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倾玦一把抓住那只温暖的手,微一挑眉,已从她的话中听出很明显的笑意,随即明白过来。

唇角勾出绝对清晰的弧度,在准确找到了她嘴唇的位置后,他慢慢俯下身去……

一段绵长的时间过后,许倾玦微微抬起头,拇指还在那张柔软的唇上留连。

“现在算有诚意了吗?”他微笑。

那一吻过后,沈清正式入住许倾玦家,并且又有两个新发现。

第一,冷漠淡然的男人也可以有温暖柔软的唇。

第二,他笑起来的样子确实好看得要命。

在许倾玦的床上醒过来的第一个早晨,沈清稍稍有点不适应,但当她转过头看见旁边男人闭目安睡的英俊脸庞时,又立刻忍不住趴在枕边笑了很久。

平静而安心,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觉。

当天,她主动给了许倾玦一个早安吻。

第三天,她手脚并用地粘住他,贴在他的颈边装睡,使得生活习惯一向规律的男人比平常晚起了一刻钟。

一周后,她开始裹着被单闯进浴室,硬挤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刷牙,并且看着镜中的一男一女幸福地微笑。

习惯就这么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养成,以致于许倾玦也能明确意识到,这个时而安静时而霸道时而又喜欢耍点小把戏的女人已经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份。也正因为如此,在不经意间,他的态度、神情和语气,都有了一些变化。

林媚来过一次,事后大呼惊奇:“沈清你真伟大,竟能融化冰山。”

“趁机会再加把劲,尽快将他拉进围城!”她热心提议。

沈清心里也挺得意,但毕竟现在说结婚还太遥远。

可她没想到仅仅几天后,便在超市里遇上曾有机会和许倾玦走进围城的女人。

沈清和喻瑾琼在坐在酒吧里,各点了一份调酒,然后聊了起来。

“上次在许家,没来得及打招呼,有些可惜。”喻瑾琼笑着说。

沈清点头,“可是那天我就已经猜出你的身份。”

喻瑾琼低眉微微一笑,“倾玦去了之后,我也大致能猜出你的身份。”

“我?”沈清有些吃惊,毕竟许倾玦说喜欢她时他们已经离开了许家。

“倾玦很少像那天一样,明显地表现出他在乎某个人。”

沈清看见那张精致的脸上现出的一丝苦涩,很自然地说:“和你在一起时,他应该也会吧。”可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果然,喻瑾琼惊讶地抬起头,“你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

沈清只好承认:“嗯。”

“他告诉你的?”

“……不是。我看报知道的。”这样的获知途径,让沈清有些尴尬。

喻瑾琼听了点点头,过了好半天,才又说:“我和他现在只是朋友。”

“我知道。”沈清连忙应着。事实上,她也并没有对两人目前的关系产生过猜疑。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闲聊了一阵,话题围绕着工作、兴趣、生活一一进行,偶尔提及许倾玦,也会很快被其中一方有意无意略过。

临分别时,喻瑾琼说:“沈小姐,我是倾玦以前的女朋友,现在又嫁给他大哥,希望这样的身份和你聊天不会让你感到太别扭。”

“当然不会。”沈清连连摇头。同时在心里暗想,她是她前男友的现女友,又曾经暗恋过她现任老公,她们之间的关系还真可说是千丝万缕。

回到家,她也没把这事告诉许倾玦,只是一如既往地过日子。但是经过下午的聊天,一向神准的直觉告诉她,喻瑾琼对许倾玦仍有一份情意在。

一个月后,林媚在出差之前本着医生和好友的双重身份,提醒沈清:“最好让许倾玦有固定体检的习惯。”

比谁都了解他的身体,沈清虽然赞同,但也非常头痛:“可是他好像不喜欢去医院。”

林媚当然记得当日许倾玦在病床上固执拔下针头的情景,但今日不同往日,“你坚持,相信他不会反对。”

沈清抚额:“我会尽量试试。”

挂了电话,她走回卧室,许倾玦已经洗了澡准备睡觉。

爬上床,她趴在他的肩头,说:“和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许倾玦摸到柔软光滑的发丝,挑起一缕轻轻缠在指间。

“明天陪我去医院检查身体,好不好?”

许倾玦皱眉,“你病了?”

“没有。常规体检而已。”

“……明天什么时候去?”

“上午吧,我请个假就行。”

“好。”

“我一个人太孤单,你也顺道一起作检查,怎么样?”

许倾玦想了想,转过头,“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沈清吐舌,这个男人并不如想像中好骗。

“我也是为你着想嘛!”她拖长了时间,拽拽他的衣领,“好不好?”

许倾玦闭上眼睛,“明天再说。”

“我就当你答应了啊!”啪地关上灯,沈清蒙上被子,不给许倾玦再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睡起来。

许倾玦最终还是默许了沈清将自己拖到医院,对身体进行轮番检查。以前有的毛病现在一样也不会少,他同意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让身边的女人安心。

然而沈清拿到检查结果后还是比较满意的。她从没奢望在一夕之间能改变什么,如今许倾玦的情况一切都算稳定,剩下的全部都是需要长期调养的。然而这样就已经够了,反正她会一直陪在身边,相信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两人乘电梯下楼。沈清原本心情不错,但突然想到杂志社周年纪念将至,工作量猛然增加了一倍,不免朝许倾玦小小抱怨。

“恐怕我以后天不黑不能回家了。”

话才落音,电梯在某个楼层停下来,门开的时候,沈清看见等在外面的人。

“真巧!”她稍稍一愣,随即朝来人点点头,同时拉了拉许倾玦的手肘,补了一句:“喻小姐。”

许倾玦很自然地偏过头来。

走进电梯的喻瑾琼和这两人打了个招呼,然后拎着包退到角落站着。

电梯关门之前,沈清眼尖地瞟到对面一间办公室外的门牌,她微微讶异地看向喻瑾琼。而后者,只是低头笑了笑。

下到一楼后,喻瑾琼终于看了看许倾玦,然后问沈清:“身体不舒服么?”

