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韩东一连打了七八个电话,两人正在激情里迷失,哪里能注意到电话在响。这会儿回过去,韩东倒是半天才接。

“怎么了?”沈巡眼睛还盯着骆十佳的方向,仿佛他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样。

“先别去追骆律师了,赶紧回来吧。”

沈巡嘴角翘了翘:“我找到她了。”

听说沈巡找到了骆十佳,声音里却没有什么惊喜,这会儿他顾不上沈巡那些儿女私情了,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钱的事,可能有眉目了。”

一听韩东提到了钱,沈巡立刻慎重了起来:“你说的是长治那笔钱?”

“嗯。”

“钱在哪里?”

韩东有些犯愁,不敢说没把握的话:“你先回来吧,我们找到了一张汇款单,也不知道是不是。”

一刻没停,两人直接飙回了柴河。韩东和长安都在中平村的办公室等待着沈巡回来。一见到沈巡的身影,长安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对着沈巡颤抖着嘴唇许久,最终却没有说出什么,只是眼泪直掉。韩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骆十佳拿了张纸巾递给了长安。

韩东把发现的汇款单递给了沈巡:“这张汇款单,时间是最接近的。金额被涂了,但是数字位数这么长,应该是没错的。”

沈巡接过那张汇款单看了半天,信息就这些,一眼就能看完了:“你是说钱都汇给柴真真了?”

韩东点点头:“对。”

“怎么可能?”沈巡有点不敢相信:“如果她有这么大一笔钱?怎么可能不拿来看病?又怎么会为了钱做那种事?”

韩东想想沈巡说得也有道理:“去一趟西海镇吧。去当面问问,就一切都明白了。”

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骆十佳拿过了沈巡手上的汇款单看了两眼:“两种可能,第一种,柴真真从头到尾都是骗我们的,钱被她拿了,现在她可能已经携款逃了;第二种可能,也许,柴真真不知道钱打给了她。”

其余三人听完骆十佳的话都陷入了沉默,都在思索是哪一种可能。

“照说现在银行卡绑定手机的都会提示,到了这么大一笔钱,没道理不知道。”骆十佳越想越忧愁:“希望不是第一种可能。”

沈巡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去一趟就知道了。”

“我也要去。”

“我也去。”

韩东和长安同时发声,并且不等沈巡拒绝,已经径直向停在外面的车走去。

骆十佳最后一个出办公室,沈巡等她出来了,拿了钥匙反锁着门,骆十佳站在一旁低着头看着他的手。

他的手在颤抖。

原本已经失去的希望死灰复燃,如果最后不能追回,那还不如一开始就绝望到底。这种坐过山车的心情才是最难熬的,不知道下一刻是上还是下,不知道多久才会停下来。

沈巡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抬头。他突然低声问着骆十佳:“如果是第一种可能,如果追不回那些钱,怎么办?”

沈巡总逞能要护骆十佳,实际上每次他六神无主的时候,都是靠骆十佳在指点迷津。爱是相互依赖,骆十佳欢喜他的这种变化。她笃定地牵住他的手,用很轻松的语气说着:“如果追回来了,就迅速地解决这些村民,一起回深城过年;如果追不回,那就一起挣钱还债,总有一天能回深城过年。”

第54章

天气越来越冷,一路风景没有春江秋水也没有繁华簇开,冬天的风如同一个耄耋老人,拖着沉重步履,踉跄而行,拂落最后一丝生机,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好似疏松的骨骼之音。

骆十佳的脸贴近车窗,想要看清外面的风景,谁知一口热气在窗上汇成一副抽象的图案,外面的景色成了模糊的萧瑟廓影。手指触上那片雾气,指腹下意识在那上面画了一个笑脸,那是小时候最爱做的事。

长安和骆十佳都坐在后座,长安一直紧闭着眼睛,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一车四个人饿着肚子,除了上厕所和加油,几乎一刻不停地开到了西海镇。

