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紫鹛的徒弟。”有天衣教的本事,又不服教主,跟紫鹛有关。

“…”那人这次安静得稍久,“就算师父在,也没办法。”

“三哥跟我说起过,阎罗殿中他和老六是紫鹛教出来的,你是六殿阎罗。”能混在向老爷子和望山等人眼皮底下,采蘩还是真心佩服的。

“我要是暴露,都是因为楼主为了你这个女儿的缘故。”平静蛰伏了多久,但近来他开始不安了。

耳中清静片刻,采蘩拿开头上的布,眼前已经没有那人的影子。

一声嘻笑从她身后传来,“小姐姐,我听到了你的秘密,这下可甩不掉我了呢。”

笑面走进来,时间上和阎罗六前后脚,让采蘩很不情愿,但不得不怀疑是同一个人。

“起来干活了,少帅夫人。”声音和调调却相差千里。

采蘩起身,“昨晚睡得迷糊时,外面好像很热闹,发生什么好事吗?”

“对我们不是好事,对少帅夫人是好事。有人混在我们其中,你早就知道,连你身上的无夏都让他解了。今天凌晨,那人放火烧我们的粮草,损失不小,又没抓到人。五公子大发雷霆,誓将此人碎尸万段。”笑面说话时,眼珠子盯着采蘩上下滚。

“不拷问我?”到底是老兵,没有钻不成的空子。

“已经知道是帮厨了,给你送饭的那个。怕厨子也是你相公派来的细作,五公子下令把他们全体砍了脑袋。这两天饭会难吃,可别抱怨。”

“没事,心情好,吃什么都香。”对她的确是好事。

笑面的脸黑了黑,“别太得意,免得连一年的命都没有。”说着,扔出一条铁链,“铐上脚。”

小混蛋见采蘩脚上链子拖着地要走,忙道,“我帮小姐姐打个下手。”

“哟,小公子,你怎么能干粗活呢?”这话还真不是讽刺,“你想清楚了,知道老爷子对你的好了,你就是这里仅次五公子的小主子,别跟要死的人混在一起。”

“说把我当主子,实则当我囚犯吧,连这点自由都没有,谁信!”小混蛋拉着采蘩的衣片不放手。

笑面没法子,出去一会儿又回来,“主子点头了,不过我提醒你俩,别耍花招,不然倒霉的是自己。”

小混蛋的重要性比自己大,采蘩深刻意识到这点时,让自己下定了决心,这孩子必须带走。哪怕只是让老爷子少一个绝处逢生的手段,也是值当得很。

采蘩这里很“安心”造纸,独孤棠和麦子因邢老兵引起的混乱顺利混了出去。怕引起西穆骑兵留心,连马都没动一匹,是打算出包围圈后跟牧民买马的。这样急行约摸数里,两人同时看到了灯光。再近一点,发现是一个帐篷,帐外有马车,看不到人影。

“太好了,还以为要走到天亮才能看到人家。”麦子心里牵挂,挺静的性子竟也急。

“小妖,等--”独孤棠还没说完,见麦子突然陷了下去。

陷阱?!

独孤棠刚要伸手,麦子就蹿了起来,手中长剑如虹,是借力而上。

躲过一个,又来第二个。这次是网,网上挂小银钩,钩到必定皮开肉绽。

麦子轻喝,“大兄让开,不过是无耻肖小,我来。”

独孤棠也觉得陷阱虽然突然,但对他和小妖构不成威胁,于是跃到一旁抱臂静观。

麦子使一手灵巧快剑,眨眼就将网解决了,同时又喊话,“躲在里面的人请出来,我们想买马。”

“小妖,不该客气时千万别客气。”花招一套套,不会是纯善人,独孤棠料定。

“哥,别躲了,你变成缩头乌龟,哪个姑娘能看得上你?”帐包里跳出一个小姑娘来。

第440章 推一把,作一把

麦子一看,这个小姑娘她认识,是五味铺老板疤眼的得力助帮手,于是道声是你。

巴歌小姑娘看清来人,“唉呀妈呀。”哧溜又钻回帐中去了。

独孤棠瞧着好笑,问麦子,“认识的?”

