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认真的对他问,“我没骗过你,无论你信不信!”

眼里的真诚,可以融化一切。

只是。

“连小叮当,都是个一百分的‘戏子’,我还能相信谁?”他的语气里充满嘲弄、悲伤,“回去转告梁律师,不必再费人力和物力在我身上,那些对我如同废纸一样的十几亿债权,我会无条件签署转让书给姜瑜心,让他把我和小叮当的性爱照片还给我!还有,请他高抬贵手,别把我对小叮当的自白,从小被逼‘伺候男色’的全过程录音带流传出去。我是个公务员,身边的亲戚朋友全部出身军官干部家庭,以后我还想好好活着继续做‘人’!”

……

她机械的走回家,开锁,关门。

机械的坐在沙发上,抱住自己。

“律师界早有魔鬼律师之称的梁梓析果然厉害!不,他更厉害的是有一位笑起来就像娃娃一样单纯,让人卸下心房的小妻子!”

她将头埋入沙发,彻底崩溃。

唐恩,是那么好,那么单纯的一个人,梁梓析怎么可以如此狠绝?!

他假装不认识唐恩,他假装吃醋,他故意套她的话,他故意设下陷阱。

她真的傻傻被骗,傻傻的为他和女王卖命,把朋友设下圈套。

他们成功了!他们成功了!

唐恩说,如果让他每天得面对别人见到他怪兽一样的目光,每天已经贴上别人幻想中的“艾滋病”标签,他不如死了痛快,反正他早活的与行尸走肉一般!

所以,那么爱他的江承宇,怎么可能不害怕?怎么可能拿他来冒险?

恭喜恭喜、梁大律师旗开得胜!

恭喜恭喜,她的老公又得出尽风头,扬名海外了!

“哈哈哈哈。”她拍手,笑出眼泪。

她真的难过到快要死掉了。

她真想唐恩可以仇恨的捅她一刀,这样她不至于难过成这样。

而她这个朋友偏偏和她一样傻,见到她掉了线一样的眼泪,居然还是选择相信了‘心’的感觉。

“算了,我相信你!茗茗,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你的丈夫如果在这行太讲究原则,也不可能那么成功。”心平气和下来,她还反过来安慰她。

一将功成万骨枯……所以,她的信任,也被牺牲了……

“唐恩,不要再相信人!‘相信’真的让人很痛!”原来痛得已经不仅仅是爱情本身,而是相信啊!

真是可笑!

……

“你笑什么?一个人居然也能笑的这么开心?”

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带点浓浓、让人难懂的乡土普通话。

她的狂笑,僵住。

“妈……”

中年妇女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搁下,一边脱着自己脚底的布鞋,一边和她聊家常:

“阿析说他这几天可能得和委托人、助理飞美国处理一些公事,怕你一个人在家害怕,让我上来小住几天!”

中年妇女将手上的布鞋非常爱惜的先吹尽灰尘,然后用干布抹干泥沙,再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布鞋放入鞋柜。

“阿析说你现在在上班?”梁母走近她,目光锐利。

“是。”她整个人僵硬的回答。

“你们怎么没问过我的意思?我是反对的!好好的上什么班,阿析又不是养不起你,哪需要你去抛头露面的赚那几个辛苦钱?!不如快点养好身子,快点替我生个金孙!”

她的头皮,整个发麻。

为什么,她再也发不出那种甜甜的声音,死皮赖脸的缠上去?

“才和阿析唠叨几句,他就不开心!让我别给你这么大压力!真搞不懂,他为什么坚持让你出去上班,干嘛让你出去累死累活,又不是养不起你!”很显然,怕母亲往她身上撒气,他把她出去工作的原因,都自己扛了下来。

“我带了点板栗过来,上飞机前阿析一再交代,说你上次吃了以后,一直喊还想吃!我让他到市场上买,这么重的东西,带上飞机空运费贵死了,一点也不划算!可是他偏偏说你喜欢家乡自己山上种的板栗,从里到外自然甜,外面买不到这么好吃的,运费再贵也值!还有他说个官司快好了,