第二次来,不论是谁都轻车熟路,柴真真家后面那条沟渠因为温度太低已经结成了冰,泥泞的道路也变成了冻泥,走上去又硬又滑,比上次更加艰难了。

他们到的时候,柴真真正掀了帘子,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见到他们,柴真真也没有太意外,泼了水就进屋了,没有关门。

沈巡和韩东心系那笔钱,率先钻了进去。骆十佳跟在后面,她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长安始终蹲在外面,没有要进屋的意思。

“不进去吗?”骆十佳问。

长安摇了摇头,有点难以启齿地说:“上次我那样对待她,她肯定很恨我,我不想进去激怒她。”

长安变了,没有了那些棱角,不再尖锐,会为人着想,相处起来也很温和。明明是变好了,可骆十佳却有点心疼,这一路的许多经历的都是那么艰难,长安却都撑了下来。人都是如此,因为痛而成长。

骆十佳张嘴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回头又看了长安一眼:“那我进去了。”

“嗯。”

骆十佳向台阶上走了两级,长安又唤了她一声。

“十佳。”她没有连名带姓的叫骆十佳,而是以一种朋友的方式唤着骆十佳的名字,骆十佳心头一颤。

“帮我带一句‘对不起’。”长安眼眶红红的:“我哥不在了,如果她愿意,可以跟我回西安生活。”

“好。”

柴真真的房子虽然简陋,但屋内烧了炕,总归是比室外要暖和一些。

柴真真对沈巡和韩东还算客气,大约因为他们都是长治的朋友,虽没说什么,但她这次还是好好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见骆十佳进来,柴真真又去拿了一个杯子,被骆十佳拦住:“我不喝水,谢谢。”

柴真真也不再坚持,回到炕上坐着,身上仍是那件军大衣,下摆穿得有些黑,大衣上还有两个烟头洞,看上去十分颓废。瘦削的她缩在大衣里,即使不说话也显得楚楚可怜。

“是长治要你们来的吗?”柴真真喝了一口水,视线还是低低的,也不知她在看什么。

提到长治的名字,三人都陷入了沉默。见大家这个反应,柴真真抬起了头。

“他是不是和他前妻和好了?”想来柴真真一个人已经瞎琢磨了许久,说放下了,却从来没有真的放下过。

沈巡和韩东都低下头去,最后是骆十佳艰难说出了真相。

“他死了。”

“谁?”柴真真似乎没听清楚,也好像是没弄明白。

骆十佳握了握手心,又说了一遍:“长治他死了”

“噗嗤——”柴真真觉得骆十佳说得实在荒谬,忍不住笑了出来:“为了甩掉我,至于这么咒自己吗?不就分手么?我柴真真还会赖着他不成?”

柴真真手一拂,带倒了刚放下的茶杯,水顺着桌子流了下来,她手忙脚乱地扯了抹布擦着。

“你们走吧,回去告诉他,要分手就分手,不用在这编剧本。”

一直没说话的沈巡将一直揣在身上的汇款单拿了出来,放在她置物的矮柜上。

“他出事之前,给你汇了一笔钱,我们来是想问问你,这笔钱在哪里。”沈巡顿了顿声:“矿里出了事,需要钱来处理,这笔钱对我们很重要,希望你能帮忙。”

沈巡的话一下子就激怒了柴真真,她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们这意思是我骗你们,吞了你们的钱?”柴真真气极了:“我如今看病的钱都是我自己挣的,和他没有关系!他也没有汇钱给我!要真汇了我还会住在这里吗?你要他来,我们亲自对峙,看看他有没有给钱我!”