麦子腼腆笑点了头。

“独眼龙,你别出去了,缩头好,免得变成没头。”巴歌的声音传了出来,让人有好玩之感。

“我真不知道带你来干什么?耳朵受罪不说,还给我惹麻烦。让开,不然耗那么多力气挖土设网,猎物跑了,喊得最响的又是你。”一个男声,很无奈,有精明。

门幔掀,这回出来的,最好记的特征是面上戴一只黑眼罩,但独孤棠其它的还没看清,那男孑竟也是看麦子一眼就缩回帐里去了。

“什么意思?”他再看麦子,“你仇人?”

麦子有些苦笑,“不是…”要跟大兄说吗?怪不好意思的。

但不待她解释,疤眼又急跑了出来,在那儿扶帽拍衣,嘴角扯着大大的笑,“麦姑娘,真巧,在这儿都能遇上。”

“你这话实在说得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巧。”巴歌一有机会便和自己大哥对着干。

疤眼怎能不恶狠狠瞪?对妹妹恶脸,回过头来面对麦子却笑得如沐春风,“麦姑娘别听这丫头胡说,春日大会有不少好货,我每两三年定要来一次的,压根没想到会碰到你。”

“这倒是,我哥哥赚钱第一,喜欢的姑娘第二。不过,在春日大会上看到你,把他给乐得没边了。”巴歌可爱机灵,到底还是帮哥哥的,“麦姑娘怎么突然不见了?还以为你走了,我们追了半天。又走回头路,却现进不去了。”

是喜欢小妖的男人。独孤棠就不说话了,只看那几匹骏马,想着应该不用费银子。

麦子不多想,“疤老板最好还是离这儿远一些,说不定有一场恶战。”不知道疤眼跟她求过亲的时候,这个人没在她心里待过,但如今不知不觉将他列入了关心。

疤眼是听一个字就能断深浅的商人。自然听出麦子的关心意,那只好眼异常明亮,“正好,我们一道走吧。”在大会中看到麦子身边一群年轻男子,他心里很是不好受了一阵,但终是放不下,才在这草原上来来回回折腾。这时,她旁边只有一个男的,所以他勇气又生。

“疤老板的好意我心领,可我还不能走。我最重要的人在里--”麦子自然而然地说。

独孤棠看疤眼立时沮丧的脸,开口道。“没那么重要,勉强能算兄弟姐妹。”采蘩说过,麦子长相中性,性子慢热,没有姑娘家的自觉,在旁边的话要时不时推一把。他这把不知道推得对不对?

疤眼看独孤棠的眼神中就有了感激,“我看你们像要赶路。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疤眼是半个江湖人,麦子提着剑,四周散着碎网。便知道自己这才开始了解真正的麦家姑娘。但他的心不变,反而更多了希望。麦子不是简单的信差,他也不是普通的商人,挺合适的。

“能。”

“不能。”

独孤棠说在前,麦子说在后。

疤眼这时也看出来了,独孤棠是老大,所以转而问他,“说吧,但凡能做到,有求必应。”

“借你两匹最快的马。”不用给钱了。

“可以。”眼睛都不眨就能答应的事,因此多搭一个问题,“你们要去哪儿?”

“北周西大营。”独孤棠回答得利落,“我们急赶路,你要么走自己的,要么在这附近等。”马来。

“原来是西大营,还好不是往北。”独孤棠给的两个要么,疤眼都不太满意。

“北面又怎么?”视线从马匹上调回,独孤棠问。

疤眼答道,“往北百里不到,有北牧一支骑兵,约五千。”来回不是白折腾,“是北牧王弟弟的鹰王将旗。”

“消息是否确凿?”独孤棠眯起眼。

“我亲眼所见。”绝对准确。

独孤棠沉吟片刻,对麦子道,“计划有变,你继续前往西大营,我往北找鹰王。”这是命运吗?

