——”独孤棠发现自己被她绕进去,“老婆大人英明。不过,既然有人顿顿送来,我再买一份,岂不是浪费?”浪费粮食可耻,不知道多少孩子在饿肚子。

采蘩知道独孤棠吝啬有理,反而是她由奢入俭难,说笑完毕却叹,“独孤棠,你可知我一点都不想你看到我这副模样?”

“知你爱美。”刚看她伏在干草上一动不动,他咬牙了。

“女为悦己者容。头回见你时那么狼狈,以为就是最糟糕的,没成想还有这种时候。所以,做人真是不能太得意忘形。”她笑着,“我现在全身疼,委屈得恨不得骂人。”

“嗯。”独孤棠端了碗,一勺勺喂采蘩吃饭,“吃饱了再骂。”

“可是不知道该骂谁。”采蘩边吃边道。

“这还用说,当然庄王首当其冲。沈氏陷害你和你爹已铁证如山,但庄王在官差一事上对你用刑,虽有安抚余求之意,却做得过于认真了。”不接受他假打的建议,让独孤棠心中不满,“哪怕他夫人天天给你送饭,我也不能感激他。”

采蘩怔了怔,然后诧异万分。

第380章 陪妻吃饭,陪妾过夜。

紫鹛是庄王妃,独孤棠的师父是庄王。这样的一种关系是采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庄王身份这么高,到底是谁能让他为之效命?他和紫鹛夫人之间又有怎样的故事,竟能娶一个江湖女为正妃?她想问,但这里不是地方。

不过,如此一来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成大姐能放两个瓶儿进来,也能解释长公主出面的原因了。都是冲着庄王妃的面罢。

独孤棠喂采蘩吃完饭,又拿出药瓶来要给她上药,“邈手的独家秘方,跟我拍胸脯保证外伤不留痕。”

采蘩却摇头,“这两天庄王妃都来给我上药,今日午后才换新,似乎也有奇效,身上好受多了。你把药瓶留下,我明天再用吧。”

“王妃亲自来么?”轮到独孤棠诧异。

“她与我爹竟是旧识,因而对我多加照顾。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庄王和你的关系,不过托她的福,我终于知道我爹的真正身份。”采蘩跟独孤棠说了。

“北齐孟氏啊。”独孤棠感慨,“孟国辅之忠之义从来让我钦佩。还有我姐夫,不但推崇他的为人,也欣赏他的书画之作,喜好收集。而你居然是孟国辅的孙女,真是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因你爹承继了孟氏书香,才对你从小严厉,教你读书学字,做什么都带着你。他虽不幸为奴,但骨里不会忘记自己的出身和孟家家规。”

采蘩有些思着童年,“那时候就知道跟我爹对着干,如今回想,爹是将我当成千金女儿在教,除了读书,还教礼仪,最重要却是做人的道理。可笑的是。沈珍珍学习大家闺秀的礼仪举止很是费劲,而我则看教习姑姑做一遍就会,还以为是自己聪明。”

“你爹可能深信,有一日你定可以恢复孟氏千金之身。所以用心教导。”孟津是伟大的父亲,独孤棠想到自己那个高高在上的老爹,“采蘩,你何其幸运。”

是啊。她何其幸运,却用了两世才明白。采蘩面容但苦,“我始终不明,为何他会成为沈家的卖身奴?”她曾最恨这一点。因为连带自己,一世不能翻身。

“必是无奈之举,不然以你爹的出身。即便是北齐捉拿的要犯。逃到北周也不用为人奴仆来隐藏。沈大老爷和他女儿一样,都是不择手段之人,也许你爹成奴与他有莫大关联。你爹的身份都已揭晓,这个秘密藏不了太久的。”独孤棠一眼洞穿。

“这个牢坐得越来越值,找到了师父的女儿,知道了爹的身世,报复了沈珍珍。再挨一回打。是不是还有更大惊喜?”采蘩趴着笑。

“再挨一回打?”独孤棠却皱眉,“那我就真打算劫狱了。”

“我爹冤死,报仇之机送到我面前,恶人未得报应。我怎能逃?为何逃?”如罗扬所说,采蘩不屑逃走。

独孤棠叹口气,“真是怕你这倔犟脾气,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回头。”

“不是有你帮我开路?”这一世的最幸运是遇到了他,一个她可全心信任的人。

独孤棠收拾了碗筷,一伸手,指尖触到采蘩苍白的面颊。她谈笑风生,但面色骗不了人,藏不住受刑后的苦楚,让他心疼万分。传上指腹的丝丝温暖,不能带给他一点点的安慰。他迫自己收敛起想要带她强闯出去的心,突然伏地,与她头对头,眼对眼,将声音压到最低。

“东葛青云出使南陈时,余求大概交待他办一件事,如今余求急切想从他那儿找到什么。所以,在这件案明显对沈珍珍不利的时候,余求还为沈珍珍出面施压。只要我能比余求先一步——”独孤棠本没打算对采蘩说这事,完全是瞬间一闪过去的念头。

“是余求野心的证据吗?”采蘩心中早有数。

独孤棠点头,“我已得知余求要找四个小卷轴,内有云纹青纸,约摸手掌长,铺开约一尺。你——”望着采蘩,他的目光明亮,“以你对东葛青云的了解,而且你记忆力超凡,可知他藏东西的习性,或者能想到的任何线索?”