“他来不了了。”长安绝望的声音冷不防从门口传来。

她掀开了布帘,有些拘谨地站在门边,并没有往里走。她看着柴真真,眼中有潋滟的水光:“他们没有骗你。长治真的不在了。”

长安咬着嘴唇,半天才艰难发声:“他被人害了,人压矿里了。”

长安低低的哭泣声将屋内的气氛带向了前所未有的低落。连自诩坚强的两个男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持续的沉默终于被一直没有说话的柴真真打断了。

她瞪着眼睛,她生病已久,双颊瘦到凹陷,瞪着眼睛的时候,眼珠子都仿佛要跳出来了。

“滚。”她突然就发了狂,将桌上的杯子向他们的方向砸来:“滚——都给我滚——”

不论柴真真如何发脾气,他们都不能放弃,这也许是最后的希望了,不到黄河,谁也不肯死心。

韩东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大约是烟草的味道太迷人,一贯不爱抽烟的长安也要了一根。

大家都愁眉不展,骆十佳站在沈巡身边,问他道:“打算怎么办?”

沈巡眉头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远处广袤的高原空地:“走一步看一步,如果真不在她这里,那就再想办法。”

骆十佳正准备再说话,一个鬼头鬼脑地男人穿过了很长的沟渠窄道找到了柴真真的家,见门口这么多人,还有男有女,一时也有点踌躇不前了。

他鬼祟地敲了敲柴真真的门,低声问着:“真妹儿在不在?”

如此亲密的三个字,却从一个面目丑陋衣衫破旧的中年男子嘴里吐出。不需要介绍什么,四人已经明白了这人的身份。

“滚——”屋内传来柴真真愤怒的声音。

男人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离开了,一路嘴里都在嘟囔着脏话。

污言秽语,让人听了就很难受。

一直等也不是办法,长安起身:“我去和她谈谈吧。”

“能行吗?”

“死马当活马医吧。”长安眼眶红红的:“希望她还对我哥有几分感情。”

柴真真知道那四个人都没走。除了那个叫骆十佳的律师,其余三个都是长治这一辈子最在乎的人。他们说长治死了,光是听一听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才28岁,怎么会死了呢?

人在经受苦难的时候,支持着支撑下去的,往往是过去最最美好的回忆。至少有岁月可以回忆,也算不枉此生了。

近来身体越来越差,想来也是时日无多,说恨长治,最恨的不过是他不告而别。柴真真近来总是梦见他,梦见他说娶她的时候,那傻气的表情。

他死了吗?他真的死了吗?

矮柜上有沈巡放下的汇款单。柴真真颤抖着双手看了一眼那张汇款单,单子上有她的名字,以及中间遮了几位的银/行账号。末尾的那几位数字,柴真真既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这个账号不是她自己开的,也不是她常用的,熟悉的是,这个账号是长治开的,是给她开的。

开这个账号的时候,长治说,以后他有大的进账都打在这个账号里。不然他老婆知道了,肯定会闹着要分一半走。

他们这份感情说起来总归是见不得光,没有任何法律的保护。长治怕她受苦,总是处处为她着想。

过去她也曾为此感动,可她从来没想过真的要花他的钱,她原本也不是什么拜金的女孩。后来长治不告而别,她只顾着恨他,早忘了这事了。这账号留的是她以前的手机号,她到了青海以后换了手机号,也忘了去银行变更。

她又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他真的会往这个账号打钱,又怎么会想到,打完这笔钱,他就不在了?

手上紧紧攥握着汇款单,胸口疼得几乎都不能呼吸了。

门口传来笃笃敲门声,“真妹儿”三个字被一个猥琐的男人用带着方言的声音喊了出来,柴真真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

几乎是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吼出了一个“滚”字,剧烈的咳嗽因为激动的情绪几乎停不下来,直到那阵腥甜从喉头吐出来,落得她满手都是

车上坐满五个人还是略显有些挤,沈巡一行人都有些紧张。柴真真这一昏倒真让人措手不及,要不是长安进去找她谈,甚至不会知道她的病情已经这样严重。长安和骆十佳小心翼翼扶着她,她整个人已经瘦脱了形,好像只有军大衣的重量一样。

这里路况也不算太好,坑坑洼洼的,颠簸不停,镇医院也没多远,沈巡却好像开了很久。

柴真真在抢救后醒来,好像将至大行,整个人形容枯槁,眼中灰混无光。

长安从水瓶里倒了些热水,用刚买来的毛巾沾了热水给她擦着手上已经干涸的血。柴真真一直没有说话,睁着一双没什么神的大眼睛任由长安摆布。

骆十佳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她喝口水,她没有理会,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长安,良久,她才讷讷问道:“长治他真的走了吗?”