麦子说出心中犹豫,“大兄,我嘴笨,怕说不动关河,耽误救人大事。”

“我与鹰王有旧可叙,另一方面也是防关河那边说不成。然而,却不是因为你嘴笨,而是担心关河固执己见。”独孤棠顿了顿,“小妖,我带着你去见关河还有一个原因。关河是你外公,我们这些人多半跟家里不融洽,所以他可能不会认你,但也可能有一分惦记。”麦子比其他人胜任这个任务。

麦子一怔,从没人跟她提过这样的事,“我以为跟爹娘那边的亲戚关系很远。”

“隔开一代,是很远,但能用的时候,还是这句话——别跟人客气。”独孤棠就此瞥了疤眼一眼。

疤眼一个激灵,“麦姑娘如果不介意,我陪你去。”

独孤棠比麦子答应得快,“那就这么说定。”

疤眼的耳里还特别多钻一句,“如果讨不到兵,讨兵服也行。要是连衣片关河都不肯给,你和她不用再过来,先回中原等消息。”

麦子听不到这句,只想多一个人多份力,而且疤眼的口才是自己望尘莫及的,因此一点都不扭捏,点头道谢。

于是,兵分两路,把死路走活了。

且说独孤棠这路,策马飞奔,百里的路缩成了蹄下地寸短少,第二日午时不到,就望见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营地。他跳下来,拍几乎快累死的马去休息,自己压低了腰,贴草而行,很快来到营地外围,伏着。闭上眼,草叶风声,马儿嘶声,脚步声,兵器声,各种各样传入,但人声特别不清晰。营地搭了好几座了望楼,几乎没有死角,

他知道白天是不能混进去了,但也并不就此睡大觉,一边观察换岗的规律和其它细微之处,一边调内息来休息,准备万一混不了就硬闯的打算。

那个鹰王可不是他朋友。

他孤僻,除了不得不带着的蛟盟,没什么人缘。这么想的话,师父还挺不错。他当然心里也急,但不是急就能办成的事,他必须相信无论是采蘩还是他那些兄弟都能坚持到他回去。

然而,等夜降临原来真是太漫长了。

独孤棠在数草捱时辰,采蘩在“作”。

“这水是湖水吗?浑成这样,让我怎么浸料?”

好,换。笑面忍。乌睿也是一个德性,有各种苛刻的条件,虽然在他看来很不必要。搞不懂浸这些木啊藤啊,还要新鲜水伺候。

采蘩用这一式就测出笑面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变本加利“作”,“什么工具都不全,你叫老爷子来,我没法弄。故意看我出笑话吧?”

笑面心想他话多才摊上这个主,以后要戒啰嗦,“你到底想怎么样?主公这时哪儿有空管这点事?”

这点事吗?采蘩记牢这句便道,“乌睿那边东西全,让我去一趟。”

“麻烦死了。”笑面看看外头的太阳。正午。乌睿应该还在睡。“走吧,童大匠。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切。”

“你叫阿笑?”采蘩听老爷子说过一次。

“哦。”这里的人多只有外号。

“笑脸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采蘩道。

听得笑面莫名其妙,“你中毒中傻了?”还跟他闲聊?

采蘩却不说了,对小混蛋眨个眼。小混蛋收到,哇呀大叫一声,拔腿就跑。

笑面虽然笃定这两人谁都跑不了,但小家伙给他一个措手不及,竟撒欢得溜。营里有的是人,只要他吹个呼哨,拦住小子不费事。只不过采蘩和小混蛋现在归他管,本来还嫌这任务太轻,要是叫人帮忙,那就成了往自己脸上招呼巴掌。他抬脚追,也不是没想到留采蘩一人不妥,回头看却现她已经进工坊去了。

他立刻招来几个人,吩咐道,“给我盯着,我抓了那小子就来。”一静一动,当然先对付动的那个,而且采蘩脚上还有铁链。

铁链的铛啷声可以很小的,采蘩轻吐气,走得很慢。她不是特别在意脚下,声音大小也无关。她打听过了,这个装满造纸工具,原料,辅料的帐篷只有乌睿进出。乌睿要到午后才醒,多在晚上开工,要来只能这时候,所以她才故意整这么一出。