“余求以为沈珍珍可能知道卷轴在哪儿。”原来不单纯只是色心,余大丞相是想鱼肉熊掌一起兼得。

“不知是沈氏聪明,还是她真不知道,昨夜余求的人又去东葛府里搜,却仍一无所获。那似乎是东葛出使所带的全部行李了。”独孤棠却不想盲目乱找,一来打草惊蛇,二来浪费人力。

“我这会儿想不到。”这次再见到东葛青云,她严重怀疑自己从前看男人的眼光。所以了解不了解,难说。

“不妨事。好在余求也无头绪。”独孤棠一笑,飞快在采蘩唇上啄了一口,“吃不饱。”

采蘩仰头看他起身,哉哉道,“说起来,家有美妾,光看不能吃,难受否?”

“我挑食,宁可饿死。”独孤棠也不瞒,“你不在身边,我却实在无趣,逗她好似逗鸟,打发时候。这不,我偷跑出来让她瞧见,她跟我交换条件。”

采蘩就知道姬莲不会搬,她是打定主意要死缠烂打,不像在姬府时那般容易对付,给点好处就到别地蹦去了。

听到独孤棠和姬莲交换条件,采蘩略有兴致,“不会是要跟你洞房吧?”生米煮成熟饭,姬莲从此就能在她面前抬起头来做——妾。

“你相公我伤未痊愈,翻不起云覆不得雨。”独孤棠对采蘩才是肆无忌惮**,“她心里可能希望今晚上出现奇迹,口上还是客气的。邀我在她屋里过一夜,下棋论书,一起看个日出就好。”

采蘩笑出声来,却牵动身上的伤,一边哎呀叫痛一边道,“其他的我都可以忍了,看日出得留给我才行。不愧是为你画像写情诗的才女,想和你颠鸾倒凤却说得那么雅致。你小心,丁二说她屋里有喂食情蛊的草香,沾上身从此就乖乖当她的好男人了。”

“看来今晚还得多带一个邈手。”独孤棠会小心,但不会担心。

“多带一个?”还有谁?采蘩好奇。

“我叫了苏大才,可以和莲姬论古说今。”独孤棠“陷害”兄弟很拿手。

“你要在莲姬屋里开群英会?”采蘩又笑,“人家想跟你独处呢。”

“是吗?她没说啊。而且对我一点都不了解。我第一不会下棋,第二不爱舞文弄墨,十足一个蛮横的武人而已。”独孤棠提醒道,“采蘩姑娘,别光顾着发呆,我拜托你的事,麻烦你用心想想。”

采蘩切他一声,“对,你没有高雅趣味,只会逗逗小鸟,一肚的算学,就想着怎么省钱而已。”

“我如今也想着怎么挣钱,不然养不起童家大小姐。”生活不易,男人想当家作主,先要成为赚钱的主力军。那些高山流水的情趣,他实在没心思弄。庆幸的是,采蘩对那些也淡然,否则他要头痛没有共同语言。两人都是实在的人,走踏实的路。

独孤棠笑着走出牢房的。从头到尾,他都没露出心疼的表情。为了那个坚强的姑娘,他不能示弱。

第二日一早,独孤棠走出姬莲的屋。日头已高,早错过看日出的时候。

刘婆上前,“大公不如和小姐一起用早膳吧。”

独孤棠瞥过刘婆一眼,知道姬莲的毒物如今都来自这个婆,冷然道,“莲姬一宿没合眼,才刚歇下。难道要我等她睡醒,自己饿得头晕眼花?”