“怎么会这样?”不等长安回答,她脸上已经倏然淌下了热泪:“老天是不是在耍我?他怎么会死?他不是抛弃了我,怕我拖累他吗?怎么会死了?这叫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我对不起他,我做了那么糟的事,他是不是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我了?”

第55章

比起长安得知长治遇害的消息又昏迷又高烧,柴真真的表现可谓坚强。哭了一场以后,她已经冷静了下来,只是不愿再多说什么,对着墙的方向安静地躺着,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寂,让人不忍。

大家将病房留给了她一个人,留了一些清净是给她。退出病房,长安一个人要出去走走,韩东不放心,不远不近跟她走了,只留沈巡和骆十佳在医院的长廊下坐下。

来往的病人推着输液瓶步履虚浮,脸上带着病容,匆忙而过的病人家属拎着礼物或者饭盒,眼神中都是担忧。医院并不是什么希望欢聚一堂的地方,如果可以,骆十佳真的再也不想来了。

沈巡靠在长椅上,头搁在长椅的靠背上,仰天闭目,什么都没说,眉头却始终深锁。沈巡关病房门的时候,柴真真承认了钱打进了她的卡,这明明是个好消息,她既然肯承认,那么归还一事就好谈了,可钱都到了她的账号,也说明了,当初长治确实动了心思,掏空了公司,这对于沈巡来说,无疑是个打击。

“也许他有什么苦衷,只是现在没有机会说了。”骆十佳握住沈巡一动不动的手,努力想要用自己的温度捂热他的冰凉。

沈巡没有动,只是略显疲惫地睁开眼睛,平静地盯着医院走廊的天花板。

“大概也能猜到。”沈巡苦涩扯着嘴角动了动:“当时我还在深城,他突然提出要拆伙撤资,我一口就拒绝了,并且为此和他吵了几句。他大概是怕我不肯拆伙不肯让他撤资,干脆先发制人把钱转走,这样我为了要回我的部分,不同意也得同意。”

沈巡顿了顿又说:“更或者,他就是想要全部,好和柴真真远走高飞。”

“一定是你前面说个那种可能。”骆十佳抿了抿唇,倔强地不肯往最坏的方面想:“长治不是这样的人,他要那么多钱也没有用,柴真真的病也花不了那么多钱。”

沈巡轻轻一笑,反手抓住了她的手:“钱哪里有没用的?”

骆十佳陷入沉默,低头看着二人交缠的手,微感心寒。人心复杂,不论多好的朋友,沾了利益二字总失了情谊,不论她给长治怎么解释,当初他不经过沈巡,将公司账面所有资金打给自己的女人,怎么说都是对朋友不义。

明明是这样可恨的行为,可他死了,人死为大,人死恩怨消,骆十佳连恨他都恨不起来。

“人已经死了,猜测千万种可能也没有意义了,钱已经找到,我能做的只有解决问题。”沈巡叹了一口气:“他也有他的不得已,十几年他如何待我,我很清楚,我始终当他是兄弟。”

骆十佳愁容满面,看了一眼关了门的病房,轻声说着:“希望一切真的能顺利。”

休息了两个小时不到,柴真真就不肯在医院待了,输完液就穿了衣服要走,绝口不再提长治,也没有再哭。大家也拗不过她,给她办了手续,回到她那间破屋,她翻了半天才把那张卡给找了出来。因为没使用过,那张卡上烫金的账号数字都还十分闪亮。

背后的签名是长治写的,他只签了一个“真”字,一笔一划都那样认真。

柴真真握着那张卡,眼眶微红,却始终是坚强的表情。她把卡递给沈巡,说道:“应该是这一张。”她顿了顿,声音有些颤抖:“对不起,我从来没用过,不知道钱打给我了。”

“谢谢你。”沈巡接过那张卡,心中又激动又悲伤,心情十分复杂。能把钱拿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又怎会再责怪?