有件事,必须弄明白。

时间不多,不知道小混蛋能拖笑面多久,但有些事是急不来的。心无旁骛,只要身处在纸香纸料纸具中就能很轻松做到。铁链在脚上不是无声,但她听不见。手在袖中,手指触到那张纸,摩挲声却清晰无比。帐篷很大,东西放得满当当,但她的目光只搜寻她想寻的。呼吸间是很多种味道,她能分辨其中的不同,却还没找出那一种玄妙。师父曾在去世前说了实话,她有造纸的天赋,还不是一点点。可是这一回,她的天赋也迷惑了。因为遇到的,是与她拥有同样罕见天赋的人。

乌睿啊,她和他的胜负,根本才开始。而她差一点,不,已经犯了自大的错误。完全,被宠坏了哪。

要认真起来才行了。

第441章 抢女人时认识的男人

星斗挣出与黑夜纠缠苍穹,绿原伏上漆冷风纱,幽暗深遥。

一双眼睁开,眸子比夜还沉,却瞬间敛目,不让流出一丝光来。蛰了半日身体和四肢没有迟滞,随草而动,如风,还无声息。

独孤棠左手掷出一块石子,打离守卫不远处。

两个守卫同时侧脸看动静,不知有人就趁这眨眼工夫,从他们视线死角蹿出,贴围木下,又如一片腾云,轻巧翻过去了。

一个守卫警觉些,“我刚才脑袋后面有风吹,寒毛直竖,会不会有人混进去了?”

另一守卫却不以为然,“就算那人会飞,咱们没注意,难道上面也眼瞎?”

觉着不对那守卫抬头瞧瞧,了望楼上也正往下看,还问他看什么。他便想自己是疑神疑鬼了。营地很大,他看守大门,两边有塔楼,那么多只眼睛盯着,就算有心闯,也不至于这么嚣张。但他没想到是,塔兵刚刚完成交接轮替,而对方行动也是配合这个点。

所以,独孤棠不是嚣张人,是胆大心细人。观察半日之下,发现除了大门,其他地方真不能有把握。再高木墙挡不住他功夫,但不知道墙后情形。他几乎可以肯定会有巡逻兵士来回,然而外部观察受限,不可能掌握规律。万一跳下去正落人脑袋上,那可好笑了。正门防卫都明面上,一目了然,开关之间他已经做到心里有数。

双脚落地,以塔楼掩藏身形,独孤棠听着脚步从楼梯上下来,突然伸手勒住交班下来塔兵脖子,将他拎到眼前。反手有升云,冷冷盯着那张惊吓脸。

“想活命就要听我话。”

塔兵连忙点头。

鹰王是北牧王同父异母兄弟,即使草原上也讲究嫡庶之分,他母妃身份虽尊贵,终究比不过生母是王后兄长,因此长年被放逐外,没有北牧王令,不得回王营。他被规定不能有固定栖息地,身边一对文武参是王兄安排,定时上报他作为。严防他有异心。他能收兵养兵,但上限五千,且王兄有随时抽调绝对权力。管如此。他仍是草原上赫赫有名骁将。看似为他人做嫁衣裳,却有他打算。

不过,每每看到调兵王令,心情不会太好就是。好比现。

“殿下,王令如山。明日就请发四千兵回王营吧。”文参皱着眉,三日前就该出发,鹰王这回拖了又拖,让他心里忐忑。

“没听到西穆有异动消息吗?再等等吧。天上掉馅饼事可不常有,而且也是为了王兄接饼。”鹰王二十出头,正是大好之年。出生时巫师为他看面,赐号为鹰,也使得他王兄对他防备厉害。哪怕他做得再乖不过。

“西穆与我北牧以前一直有冲突,但王上想要休养生息,这两年除了避免不必要争端之外,也有和西穆交好之意。殿下还是不要率性下定论,先遵王嘱调兵回去。再等王上意思。”文参对北牧王忠心十足。他不怕鹰王铲除他,因为他死不要紧。王只要得不到他传讯,就会知道鹰王叛变。

“西穆是北周狗,我北牧是自己主人,两者如何能交好?”鹰王哼一声,“难道因为王兄娶了西穆公主,北牧人都得给西穆低声下气当听话女婿不成?”