等他手上工作告一段落,他准备带你去外国玩几天,让我这几天顺便陪你买几件度假的衣服!他呀,明明前几天电话里还说自己忙到连喝水都没空,现在居然想着怕你闷坏了,准备过段时间什么案子也不接,带你去旅游!真的是,被你吃得死死的,疼老婆疼成这样,一点出息也没有!”梁母嘴巴虽这样说唠叨,不过提到“出息”两字时,神情异常的骄傲。

明显的口是心非。

她的儿子,一直是整个村子里让人无比骄傲、百年难得一见的“神话”。

她的唇角拼不出以往甜美的笑容,更加对婆婆的话,没有办法回应。

梁母嘴巴唠叨个没停,“阿析这孩子和别的男人不同,野心很强,同样也很恋家。以前小时候,我和他爸爸下田还没回来,小小年纪的他就做好晚饭,然后捧着书,一边学习一边在村口等我们……后来到了城里读书,我和他爸还为学费、他的生活费,苦恼过,哪知道几乎都不用我们怎么花钱,他的奖学金够支付学费了,自己打工赚的钱还常常会寄回来给家里花。这孩子性格坚强到从来不怕被人取笑寒酸,除了校服就没买过其他衣服,吃的饭菜也节俭的不得了,能省一分是一分,就怕在乡下的父母受一点点苦。”

她漠然地听着这以前早就听过N次的陈年往事,只是以前她听的时候,听得好感动,现在的她,忍不住会想,应该至少有半年的时间,他为了那场约会,为了女王,连父母也忘了吧!

梁母打开冰箱,一个又一个抽屉拉开,视察了一圈,然后满意的关上冰箱。

“最近很听话,没有吃什么乱七八糟的冰淇凌!哦,对了,我忘了,以前阿析说,那些冰激凌都是他自己吃的!”梁母精干的脸闪过讽刺,但也没太追究。

她神情怔怔。

他是替贪吃又好玩的她背过无数的黑锅。

所以婆媳关系不太糟糕,一向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我也知道你们年轻人贪嘴,不是我这老太婆不让你吃这些,只是医生说了,你的体质偏寒才会一直怀不上,你熬个一两年,等生了孙子,我才不管你喜欢吃多少冰琪琳呢!”

突然,梁母话题一转,神秘的笑,“对了,我找了个得道高僧求了一道灵符给你。”

她机械的点点头,伸手接过那道鬼画符,刚想放入口袋里。

“不是带身上,是烧了喝进去。”梁母利落的点头,烧了那道鬼画符,扬了一下,念了道经文,塞入盛满温开水的碗里。

她盯着那碗飘着恶心灰飞的开水,发呆。

“快点喝!很多试过的同乡人都说,喝了这碗水,当晚同房保准能怀上金孙!

还有别告诉阿析,我让你喝这些,要不他一准发火!”

她还在发呆,突然想起来:

“妈,去年的时候,你请了位大师替我和梁梓析合八字,他说我和梁梓析的八字里子女星都属阴寒,很难会有孩子。”

“那人乱说,你信什么!”梁母别扭了,当时那话一听,她心里也一直有个疙瘩到现在。

“对哦,妈好像那时候很生气。”她的眼睛红了一下。

“那个人简直是神经病,说你只会生女儿的命!阿析还一直一个劲安慰我,他就喜欢女儿,还开玩笑的说,带把的又闹又讨厌!”

“但是,后来那位大师说,我和梁梓析都是属二婚的命格,很快就会离婚,我的女儿是第二任丈夫的……”

梁母脸色一变,“我呸!什么名门大师,老娘当场没砸了他招牌算客气了!”

“对哦,梁梓析当时整张脸都黑了。”她的眼睛更红了,“妈,这碗符水,我喝……因为这三年,我真的把你当自己妈妈看待……”喝下只是为了让老人安心,现在的她再也不想替梁梓析生孩子了……

而且,现在的她,觉得那名大师所言非假。

一口喝下,怪怪的味道,差点没令她呕吐。

以前婆婆瞒着梁梓析,常常让她喝各种各样不卫生的偏方。

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她知道,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吃个蜜饯!”梁母赶紧塞了个蜜饯在她嘴里。

“现在几点了?不行,我得让阿析早点回家,早点和你同房。”新的“希望”,让梁母很是兴奋,她一点也没注意到今天的媳妇异常的安静。

“我现在先去帮你们整理房间,换床新被单,阿析最喜欢干净了!”勤劳的梁母已经急性子的走向他们的房间。

她一直站在那里。

今天的天空,有点黑压压,好像快要下大雨了。

或者该说,好像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了。

安子茗,是到了摊牌的时候吗?