刘婆昨晚被独孤棠遣开,稍近前就让丁家四兄弟挡着,不知独孤棠与姬莲没有独处,只照常理推测孤男寡女一起过夜,肯定就成真夫妻了,所以大着胆建议两人一道吃饭。

她听完话后,以为两人好了,但又觉独孤棠的神色不像,于是僵笑,“小姐才睡下么?那还是让她歇吧。”这就要退下。

“站住。”独孤棠唤刘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本来是天衣教的人。”

刘婆面色惊骇,浑身一抖,讲话都结巴了,“大…大公…”

“以为我不知道,所以你就能帮着你现在这个主使阴耍暗。我怕你太得意,不知天高地厚了。天衣教大护法是我整垮的,你若自问本事大得过她,大可放马一试。若不然,就把这屋收拾干净,下次要是再让我找出乌七糟八的东西,我就收拾了你。”独孤棠先从姬莲身边的毒素清理起,“莲姬原来重用另一个婆,你是老人了,应该记得她吧?也是使毒的,功夫还很不错,强过你。”

刘婆凸出双眼,“莫非是大公你——”

“那个就是自作聪明,而你还来得及选一条生路。”独孤棠沉声说完,走出了院。

刘婆哆哆嗦嗦走进外屋坐着,呆怔半日,直到里屋姬莲的声音传出来,才如梦方醒。神情渐定,她掀门帘入内,见姬莲果真刚醒的模样。

“小姐睡好了?”本以为自己在姬莲身边是安全的,不过帮她争宠而已。

“大公呢?”姬莲面颊桃红,娇中有羞。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了独孤棠?是个无可掌握,狠到极点的男人啊。

今天第一更。

 第381章 小心眼的庄王

“公子说要给我买那支和小姐一样的簪子,我可等了几天了。”

“看你平日里爱耍小聪明,关键时候不派用场。你跟我说的第二日我就买了,等你自己取呢。快找快找,现在要是找不出来,那我就不给了。”

“袖子里没有,香包里没有,怀袋里也没有,分明是公子耍我。”

“人眼的缺陷便在于此,自以为看得清楚,却容易忽略最当然的地方。我问你,簪子是做什么用的?”

“当然是簪发用的。”

“既然是簪发用的,你为何找袖子里香包里怀袋里?不是找错地方了吗?”

“可是,那是女式的簪子啊。难道公子你如今发冠上的那一支簪子还是它不成?”

摸冠拔簪尾,簪头却不动。原来竟是两支簪,一藏尾一藏头。手在眼前摊开,赫然是一支漂亮女簪。

“簪尾绕绿丝罗,只可能是女簪,我本以为你一定会疑心的。教你,今后要藏东西,放在本属于它的地方,只要稍作掩饰,人们即使天天看着,都不会发现的,是理所当然的睁眼瞎啊。”

回忆到此为止,采蘩沉着于心。两个瓶儿来送饭时,她请她们去给独孤棠捎话。

当晚,东葛府又有不速之客,却只来一道黑影,悄进东葛青云的小说房里随处放了两只木箱,显然是东葛青云回长安后拿回来的行李之一。

“睁眼瞎吗?”黑影轻声自言自语,不是独孤棠,又是谁?

他动作轻巧,打开一只箱子往里看,都是书。再打开另一只,果真看到了大大小小的画轴。似乎已被余求的人翻过一遍,但他很仔细。打开来一幅幅瞧,并摇轴掂轴,确认有没有暗藏玄机。然而,即便寻得如此细致。却没有半点可疑之处。

是东葛青云哄采蘩开心,还是他遗漏了哪处?独孤棠决定坚信老婆大人的话,再找了一遍。结果仍是没有结果。

突然门外有灯光闪动脚步几双,独孤棠才上房梁。门便被推开了。

“动作利落点儿,把箱子绑结实了。”那是东葛府里的总管,“小心点儿,别弄坏里面的东西。”

一个小厮边绑绳边道。“总管,不就两箱子的书吗?摔了也不会坏。”

总管吹胡子,“这是夫人再三嘱咐过的。叫咱们小心。咱们小心就是,哪儿来那么多话!再说,除了书,还有大人一路上买回来的画。”

没有主人的家,养胆大包天的仆人。另一个小厮也多嘴,“那会儿大人还没傻,许是淘到宝贝了。夫人这才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

那被骂多话的小厮仍不改,“不可能吧。大人傻成那样,怎么告诉夫人其中有宝贝?夫人要咱们把大人所有的行李都放到一处去,也许要把大人送出长安了。毕竟一辈子伺候一个傻子,叫谁愿意?”

总管给一人一扇掌,喝道,“再废话,我让你俩跟着伺候大人去。”

两个小厮赶紧闭嘴,抬起箱子就走了。

等人走远,独孤棠跳下梁,站在书房中间。沈珍珍突然要仆人们把东葛青云的行李都聚在一起,恐怕不是要打发傻子,而是极可能知道余求在找她夫君带回来的东西了。照采蘩的说法,东葛青云喜欢把东西藏在人们的眼皮底下,利用盲点混淆视线。小卷轴就该和画轴这些归在一起,以某种掩饰躲过了搜寻。

说到掩饰的话,到底是什么呢?

独孤棠想不出来,而且箱子又被人搬走,此时肯定会有人严密把守。他长吐一口气,正要走,脚步却顿。眼角余光拐过书桌,看到桌后的地上似乎有一卷画。他想横竖都来了,多看一眼也无妨,便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