文参沉了脸,“殿下——”

“好了,王兄不把我当亲兄弟,我却记得父王遗训。兄弟团结才能让北牧强大。明日再看一天,后日执行王令。你下去吧,我累了,要睡觉。”挥赶动作漫不经心,但语气中有威势。

一直不出声武参拉文参出去后,道,“你还不知道殿下脾气吗?越跟他对着干,他越来劲。可是到后都是听话,王帐下五万骑,他就是有这五千也没用。惹恼了他,白白丢命。”

“亏你还是武士,怂得孬包样。”文参不屑瞥去一眼,又沉下脸来,“我觉得鹰王肯定会反,可惜没有证据。”

“废话,王上那几个兄弟谁服气,只要没有真动手,王就不能动——”武参突然往回看。

“怎么了?”文参奇怪他举动。

“…没什么。”好像脖子来风,“要说鹰王胆大,帐前连个守兵也没有,要是有刺客——”

“那就省王上心思了,我哥俩也不用再跟着到处飘。”文参巴不得鹰王一个不小心。

所谓空穴不来风。这风不但吹人脖子,还吹进鹰王帐里。外帐没人,就往里帐,势必吹到有人终于留心到为止。而且不是什么人都行,必须是鹰王。

但鹰王让风吹得一点不凌乱,回头看,知道这风叫独孤棠家伙,不惊不诧,转回身继续脱他外袍。

独孤棠隽冷面上有了笑,和平时都不太一样,嘲讽中妙藏感慨,“这就是一回生两回熟吗?你比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老练多了。不过,也真是啊,怎么我见你一次,你就脱衣服一次呢?”然后,他面前——

一支箭,一张弓,一双铁臂,蓄势待发。

鹰王酷脸贴着弦,“照你们中原人说法,我跟你大概是前世夫妻,两看生厌,今世要么你死我手里,要么我死你手里。”

“你肯定是那个老婆,看到我习惯性就会脱衣服。”独孤棠损人,少见。

鹰王眯眼,手要放弓。

“射不中我却惊动了人,我是无所谓,但你没好处了。”独孤棠一笑,邪劲得很,“鹰弟弟,我俩虽然算不上朋友,也不是仇人。比起那两个仗你王兄横走家伙,我不亲切?”

“谁是你弟弟?我比你大!”不是仇人,却是混蛋,鹰王一看见独孤棠那张脸就讨厌到家,弓手,越拉越紧,“我说过吧,你我再见之时,就是真正决一胜负时候。你那支破铜烂铁呢?拿出来!否则别说我欺负手无寸铁之人。”

“你什么时候这么光明磊落了?”独孤棠拍拍左臂,“当初你偷袭我留下疤痕,要不要看?”

鹰王哼道,“你是女人我就看。”

独孤棠要笑不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是女人。”

“放屁!”不骂不能泄愤,“你要是女人,唯一好处就是不会跟我抢女人了。”

两人渊源起于年少轻狂时。鹰王到中原去溜达,独孤棠跟师父去溜达,结果进了一个门。什么门,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反正门里美女如云,美那个当时是第一美人。争她不是好色,是虚荣,是面子。

“我没跟你抢。”独孤棠也哼,“是那美人非要跟我,不愿跟你。你要勉强她,我只好出头。不过,那么久以前事还翻出来,何必呢?我不信鹰王现身边还缺漂亮姑娘。满草原养羊养牛,随便你挑。”

铮——箭出。

但“箭靶”已经不见了。

箭刺破皮帐,穿出去,瞬时引起骚乱。有人喊谁射箭,有人问怎么回事,脚步匆匆集鹰王帐周围。

鹰王低咒,深呼吸后朗声道,“验弓失手,无大事,都给我散了。”

很就静。

独孤棠坐鹰王身旁桌台上,“我说什么来着?”