“这是什么?”突然,房间里传来抓狂般的河东狮吼声,“安子茗,你给我进来!”

她的心,漏跳了一个节拍。

换被单……糟糕,她都差点忘记了,她把避孕药藏在枕头套下,每日按时服用。

该来的,还是回来。

她苦笑,还没走向房间,已经被一道冲出的身影,一个重重的巴掌摔在地上。

脸颊传来剧痛,甚至连耳朵也嗡嗡发响。

“我说怪不得三年了,连个蛋也没生一个,原来你居然给我偷偷服这种药!”

被搜出来的药盒,重重砸到了她身上。

她没有解释。

小时候,妈妈也常常因为她不听话而打她,没关系,现在也是在被“妈妈”打而已,所以,真的没关系。

她不会记恨。

“梁梓析,我命令你马上回来!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妈的话,你马上休了这个不想下蛋的女人!”梁母对着电话凶悍的嚎哭,然后大力的挂断。

休了?

她抬起迷茫的眼睛。

休?多可笑的字眼。

“看什么看!”梁母激动的抓住她的短发,扑过来又打又骂,“你这臭女人,还把我们长辈放眼里吗?居然敢避孕!不生孩子?我们梁家要你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干什么,把你供来当观音拜吗?!”完完全全农村妇女的泼辣。

不生孩子?我们梁家要你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干什么……

原来,连她真诚以待的“妈妈”也是这样看待她。

她闭上眼睛,绝望,任“妈妈”骑在她身上,打她、骂她。

头发被抓掉一把又一把……脸上,更是被指甲叉出一片酸痛的血痕。

小时候。

“茗茗,你要是认个错,妈就不打你了!”妈妈拿着扫把一边狠狠的抽她大腿,一边逼她认错。

“我没错!我没错!”她一边哭,一边闪躲。

好痛。

但是,她没错。

所以,即使被打死,她也不认错!

第二十九章

有些事情,不谈,是个结;谈开,是个疤。

……

接到母亲的电话,他正在被忙碌的公务缠身,他已经接到唐恩的电话,属于姜瑜心的财产已经没有问题,只要到美国签好字,办好手续就可以了。

和他预计的一模一样。

他下对了一招棋,十几亿的财产在唐恩眼里,只是不得不收的情人礼物,唐恩本人对金钱没有太大的欲望,割舍起来也很轻易。

正是这样的他,江承宇才不知道如何更好去爱吧。

电话里母亲的嚎哭令他头痛不已,这是怎么了?

什么休?什么不会下蛋?

两夫妻不能生育又不可能是一个人的错,事实上,他甚至去做过精液检查,检查结果一切全部健康,但是,他并没有把检查结果告诉父母,只是为了让父母不要把炮灰全部对准她。

但是,显然,成效不佳。

生育这个话题,他听的够多,被烦的够呛,已经不想理会。

手里的钢笔才没划几行的公文,又停顿住。

万一妈妈又拿这些话伤了茗茗的心,怎么办?以前她总是笑眯眯的,听过就忘的样子,但是,真的不会造成伤害?

他坐不住了,拿起外套就出了门。

一路上,他开的比较快,甚至闯了一个红灯。

家的楼下,遇见管理员,平时,他会客气的聊上两句,但是,今天根本没有闲工夫。

电梯门一开,大老远就听到母亲杀猪一样的嚎哭声……以及谩骂声,“天啊!我儿子白白在你这不想下蛋的女人身上浪费了三年的青春!”

“如果是和别人女人结婚,估计孙子都能生第二个了!”

“你这臭女人,马上和我儿子离婚!”

他越听越心惊。

“妈……别乱说话……”他一边大吼,一边急忙开门,只是拿着钥匙的手,一直在止不住的发抖。

妈和茗茗不是一直处的很好?怎么会突然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他才找到锁孔,大门一开,眼前的情景,令人肝胆俱裂。

茗茗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任妈妈踢骂。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甚至到处飘散着几撮头发。

“别打了!”他怒极,将她整个人按进怀里。

她只是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