“没有。”知道她担心什么,沈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只是普通检查。”

“那就好。”喻瑾琼紧了紧风衣领,道了声“再见”,然后便独自向车库走去。

沈清和许倾玦并排坐进车里,说:“她好像是去妇产科。”

许倾玦侧过脸,“嗯?”

“也许是怀孕了。”沈清想到一个月前见到她时的样子,似乎现在比那时是胖了一点。

许倾玦没说话。过了一会,才问:“你们认识?”

沈清一愣,想到既然当时没说,那么现在也不好再把一个月前的事告诉他,于是说:“上次在许家见过一面。”

许倾玦“哦”了一声。

沈清侧过头去,见他似乎并没有要说出他们之前关系的意思,心里稍稍有点被人隐瞒事实的不痛快。但很快,随着十来分钟的车程,她又将那点小别扭抛到了脑后。毕竟,他和喻瑾琼现在并没再发生什么。

为了准备杂志的周年特刊,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如沈清所说,一下子天昏地暗地忙起来,就连周末时间也不得空闲。上午,她前脚刚出门,喻瑾琼后脚便到了。

稍微寒暄了两句,喻瑾琼终于低声说:“我怀孕了。”

由于前两天听过沈清的猜测,因此许倾玦并不十分吃惊。他微微挑眉,说:“恭喜。”

“谢谢。”

自从检查结果出来后,喻瑾琼突然发现,之前残留的那些关于许倾玦的幻想也不得不到此为止了。如今已为人妻为人母的她,似乎陡然间多了一层负担和责任,以致于不得不提醒自己应该立刻清醒过来,对于过往的感情不宜再作留恋。

“下个月,君文去北欧开拓市场,我也会跟着一起过去。也许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许倾玦点点头,“国外环境更适合休养,对婴儿也有好处。”

喻瑾琼微微笑了笑,“所以今天特意来和你道别。”

“多保重。”许倾玦神情柔和。

“倾玦,你怪我吗?”她突然转了话题,“其实我一直很后悔,当初不该那样做。”

许倾玦侧过头,脸色平静,“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她深呼吸,“都怪我太胆小,没勇气面对突然而来的困难,更不敢违背长辈的决定。”

“他们为你作的决定并没有错。”

“……我和君文相敬如宾,还算过得去。”她低低一笑,其中有很多苦处只能往心里藏。

“不过,”她突然又说:“很高兴你身边有沈小姐,上次和她喝酒聊天,看得出你们过得很好。”

“喝酒?”许倾玦闻言,眉间现出淡淡的疑惑。

“上个月碰巧遇上,一起喝了一杯。她也知道我们之前的关系,但好像并不太在意,感觉是真的善良又体贴。”

“是么。”墨黑的眼眸隐于长长的睫毛下,俊美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变化。

“倾玦。”喻瑾琼突然站起来,走到他身前,“我要回去了。……但在走之前,能不能给我个拥抱?”

见面前的男人一时没回答,她又说:“就当是提前送别吧。”

许倾玦沉默地点点头。

一股早已在记忆中淡去的香味袭来,他站在原地,任由喻瑾琼拥住他的腰。

这一抱之后,就要断绝所有念头了。喻瑾琼将脸靠在那个一直住在她心底的男人肩上,暗暗对自己说。

感受到过去熟悉的体温和呼吸间属于许倾玦的气息,喻瑾琼不自禁地将头埋得更深,久久不愿松手,直到头顶传来淡淡的嗓音:“瑾琼。”

她摇摇头,“对不起,再一下就好。”

“不要这样。”许倾玦扶住她的肩,将她轻轻推离,同时侧过脸去。

喻瑾琼睁开眼睛,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对不起。”她再次说。

“自己保重。”许倾玦松开手。

“嗯,再见。”

“再见。”

喻瑾琼走后,许倾玦坐回沙发里,想到她之前无意间提到的事,神情难测。

当沈清终于结束忙碌的一天回到家时,已是华灯初上。许倾玦从卧室里走出来,她回过头打招呼,却在瞥见他白色衣领边的一抹淡红色痕迹后微微一愣。

“我回来了。”她光着脚走过去,扶着他的胳膊,同时仔细看去。

——是口红的印子。虽然很淡,但她仍能肯定那是口红印在上面留下的。

她原地站定,抬头问:“今天有人来过?”

“是喻瑾琼。”许倾玦淡淡地说。

“她?”沈清不禁又朝那抹红印看了一眼,心想,的确除了她,估计也没人能有这个资格和可能了。

“嗯。”许倾玦将脸转向她,“你怎么知道有人来过?”

沈清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趴在他的胸口吸了口气,闷声说:“因为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许倾玦一怔,既而摸摸她的头发,轻抬唇角,“胡说。”

沈清并不辩驳。只是趴了一会才抬起头,笑道:“随便说说的。看玄关的拖鞋摆放也知道被别人穿过了嘛。”

许倾玦点头,正要揽着她在沙发里坐下,却被她轻轻挣开。

“怎么了?”

“没什么。”沈清淡笑,“我去洗手,然后做饭。”

说完,她将风衣脱了胡乱搭在沙发上,转身走向厨房。

沈清一直心不在焉,终于在饭桌上突然问道:“喻小姐来有什么事?”

“告诉我她怀孕了。”

“特意来说这件事?你和她很熟?”她故作不经意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