“这些年不见,你比女人还磨磨唧唧。说,来干什么?”打量着独孤棠那身装束,鹰王嫌弃道,“好歹你爹是定国公,不用装这么穷。”

两人当年,第一面青楼,互看不能对眼。第二面长安,互知身份之后,加不对眼,没有庶子对庶子惺惺相惜。然而都是男子汉,曾经发生事不长辈前告状。

“帮我打一场仗。”不是磨唧,是叙旧。

“不帮。”凭什么?“我跟你是朋友吗?”

“不是。”独孤棠完全明白,“但我们可以是盟友。那种今日好明日散,互相得利,又能毫不犹豫翻脸盟友。”

鹰王撇嘴,“你有这样资格吗?互相得利?穿着就打补丁衣服家伙,我你那儿能拿什么好处?”

“你想挑战你王兄,我给你这个机会。”独孤棠挑眉看鹰王,“你甘心吗?刚刚打下来胜利果实就要拿去献给别人。听说这几年你一直为北牧拓展地界,像耕牛一样勤恳。”从塔兵嘴里问出来。

“你想挑拨离间?少来。”不是朋友,当然鹰王也不会掏心窝。

“你心里清楚就行了。”独孤棠不管鹰王承不承认,刚才文武参官话他一字不漏听进耳里,“我大概知道你那么勤恳是为什么。自己打服了兵,攻心为主,再送进你王兄那里,将来内外夹击。不过,有些天真。”

竟被看穿了。鹰王抿紧嘴,很不愉,但想听下去。

“你王兄也不傻,哪能不防着你这种想法?还可以反其人之道。有句话叫远水救不了近火。你就是远水。你王兄是近水,时间一长,人心就靠着他了。”里外夹击,等着吧。

“你办法比我好吗?”鹰王突然不想独孤棠面前装了。两人不是朋友,却是少年时棋逢对手。

这样交情,成年之后,可能互相扶助,也说不定。

第442章 谁让公主挨了一刀

夜星铺出一条漂亮的天河。有萤火虫在草叶上扇翅,浮浮沉沉,高高低低,就此将天河的水引下,流进了湖中,星星点点,再不暗沉。

铛啷——铛啷——采蘩脚上铐链,出来放风。身后一条小尾巴,比笑面还紧张得亦步亦趋,就怕跟不上她的下一步。

笑面边走边嘟囔,“臭小子,你要再故意捣蛋,我就把你吊在旗杆上。”

小混蛋嗤笑,“不是说我是小公子吗?表里不一,怎么相信?除非你把我五哥先吊上,那我绝无二话,随便你处置。”

笑面语结。老爷子吩咐过要待小混蛋好,但他既知这小子跟老爷子没有血缘关系,就很难给予尊重。一个亡了国的小王子,只是逐鹿天下的棋子,还不一定派得上用场。就算有用,也不能真当主子,应该随时监视,以免二心。所以,无论如何不是太好的命了。

听到小混蛋叫向琚五哥,采蘩有些笑不动,“小混蛋,你和五公子还真有点兄弟相,都长得漂亮。”

“这么夸法还是免了。”小混蛋翻白眼。

免了就免了,本来就是出来透气,不是憋气,采蘩沿湖安静走着。没一会儿却突然止步,看向湖中的某个点,目光不移。湖中有一艘船,星光沉在湖面反映出它的轮廓,要不是船动了起来,她还留意不到。

小混蛋顺着采蘩的视线看过去,“虽然春天了,游水是不是太早点儿?”

船动,是因为有人从水里趴住船橼。

采蘩见那人往船上扔了什么之后又扎进湖里去,面上不动声色,“倒是勤奋人,别人要睡觉了,他开始打鱼。”眼角拐向笑面。

笑面也在看,“不像打鱼的。这么晚在湖里荡,却很可疑。”正要招个人过来问,咦了一声,“乌大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