在柴真真的配合之下,沈巡顺利得到了矿上的所有资金,这笔钱又害人命又救人命的钱终于回到了沈巡手里。由于长治投资有道,这笔钱甚至比沈巡估计的数字多出了一成,可算解了沈巡的燃眉之急。

柴真真将钱全部转回沈巡账上,眼都没眨。出了银行,沈巡情真意切地对她说:“我留不了很多钱给你,矿上如今出了事,要赔偿许多,但我保证,如果有剩,长治的部分,我不会少了你。”

柴真真摇了摇头,她只是说:“我要钱也没用了。”

也许柴真真当时说那句话的时候就是有征兆的。绝症降临,她一直因为恨努力活着,为了续命,她甚至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她用堕落惩罚着自己,也固执地单方面用这种方式报复着长治。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她的恨意根本不存在,她的报复满盘接错。老天开了一个这样大的玩笑,她再也没有力气去纠正了。

在西海镇住了一晚,沈巡一行人第二天就要走。沈巡单独办了一张卡,存了五十万,他准备将这钱留给柴真真看病。临走前,一行人又开了一路去了柴真真家。

早上九十点的太阳阳光温柔却没有太热的温度,高原大地在阳光普照之下苏醒,走过那一长条的泥泞之路,他们又来到柴真真的家,她那破旧的家。

那么狭窄的路,那么不看踩踏的家门口,此时此刻几乎围观了一个村的人。

看到那么多围观群众的时候,他们四个人心里都有不详的预感。

长安见此情景,停滞不前,转身就要走,骆十佳见到了她转身的时候眼眶中甩落的泪滴。

拨开人群,骆十佳看见柴真真家门上的那块挡门布被勾起来挂在门边,门口的两个警察脸色凝重地站在那里,不一会儿,殡仪馆的人从屋内抬了人出来,担架上,人被白布紧紧包裹,除了一个人的瘦削轮廓,她什么都看不见。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柴真真在这个村子里留下的香艳历史,让这些村民对她的议论几乎全是污言秽语。人都死了,连一个好的身后名都留不下。骆十佳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自脚心向上,直冲头顶。

柴真真死了,割腕自杀,血流尽了,终于香消玉殒。可笑的是,发现她死的,是路过此处,准备过来调笑几句的“嫖/客”。这就是她平日过得生活,如果这种可悲的时间流逝可以被称之为“生活”的话。

她留下了一封遗书,只有两句话。

一句是恳求沈巡和长安一定要找到长治的遗体,好好安葬。另一句是,千万不要把他们合葬,她不配。

柴真真说不要和长治合葬,这理由,大家都明白。

死了都不想“玷污”长治,那深沉的爱意,不言而喻。

柴真真没有亲人朋友,她的骨灰被长安和骆十佳很仔细地撒在了高山脚下的草原之上。这辽阔的草原如今虽是秃颓模样,可他们都知道,来年还有重来的生机。

长安买了一个玻璃药瓶,装了一小瓶没有散尽的骨灰带走。

长安不知道这是不是成全,也许是违逆了她的遗愿,可她还是想,如果有朝一日可以找到长治,总归是想二人团聚。

命运是一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残酷之手,只是轻轻捻动,人们的命运就南辕北辙,分崩离析。

没有人相爱是为了分离,可还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让相爱的人分离。